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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人朱瑙-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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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无赖罢了。
天色已经很晚,朱瑙伸了个懒腰,瞅了眼地上鼻青脸肿的杨老二,摆摆手道:“送官吧。”说完便回屋休息去了。
……
翌日,朱瑙门口又排起长队,都是闻讯赶来应募的佃户。
王家兄弟也排在队伍之中。由于佃户人数较多,昨日登记造册的事务并未完成,因此他们只能今日继续排队。
王仲奇拉着哥哥的胳膊,忐忑道:“哥,我们能募上吗?”
王伯正道:“别担心,我们兄弟都是男子,能吃苦,总比别人募上的机会大些。”
王仲奇用力点头,捏了捏自己细细的胳膊:“我很能干!”顿了顿,又皱起一张苦瓜脸,“可是,我们一点钱都没有了,明天的饭都没着落,怎么熬到明年夏天呢?”
王伯正安慰弟弟:“庄主是个善人,说不定会借我们些粮食。”
王仲奇很相信哥哥的话,眉间愁云立马散去,脸上又有了笑意。
然而王伯正虽然安抚好了弟弟,自己心中却很不安。他并不知道,朱庄主真会愿意借他们粮食吗?借粮的利息又会是多少呢?
需知穷苦人家每到寒冬腊月便没了粮食,为了熬到来年丰收,只能先向地主富户借粮度日。地主富户固然愿意借,利息却很高,有时冬天借去十斗粮,来年就得收回来十五斗,足足五分息钱。于是丰收时节,农户们刚割下来的粮食还没捂热乎,还债就还掉了大半。等到冬日又山穷水尽,只能再去借粮。年复一年,永无出头翻身之日。
然而这还是不是最糟的。一旦遇上收成不好的年月,地主富户自己手里余粮也不多,或是嫌穷户太过穷困,担心借出去还不上,就连借也不肯借了。那时才真的油尽灯枯,走投无路。
队伍缓缓向前移动,王仲奇回头看了眼身后,想看看今日共有多少人来。他一回头,便注意到他们身后不远处站着一名高大的男子。那男子面容冷峻,身材颀长,体型健硕,在人群中颇引人注目。
王仲奇忙拉了拉王伯正的手,小声道:“哥,你看那个人。”
王伯正回过头,也看到了那名男子。这队伍里都是面黄肌瘦的难民,忽然出现一个这样的人,实在打眼。
那男子似乎察觉了王仲奇与王伯正的目光,亦向他们兄弟看了过来。王仲奇偷看别人被发现,颇有些心虚,立刻低下头去。稍过片刻他再抬头,又对上那男子视线。那男子的相貌虽是难以亲近的模样,性情却颇友善。他对着他们笑了笑。
王仲奇微愣,心中一暖,对那男子的印象好了许多。
不片刻,便轮到王家兄弟登记造册。
管事的详细询问了兄弟俩的姓名、年龄、户籍以及家中人口等信息,道:“两日后你们再来,待我们核查无误,就会把佃约发给你们。”
交代完后正要叫下一位,王伯正忽道:“等等。”
管事的撩起眼皮:“还有什么事?”
王伯正赧然道:“我们是家中受灾才流落至此的。可否向庄主赊些钱粮,让我们兄弟熬过今年寒冬,明年丰收以后归还?”
他们显然不是第一个提出这要求的,管事的一点不意外,语气平淡地回答:“可以。等签订佃约以后,会有专人负责此事。”
王伯正忙问道:“那利率几分?”
管事道:“庄主宅心仁厚,体恤灾民,只要是庄主的佃户,头年借贷免息。每人可贷七贯钱粮,夏收秋收分两期归还。不过只有头一年可以免息,从次年开始,会依照当年市价重定息钱。”
王家兄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傻站着不动。
管事的等了片刻,催促道:“还有事没有?没事快走吧,后面还排着好多人呢。”
“头、头年免息?!免——息?!意思是不收利钱??一分都不收??”王伯正两眼瞪得似铜铃,再三确认,“管事大哥,千万别跟我开玩笑。这……当真的吗?!”
