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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万里觅封侯-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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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冯管家捧着一条狐皮毯子过来,替郁赦盖在了腿上,“外面天冷,待一会儿就把窗户关上吧。”
  “不急。”郁赦吩咐,“替我去拿两本书,架子上的,随便什么。”
  想起架子上那些书冯管家有点牙疼,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去取了。
  不多时送了来,郁赦抬手接过,道:“我在宫里又见着钟宛了。”
  冯管家脸色一变,“钟宛”这俩字对他来说,就是煞星魔障。
  郁赦抬头看了他一眼,莞尔,“放心……他比以前乖了很多。”
  郁赦轻轻摩挲着手里话本的封皮,“非常识大体,顾大局,被我轻薄了半天……为了不得罪我,居然都忍了。”
  冯管家装聋,当做没听到“轻薄”两字,讪讪道:“这不很好?都是大人了,当然不能像小时候一样。”
  冯管家揣摩着郁赦的心意,又道:“不过……说起来,那还是少时张扬不羁的样子招人喜欢,若真没脾气了,倒……也没意思了。”
  “不啊。”郁赦完全不这么觉得,“一样有意思。”
  冯管家呐呐,心道钟少爷,我可是帮过你了。
  郁赦吹了声口哨,引着窗外的鸟跟着叫,逗了一会儿道,“钟宛来咱们府上半年多的时候,有一次,我同他打赌打输了……你知道,我那会儿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同他玩什么都是被他耍的团团转,我输了,便许他带他出去透气。”
  郁赦看着窗外的大雪,缓缓道,“我们去了城西的珍宝斋,恰巧遇见了史老太傅的小儿子,那个比他父亲还要死板的史小公子史宏。”
  “史宏看到钟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厉声质问他……”
  “明明已考取功名,在御前有一席之地,却无法为宁王作证翻案,是为无能。”
  “身为宁王义子,受宁王养育大恩,在宁王死后却不戴孝,脸上半分哀思也无,是为不忠不孝。”
  “宁王遗孤如今惶惶不可终日,身为义兄,却无半点相助,是为忘恩负义。”
  “为苟活于世,委身仇敌之子,是为寡廉鲜耻。”
  史宏那铿锵有力正气浩然的责问言犹在耳:“你这样的人……居然也有脸苟活于世!”
  冯管家不知道还有这段事,气的浑身发抖:“他凭什么这么说?!当时那个情形,钟少爷一个半大孩子,他能做什么?!一头碰死在牢里,还是揣着刀去闯午门?!苟活?他不苟活,宁王那几个孩子是怎么活到今天的?这个史宏……”
  “我当时也气的浑身打颤……”郁赦看着窗外,“但钟宛一句也没辩驳,反嘱咐史宏,说史太傅年纪大了,大雪天里,老人家骨头松,腿脚又不好,要小心。”
  冯管家不可置信的看着郁赦。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他出门,也是为了探听宁王那几个孩子的事。”郁赦看着窗外,“你看……他就是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是耻于将自己的情深意重摊开给旁人看的。
  “装乖,装不在意……不过是那臭毛病犯了,又或者是装习惯了,改不过来了。”
  郁赦掀开书,喃喃自语:“他变什么了?明明没有,你看……就算是后来我让他走了,他不也给我留了点乐子么?”
  冯管家看看郁赦手里这本《我同世子的二三事》,哭笑不得,不自觉的想起六年前的事。
  六年前,也是在这别院中,知晓了前尘旧事的少年郁赦将自己关在房中,三日未沾米水,披头散发,眼中尽是血丝,几欲就死。
  冯管家当时真的以为,小主人会将自己困死在房中。
  好巧不巧,两月前被少年郁赦派到黔安探听钟宛情况的家仆回来了。
  冯管家在郁赦卧房外拍了半个时辰的门,身上没半点人气的郁赦才将门栓抽开,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少年郁赦面如白纸,唇上带着点点血痕,声音沙哑:“他……怎么样了?”
  冯管家忙将风尘仆仆的家仆揪了过来。
  家仆什么也不知道,见郁赦这幅厉鬼的样子,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少年郁赦冷笑了一声,没心思再听,转身就要关门,冯管家急的在家仆后脑上狠拍了一下:“有话快说!”
