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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锋-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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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重之得意洋洋:“论起打架来,他无疑是祖师爷,但论起吃喝玩乐,他就只有在我面前当孙子的份了。”
  年轻人神采飞扬,谈起心上人时,语气里尽是挥之不去的喜悦。这份情绪难免感染到身边人,换来李兆堂一阵长长感叹:“英雄配侠客,在年华大好时,得遇生死之交,结下挽发之情,是生平大幸,令人羡慕啊……”
  祁重之意外从他语气中听出几分惆怅,忍不住偏头看去,竟见他眼中似有湿迹,当下一怔,放轻声音问:“先生?”
  “啊,”李兆堂恍然被唤回神,恍然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忙抬袖逝去眼角没来得及落下的眼泪,尴尬不已,“让你见笑了,只是触景生情,不自觉想起了一位故人。”
  祁重之讶异:“先生曾也有这样一段感情吗?”
  李兆堂否认:“不不,我们更似兄弟,可惜脾性打小不和,在一起嬉闹之余,也总是吵架,长大后便分道扬镳,各奔东西了。”
  祁重之忽然想起一个人来:“……是李殿吗?”
  李兆堂霎时便沉默下去,眼神染上几许黯淡,看来被祁重之猜中了。
  “我本是师兄,可幼时身体不好,反而是他这个做师弟的照顾我良多。他是个机灵人,嘴从小就甜,很会讨大人的喜欢,连一向严厉的外公见了他,也总是笑得合不拢嘴。而我恰好相反,性子沉闷,天天除了看书,就是躲在房里制药,他劝我多出去走动走动,我还一个劲的嫌他烦。渐渐的,他就不再找我了,我反而开始不习惯。有一天早课,他没有去上,我主动带了早饭去找他,却不经意间发现,他居然在房间里偷偷研制苗疆毒术。”
  说到此处,李兆堂憾恨闭目:“我那时年轻气盛,认为他心术不正,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此事告知给了外公,外公勃然大怒——”
  “罢了,”他欲言又止地摇摇头,“都是陈年旧事了,如今阴阳两隔,不知他还记不记恨我。”
  祁重之按了按他的肩膀。
  说话间已到了城门口,如今守城的护卫比平时多了一倍,不过严查的都是出城的人流,估计没人能想到,祁重之他们敢去而复返。
  “喂,那边的两个,干什么的?”
  他们刚刚走近,便被守卫拦住了。两人整了整衣服,互相对视一眼,祁重之微微点头,率先迎了上去。
  “哎呀,军爷,您辛苦了!”他脸上赔着笑,悄悄拿出一锭碎银,匆匆忙忙塞进守卫怀里,指指后面驼货物的老马,低声下气说,“您拿着喝茶——我们是京郊的小商户,收了点家乡土特产,来荣阳碰碰运气的,劳烦您给行个方便吧?”
  他口音确是京城人无疑,嘴上两撇现粘的小胡子,眼睛挤成两条细线,笑得十分谄媚。守卫掂了掂手里碎银的分量,哼笑一声,朝同僚们摆了摆手,示意放行。
  “多谢军爷!”祁重之不忘点头哈腰地道谢。
  等他们走远了,守卫靠到墙根,偷偷摸出银子,凑到后槽牙上使劲一咬,喜滋滋拿出来一看,却当即变了脸色。
  ——银子不是假的,但银子底部印着一道细小的纹刻,正是郡公府的印记!
  守卫如临大敌,着急忙慌招来同僚商议。
  “你说他俩是贼?拉倒吧,哪家的贼敢大摇大摆上街?”另一个守卫不相信。
  先发现印记的守卫一瞪眼:“可又有哪家的贼脸上印着贼这个字了?郡公府一直封锁着,前几天却无缘无故丢了一批财物,他们不是贼,那这银子是怎么来的?”
  头一个守卫说不出话了,皱着眉挠头:“那怎么办,告诉赵捕头去?”
  “当然得去!”守卫二说,“老是抓不住逃犯,赵捕头已经对我们颇有微词了,如今逮着个去过郡公府的贼,也算小功一件啊!”
  “对对对,”众人连忙附和,“哥几个先跟着他们,找俩人回去报信,等赵捕头来了,看他们还往哪跑!”


