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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雍高帝纪-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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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景冷笑一声,从旁打断道:“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王公忠心为国,从无私心,谋反之事,岂是你说会做,他就会做的?伊尹、周公,哪个不是大权在握,难道他们就都谋逆了么?百丈高树,虽苦于心,到底还是免不了底下的蝼蚁蚀蛀,哈!”
“左将军何出此诛心之言!”卢复脸色一变,看向刘符,“王上明鉴,臣非为诋毁大臣,但虑王上恐被蒙蔽,不知实情,故冒死进此不敬之言。臣实无二虑,还望王上明察。”
刘符摆了摆手,罕见地和起了稀泥,“好了,大家也都是为了国家,为了我,有话好好说,不要无故互相攻讦,也不要觉得提心吊胆的。”
刘景愤然地闭了嘴,卢复却道:“王上英明。”
“魏别驾,你怎么从刚才就不开口,怎么,到我这里是来蹭茶水喝的?”刘符看向魏达,微笑道。
魏达心里正打着算盘。在朝会时为王晟论罪时他就在场,那时他虽然参与了讨论、也亮明了主张,却并未坚持立场、更没有落井下石,他要观望此事之后刘符对王晟的态度。一直以来这两人的关系都牢靠的很,哪怕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觉得刘符也未必会翻脸。没想到这一次刘符直接收缴了王晟的相位,让他着实有些惊讶,这表明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已不再像从前那样,起码多多少少有了些裂痕。以往朝中对王晟的攻击有好几次,他从未参与,因为他知道那都是些不懂审时度势的蠢人在自己往火里跳,如今他才算嗅到了一丝不同,心思一瞬间便活络起来。但刘符的态度仍暧昧不明、令人玩味,他虽罢了王晟的相位,但转手又给了他一个从四品的太原府尹,说到底只降了一等半而已,而且几乎又像从前几次一样,把新打下来的土地都交给他治理,似乎仍是信任非常。平心而论,王晟此时绝没失宠,恐怕这次贬官,也只是为襄阳陷落一事负责,借此堵住悠悠众口,甚至——在他看来——还有几分离京避祸的意味,再过一年、甚至半年之后,极有可能会东山再起,此时对他出手,并不是良机。但此时相位一空,骤然多出来的那一大块权力,让他实在有些按捺不住了。
不过他还是爱惜羽毛的,他要等这两人说完,探一探刘符的态度之后,再考虑要不要开口。今天他们按上的,是几千年来凡是帝王都有的死穴,像他们那样的人,权力和脑袋都是绑在一处的,所以往往都多疑到擅杀的地步,不论是雄才大略,还是昏庸无能都是一样,在这个问题上面,无论何人,触之即死。可尽管刘符没有像从前一样当场就踢翻了桌子怒斥他们,却也没表现出该有的警惕和杀意来,见此,魏达心里渐渐有了决断。
他笑道:“臣以为卢中丞担忧太过了,太原尹虽久掌朝政,行事却多是出自公心,也是朝野有目共睹的——不过,卢中丞与刘将军所说都不无道理,太原尹行事确是有些专断,难以听从臣僚意见,朝政皆出于一门,虽一心为国,却也不是长久之计。为防再出一次襄阳之祸,王上也应当慎思了。”
“诸位之言,我会善加考虑。”刘符慎重地点点头,扣上了茶杯的盖子,是送客之意。
几人也极有眼色,“如此,臣等告退了。”
待这三人走后,刘景不满道:“哥,你别听他们的。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刘符忽然问:“你说如果王景桓有天当真自立山头了,我俩在战场上碰见,谁能打的过谁?”
“不用想了,那肯定是你赢。”
“怎么?”
刘景闷声道:“就先生那身体,又抓国政,又管军务的,肯定过不了两年就一命呜呼了,你只需要比他活得长就行。拖上两年再打,准赢。”
刘符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却盯着案上的茶杯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刘景犹豫了一下,到底听了王晟的话,没把他那走的那天还病的厉害的事告诉刘符。但他到底还是不平,“那个卢复,算什么东西啊!我看也就是他官位不高,没什么军权,要真让他坐到丞相那个位置,我看第一个谋反的就是他!”
刘符笑着摇摇头,“这个卢复,只是个蠢人罢了,而且又蠢又坏。刘统倒是没什么别的心思,他说的也不错,只不过是被人当刀用了,他自己还不知道。他不能说蠢,但也算不上多聪明,不过坏倒是不坏,总还是为了国家的。”
“他被谁当刀用了?”