  家仆瑟瑟发抖,断断续续道:“没……没见着钟少爷,但……但听、听到了钟少爷最近的一则传闻,听、听人说,钟少爷在黔安,逮着个人就说,说、说……”
  冯管家恨铁不成钢,踹了家仆一脚,“钟少爷说什么了?!”
  家仆被踹倒在了地上,破罐破摔,磕头大哭道:“钟少爷说!无情无义的郁子宥始乱终弃!得不到我就把我抛弃!”
  少年郁赦目眦尽裂,几个呼吸后,哇的一口将连日来郁结于心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冯管家松了一口气,忙替他拍打着,哄道:“世子你可不能有事,你这要是有个好歹,你你你……你和钟少爷这事儿,就一辈子也说不清了!他没准还要给你戴孝!给自己唱小寡妇上坟!牵着个未亡人的引子,赖你一辈子!”
  少年郁赦喘了半晌,声音发抖:“他……他当真……”
  家仆叩头:“当真!”
  “我呸!”冯管家后知后觉的扇了自己一巴掌,“说什么呢!世子你一定没事!你就是为了洗干净这屎盆子,也得好好活着!”
  “他……他……”
  少年郁赦“他”了半日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突然喘息着大笑了起来,癫狂若疯子。
  当日,少年郁赦开始吃饭吃药,再过了半月,他身体大好,但性情却一点一点,渐渐的变了。


第12章 世人无利不起早。 
  钟宛白天在藏书阁跟郁赦斗智斗勇了一番,回家后精神不济,晚上早早的就躺下了,他觉少,睡得早,半夜就醒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初来京中时,听林思说了郁赦这几年的事,钟宛还怀揣一丝希望,是皇帝他们太骄纵郁赦,生生将他宠坏了,毕竟自己当年离京时,郁赦才十几岁,少年人心性不定,长大后如何都有可能,但近半月两次同郁赦接触,钟宛暗暗心惊。
  现在的郁赦,性情乖戾,眼中带着藏都藏不住的森森鸷气,好似随时准备着拉上所有人一起死。
  这股深深的怨气……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钟宛枕在自己手臂上,心烦虑乱,刚要起身点灯时,听到了窗棂微微响动的声音。
  钟宛屏息,片刻后,窗户外有人轻轻敲了三下。
  钟宛松了一口气,起身披上衣裳,下床把窗户打开,林思轻盈的翻身进来,没带出一点儿声音。
  “你来做什么?”钟宛点上灯,轻声道,“不是跟你说了,我不叫你,不要过来。”
  林思给钟宛行礼,来不及找纸笔,打手势道:郁小王爷的事,我查出了一些眉目。
  钟宛快步走到桌前,写:如何?
  林思打手势:先问主人一句,可否知晓郁小王爷生辰?
  钟宛点头,写道:天和元年三月十六卯时生。
  他曾和郁赦同吃同住了半年,那会儿郁赦年纪还小,身上带着辟邪的桃木符牌,钟宛记得,那小小的木牌上刻着“三月生”,钟宛有次拿着那个小木牌打趣郁赦,问他生辰,少年郁赦自己亲口说的。
  林思比划:主人确定吗?
  钟宛顿了下,眉头拧起,写:什么意思?
  一块辟邪木牌而已,京中哪个寺庙里都能请来,自然不能当做证据。
  而且这能怎么确定?钟宛又没看着郁赦出生,且郁赦是安国长公主为先帝守灵时生在皇陵别庄的,相传当年长公主早产了半月,京中的太后都没能来得及送太医和安胎嬷嬷过去,就是皇陵别庄的一个老太医临时接生的,情形到底如何,知道的人本来就很少,只知道长公主早产加难产,将养了许久才缓过来,但那之后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林思比划:郁小王爷的这个生辰,同我近日查到的,略有出入。
  钟宛突然有点心悸,他隐隐猜到什么了,但不死心。
  钟宛坐了下来,低声道:“你说。”
  林思打手语:四殿下这边,这几年一直在暗暗探查郁小王爷身世,我出力不少,但一无所获,四殿下近一年来本没了这个心思,可近日,四殿下从安插在五殿下那边的探子口中得知了些内情。
  钟宛眼中闪过一抹冷光,“都在查……呵,郁赦是宣琼的亲表兄,连他都在查……”
  林思点头,继续比划道:就因为沾亲的缘故,方便许多,故而查到的比我们多一些,五殿下查到,安国长公主是太裕四十七年六月由太医院的胡太医诊出了喜脉,当年的脉案,现下就在五殿下府中。
  太裕四十七年,先帝走的那一年。
  钟宛蹙眉,这没问题。
  长公主在六月时怀上了身孕,先帝是在转过年来正月时驾崩的,当时长公主孕中哀思过度,还险些出了事,过后跟去皇陵,在三月产下了郁赦。
  林思比划:关键是,五殿下查到,当年三月,皇陵别庄中,并无婴儿降生。
  钟宛心跳渐渐加快,他突然有点目眩,定了定神,写道:证据?
