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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骨青山-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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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今空有一副架子,太缺亲信,而他唯一亲信的齐侯爷,两朝皇帝,两朝悍臣,谁都没驭住过。
车队顺着宁国街月下的温暖人流,拉到了平南侯府门前。韩水下车,抬头一望,牌匾四个大字“人间正道”。
而那迎面的声音也甚是熟悉:“韩大人来啦,好久不见!”齐三依旧是面瘦骨健,喊得正热情,看见门口的天皓一身戎装,突然改了口:“老奴叫错了,玄乙公子恕罪。”
等马车悉数被塞进府中,大门一闭,韩水立时就把面具摘了,笑道:“老管家这些年在南境过得可好?”
齐三:“韩大人别说,南地风水好哇……”突然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韩水瞧在眼里,把面具交给侍从,道:“自己人,习惯就别改称呼。”
平南侯府还是原来样貌,几人走到后园时,见成片大丽菊随风摇曳,石桌之上,摆着一个柚子。
齐三说,侯爷特意吩咐,谁都不能吃。韩水噗嗤一笑:“他这是祭奠韩大人不成。”说完,坐下来把柚子揣在怀里剥。
齐三也知道,韩水在齐府里素来随便得像家人,于是回头吩咐丫鬟上茶上果盘。
突然,天皓叫了一声:“小心!”却见一支箭羽从几个人面前闪过,射碎了对面山石。天皓回头,咬了咬牙,正见齐侯笑盈盈地放下宝弓:“小子,当仁不让。”
齐林走到石桌边,坐下,看着韩水一言不发地剥柚子。天皓道:“我去捡箭矢。”韩水:“不用,你就……”齐林:“快去。”天皓拔腿就跑。
丫鬟穿纱裙,拢袖添烛盏,韩水手一划,指尖戳进柚瓣里,霎时果香满园。齐林笑了:“那晚攻城,我见过了他,平定宫闱之后,也是我让他去守的东宫。”韩水:“他是羽林军统领……”
齐林把他怀中的柚子拿走,想去牵那只玉手,顿了一顿,又不动了,只笑道:“登基时,我是怕你镇不住那些诸侯才屯兵城中,如今既然人心已定,皇上也有了新的羽林统领,阅天营便应该撤军。你放心,发丧天下之前,我能安排好,绝不会让翎儿继位有任何非议……”
原来齐侯并没有生气,只是在操心国事,韩水越听越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齐林眯起眼:“难道我猜错了,你带他来不是这个意思?”韩水连忙道:“是。”又暗中拧了自己一把:“也不是,我就想让你们叙话,没别的意思。”
齐林一笑:“果然是做贼心虚。”韩水心中羞愧,剥了一瓣柚子,默默递过去,聊表歉意。齐林这才放心地捉住了那只手,往前一拽。
在火热胸怀中,韩水还是僵硬了片刻。齐林只是抱着他,也没有再进一寸,在他耳边道:“听陆庸说,林左丞一顿饭便解决了北境赈灾事宜。你虽然恨他,但是不敢动他,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天皓在将军面前比较爱逗。
第73章 赃物
月下,凉亭,二人身侧旁边尚且还立着七八个掌灯丫鬟。
齐林不见韩水应答,笑道:“怎么,提起林左丞,青颜都出汗了?”
韩水:“我没事。”齐林又道:“你不敢动林昀,还有一个原因,因为你忌惮齐家独大,将来忤逆于云翎,对不对?”
韩水心惊:“你莫要误会……”还没说完,只觉得身子被搂得更紧,几欲窒息。
齐林:“没关系,青颜,你若不这么想,那就不是你。”韩水怔住。齐林抚着他柔顺如水的青丝,笑道:“你信我,齐家永远不会伤害云翎,但是为了云翎,你该留着林左丞这个奸才,慢慢折磨。”
一夜,秋风吹人醒。
齐林:“怎么,难不成我又猜错了?”韩水低头不语,只把脸埋在那火热的胸膛中,因为喜悦而微微颤着。
天皓拾箭回来,欲找将军借弓,一头就撞见两个人影在那凉亭石桌边纠缠飞舞,零落了满地柚瓣。七八个掌灯丫鬟,熟视无睹,竟然习以为常一般。
其实齐林没有做什么,只是把韩水压在桌上亲了一口。因为二人的每个动作都要适应一阵子,所以才有了纠缠。
之后,瞧见草丛中有动静,齐林叫了一声:“小子,看够没有,还不出来。”天皓满脸通红。韩水躺在桌上,笑了一笑:“那小子且还没尝过人事呢。”
悠然起身,拍了拍灰尘。
一盘香燃尽,意犹未尽,后半夜,韩水缠不过齐府下人,架着腿,说起齐将军在安民居杂役的种种风流韵事。
齐三赶来,笑道:“侯爷,那二十八车物资悉数清点完毕,归入府中了。东厢房十八车,晴莲院子十车。”
韩水这才想起还有几桩正事要谈。沉默之际,倒是天皓敏捷,提起了昕阳长公主和小郡主回京之行程。
齐三道:“国丧在即,也是赶着日子回来吊唁,七天便到。”齐林没说话,韩水突然有点后悔。
侯府中多半是老人,却也有不少是当年宫里陪嫁带过来的人,方才那一副胡闹样子,岂非要让公主笑话死——他如今是皇父,玄乙公子。
韩水咳了咳,正襟危坐,道:“云氏宗亲受封在外者甚多,国丧时,朝廷将于南门凤来亭……”
齐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青颜,那些上朝再说,先说说你这二十八车赃物。”韩水抬起眉毛:“怎么是赃物?”