管事的一脸麻木:“当真,当真,真的当真。”
他今天已经被数不清的人询问了同样的问题,回答了同样的答案,人们给出的反应也都大同小异。几乎没有人敢相信天底下会有这样的好事,一个问题恨不能颠来倒去问他十遍。他从一开始的耐心,到后来被问烦了,再到后来也就麻木了。只恨不能在头上挂块匾额,书上“字字当真”几个大字,可以省去许多口舌。
不过,烦虽烦了些,他也能理解这些惊讶的灾民。一开始朱瑙跟他说规矩的时候,他也被吓得不轻,来回反复确认了好几遍。
王家兄弟还站在桌前不肯走,管事的忍不住再催一遍,刚抬眼却发现王伯正双眼通红,整个人不住打摆。
管事:“……”
这已经是他今天接待的第六个当场痛哭的人了。如果王伯正再激动点,还能成为今天第三个昏过去的人。
好在王伯正并没有那么失态。他迅速抹了下眼睛,哽咽道:“谢谢。”便赶紧牵着弟弟离开,不再打搅后面的人登记。
一离开人群,王伯正便转身紧紧抱住了弟弟。兄弟俩的心情都很激动,难以平复。
沦落到今日的地步,无论王伯正如何故作坚强,安慰弟弟,其实他心里早已绝望。他以为往后的日子就算不是炼狱也是深渊,能活到哪一日实未可知。就在昨天,他还打算带着弟弟一起走上一条不归路,从此亡命天涯。可谁能想到,今日此时,他所担忧的事情竟然全都迎刃而解了!
地也有了,今年的冬粮有着落了,又没有严苛的利息。即使眼下穷苦些,只要他们好好劳作,往后的日子竟是比从前还更有盼头!
王伯正哆嗦道:“我真想立刻去替朱庄主上香,祈求老天保佑他。天下竟有他这样的善人!”
王仲奇赧然道:“我们昨天还说他为富不仁,想起来真惭愧。”
王伯正不由一愣。弟弟的话让他想起,先前他们决意跟随杨老二一起打劫朱瑙,倒不仅仅是因为朱瑙富庶,还因为朱瑙灾时囤积粮食,炒高粮价,使他们都觉得朱瑙为富不仁,死有余辜。可如今看来,朱瑙又分明是个慷慨豪爽,良善大方的富户。
这位朱庄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王家兄弟:这位朱庄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答:是个妄人。
第13章 “阁下,是虞寨主吧?”
兄弟俩好好感慨了一番绝境逢生的喜悦,王仲奇的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叫起来。他赧然道:“哥,我饿了。”
他们其实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饿习惯了也就忘了饥饿的感觉。如今心中大石落地,久违的感觉又被唤了起来。
然而即便要问朱瑙借粮,也得等两日之后。若是往常,王伯正大约就去偷窃了,可眼下有了盼头,他也不想再做那样的事。
“走吧。”王伯正牵起弟弟的手,“我们去山里找点野菜野果,再熬两天就好了。”
王仲奇用力点点头,准备跟哥哥一起离开,走之前他又看了眼队伍,突然一愣:“哎,刚才那个个子高高的人不见了。”
王伯正扭头一看,方才那个高大的男子果然已经不在了。然而他们兄弟俩并不知那人究竟是谁,也只觉得有些奇怪,并未多想,兀自觅食去了。
……
此时此刻,朱瑙、程惊蛰和刘奇正在前往药铺的路上。今日又进了一批进货,朱瑙要亲自去验看。
一路上,刘奇都在长吁短叹。
他叹气叹得太多,惊蛰终于忍不住问道:“刘掌柜,你怎么了?”
刘奇别扭地看了朱瑙一眼。
朱瑙笑眯眯地问道:“刘掌柜,你手里还有多少麦秸?”
刘奇一惊。
先前朱瑙囤积麦秸的时候,全城商贾都在想办法打探消息,想弄清他这么做的缘由。其实无论谁来问,朱瑙都是一句话——他要买田地养牲畜,麦秸是用来沤肥喂猪的。只是当时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当真。别说外人,就算是刘奇都不相信。所以刘奇也跟其他商人一样偷偷囤了些麦秸,想等待时机发财,只不过他的财力比不过城中众商,囤的也不多。这件事他没好意思告诉朱瑙,怕朱瑙斥责他有私心。没想到朱瑙虽然不说,其实全都知道。
惊蛰很诧异:“刘掌柜也囤麦秸了?亏了吗?”
如今全城人都知道朱瑙买地募佃的事,麦秸的价格一泻千里,又成了放在路边也无人取用的东西。
刘奇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早卖了。”
朱瑙问道:“赚了?”
