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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渡关山-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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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白溯寒虚弱地抓住关隽臣的衣角,摇了摇头道:“夏白眉倒也未必见得是为皇上做的此事。我、我……”
  他似是想要详述之前发生的事,可是因为内伤颇重,一口气没提上来,竟然就此晕了过去,接下来的话自然也就没说出口。
  关隽臣虽然心急如焚,可却也无法。
  他将白溯寒抱回了房中唤了大夫前来,之后便开始在房中反复踱步思量着对策。
  他手中握着那块白巾,时不时便低头将那两行字翻来覆去地反复参详,可是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隐约觉得白溯寒说得倒也不假,若夏白眉是为了周英帝而做事,那怎么也不该在布巾之中郑重写上“切莫声张”这四个字。
  此举反倒像是夏白眉出于别的目的擒下晏春熙,甚至连周英帝都对此一无所知,是以才要关隽臣噤声。
  可是如此一来,夏白眉究竟是敌是友?
  关隽臣攥紧布巾,他一整颗心都挂在了此时生死未卜的晏春熙身上,这一会儿思量下来,额头已经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只是一宿的工夫,却好似比十年都要难熬。
  ……
  五日前的深夜,晏春熙与关隽臣分别,他心绪激荡之下,孤身一人签了马便离开了宁王府。
  长安城冬日里本就甚冷,入夜之后更是寒风刺骨,晏春熙虽穿着厚重的锦袍和狐裘,可兴许是因为骑着马孤身一人,那份冷便不只是身外而来。
  他沿着宽宽的官道向城门而去,一路上,摊贩酒楼都已关了门,只是那些招牌却仍旧面熟。
  晏春熙放慢了马速,一间一间店看过去,他仍牢牢记着关隽臣曾抱着他,与他细细讲过长安街市的种种热闹和喧嚣,那些好吃的点心铺子,那些茶楼、布铺,他虽未曾踏足,可是在心中,却好像熟悉得很。
  虽然冬夜之中一片冷清,却也仿佛能看到曾经人声鼎沸的景象,竟是那般亲切。
  此处是关隽臣长大的皇都,若非他二人此时是这般的境遇……若,若他能牵着关隽臣的手,一同坐在这儿,听戏喝茶,该有多么好啊。
  晏春熙这般想着想着,眼圈不由自主又是红了。
  他并非是性子格外坚毅之人,只是凭借着一股又倔又硬的脾气,才能抗下入京之后的这诸多苦楚,可是到了这一夜,却终究是受不住了。
  他并非在意自己,只是疼惜关隽臣。
  这次出走,晏春熙万般的不愿,可是却又实在别无选择。
  他太了解关隽臣,了解关隽臣的无奈、也了解关隽臣的骄傲。
  若是换一个人,阳气颓衰之事,或许还能耐得住。可是关隽臣并非庸人、更并非常人。
  关隽臣是孤高如寒月的冠军侯,又怎能容忍自己胯下男子阳刚之物颓靡不举,晏春熙只怕自己强要留在关隽臣身边,反而叫关隽臣经受不住这种磋磨,时时想起此事的窘境,更怕关隽臣觉得无法满足心爱之人的情欲,心中郁郁不乐,又无法说出口。
  成哥哥是太苦了。
  晏春熙只要一想到关隽臣鬓边一夜之间白了的发丝,泪珠克制不住地落了下来,瞬间被冷风吹得像是在面上结了冰碴子。
  晏春熙顺着官道到了城门口,若是旁人夜里出城少不得要被好生盘问一番。
  但是好在关隽臣先前与周英帝请过命,将晏春熙的罪奴身份一去,又给了他一个王府中颇为贵重的身份。
  守城的护卫见了他随身的令牌,只以为是宁王府中的大人物,自然不敢阻拦,马上便开了城门放行。
  晏春熙这般浑浑沌沌地骑马而行,是以出城之时,天边已隐约泛起了一丝鱼肚白,这倒也方便了后来追上的白溯寒。
  晏春熙刚一过城门,白溯寒便骑着一匹上好的骏马从后面赶了上来。
  两人一见面,彼此都没什么话可讲。
  白溯寒一直都不喜晏春熙,虽然受命来保护,却也没有多谈的心思。
  晏春熙先是叫白溯寒返程回到关隽臣身边,可是白溯寒显然并不听命于他,是以他耐着性子说了两遍之后,便也不再自讨没趣,两人两匹马,沉默着一前一后地出了城,各自都满怀心事。
  那会儿天还未亮,城外更是黑漆漆一片。
  晏春熙和白溯寒正路过一片鬼影绰绰的枯树林时,一道身法迅捷无比的黑影徒然从枯树林之中窜了出来,一掌拍向白溯寒!