第49章 第四十七章
  对此一无所知的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间酒肆。
  “赶路口渴,咱先喝杯酒水。”祁重之说着,捡靠窗位置坐了下来,招呼小二。
  李兆堂多少有些紧张,总觉得身前背后都是眼睛,手心里冒着细汗,坐不安稳。
  祁重之干多了老虎嘴上拔毛的事,进城买个药而已,自认已准备得万无一失,所以十分有恃无恐:“怕什么呢,你我现在的装扮,亲娘来了都不一定认得。”
  李兆堂强行挤出个笑来。他倒是也想不害怕,可就是忍不住打哆嗦。
  “那咱们喝完茶就行动,快去快回。”清茶烈酒各上来了一壶,祁重之不再费唾沫安抚,给他满满斟上杯茶,催他快喝。
  隔壁桌来了一伙市井泼皮,大摇大摆地闯进来,骂骂咧咧拍桌子要酒。掌柜的见怪不怪,头都不抬一下,拿笔杆往后院指了指,小二答应一声,麻利地进去搬酒。
  “呸!老不死的,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咒老子!”张大虎气急,山大的巴掌把桌子拍得咣咣响,“他娘的,酒怎么还不上来,生意想不想做了?”
  他应该是这一伙的头,发起脾气来,其余人都蔫头耷脑的不敢吱声,唯有王三儿不住陪笑:“虎子哥,您消消气,跟个半条腿都进棺材的老头子较啥劲。”
  小二捧上酒坛子,张大虎冷哼一声,拔开酒塞,咕咚咕咚一通牛饮,王三儿趁机拍马屁:“好酒量!好酒量!您瞧您这气魄,铁定是长命百岁的人,哥几个说是不是?”
  众人点头如捣蒜,纷纷附和。
  左右李兆堂静不下心,那些人又聒噪至极,视线不由自主就被吸引了过去,在为首的大胡子脸上停留一阵,他微蹙起眉,叹息了一声。
  祁重之边瞧着热闹,边往嘴里填了颗花生米:“叹什么气?”
  李兆堂压低声音:“你看那个大汉,面部浮肿,口唇淤紫,是命不久矣之兆。”
  祁重之依言望去,左看右看,点头道:“嗯——没看出来。”
  李兆堂无奈。
  张大虎骂声不竭:“居然敢说老子得了绝症,扬言就是神草堂的大夫来了也治不好,简直是放屁!”
  “大哥说得是!别说大哥身强体壮,绝对没有大碍,就是那什么神草堂的堂主主动来给大哥看病,咱们大哥还看不上呢!”
  赵四迎合:“对啊,神草堂跟北蛮子勾结,谁知道他们用的药有没有问题?”
  祁重之慢慢放下筷子,眉毛拧到了一起,无声望向李兆堂。后者感受到他的视线,安抚摇了摇头。
  那厢后面的话,却愈发难听了起来。
  有个小弟好奇:“他们生意做得好好的,干嘛要趟北蛮的浑水,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王三儿一挑眉毛,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自得模样,“他们堂主本身就不算中原人,是济世峰上一代的圣女跟番邦人偷情生下的野种。根都是烂的,你说树能不歪吗?八成是着急认祖归宗,找他亲爹呢!”
  众人哄堂大笑,七嘴八舌议论起了这桩陈年绮事,个个面露猥琐笑意,恨不能早生二十年,亲自化身堂主他爹,与外传高洁尊贵的圣女来一发露水情缘。
  “嘭!”祁重之怒而拍案,引得大堂内倏然间鸦雀无声,十几双眼睛齐刷刷朝他看来。
  他险些站起,被李兆堂及时按住肩膀,牢牢摁坐了下去。
  祁重之看向放在肩侧的那只手,已经绷紧得骨节青白,指尖打着细微的颤,隔着衣衫也能抓得他生疼。
  李兆堂头垂低着,薄唇紧抿,看不清神色如何。
  “先生……”
  祁重之最看不得老实人被欺压,完事还一副忍气吞声、不敢发怒的窝囊样子,换做旁人便罢了,可李兆堂毕竟助他良多,已经被他当作至交好友来看待。
  朋友受辱,他岂能坐视不理:“我去教训他们!”
  “不可!”李兆堂用力拽他一把,急声制止。万幸他们所处位置靠窗,外头街巷的喧闹掩过了他们的攀谈声,“闲杂人等不必理会,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祁重之:“可是他们说你……”
  李兆堂苦笑:“他们说得也没错。市井流言,我从小听到大的,已经习惯了。走吧,做正事要紧。”
  祁重之握起拳,愤愤锤了下桌面,借着火气装酒醉,粗声粗气嚷嚷:“小二!结账!快点!”