刘奇摸摸耳朵,赧然:“赚了一些的。”
朱瑙笑笑:“那就好。”
刘奇身为朱瑙手下掌柜,虽不能尽知东家心思,但总能比旁人早些知道东家的决定。他私囤麦秸囤得早,得知朱瑙有意购买田庄后卖的也比别人早,非但没亏,其实赚了不少。
刘奇见朱瑙似乎没有因此不高兴,不由松一口气。
朱瑙问道:“刘掌柜为何长吁短叹?”
刘奇有些不好意思:“我……说来惭愧,替东家做事以前,我总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可跟了东家以后,我常常觉得自己愚笨不堪,从来弄不明白东家想做什么。”
朱瑙挑眉。
刘奇问道:“我不明白,东家为什么偏偏买了那王家庄呢?那里,毕竟,实在,你知道……”
朱瑙想了想,给了个无懈可击的理由:“那里便宜啊。”
刘奇:“……”便宜的确便宜,这么大的田庄,搁从前能要十倍的价钱。可纵使再便宜,敢在隆城山脚下买田庄,也实属艺高人胆大。
这个理由就姑且认了。刘奇又换了个问题:“那,东家为什么把田租定的这么低?还要给佃户借贷,不收息钱。”
朱瑙好笑地看他一眼:“你刚才不是觉得王家庄不好吗,现在又嫌田租定低了?”
刘奇:“……”
他们是商人,掏钱的时候当然要百般挑剔,所以他才嫌那王家庄弊端太多,买得不值当。可到赚钱的时候,他又觉得田庄百般卓越,所以又嫌给佃户定的租金太少。
朱瑙道:“你也知道隆城山险恶,若不把租金定低一些,募不到佃户。”
“不可能!”刘奇想也不想就反驳道,“那王家庄的确山贼多了些。可如今地主哪个不是十抽四五?东家便是抽个二三成,也一定有佃户愿意来。毕竟今年流民那么多,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朱瑙不置可否。
刘奇道:“这田租也好,息钱也好,只消算一笔账就清楚。佃户一年能收多少粮食?养活一户人家一年要吃多少粮食?官府一年要缴多少税?这多出来的,就是地主的。东家未免过于宽厚。”
程惊蛰听了这话,立马双眉紧锁:“刘掌柜,照你这么说,农户辛勤劳作一整年,到头来自己一点余粮也不该剩?”
他就是农户出身,看不惯地主和官府对农户的盘剥。照刘奇方才的算法,俨然是要把佃户榨得干干净净。
刘奇道:“程老弟,这可不是我一人想的。何况,就我这算法,还得是聪明的地主和官吏才能想得到。不聪明的,根本不管佃户死活。要不然哪来那么多流民和山贼呢?”
程惊蛰一时无语。
朱瑙淡淡道:“这几分田租又能有多少,与穷人较这劲,倒不如从有钱的人那里挣还来得快些。”
刘奇一愣。他看看朱瑙,又看看惊蛰,忽然想到什么,却又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
他诧异道:“东家该不会是想行善积德吧?”
朱瑙还没说什么,惊蛰又不高兴了:“公子行善积德怎么了?”
刘奇:“……”
这还真不能怪他。他跟着朱瑙干了两年,朱瑙在赚钱一道上简直天纵奇才。可俗话说得好,无奸不商,无商不奸。心太善的人根本赚不到大钱。以前他可没从朱瑙身上看出过心慈手软的特质来。
当然,经商者若能赚取善名,从长远计,于生意亦是有好处的。刘奇便以为朱瑙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仍感不解:“如果东家想要行善积德,先前发洪水的时候,何不索性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呢?”
田庄买来还得打理,还得想办法对付山贼,朱瑙收的租又低,不知多少年能赚回本来。如果直接送钱送粮,更容易博个好名声,省下来的功夫以朱瑙的本事多少钱也赚回来了。
朱瑙道:“开仓放粮?刘掌柜,你若是城里其他的商人,你会怎么做?你若是普通百姓,你会怎么做?你若是没领到粮的灾民,你会怎么想?你若是为官者,你又会如何呢?”