“当然是被聪明人。”刘符一笑,眼里却露出凉意来,“让张青好好查一查这三个人,睁大眼睛盯紧了,尤其是卢复和魏达,只要让我抓到一个把柄,我也就好动手了。”
第91章
“爹,抱!”
刘符大马金刀地坐着,一手一个,把两个儿子一齐抱在腿上,“我看看啊,又沉了,真是没少吃啊!”
“爹,我想骑大马!你让我骑大马!”小儿子叫道。
刘符掐着他的鼻子晃了晃他的小脑袋,“你才多大点,还想骑大马?有没有人家的膝盖骨高呢?”
“不是那个大马,”大儿子道,“是赵公公经常让我们骑的那个大马!爹,快点!”
赵多一张脸扭成了苦瓜,“小祖宗诶,回头奴陪你们玩啊,王上可不是大马。”
刘符明白过来,“好小子!是想把你爹我当马骑啊!”
“爹——”小儿子撒娇地拉长了音,湿嘟嘟的小嘴巴在刘符脸上吧嗒、吧嗒地亲了好几下,大儿子也不甘落后,抱着刘符的脖子,小脑袋一个劲地往他脸上去拱,刘符哈哈大笑,“想骑?”
两个儿子一起叫道:“想!”
“行,那爹就让你们俩臭小子骑一回!”
赵多吓了一跳,忙拦住他,“王上,这可使不得!”
“瞎闹呗!有什么使不得的。”刘符两手各拍在一只小屁股上,把黏在身上的儿子们一巴掌拍下去,一人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当真笑呵呵地两手撑地,跪在地上,“你俩谁先上?”
宫人们一看王上跪下了,忙也一齐跪倒,赵多撅着屁股膝行上前,“王上,还是奴来吧!”
“那行,”刘符指挥道:“刘彰到我这儿来,刘瞻你上赵多那去。”
刘瞻断然拒绝道:“我不要骑赵公公!我也要骑爹!”
刘彰已经翻上了刘符的后背,见刘瞻也要上来,用力拿手拨开他,“爹说了让我骑了,你快去赵公公那去!”
刘瞻仍抬着腿一个劲地往刘符身上跨,“不行,我也要骑!凭什么就你能骑?”
“因为爹让我骑的。”
“我也是爹的儿子,凭什么不能骑?”
“就是不能骑!”
见两个小子在他后背上吵了起来,刘符开口道:“刘彰,你先从我身上下去。”
刘彰不情不愿地下去了,刘符从地上爬起来,抬手指了指自己后背,“反正爹这位子就一个,也分不出俩来。你俩打一架吧,来,好好掰扯掰扯,最后谁赢了谁上来。”
他走到一旁,坐在青石板上,后背倚靠着漆成朱红色的栏杆,对着赵多吩咐道:“去,给我拿把瓜子来。”
赵多哭笑不得地领命去了。
“按道理来说,这种事情,都是先文后武、先礼后兵,不过你俩就这么大点,字都没认全呢,咱也就别扯那些文的了。”刘符接过瓜子,“喀嚓”嗑开一个,“要说武,啧,一个个连弓都还拉不开,剑都还拿不动呢,这样,你俩抡王八拳吧,我给你们裁定胜负。”
刘景过来时,两个小侄子正在地上滚成一团,旁边都是宫人,但谁也不上手拉架,最过分的是刘符,他居然正半躺在一旁,好整以暇地嗑着瓜子!
他似乎是嫌还不够乱,一面吃,还一面喊,“刘瞻!加把劲啊,不能老被压在下面,那不就挨打了吗!”
“刘彰,你拿腿压住他,他不就起不来了!”
刘景忍无可忍,弯下腰一手拉开一个,朝着刘符吼道:“哥,你做什么呢!有你这样的吗!”
“这有什么的,”刘符“呸”地吐出一口瓜子皮,“你不知道,你不记事儿的时候,我没事就这么打你玩来着。”
刘景一口气没上来,差一点背过气去。
刘符招招手,把儿子们叫过来,俩儿子还想往他腰上抱,被他嫌弃地推开了,“身上那么脏,可别往我身上蹭啊!”