  那人正是夏白眉。
  白溯寒本身武功不凡,可是距离夏白眉这等大内顶尖高手却差了不止一筹,更何况人在马上,一时之间竟被逼得连马都下不来,这下更是刚一过招,便已相形见绌。
  夏白眉虎鹤双形功已入化境,晏春熙虽然看不太懂内行门道,可是却觉得这人身形飘逸如同仙鹤,可是一双手却成虎爪之形,极尽狠辣之势。
  晏春熙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他身无武功,除了干着急根本帮不上忙。
  就在这时,只听白溯寒胸口已一中了夏白眉一掌,闷声痛哼了一声,身子一摇便掉下了马,他厉声冲晏春熙喝道:“你还不纵马快走!”
  晏春熙一愣,就是这一刹那的迟疑,夏白眉身形如鬼魅一般突地倒纵了数丈距离回来,手成虎爪之形,五指狠狠插入晏春熙胯下马的左前腿。
  只听那马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一簇腥咸血雨喷上天空。
  夏白眉一爪之力,竟生生将一整条马腿撕了下来!
  马失了一条腿,登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晏春熙也自然从马背上滚了下来,他再次抬起头时,一张俊俏的脸蛋也已经骇得面无血色。
  “你敢动一步,我下一招便是落在你的腿上。”
  夏白眉冷冷地道,两道狭长的白眉沾上了两滴马血,在夜色之中更显得格外妖异。
  先前夏白眉只在晏春熙面前真正露过一回工夫,关隽臣动用了千军破甲,和白溯寒前后夹击才险险将夏白眉拿下,那次他们三人过招极快,又都用上了内家工夫,晏春熙还看不出这般多的门道。
  可是这次夏白眉生撕骏马却是十足十的虎爪硬功,直把晏春熙看得面色惨白,他这才算知道了这位乌衣巷指挥使的武功是何等的厉害。
  白溯寒一时之间双唇也有些颤抖,他向来深知夏白眉武功极高,可是却没想到竟高到了这种地步,他一人为敌,竟然甚至接不下三十招。
  白溯寒心中突然之间有个极为可怕的念头,先前那次……
  他只觉得以夏白眉这等出神入化的武功,先前那次即便是被围攻,也不该失手被擒,其中缘由,总感觉说不上来的古怪,只是这个时候,却不便细想了。
  “夏大人,深夜埋伏在此是为何?要报断雪潮之毒的仇吗?”