  林思比划:皇陵别庄伺候的人,到现在还活着的没几个了,苦苦寻觅到了一两个,也是粗使仆役,并不知内情,但听他们说,整个三月里,皇陵别庄不闻一声啼哭。
  钟宛忍着目眩,写:也许郁赦生来不爱哭?他不是早产的吗?早生的婴儿体弱,可能哭不出什么声音来……
  林思摇头:那也不对,若真是体弱的哭都哭不出,那太医们应当忙乱非常,毕竟这是长公主和郁王爷的嫡长子,但太后派来的人进进出出,也没看出他们有多急切,甚至听说,伺候长公主的嬷嬷传话,长公主产后怕见光又不能被风吹,所以根本就没什么人进过产房。
  钟宛深吸了一口气,写:那是何时才听到哭声的?
  钟宛抬头看着林思,怀揣着几分希望,问道:“四月?”
  顺产应该是在四月,或是记录有异呢。
  林思摇头。
  钟宛写:五月?
  林思继续摇头。
  钟宛指尖微微发抖:六月?
  林思比划:长公主一直在皇陵别庄将养到了七月,那会儿,原本伺候的仆役已换了几轮,就连世世代代子孙交替的守陵人都被换了泰半,五殿下找到的这个粗实仆役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换走的,他走的当日,终于在皇陵别庄听到了一声啼哭。
  林思拭去额间汗珠,打手语:当日,正是七月十五。
  钟宛把手里的毛笔放下了。
  安国长公主在头年六月被诊出了喜脉,隔年七月十五孩子才出来……这无论如何不是她的了。
  七月十五……鬼节,最差的日子。
  林思打手语:那仆役走后,没隔几日就听人说,皇陵别庄的管事在寻奶妈。
  林思又道:又过了两三天,安国长公主带着小世子回京了。
  钟宛面色沉寂,飞快写道:回来时有没有带着什么不能见风的人?安国公主身边有没有什么身份特殊的人?回京后,长公主有没有安排什么人去庄子上养着?
  林思摇头:没有,什么也没有,长公主带回来的人,各个有名有姓,没任何特殊之处。
  钟宛咬牙。
  那个女人,显然在产下郁赦当日就被处理了。
  林思比划:两种可能,郁小王爷的生母身份极其低微,长公主无可顾虑,不想以后麻烦,所以轻松轻松的就处理了她,又或者是……
  钟宛心道还有一种可能,“她”的身份不能见光。
  世人只要看到“她”,就能知晓更多秘辛。
  这人是谁?
  钟宛现在来不及想这个,他看向林思,正色写道:有没有可能,把那份脉案从宣琼那偷出来?
  只要毁了那份脉案,这桩旧事就能判成糊涂账。
  生辰可以记错,长公主可以忘了,只要不能证明安国长公主是在六月怀孕就好。
  一怀一生,只要把一边的铁证毁了,他们就永远查不清楚。
  林思为难的看着钟宛。
  钟宛苦笑,自己糊涂了。
  这么要紧的东西,宣琼不会轻易让人拿了去,且就算通过林思真的将那脉案偷出来,自然也就落在了宣璟手里。
  在他们两个谁手里,其实都是一样的。
  宣琼想当太子,宣璟就不想吗?
  崇安帝对郁赦的偏爱早就引的旁人起疑了,四皇子和五皇子针锋相对之余,会不会暗暗揣测,自己这番争斗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
  万一郁赦的生父是崇安帝呢?
  万一将来山陵崩,崇安帝在临终前一纸诏书,表明了郁赦的身世呢?
  那这些年的明争暗斗,不就成了笑话?