刘奇愣住。
这些事情他倒是没想过,如今朱瑙一说,他才发现若真要实行,简直难关重重。且不说此事需大量人力物力,而且很难保证粮款能发到灾民手里。他若是其他商贾,他恐怕会派人冒领,并且买通发放钱粮的伙计谋私;他若是普通百姓,也会想法冒领,毕竟老百姓的日子即便没有灾民那么苦,也着实不好过;他若是没领到赈济的灾民,必定会怨声载道……而且,他若是为官者,恐怕会心生嫉恨,趁机为难。
这么想来,此事费力不讨好,能不能赢得善名两说,搞不好还惹一身骚。
低价卖粮也是一样的道理。当时朱瑙囤粮抬价,背地里被许多人戳着脊梁骨骂他为富不仁,唯利是图。实则刘奇最清楚,朱瑙卖的粮还真不是最贵的,他出售的粮食常常被其他商贾收走,加一道价再转手牟利。朱瑙之所以赚的最多,无非是他囤粮最早。
说到底,开仓放粮也好,赈济灾民也好,这不该是一个商人的事,而是官府的事,是朝廷的事。除非朝廷出面主持,颁布相关法令,不然此事实在难以施行。
刘奇怔怔地看着朱瑙,不知该说什么。连他也开始困惑了。他跟了朱瑙两年,却仍看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在此时,惊蛰忽然停住脚步,抬起胳膊将朱瑙护到身后。
“谁在那里?!出来!”他对着巷口拐角处厉色道。
刘奇吓了一跳,连退两步。朱瑙向那拐角处望去。
不片刻,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墙后走出来。
惊蛰警惕地瞪着他:“什么人?!”
男子并不出声,平静地看着朱瑙。
朱瑙打量他片刻,忽道:“刘掌柜,你先去吧,我过会儿再来。”
刘奇左右看看。那陌生男子虽看起来不好相与,但似乎也没有恶意。既然朱瑙这么说,他就赶紧走了。
刘奇离开以后,朱瑙才笑眯眯地开口:“阁下,是虞寨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寨主不是CP,是小弟啦。
第14章 天下至善与天下至恶
虞长明眯了眯眼,道:“你认得我?”
“以前不认得。”朱瑙悠悠道,“不过现在认得了。”
虞长明眉峰微耸,看朱瑙的目光多了几份寻味。
惊蛰听到“虞寨主”三字颇为吃惊,仍保持戒备姿态。朱瑙道:“惊蛰,虞寨主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
惊蛰不解。虞长明既是长明寨寨主,应当武艺高强才是,有何必要紧张?然而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朱瑙的意思。虞长明可是官府通缉要犯,只消他们大声喊一嗓子“长明寨寨主在此”,他的处境便十分危险。既然他敢露面,应当是没有恶意的。
想明白这一层,惊蛰收起架势,退到一旁。
朱瑙道:“虞寨主,找个地方坐下说话?”
虞长明欣然同意。
朱瑙便带着二人去了附近的茶馆。
进了茶馆,他要了一间雅座。程惊蛰很自觉地去外面守着,只留朱瑙和虞长明二人说话。
入座后,虞长明免去所有寒暄和试探,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想要跟我谈什么生意?”
数日前,他收到朱瑙来信。信上的内容十分简单,只说他想和虞长明谈一笔生意,若虞长明有兴趣,可找机会详谈。
朱瑙笑道:“虞寨主真是个爽快人。”信上只说有机会详谈,却没想到虞长明会如此大胆地主动找上门来。
虞长明淡淡“嗯”了一声。
其实此时此刻,连他自己心里亦是惊讶的。他固然是个爽快人不错,但就这样大喇喇地和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坐在阆州城繁华街巷的茶馆里,他亦没想到自己竟会如此冲动。毕竟无论怎么说,他都是个官府通缉要犯。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那二十车粮食,还是他对朱瑙的调查和观闻,让他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感觉。他太好奇了,因此便有了如今的碰面。
既然对方已经开门见山,朱瑙也就单刀直入。他改了称呼,问道:“敢问虞兄生平有何夙愿?”
虞长明不太喜欢这样亲近的称呼,不过朱瑙抛出的问题让他一时顾不上称呼的问题。他诧异道:“为什么这么问?”
朱瑙语气轻松:“我想和虞兄做交易,当然希望我们二人皆有收获。所以我想知道,虞兄想要什么?”
虞长明不知如何作答。这个问题问得太大了,若只单纯问他要什么,那么他要养活长明寨上下数百口人,他需要粮食,需要钱财,天气渐渐冷了,他还需要过冬的衣物。可朱瑙问的不是一岁之计,而是生平夙愿,这让人很难张口就来。
虞长明不出声,朱瑙也不着急,慢慢地品茶。这里的蒙顶山茶气味清香,平和冲淡,实乃佳品。
过了片刻,虞长明把问题抛了回去:“那你呢?”