  他生起气来脸泛红,其余人都只当又是个喝多了的,没再多理,各自翻着白眼扭回了头。
  祁重之从兜里往外掏钱,拿出锭碎银来,正要交给小二,指腹无意蹭了蹭银子底部,忽地察觉出不对,掏出装钱的袋子打开一数个数——
  遭了!
  李兆堂注意到他面色突变,心跟着蹦起来,拉着他问:“怎么了?”
  “我……”祁重之额头冒汗,“我闯祸了。我好像把没改印记的那锭银子,交给城门口的守卫了!”
  “什么?!”
  李兆堂瞠目,一屁股坐回了凳子,眼睛发直。
  话说在赫戎偷回一袋财宝后,祁重之从中发现了十几锭刻着单独标记的银子,既然决定要进城,少不了有花钱的地方。他便留了下来,拿断剑当雕刻工具,一枚枚地修改印记。
  可剑这东西到底锋利,尤其还是祁家的剑,稍有不慎,整个银子都能被一切为二,更别说要修改上头蚊子腿一样细小的印刻。祁重之战战兢兢、满头大汗地修出来一半,眼都差点瞪瞎了,再也不肯动手,打算进城后顺道买把刻刀。
  当时赫戎凑过来跟他说话,喂了他几个桑葚,汁水沾到嘴角,赫戎抬指在他唇上抹了一下,搞得他心猿意马,随手把两堆没分类的银子都扔到了一起,便猴急地去跟大将军你侬我侬了。
  到后来……后来他记得,他是把两种银子分开装了的,这种事情非同小可,他虽然容易被美色冲昏头脑,但也不至于误事到这种地步。
  是记错了吗?……不应该啊。
  小二满头雾水地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您二位到底结不结账啊,小的还忙着呢。”
  祁重之回过神,依旧没想通到底哪里出了岔子,只得头大如斗地赶紧交了钱,拉起同样魂不守舍的李兆堂,步履匆匆出了酒肆。
  堂中不起眼的座位上立刻站起两个人,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李兆堂脚软,祁重之扶着他上了马,牵起缰绳催马往前走。
  “那个守卫会发现端倪吗?”
  “已经发现了,”祁重之焦头烂额,“我们被人跟踪了——别往后看!就当不知道。”
  李兆堂心跳如雷,控制住自己转了一半的脖颈,缩肩缩脑,像只受惊的兔子:“那那那……那怎么办?”
  祁重之很快镇定下来:“不慌,他们未必能认出我们是谁,可能只当我们是普通的贼。先找药铺,被抓到了再说。”
  被抓到了,还能有机会“再说”吗?李兆堂想哭的心都有了。怎么只要他一跟着祁重之干点坏事,就老是有翻船的危机,是时运不济吗?
  两人径自越过四间药铺,都没进去,直到第五间门口,祁重之问:“你确定这家有后门吗?”
  李兆堂:“我确定,这家掌柜与我熟识,我来做过客。”
  祁重之点点头,把马留在外头,跟他入内。
  跟踪的两个守卫见他们进了药铺,留下一个看守,另一个跑去报信。
  赵忠闻讯,很快带人赶到:“就是这家?”
  守卫们点头,他围着老马转了两圈,从马背褡裢里拿出了一块寒石散,皱起了眉头:“这是两个走私商贩!怎么不在城门口就拦住他们?”
  拿了钱的守卫面如土色:“这……属下怕他们二人是绿林高手,我等不敢轻举妄动,所以……”
  “废物!”赵忠横眉怒目,一脚踹翻他在地,率着其余人气势汹汹闯入内。
  药铺掌柜被这场面吓了一跳,忙从柜台后绕出来作揖:“官爷,您是要买药还是……哎呦!”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忠揪着衣领提了起来:“我问你,刚刚进来的两个人去哪了?”
  “在、在后院挑药材,”掌柜的被勒出了老泪,忙不迭给自己摘关系,“官爷,我可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从没犯过事,那两个是外地人,我今天也是头回见他们,您千万别冤枉好人啊!”
  赵忠不听废话,不耐烦地松开手,大步流星进了后院。
  ——空无一人。
  一共巴掌大的小院,除去茅厕马棚,再没有其他。后门大开着,随风吱吱呀呀晃动,有人影在外一闪而过,赵忠眼神一凝。
  “在门后!追!”