  若郁赦真是崇安帝的私生之子,一旦宣璟宣琼查清真相,恼羞之际,第一个就要除掉他。
  钟宛咬牙,“他这个处境……”
  林思知晓钟宛心事,劝道:如今只确定了郁小王爷非安国长公主所生,但他生父是谁尚不得知,不能判定什么,他们还不敢轻易动手,且……
  林思想到了一种可能,比划:没准,将来皇帝驾崩,真就是郁小王爷他……
  林思指了指天,意思不言而喻。
  钟宛头疼欲裂,“你忘了郁王爷?”
  林思一时没反应过来。
  钟宛拿起毛笔,飞快道:郁王爷是宣琼的亲舅舅!一个旁人的儿子,一个自己亲外甥,你若是他,你扶持谁?!
  林思不比钟宛通透,想了片刻,心里咯噔一声。
  林思迟疑了下,不确定道:主人是说,郁王爷这些年其实是……
  钟宛疲惫不已:“我不知道……”
  钟宛看着跳动的烛火,淡淡道:“我只知道,世人无利不起早。”
  林思只得勉强劝慰:一切还都是猜测。
  “真让这群人查出什么来,就都晚了。”
  钟宛将书案上的纸张尽数丢进炭盆里,火苗舔了上来,轰的窜起了尺来高。
  钟宛道:“万寿节后,你随几个孩子回黔安,我留在京中。”


第13章 我要是想缠他,他躲不开的。 
  林思忙摇头:你多年来耗尽心血,好不容易要摆脱京中是非了,现在又跳回来做什么?
  林思目光复杂的看着钟宛,神情焦急,急切抬手往正房方向指了指,掌心向下画了一个圈,向下压了压,又快速的指了指钟宛,摊开手掌前后晃了一下,手指向上指了指钟宛,指着自己太阳穴飞快的画了两个圈。
  他们、已经长大、你、该、替自己、打算了。
  钟宛怔怔出神,片刻后自嘲一笑:“替自己打算?我早就忘了怎么替自己打算了……”
  林思急道:他以后如何,跟我们又没关系!
  钟宛语塞,确实,他跟郁赦没什么关系。
  “他……”钟宛胡乱道,“我们好歹名义上好了这么多年……”
  林思一言难尽的看着钟宛,打手语:好了这么多年,这事儿郁小王爷认吗?
  自然是不认的。
  钟宛不想跟林思掰扯这个,道:“总之就这样定了,这事儿你也不要再查,身世是他的一块逆鳞,郁赦如今喜怒无常,你不要再惹他。”
  林思面有难色。
  钟宛清楚林思是在替宣璟办事,道:“但你不能为了这个,把命搭上吧?”
  林思无法,只得点头,他想了下,又比划:但主人你确定郁小王爷想要你留下?恕我直言……当年他若是想留下你,你是走不了的。
  钟宛毫不在意:“他管不了我。”
  林思点头:郁小王爷管不了你,但只要不让你接近,你无法知晓内情,一样帮不上什么。
  林思抬头看着钟宛,心有不忍,但还是比划着问道:主人自回京后,同郁小王爷已经见过两次面了,郁小王爷可同你亲近一如当年?
  钟宛看着火盆里跳动的火苗,没说话。
  还有个屁的亲近,郁赦如今性情诡谲,令人捉摸不透,待钟宛忽冷忽热,这几分的“热”,钟宛都怀疑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钟宛不说林思也猜得到,他比划:若不能推心置腹,那如何帮的上忙?说不准,郁小王爷会觉得主人你另有所图,届时分辩不清,反倒是惹火上身。
  钟宛叹口气:“我也没说要如何,就是想留下来看看。”
  林思执着的劝着:郁小王爷只要不想让你靠近,你就没法子。
  钟宛眯起眼,“那你小看我了……我要是想缠他,他躲不开的。”
  钟宛破罐破摔:“我又不要脸!死缠烂打没见过吗?去腻歪他我是太有经验了……”
  林思设想了下,不尴不尬的,打手语:主人,现在的郁小王爷……你还敢去死缠吗?
  钟宛回想起藏书阁里被郁赦死死按在书架上的情形,硬撑着道,“有什么不敢的!我怕过什么?”
  林思苦劝无果,又不能多逗留,只能走了。
  钟宛大话说的好听,细想一下,也知道这事儿太难。
  要是七年前就好了,七年前的郁赦,那钟宛是太敢了——
  七年前,郁世子来了别院后,别院各类仆役跟着多了一倍,府外还来了一班从郁王府调来的家将,内外防守森严,他们虽都是为了保护郁赦的安全,但连带着也“保护”了钟宛这条被殃及的池鱼。
  郁赦来之前,钟宛还能跟冯管家周旋一二,想办法逃出去几次,现在是想也不用想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儿就有那么多刺客了?”钟宛站在窗口,看着戒备森严的别院愁断了肠,“你们这么小心做什么?你们世子仇家这么多吗?”