朱瑙笑了笑,放下茶杯:“我的夙愿太大了,三言两语说不完。不过我眼下所想,和虞兄是一致的。”
虞长明凝眉:“哦?”
朱瑙道:“虞兄虽然落草,仍有侠义之心,想要守护一方百姓,是这样没错吧?”
虞长明是个什么样的人,稍有心的人都能打听出来。他的父亲曾在州府做过官吏,为人刚直得罪了长官而被贬斥回乡。他继承父亲遗志,少时便有侠名,乐善好施,矜贫救厄,长大后他在乡中的声望甚至压过所有乡绅和州县官。也因此,他落草之后,乡中大批乡亲愿意随他一起建寨,好几个村的农户都少了半数以上。
落草之后,他也从未欺压过百姓。他在山中开垦耕地,向过路商旅收取保护费,以此维持山寨用度。他不仅不劫掠百姓,还有传闻说他会偷偷给原先的乡亲送钱送粮,以资助他们度过灾年。
朱瑙所言,虞长明并未反驳,便是默认。他道:“你和我所想一致?我不信。”
又道:“朱庄主,我一向不喜欢商人。”
再道:“我也并不认为,你是个善人。”
没等朱瑙说话,他一连三句驳斥,不友善之意完全不加掩饰。朱瑙买地募民的事他固然知晓,也知道朱瑙给了灾民极优待的条件。但他不是第一天听说朱瑙此人,这些年来朱瑙的每件壮举他可都有所耳闻。朱瑙这样的人即使不说奸恶,与善却是完全搭不上边的。朱瑙今日的种种举措,他更愿意用“良心发现”来解释。
对于虞长明的质疑,朱瑙非但没有不高兴,反倒乐了一乐。他似乎对虞长明抛出的话题很感兴趣,笑眯眯地反问道:“那你是善人吗?”
虞长明默然垂眸。事到如今,他早已无颜以善自居。世道荒诞,时运不济,走到这一步,他有太多无奈,亦有些许悔恨。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竭力守住心中的道义,哪怕这在别人看来颇为可笑。而即使如此,他仍有难以坚守的时候。
朱瑙自问自答道:“我看你也不善。”
虞长明微微一愣。他倒不是介意朱瑙指责他,只是他不明白朱瑙到底想说什么。
朱瑙道:“既然你起了这个头,我倒想听你说说,你觉得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虞长明又是一怔,双眉紧蹙。他心道商人奸猾,口齿伶俐,朱瑙说了半天不说正题,反倒绕这么大个弯子,必定有所图谋。没准在哪里挖了个坑等他跳,想忽悠他上当。于是他冷冷地不肯接茬:“孰善孰恶,还需解释?朱庄主,你到底想说什么?”
朱瑙道:“想忽悠你跟我做交易呗。寨主,有点耐心,听听我说的,看有没有道理。”
虞长明:“……”
虞长明:“…………”
虞长明:“你说。”
朱瑙笑了笑,道:“在我看来,天下至善无非六字:在其位,谋其职。而天下至恶无非四字:玩忽职守。”
虞长明愣愣地看着他。
朱瑙道:“你看,如今全天下的百姓都在骂狗皇帝昏庸无道,狗宦官把持朝政,狗权臣贪污腐败。我倒想替他们辩解两句。皇帝无非是懒怠了些,外加宠幸从小陪他长大的宦官和美貌的妃子,这也是人之常情。寻常人家三妻四妾的,谁又没个偏心呢?至于宦官,辛苦侍奉皇族数十载,因为缺了个把儿,人人看他不起,好容易逮到机会想尝尝身居高位的滋味,也不是不能理解;至于那些贪污受贿的权臣,那就更明白了。天下几人不爱财呢?”
“说他们祸害天下苍生,其实路边的饿殍没有一个是他们饿死,那些死于战火的百姓也没有一个是他们杀死的。可他们仍是天下至恶。纵使他们把三五个,三五十个,甚至三五千个灾民接回家中好生款待,精心照料,也无法改变他们的恶。我这话虞兄同意吗?”
虞长明瞳孔微缩,目光定定地看着朱瑙,一错不错。
朱瑙仍在继续:“说了至恶,再说说至善。天子谋其职,则宦官不敢专权,外戚干政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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