第50章 第四十八章(加更掉落)
  这场面的相似度,让赵忠想起在神草堂追捕北疆要犯时的一幕,他狐疑眯起眼,但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应该不会,没有人会自投罗网。
  不过保险起见,他没有跟下属一道追过去,而是踱步在不大的四方院里,路过拴着一匹马的马棚,他停下脚步,缓缓拔出腰间的佩刀。
  墙角堆砌如山的柴堆底下,露出了一截半长不短的衣物。
  他冷笑,提刀就朝里刺去,刀刃斩断干柴,整个捅进里面,却是空无一物。
  他皱皱眉,接连又刺了几下,用刀把柴火都捣了个稀烂,竟真的只有一堆破柴而已。
  赵忠拽出那截衣物,发现只是一片被故意撕毁的衣角。他意识到被耍了,顿时怒从中起,狠狠攥起了拳,把布料猛地扔开,提步追了出去。
  事情还要再往前挪半柱香的时间。
  祁重之一进门,先跟掌柜的要了一面兜袋,付上银子,撂下一句“你正晾晒的药我全收购了”,便领着躲躲闪闪、生怕被认出来的李兆堂直奔后院。
  “有你要用的药吗?”祁重之把袋子交给李兆堂,问。
  地面上按类铺陈了许多,李兆堂避开外人,腰板便直了许多,只往乱七八糟的药材上头打眼一扫,便惊喜道:“差不多都在。”
  “快装。”
  祁重之掠上屋顶,往来处瞧了瞧,正见跟踪他们的其中之一匆匆朝衙门方向跑去。他眼珠一转,翻身跳进马棚,撕下一片衣角,拨开层层木柴,把衣服埋了进去,造成有人藏在里头、不慎露了马脚的假象。
  做完一切,他回到李兆堂身边:“可以了吗?”
  “行了,”李兆堂浸淫医道多年,一双手就是一杆秤,抓起最后一把三七掂了掂分量,便塞进了鼓囊囊的袋子,“可还差两味药引,这里没有,怎么办?”
  “来不及了,”祁重之说,“你告诉我是什么,我再找机会去别处买。”
  “川楝子五钱,当归二钱,”李兆堂被他拉到了后门边上,将袋子口随便一系,抱在了怀里,“你要去哪里买?太危险了,我、我和你一起去。”
  祁重之探头望向门外,见是条狭窄小巷,外头不知通往何处,尽头有隐隐约约的脂粉香气,他在脑海中思索一番,想起之前游荡整个荣阳城时,好像只见过三家卖胭脂水粉的大店铺,另两家在城南,和他们相隔甚远。他约莫判断出了巷子后是哪个地方:“你就拉倒吧,我们一起跑,目标太大了,何况你又不会武功。”
  李兆堂六神无主,恨自己不能飞天遁地,只能平白做朋友的拖累。
  祁重之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先生千万别内疚,这本来就是我闯的祸,与你无关。”
  说罢,他把李兆堂往门外一推:“先生熟悉荣阳城,我就不多指路了,你先走,我留下来引开追兵。天黑之后,咱们在妓院门口见。”
  李兆堂被推了个趔趄,讶异回头:“啊?妓院?”
  祁重之:“对,那里人多眼杂,好脱身。”
  “可你怎么办?太危险了,我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去引追兵?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将军交代?”
  “哎呦,”祁重之头疼起来,三个人里,一个闷葫芦只会往前冲,一个优柔寡断做不了主,就他一个是长了脑子的,真心累,“快别废话了,你要是出了事,将军才是真要完蛋。求你了,快跑吧!”
  李兆堂怔怔一霎,走出几步远,重又回头,情绪复杂地望了眼祁重之,祁重之向他摆摆手,催促他快走,他咬一咬牙,转身就跑。
  追兵很快便到,在前门破开的瞬间,祁重之看准机会,从后门迅速窜过去,身形一闪,恰好被赵忠看进眼里。
  “在那里!追!”
  万幸官差真只将他当成是普通的贼,来的衙役都是一帮烂泥扶不上墙的饭桶,连他的脚后跟都摸不着。可是胜在数量多,四面八方都调来了人,猫抓耗子似的对他围追堵截,逼得他一会儿上房,一会儿下地,烦不胜烦。
  他窜上一处高楼,余光往李兆堂的方向一扫,见他抱着药材,已然七弯八拐地朝相反的地方跑远了,这才放下心来。
  一个老汉推着木板车慢悠悠驶进一条小巷,车上装着几个盛鲜菜的大筐。老汉把车往一户门前一停,佝偻着腰背推门而入,里头传来吆喝声:“王伯,来送菜啦?”
  “哎,来了,都是新鲜的,劳驾找人帮忙搬进来。”
  “好嘞,小六,你去帮忙!”