刘彰嘴一瘪,两只眼睛都湿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刘符扬扬下巴,“分出胜负了吗?没有吧。都是一个爹生的,打来打去,谁能赢过谁去,还平白沾了一身的灰,让别人看了这么半天笑话。”
刘瞻从小体弱,闹了这么久,这时候红着脸咳嗦了起来,刘符就对着刘彰道:“带你哥出去歇会儿去,换身衣服好好玩,去吧!”
刘彰点点头,却没动,朝着刘符张开两条小肉胳膊,扬起了脸,“爹,亲亲!”
刘符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三圈,没找到能一个下口的干净地方,于是冷酷地拒绝了他。
刘彰哭着,拉起刘瞻的手走了出去。
等人走后,刘符似笑非笑地转头对着刘景道:“你说,俩兄弟争一个位置,能有好么。”
刘景觉出他话里有话,摇摇头,“一边走一边看吧,咱俩不就挺好的。”
刘符哈哈一笑,算作认同。
“哥,我来找你说一个事儿。”刘景严肃道:“陈潜贪污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刘符分了一半瓜子给他,“知道了,御史一早就说了,不是什么大事儿。”
“这可是败坏国政的,怎么不是什么大事?”刘景正要把瓜子放进嘴里,闻言又放了下来,皱眉道。
刘符一笑,“你不懂,我俩这是管鲍分金。”
“哪有当国君的和做臣子的分金的。”刘景嗤道。
“陈潜自小家贫,所谓物极必反,现在爱财也是自然的。你没见过他在太原的宅子,投降后被赵王一把火烧了,但景桓使赵回来后和我讲,他家那院子建得就跟御花园一样。如今天下未定,正是用人之际,他爱敛财,那就让他敛一点,我大雍又不是养不起他。”
刘景听着他的话音,“咦”了一声,正要开口,刘符先打断道:“吃你的瓜子去吧。”
“哼……听说先生从前也很穷,他怎么没物极必反?”刘景嗑了几个,忽然问:“对了,先生在太原来信了么?”
“都是些例行公事。”
“那……”刘景看向刘符,“你给他写信了吗?”
“自然也是例行公事,不然写什么给他呢?”刘符叹了口气,他瓜子嗑完了,轻轻拍了两下手。
“咱们俩怎么写信,你就怎么和他写呗。”刘景低声道:“以前我在洛阳的时候,你一给我来信,别看先生暗戳戳地不说话,实际上兴趣比谁都大。”
刘符不语,想起来他在赵地的时候,王晟越过黄河,把所部人马交还给他,启程回长安之前,他去送行,王晟竟然拉着他走到一个背人的地方,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才终于开口道:“王上以后得了空,也给臣写几封信吧。”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王晟还吃过刘景的醋呢。
刘符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药材倒是送去不少,他自然能知我心思。只是襄阳收复之前,我心意难平。”
刘景还要再劝,刘符却站了起来,“罢了!我还要和将军们议议收复襄阳的事呢。”
风水轮流转。梁预篡夺政权之后,梁衍诸子为乱,梁预忙于灭火,一时无暇北顾。于是在襄阳陷落一年之后,刘符再起大军十五万,南下收复襄阳。
他果不食言,命耿禹率三万人做前锋,自己则率大军缓行在后,一应粮草供应,由长安的蒯茂和洛阳的袁沐共同调配。
刘符乘船,沿丹水顺江而下,刚至商洛,就听见耿禹在新城的捷报。他又向下游走了几日,便又一连听得虎遥城大捷、穰县大捷、新野大捷……捷报一张张传来,刚开始的时候刘符还会拿在手里称赞一番,后来也就麻木了,有的还会看两眼,谷城来的捷报干脆刚一送来就擦了桌子。
梁军那点实力他再清楚不过了,凭着长江天险,在船上打打还行,真拉到地上来野战,除了当年随梁预征战的那一支军队外,其余根本不足为虑。他从来没把梁军放在眼里,真正让他头疼的还是襄阳城——他可以瞧不起南人,但不能瞧不起襄阳的城墙。
刘豪可以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在襄阳城中固守将近一年之久,就足以证明此城的坚固不可小觑。梁军攻占襄阳后,想借此为跳板,图谋中原,也知道刘符迟早会发兵再争夺此处,所以这一年来一直在扩充守备、巩固城防,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呢。
刘符再见到耿禹时,只觉他和出征之前大不相同了。他就像是一柄擦亮了的长矛,不管自己会不会折断,只顾一个劲地向前去刺。他想要的是一个智将,不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死在襄阳城墙底下的亡命之徒。所以当刘符大军开到襄阳城下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耿禹换了下来。
“王上,让末将上吧!”耿禹急得不行,几乎用上了哀求的语气。
但凡攻城之战,刘符从不亲自上场,这时也同样坐镇中军。他特意把耿禹带在身边,但又不他让出战,每天就让他干看着,想磨磨他的性子。他每天坐在战车上,八风不动地指挥攻城,顺带拿余光看着一旁的耿禹,欣赏他急得像是一条放在了烤架上的鱼,翻了一面又一面的模样。
“王上,末将求您了!”