“安民居杂役多年,韩大人的这点儿底细还是知道的。”齐林坐在桌上,玩笑道,“不如拉回皇宫里去,请兴文院那些公子们留着享用?”
齐林并非不解风情,只是不想惯着这一套做法。先前南玉在时,青颜素来是只要独宠的性子,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开始喜欢凑他的家室热闹。
自家妻子收了别家男人的礼物,传出去不好听,这倒无所谓了,更要紧的是,齐林自己一想到四个人在一块儿就难受。
众人不解此间故事,以为是将军自嘲,乐呵起来,那几个丫鬟方才跟木雕似的,竟然也忍不住捂了嘴。
韩水转头对齐三笑道:“韩大人当时想着,嫣儿生在南境,没见过这些东西,所以特意备了一点礼物,逗小孩子开心。谁知道礼物还没送,人就入狱了,狱中……狱中什么也没干,出来之后,这世上每家每户,甚至连齐侯爷,都说韩大人碰过的东西脏得很。老管家,你说韩大人冤枉不冤枉?”齐三结舌。韩水把柚瓣一丢,望着齐林,扯了扯自己的脸:“换了一层皮,那人就不要颜面了?”
齐林收了笑,退下众人,又让齐三去安顿天皓消遣。回凉亭时,见韩水一个人坐在石凳上,眼眶还是红的。
齐林坐下:“青颜,你如果真的愿意,等她俩到临安,我们一同去接,行么?”
韩水:“按礼制,侯爷、长公主及小郡主进宫,那时再一起和翎儿用膳。”齐林掐着手心,无力地笑道:“好。”
若不是方才被将军的几句甜言蜜语骗走了心意,韩水打死也不会闹出这一幕醋染江山。
闹便也闹了,走的时候却连面具也忘记戴上,又只好连夜派人去取,以免耽误翌日的早朝。
翌日,御书房小朝,议国丧。
一张仙宫木椅,摆在玉树案后,椅和案各雕一龙,龙鳞用金漆涂绘,龙眼缀宝石。
案前,齐林、林昀二人等了半个时辰,待房中烧完了整盘洛神香,才见玄乙公子姗姗来迟,不见皇上。
韩水笑了笑,将玄燕礼服一甩,定然坐在龙椅之上:“皇上年幼,今日所议戾气过重,不宜亲见。”齐林星眸一弯:“玄乙公子爽快。”林昀淡淡一句:“臣见过玄乙。”
韩水:“国丧准备得如何?”林昀道:“礼部、户部昨日都上过折子。”齐林面带春风:“昨儿说了,我这儿一切都好,玄乙放心。”韩水叹气,直接将面具取下来。二人面色皆是一变。
韩水:“若是下次皇上在此,齐林你再摆江山旧账,莫要怪玄乙无情。”齐林笑道:“臣知罪。”
玄乙不是女帝,玄乙不在意名声,原本,林昀已经习惯,对着面具倒也无所谓,可今日,突然看到昔日的韩大人和齐将军公然如此,莫名生出辞官归田的冲动。
麻木地背一遍规程:“宗正寺发丧,按照辈分、嫡庶,告知四海云氏宗亲;宗亲奔丧,先于城郊凤来亭受洗尘酒,交兵器,去甲胄,男子入城所带护卫不得过五十,由兆尹府负责;因天气炎热,停灵三日;而后守灵,守灵顺序太常寺已排好,灵堂和安防由羽林负责;大殓、出殡由礼部负责,一应法器道具,太府寺已筹备。”
御书房怕沉闷,不一时,三四个宫女娓娓而来,为房中添香,又端了桂花茶,侍在玉树案前。齐林听不懂林昀的话,只盯着那一个个藕粉的婀娜身姿,甚是羡慕韩水。