  白溯寒扬声道,他深知夏白眉多半是为了晏春熙而来,是以先行提起自己师父的奇毒断雪潮,试图叫夏白眉想起受苦的仇恨,先与自己动手,好叫晏春熙伺机逃跑。
  可没想到,夏白眉一双狭长双眼扫了他一眼,听到断雪潮却毫无反应,只是淡然道:“我无意杀你,只要带走晏春熙。”
  “你休想。”
  白溯寒一听他这般作答,再不犹豫,反手拔了剑便突然蹂身而上,又急攻夏白眉喉咙处要害。
  他以掌法闻名,可实际上他师从域外,剑式颇为奇诡,较之掌法更难对付,与中原武人动武之时,往往不熟悉者几招之间便会被他所伤。
  夏白眉双指一夹,将白溯寒的长剑剑尖牢牢夹住。
  白溯寒奇诡迅捷,可是他这一夹却更是准得可怕。
  夏白眉冷哼一声,面上闪过一抹戾色,双指一用功,白溯寒只觉掌心一痛下意识便撒了手,竟是被夏白眉用两根手指就将长剑震脱了手。
  “你、你……”
  白溯寒低头一看,竟见自己的虎口被生生震得流出了鲜血。
  他性子冷凝镇定,可是此时也不由面色大变,只觉面前这阉人的武功实在是他生平未见、神乎其技,竟前所未有地心生了一丝怯意。
  夏白眉双指夹着剑尖向前一递,竟以剑柄向白溯寒出剑,他一边出招,一边神色漠然地继续道:“十招之内,你还不滚,可莫要后悔。”
  白溯寒心下发苦,他自知自己绝非夏白眉对手。
  只是他既效忠于关隽臣,绝不会将晏春熙丢在这儿自己苟且偷生,因此心下便已决定,便是把命送在这儿,也要不辱关隽臣之命才是,是以硬着头皮用一双肉掌开始与夏白眉拆招。
  夏白眉已两指之力夹着剑尖使剑,用剑柄向白溯寒刺去,这等内功简直闻所未闻,白溯寒越斗越心下害怕,本剩下七成功力,可是这会儿却发挥不出一成,边打边往后退,才和夏白眉过了堪堪七八招,就被夏白眉用剑柄狠狠顶在胸口大穴。
  夏白眉所修炼的内功极为霸道,白溯寒只觉得胸口如同被三叠浪一层接着一层连着冲撞了三下,到了第三下之时,他喉头一甜,一大口血直喷而出,身子也像是断了线的纸鸢向后飞了出去,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夏白眉将长剑扔在一边,一步步走过来。
  白溯寒受了极重的内伤,丹田剧痛无比,喘息着无法动弹。
  “我留你一条命,去给宁亲王报信儿。”
  夏白眉面无表情地道,说话间他突然出手,白溯寒只觉右手一阵剧痛,忍不住惨呼了一声——
  他晕过去之前,隐约听到夏白眉笑了一声,音调宛如鬼魅:“你竟还敢与我提起断雪潮,白溯寒,记着,这番苦头是你自找的。”


第四十一章 
  晏春熙从马上摔落在地,他初时本还只是被夏白眉的身手惊得呆坐原地,直到夏白眉干净利落料理了白溯寒转身时,他才下意识地想要向后缩去。
  这一动,晏春熙霎时间觉得右脚脚踝一阵剧痛,他忙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是跌下来时崴伤了脚踝,眼见是站不起来,他登时面色发苦,心想自己这下更是想逃也逃不得了。
  夏白眉一步步走来,俯身对晏春熙伸出了一只手:“来。”
  晏春熙坐在地上,借着枯树枝丫间透过来的一缕天光瞧见了夏白眉手掌上兀自沾着的刺目马血,眼里不由划过了一丝迟疑的神色。
  “你要么识趣跟我一起走,要么我将你打晕了拖着走,两条路,自己选。”夏白眉道。
  晏春熙虽然心中畏惧,可是却还是咬紧牙道:“你可是又要擒我去胁迫王爷?我、我便是立时死了,也绝不受你摆布!”
  “那你不妨试试在我手中自戕——且瞧瞧是你寻死寻得快,还是我点穴的手法更快。”
  夏白眉神色漠然,他一对白眉微微挑起,说到这儿时似是想到了什么颇有趣的事,神情带着一丝邪气:“我知你不怕死,连火刑也能挺,很是了不得。但你莫以为我的手段便是如此了,有些滋味虽然说不上疼,我猜你却也不会想尝。”
  “什么?”晏春熙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但却仍觉得心里有些慌张。
  “宁亲王最疼你,你猜他能不能受得了他的宝贝被一个阉人亵玩?”