  让祁重之满城绕来绕去地跑一天,他的腿也吃不消,恰好见这一幕,他计从中来,把外头套着的灰袍子解开扔远,跳下墙头,不由分说搬起一个大筐,直愣愣地就闯了进去。
  “今天怪麻利的啊——哎?你谁啊?”里头的人懵了,往他后头一瞧,小六站在门口,也是莫名其妙挠着头。
  祁重之说:“我是你们老板请来帮忙的!”
  那人半信半疑“啊”了一声,祁重之又催促:“抓紧吧,耽搁了时辰,菜就不好吃了!”
  这话提醒了在场的人,反正多个人帮忙没亏吃,男人只多看了他两眼,便连忙招呼:“小六,愣着干啥,没看见人家多勤快?”
  等官兵追到这里,王伯正推着空车从巷子里走出来,被拦下询问:“老头,看见有个穿灰衣服的人从这过去吗?”
  王伯皱着眉回忆,是记得有个小伙儿挺面生,但人家穿的是白衣裳,摇摇头:“灰的?没见着啊。”
  他模样不像说谎,量他也不敢,官兵们对视一眼,往巷子里看去,唯一的一家门户敞开着,门口散落着几片菜叶,小六哼着小调探出脑袋,往门上挂了盏大红灯笼。
  为首的官兵打消了疑虑:“走,去别处看看!”
  “小哥,亏你帮忙,多谢了啊!”门里头的男人抹把热汗,赞许拍拍祁重之的肩,“工钱要多少?”
  祁重之嘿嘿笑笑:“好说好说,工钱你们老板已经给了,我家还有事儿,改天见!”
  小六噗嗤一乐:“还瞎说呢,这就是我们老板。”
  ……哑口无言的换了祁重之,他大张着嘴,尴尬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老板哈哈大笑:“行啦,小伙子,我看你眼神亮堂,不是个坏胚,要是有啥跟官府杠上了的麻烦,趁这会儿抓紧走罢!”
  祁重之无话可说,只是感激不尽一抱拳,趁隙就此离开。
  追兵断了逃犯的去向,及至近夜时分还一无所获,一时一筹莫展,赵忠连月来办事屡屡不力,已经被荣阳府尹骂了个狗血淋头,若是再连个小小毛贼都抓不住,那他的差事也就不必干了。
  “搜!挨家挨户地搜,我就不信了,他还能飞到天上去不成?!”
  “头儿!头儿!不好了!”
  一个官兵连滚带爬地奔来,差点一头跪在他跟前。赵忠把脚一缩,不耐烦地问:“又怎么了?”
  “死人了!”官兵上气不接下气,“死了、死了、五个!是张大虎他们一伙儿,全死了,是被人杀的!”
  赵忠心里咯噔一下,目瞪如虎,失声问:“在哪呢?!”
  官兵咕咚咽了口唾沫,一指北面:“酒肆…酒肆边上。”
  妈的!荣阳城今年是被人下了降头吗?先是来了北疆的贼寇,又是郡公大人被火烧成了黑灰,接着遭贼,现在又开始死人了,还一死就是五个!
  还干什么捕头,他现在就回乡下种田算了!
  赵忠肺都要炸了,抓贼和抓杀人犯比起来,当然是后者更重要,当下也不再顾祁重之两个,领着人就急匆匆赶去了酒肆。
  张大虎几个人的尸体被依次摆放在酒肆门口,周围乌泱泱围了一圈百姓,个个脸上皆是兢惧之色。
  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且一动手就是五条人命,凶手是得有多可怕的武功?
  “就没人看见是谁杀的吗?”官兵隔开围观人等,圈出一片空地,赵忠站在一排尸体前,亦是冷汗直冒。
  ——甚至看不出他们是死人,五个大男人都只像是睡着了,神态平和,有一两个脸上还带着未褪的醉意,嘴角都是咧着的。
  这说明他们是顷刻毙命,连恐惧的机会都没来得及酝酿。
  “没有,”一个官差躬身回答,“下午头正是客最多的时候,张大虎他们在这一片横行霸道惯了,人人都避着他们走,不敢多看。听说他们出来时还好好的,能听见谈话声,但刚踏出门槛,就突然都没动静了。”
  赵忠眉心抽动。
  仵作验完尸,倒吸了一口凉气,赵忠忙问:“死因查明了吗?”
  仵作:“查明了,伤口只有针孔大小,从前胸一直贯穿到后背,心脏受创,是一击毙命。”
  众人哗然色变。
  “凶器是什么,一根针?”若非仵作已经在他手底下干了十几年,赵忠险些怀疑他在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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