韩水扫一眼,落笔披红:“奏折看过了,无误。”林昀抬起脸,似是等了片刻。韩水搁笔,笑道:“左丞辛苦,玄乙能体谅,入城人数不必再改,还有何事。”
林昀试探:“南靖王爷昨日上奏疏,要验看先帝灵柩。”齐林笑了:“荒唐,先帝灵柩岂是他能看的?!”韩水觉得事态不对,饮一口茶:“且说来听听。”
林昀:“朝廷新政得罪过老王爷,王爷欲借国丧闹事。”韩水:“闹什么事?”林昀瞥了一眼齐林:“坊间传言,女帝未死。”
韩水先是震惊,而后镇静下来,道:“此事复杂,容他日缓议,你们谁都别打草惊蛇。”
小朝后,齐、林二人并肩出宫,一路走过朱红城墙,晶白玉栏。
齐林开口道:“南靖王一事,大人不必插手,本侯已经派人在查。”林昀一顿,笑了:“我倒是不想插手,可事关国家,玄乙绝不会让我闲着。”
齐林皱眉:“什么意思?”林昀从袖中拿出羽扇,扫了扫胸襟,笑道:“先帝终生一子,龙脉势孤,天下非议者甚多,似这等把持朝政独揽大权镇压诸侯之事,你一人担得起么?”
齐林:“我担得起。”林昀抬起眉毛:“齐侯气魄,林某敬服。”
是夜,临安城繁华烟火中奔过一匹黑色追星马,直往大理寺狱而去。齐林纵身跃马,一把将那当值的文吏拖到堂中问话。
文吏一问三不知,于是,小半时辰后,寺卿亲至。齐林道:“带我去狱中。”寺卿脸色发白:“上回齐侯爷不是派人看过一遍了?”齐林:“带我去。”
刑部、大理寺报备的档案中特意说明,阅天营破城当夜有人行刺韩水未遂,同时,多名宗亲之子亦在混乱中遇刺。
刺客受雇于南地,于是齐林自然而然想到是南靖王。接连几天几夜,他查清来龙去脉,本想等韩水调配,却无意间知道了一个名字——黥面。
作者有话要说:
要见公主了。心情复杂。
第74章 黑白
兴文院,三层正殿,六间偏殿,天凊元年所建,原是照太后萧氏与宗伯云安的吩咐,定为玮、璟、瑄三位公子的住处。
景安进宫,得先帝独宠,入住正殿长达十年之久,至阅天营破城,宫廷内乱,景安又被众人当作先帝未孕子嗣之罪魁,拉出去一顿毒打,打死了。
于是,堂高三丈的兴文院正殿,在新皇登基之日,名正言顺地成为玄乙公子住处,无人敢有半句非议。
而后,金年公公遵齐侯之命,安排宫人搬来百八十件珍贵稀奇的铜器、木器、玉器、金银,还命工匠在各处画了几百只神态不一的玄鸟,这才使殿中有了生气。
是夜,夏蝉未尽,秋叶徐落,兴文楼阁的屋檐下,挂着一排大红灯笼。金年公公转过门,瞥见那一袭宽大的玄色礼衣,低眉行礼。
韩水趴在栏杆上,远望皇宫三重大殿,问起先帝灵柩之事。金年微微发汗,答道:“那时,火光冲天,烧了整整一日,什么都没有留下,大司命有言,凤凰涅槃,不留凡尘骨。”
韩水道:“公公的意思是,那棺椁里是空的?”金年噗通一声跪下:“玄乙公子,莫要再问了。”
韩水心领神会,笑了一笑:“好,我不问,可若南靖王爷问了,依公公看来,如何是好?”金年满脸的汗,伏地不语。韩水:“公公?”