“急什么,我都还没急。”刘符神情严肃道:“这么高的一座城墙,不想点别的办法,每天就是强攻,换谁上阵不都一样!”
耿禹忙道:“末将有一计!”
“哦?”刘符挑起眉,“说来听听。”
“今我大军压境,梁军恐惧,必定坚守不出,强攻城池,只会徒增耗损。不如让大军稍稍退后,佯攻他处;再遣一军,作势欲掘开汉水灌城,梁军必定出兵,与我争夺河堤,此时不可力战,应与之拖延,似胜似败,梁军必要增兵,此时再围而杀之——此后再攻襄阳,事半功倍!”
“好!”刘符大悦,四下看看,故意问:“谁可领兵?”
耿禹“咚”的一声跪在他脚边,“王上!末将愿往!”
刘符深深地看着他,“好!将军可莫要让我失望。”
耿禹当真没让他失望,梁军突出重围,在河堤处一连增了三次兵,刘符亲自镇守在襄阳城外,特意让人放松了包围,留出口子放他们出去。双方在汉水边上拉锯数日,都难分胜负,最后雍军的伏兵杀出,把他们全包了饺子,不到半日就结束了战局。最后自然只有耿禹一军回来,梁军不是被杀,就是做了俘虏,匆匆逃回城里的残兵之中,还混杂进了雍军特意派出的奸细。
是日,梁军夜缒而出,雍军以为是要突袭,于是纷纷放箭。放了一阵后没听见声音,举着火把走近之后才发现都是扎好的草人。刘符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知道梁军除了要借此补充箭矢之外,还有更远的考虑。如果他所料不错,梁军在玩过几次草人借箭的把戏之后,还会趁着雍军松懈、不再防备他们夜间虚张声势的突袭之时,在某次缒下真人,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种虚虚实实之计,防无可防,毕竟不能夜夜防备,若是去分辨其真假,那就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了,刘符老于兵事,自然有他的办法。
他不管梁军哪次是虚、哪次是实,只要夜里梁军缒下人来,他不论真假,一律派遣值夜的军队鼓噪攻城,实实在在地打他一下。只要他一攻城,梁军无论是否正在梦里,都必须爬起来防备,后来梁军总算不敢再在夜里放下人来了,但刘符尝到了甜头,就不肯罢手了。他也知道了虚虚实实的好处,于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仗着自己人多,有时候是真的攻城,有时候只是派一小队佯攻。在夜里一万人和一千人都没有太大的区别,梁军分辨不出来虚实,只要一听到攻城的号角就要起来防备,雍军奸细更是时常纵火、设法打开城门,城中守军没过多久就疲惫不堪。
刘符见时机已到,便将十五万大军全部集结于襄阳城外,分成三队日夜强攻。一年前梁军用血涂满的城墙,这次又被雍军的血涂过一遍。到了这个时候,没有捷径可走,等到尸山堆得和城墙一般高的时候,他们就能进得这襄阳城了。
残阳西去,一片血红色的天幕之下,襄阳的城门终于在隆隆巨响中被撞开。耿禹踩着尸体当先跨上城墙,扛着一面淋着血的雍字大旗,奋力地插在了城头。
他跪下去,两手攥住旗杆,将额头抵在地上,又仰起头来,流着泪长叹道:“今日之事,耿禹终不负将军!”