  自打郁赦住在别院后,白天有他看着钟宛,冯管家只需晚上盯着钟宛,精神好了许多,他看着钟宛闹心的样子心里颇有些快意,哼哼,“这是长公主派来的,防患于未然。”
  钟宛摊倒在床上,长叹了一口气。
  冯管家看钟宛恹恹的样子,有点心软,没再挤兑他,勉强劝道:“如今我和世子日夜轮班盯着你,不会再被你熬困了让你找到机会,你也别打这个主意了,好好歇息!你看看你……好好的一个少年人,眼底发青,像什么样子!”
  钟宛瞥了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冯管家一眼,低声道:“我日夜照应你们主仆二人,我能不辛苦?这一天天的……”
  冯管家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太对,又说不上来。
  “总之,我今天白日里已经睡足了,晚上不可能再打盹,你寻不着机会的。”冯管家老神在在的端坐在椅子上,“就寝,睡觉!”
  钟宛满腹烦忧,翻过身,开始琢磨别的法子。
  现在熬是熬不过这主仆俩了,且府外守着那么多人,想跑出去几乎不太可能,除非……
  郁赦搬走。
  只要那群家将跟着走了,就还有机会。
  郁赦是这别院的主人,他不想走,钟宛自然是指使不动的,但钟宛可以恶心他。
  第二天,天一亮,钟宛就开始作死。
  “郁赦,你天天这么跟我在一起,真的把持得住吗?”
  少年郁赦近日在给前朝的一套古籍做批注,一心两用,闻言古井不波道:“那日你睡的那么沉,我对你做什么了吗?”
  自打那天把钟宛熏倒,让他睡了一个安稳觉后,少年郁赦就觉得自己已经青白了。
  自己还是个高情远致,怀瑾握瑜的好人。
  钟宛冷哼:“我那几天脸色不好看,你没兴趣也正常。”
  郁赦顿了下,没理会他。
  钟宛安静了一会儿,又问道:“郁赦……你知道吗?男人的好年纪,其实就这么几年。”
  年过半百,伺候在一旁的冯管家:“……”
  郁赦抬头,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自己啊。”钟宛坦然道,“时光如白驹过隙,你现在不珍惜,等过两年我是什么行情可就说不好了。”
  郁赦压着火,低头继续批注,不理会他。
  钟宛静了片刻,又小声道:“郁赦,你知道吗?没有什么是会在原地等你的。”
  郁赦:“……”
  很好,这是越聊越深了。
  郁赦深呼吸了下,依旧装没听见,沾了沾墨。
  钟宛开始反间了,他指了指冯管家,“你看不上我,别人就不一定了。”
  冯管家大怒,“你说什么?!我我……”
  冯管家百口莫辩,急急忙忙的向郁赦表忠心,“我看管钟少爷的这三个月里!没多看过他一眼!天地可鉴!再说,再说……老奴都五十四岁了!我就是有什么心思,我能做什么?!”
  “哎!”钟宛劝慰冯管家,“我不许您这么说自己!”
  冯管家登时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郁赦无奈的放下笔,叫来仆役把冯管家扶下去了。
  打发走冯管家,郁赦定定的看着钟宛:“你到底想如何?你不是怕被我怎么样吗?那你总凑到我跟前做什么?”
  钟宛心道我想恶心你啊!
  相处几日,钟宛也看出来看了,郁赦是个真君子,确实对自己没那肮脏心思,还很遵礼义,非礼勿视非礼不言,自律的可怕,既然如此,钟宛索性变了个态度,故意去黏糊郁赦,另辟蹊径,想让这个洁身自好的小君子受不了了,自己跑掉。
  碍事的冯管家已经走了,屋里终于只剩郁赦和钟宛两个人了。
  钟宛慢慢地走到了郁赦身后,问道:“你……看什么呢?”
  郁赦头也不抬,“《豫章遗》。”
  “讲什么的?”钟宛凑近了点,把手搭在书页上,“都没听说过。”
  郁赦低声道:“前朝孤本,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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