金年颤声答道:“老奴斗胆说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新政主制之人,是林左丞。”韩水赶紧扶人起来,笑道:“公公忠言,玄乙铭记在心。”
是日,秋高气爽,从阁楼远望,皇宫红墙金黄顶,临安人间烟火气,尽收眼底。
摆一局棋,独见一个人。
那人来时,手里依旧一把羽扇:“玄乙公子,这宫里规矩太多,臣觉着还是雨花阁里舒畅。”
韩水笑了笑,照旧例,拈起白子:“本公子的意思,南靖王之事,林左丞办妥当。”
林昀悠然坐下,执黑先行:“不就是担心齐侯查案太快,会得罪人么?比方说,半夜三更把大理寺卿叫起来问罪。”韩水怔了一下。
前面几子,林昀落得快,一贯是搏杀棋路:“南靖王其人,不满朝廷久已,无论是行刺皇嗣,还是大闹国丧,其实,都在情理之中。”
韩水:“他骂过我是狗。”林昀顿了一下:“那是你的事。”韩水:“别耍赖。”林昀咬牙:“你还欠我一碗酸梅汤,常明作证。”
棋到中盘,言归正传,韩水用白子围空,行云流水:“此人豪霸一方,鱼肉百姓,必除,但国丧近在眼前,丧期绝不能见兵戈。”
林昀落子,一路撕咬,杀棋如虎:“城防有齐侯,无碍,几位大王爷的府中也皆有眼线,举不成事。待丧期一过,动手。”
二人落子干净利落,没有太多犹豫,就像谈起朝中局势,彼此熟知每一个细节,不必啰嗦。
韩水的棋风,受雨花阁与苏木坊两厢调/教,喜占高处,围空不杀,柔中有刚。林昀则不同,步步阴险,咄咄逼人,落子必要见血,常常杀得人摔盘而去。
虽然风格各有千秋,但韩水的棋力素来是不如林昀,这一盘,他依旧是输。
收官时,林昀按住棋盘,漠然道:“十年前林某就说过,你这样的人,没有下场。”韩水弃去最后一颗子:“我这下场,挺好的。”
宫女连忙过来伺候,将黑白云子归回棋篓,空留一张纵横之棋盘,晾晒秋风。
林昀:“再来一盘?”
韩水笑了:“别,别,我就是想知道,你林昀究竟多聪明,十年前就算到了今日。”林昀捏着那一枚新换的扇坠,沉吟良久,道:“你当真想听?”
“一始,林某想,如若你这雨花妓子做了影卫,势必要搅得影部人心大乱,溃不成军,却没想到,你不仅驭住了影部,还和先帝诞下了龙嗣;再来,林某想,不如和你这影部总旗打好交道,收集完足够的罪证,将来一举而灭之,却没想到你又和阅天营混到了一块儿;无奈,林某只好离间你们,处心积虑,撺掇陛下和国舅爷嫁了公主,却没想到,你卖了阅天营照样还是一手遮天;于是,林某总算看明白了,要除影部,不仅要有几本血账铺路,还得动兵。”
韩水的神情,目瞪口呆。林昀笑道:“不怕玄乙笑话,这十年,林某从来没有算对过,只有一条,矢志不渝。”
韩水:“你明知齐侯心里只有我,为何还要与他联手?”林昀执扇一礼:“君不信臣,以影监之,非待臣之道。林某,对事不对人,不达目的不罢休。”
一盘棋,两个时辰,案边的清茶换了十几回。林昀起身时,韩水空捏着那一粒白子,笑道:“守国不易,往后,你我还能去雨花阁喝酒么?”林昀长叹而去:“先得把先帝的棺材板压住。”
为防止有人开棺验尸,韩水命人把先帝的灵柩悬在空中,又在上面密密麻麻地加了几排钉子,方才罢休。
一切有条不紊。
阅天营剑兵从城中陆续撤出;羽林军在北门灵堂布好安防;城外的凤来亭搭起大棚;各城门开始戒严,凡入城者皆须登记盘查……
每日,韩水在御书房料理完国事,都要顺道去北门灵堂转一转,以防不测。偶尔,便会撞见齐侯爷正热情洋溢地拉拢那帮软骨头的云氏宗亲,满面春风。
不知为何,韩水觉得齐侯这两日看他的眼神变得暧昧不清,绝非先前兄弟义气那般简单干净。而且,齐侯似乎,什么事情都顺着他。
神思之间,跨入灵堂,面具前晃过雪絮一般的白绫。太常寺卿与几位守灵的宗亲纷纷行礼,唯独齐侯,扶着他的手,问了一句:“今天累不累。”
韩水速速把手抽回来:“你这般寻死不成。”齐林笑道:“没事。”韩水低声道:“南靖王之事,让林昀去得罪人,你就不要管了。”齐林道:“好,我不管。”韩水又望了一眼正堂:“你来拜过先帝没有?”