刘符没有着急进城,他命人在襄阳城外堆起一座土丘,每一个将士都要添一捧土,他自己也抱着一罐土,缓缓洒了上去。这是他从长安千里迢迢地带来的一罐故土,他要让他的叔父、还有那些死在异乡的将士们知道——
长安就在这里,他们回家了。
他叔父就死在这里,连一截尸体、一块衣物都没有留下,所有在这里死去的将士也都一样。他为他们垒起巨大的坟茔,里面却没有他们的尸骨,甚至连他们的衣冠都没有,只有浸满了血的土——那是刚刚死去的同袍的血,被用来做了一年前在此死去的将士们的祭奠。三军齐声高喊道:“魂兮归来!”
喊声惊起远方林中的乌鸦,黑色的翅膀扑棱棱地飞过赤红色的天空,为血肉所吸引,在他们上空盘旋不去。刘符高高地坐在马上,看着这座襄阳城沉默不语。这是一座由白骨垒起高墙、血肉砌满缝隙的城墙,每一寸都涂满了鲜血。不知古往今来有多少壮士英灵魂聚于此,看着雍军的大旗,在今天又一次插上这个城头。
城头的那面雍字大旗忽然鼓起旗面,猎猎作响!
残阳被远山割断,从天幕之上泼下血来,将四野染成一片殷红之色。望着这座已经残破不堪的城墙,在刘符眼前,忽然出现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刘豪率着残军一次次杀退梁军攻势的画面。他静静地立在马上,好像正看着那从小仰望的高大身影在这样的血色中轰然倾塌;看着城中的雍军从两万人,变成两千个,变成二十个,到最后一个都不剩。
他忽觉一阵惶惑苍凉之气在胸中鼓动,难以排遣,于是要来纸笔,在马头上狂乱疾书道:
重设旌旗遍汉江,寒鸦惊恨向荆襄。
危城百丈忽尽染,不是碧血是残阳。
然后扔下笔,猛地一扬马鞭,打马向着城内而去。
第92章
“老伯,今年的收成好吗?”王晟身着常服,身后只带了李九一个人,在田埂中走着,见着一个看上去六十多岁的农民,便上前笑着问道。
老汉叹了口气,放下肩上扛着的担子,“什么收成不收成的,男娃都打仗去了,哪还有人种地?”
“来,老伯,坐下聊。”王晟拉着他坐下,感叹道:“是啊,这两年战事太频繁了,我这一路上看到好多地都荒着……”
“可不是吗!”老伯点点头,“我们村一百多口,男人全都拉到战场上面打仗去了,连十五六岁的娃娃都跑不了。也就是我,上了年纪,脚也有毛病,这才能留下来。村里都是女人小孩,还有我这样的,这地还怎么种?平日里倒还好,前一阵秋忙的时候,那真是要累死人!”
“那收上来的粮食够吃吗?”
“今年天好,地也好,收上来的粮食也够自己吃,哎……可眼看着又要交粮了,要都留着自己吃了,上哪给官府弄粮食去?”
王晟一愣,随即笑问:“现在官府归雍国管了吧?我前一阵听说雍国的国君下令,说免了太原附近几个县今明两年的全部赋税,怎么,您还没听说么?”
“他雍国能有这好心?”老汉打量了他一眼,“我看你也像是认识字的人,你去县城看看那上面贴的榜,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今年的赋税什么时候收、收多少。我听人念过,清楚着呢。”
王晟仍笑着,“行,那我一会儿去县城看看。不过,老伯,我可不怕和你说,我刚从太原那边来的,太原城里可是专门贴了告示,说今年赋税全免了。”
“什么全免,那都是做给上面看的!该收还不是照收?你就是打仗打的家里只剩下一口人了,到了年底,该交多少粮食,还得交多少粮食。”
王晟叹了口气,“打仗死了那么多人,还按原先的人头收税,家家户户的压力可就都大了。”
“嗯,我看你也是个明白人,”老汉道:“一直就是这个理儿。县里按村收,村里就按着每户的人头收,这一打仗,哪家不得死几个人?谁家里死的人多了,交不起税了,那能怎么办?那就得跑呀!这人一跑,村里的人就少了,村里的人一少,每一家就交得更多了,交的一多,那交不起的户不就更多了?他们交不起,就都跑了,剩下别人也就都交不起了,那只能大家一起跑,人都跑干净了,村子也就空了。”
王晟默然良久,忽然笑道:“老伯,您见过这样的多吗?”
“那太多了!你是外乡人,不知道,现在兵荒马乱的,人啊,死光的死光,跑光的跑光,你看看,你看看——”他站起来,给王晟指了指周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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