想必是没有。
正堂停着一副漆黑的棺椁,摆满云氏三十一代先祖的牌位。韩水拉着齐林,先去鞋袜,再要一起祭拜先帝。齐林笑道:“这两天人都还没来,你急什么。”韩水:“来一次就得拜一次。”
见韩水到炉边要点香,齐林立时抢了过去:“你小心烫,我来。”韩水抬起眉毛:“怎么回事?我又不是瓷做的。”
一人一柱红香,飘出几缕温烟,点缀满堂的雪白。齐林自小家教严苛,祭拜礼仪烂熟于胸,然而,他对先帝并无半丝好感,所以纯粹是应付了事。回过头,见韩水拜得有模有样,齐林实在忍不住,咳了一咳:“青颜,有件事跟你说。”
这一夜,韩水在兴文院沐浴熏香,对着那一面铜镜,反复照了许久。人,还算是个美人,若没有那几道鞭痕,更好。苦苦一笑,反正穿着衣裳,谁也看不见。
翌日,秋高气爽,彩霜林红得刺眼。云梦四境诸侯千里迢迢奔丧,陆续抵达临安地界。
凤来亭边,赫然搭起十里长棚,摆满洗尘酒。美其名曰洗尘,其实就是盘查,登记,去兵器,清点入城人数,因国丧易出动乱,朝廷不得已而为之。
卯时,齐林通宵部署完城中安防,刚出尚书省衙门,却见韩水穿着青衫,换了一张月白面具,立在面前。
齐林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这样也好,省得一会儿无法解释。”韩水不便穿玄服在城郊抛头露面,于是特意问道:“本公子今日,可是玉树临风,萧萧肃肃?”齐林一把将眼前这妖孽拽上侯府马车。
过南城门时,韩水抬头望,见城墙上皇旗飘扬,浩浩汤汤,士兵皆着白礼服,执了银枪站岗。到门口,大小宗亲的奢华车队井然有序,排了二三里。
齐林指远山凤来亭,道:“那里风光好。”韩水趴着轩窗回头望城门,问:“今日是何人负责布防?挺好。”
齐林邀功请赏:“我。”韩水抓着樱草色流苏,笑了一笑:“临安兆尹之职尚缺,齐侯再仔细想想?”齐林毫不犹豫:“我。”于是,韩水再没有和齐林说过一句话。
一路,闻酒香,听人声,至凤来亭,韩水下车,果真见到一片好风光。
也是意料之中的风光。
尽管礼部、兵部两位尚书亲自在此伺候各方皇亲国戚,但是咽不下这口洗尘酒的大有人在。
譬如西锦王,和林左丞打过招呼,要多带几个人进城,结果到十里长棚才发觉,所谓‘几’个人,是两百个人……
齐林瞧不见韩水面具之下的神色,一路赔笑道:“朝廷有法度,诸侯却以逾矩为荣,带的人越多,越有面子。”
韩水了然:“我办过国葬,知道。”齐林笑问:“如今我说,这临安城防,是我三伯齐震布置的,能保国丧不乱,你可还愿意用人?”
韩水想了很久,正要作答,原野尽头驶来了一列椿木轩车。礼部侍郎满面红光地跑来,笑着拍了拍身上尘土,奕奕道:“齐侯,昕阳长公主到了。”
第75章 昕阳
云瑶,太皇太后萧氏胞妹之女,按辈分,如今人人都该唤她一声昕阳大长公主。然而,她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嫌弃这叫法,于是身边之人依旧唤她公主。
鸾山五里路,齐三披挂骑马迎接而来:“公主,侯爷一早就出了城,现在凤来亭候着呢,辛苦了。”
官道两边,几千面绣金大旗迎风招展,任他东西南北四境诸侯,谁都没有过这般排场。
云瑶一袭茶色丝袍,坐在马车里,替齐嫣梳着软发,问道:“一会儿要和玄乙说的话,嫣儿记清楚了么?”齐嫣尚小,心里惦记着父亲,满嘴乖巧:“记住了。”
云瑶欣然一笑,旋即撩开车帘,道:“齐三,距凤来亭三里下车。”齐三笑答:“那是朝廷规矩,公主不必多虑,侯爷早吩咐过啦。”
云瑶手中的玉梳一停,道:“侯爷怎么就不是云氏朝廷的人?下车。”下车之后,云瑶牵着齐嫣,对那几个笑脸逢迎的兵部臣工道:“这般铺张,可也是侯爷的意思?”臣工道:“大长公主一路辛苦,李昂大人……”
云瑶:“李昂想置侯爷于死地么?”兵部臣工面面相觑,无奈,只好收了大旗,跪地请罪。
一对金足,踏着草土,足足缓行五里路。傍晚时分,母女俩隔着几丈红霜叶,终于望见了凤来亭下守候之人——两个人,一个锦衣,一个青衫。
齐林心下不安,侧过身看韩水,却见其呼吸平静,一张面具掩盖所有的喜怒。
近时,大人还未张口叙话,齐嫣先欢脱地叫了一声“爹爹!”随即,跳着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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