  “你……”晏春熙的脸刷地白了,他嘴唇哆嗦了一下,一时之间却竟不敢再出声惹恼夏白眉。
  他想起关隽臣曾与他闲谈时提过,夏白眉虽是太监,却颇好男色,在长安也时常流连于烟花柳巷,倒还引得颇多小倌倾慕。
  他先前想到此事时颇觉得好奇,但是最终却没好意思细问。这会儿夏白眉突然提到,他心中想起来,顿时觉得奇诡又可怕。
  他自己的存亡事小,可是想到若是他求死不能,却被夏白眉那般折辱了……实在不敢想关隽臣心中该是何等滋味。
  说话间,夏白眉已经转身从白溯寒身上撕扯下一块绸布,随即用马血草草写了几个字塞在白溯寒的衣襟里,他似是已经料定了晏春熙决计不敢再拒绝,径自骑着白溯寒的马踱步到晏春熙的面前,连话都不再多说,就只是俯下身对着晏春熙伸出手来。
  晏春熙手指微微颤抖,最终还是搭在了夏白眉的手掌上。
  夏白眉的手一用力,他顿时只觉自己身子忽地一轻便腾空而起,随即便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
  只是夏白眉竟将他放在身前,他并无多大地方挪移,甚至只能倚靠在夏白眉的胸口。
  晏春熙神情有些紧绷,想到白溯寒还昏迷着,忍不住问了一句:“那白、白管事呢?”
  “死不了。”夏白眉说着一抖缰绳,骏马登时飞驰起来。
  夏白眉骑术远胜晏春熙,这一纵马而行,晏春熙只觉两侧树木如同戏法似的向后,他脚踝有伤,此时虽然搭在马颈旁边,可是这疾速骑行之下,脚踝一颠一颠的,直把他疼得冷汗直冒。
  冷风灌入他身前,吹在汗津津的额头,比先前他一个人骑马时似还要凛冽刺人。
  只是他性子颇为倔强,虽被夏白眉擒住了,可却是怎么也不敢出声求饶示弱。
  他们二人一马一路骑到了北面,只见面前是一座颇为陡峭的孤山,旁边则是悬崖峭壁,此处地势险峻,林中枯枝树干绵密,脚下更是怪石林立,眼见马是决计过不去的。
  夏白眉腾身下马,又拎着晏春熙的衣领将他也拎了下来,随即忽然回身,轻飘飘一掌就将那几百斤的马身横打下了悬崖。
  只听那马发出一声凄厉嘶鸣跌下悬崖,晏春熙又惊又难过。
  他骑术不佳,后来都是关隽臣慢慢教他的,因此爱屋及乌,想到关隽臣昔日与他的爱意厮磨,便更对这马的处境触景伤情。
  他眼里忍不住含了一丝怒意,对夏白眉道:“这马又碍着你什么了,竟这般狠毒。”
  “宁亲王把你养得好生娇蠢。”
  夏白眉回过头,冷冷地道:“所幸是大雪天,马蹄印再过一会儿不致被人发觉,但是这马聪慧,若从这儿返了回去,岂不要露了行迹?”
  晏春熙心机和计谋又如何能和乌衣巷指挥使相比,此时一听,面色一晒却偏偏反驳不了。
  夏白眉说他也就罢了,偏要说关隽臣是养得他如此,他登时更觉脸上烫得厉害。
  夏白眉也不与他多废话,拽着他的手腕便要向林中走去,晏春熙疼得咬紧嘴唇,一瘸一拐地想要跟,却又哪里跟得上。
  夏白眉回过头,只见少年疼得额角青筋都冒出来了一些,在风雪中只敢用右脚脚尖点地, 站都快站不稳的模样,不由皱了皱眉,低头将晏春熙的裤管一拉,只见本是白生生的纤细脚踝此时肿得老高,青紫一片,像是要把皮肤都撑破似的。
  “你倒硬气,肿成这样也一声不吭。”
  夏白眉摇了摇头,回身一把将晏春熙横抱了起来,向前施展轻功掠行。
  晏春熙楞了一下,他被夏白眉抱着前行,比之先前在马背上,却更觉平稳舒适,受伤的右脚竟再没被颠着。
  此时与夏白眉挨得极近,隐约能闻到从夏白眉身上传来一丝血腥味,晏春熙心里不由想,也不知是白溯寒的血还是先前那马的血。
  他对夏白眉十分的忌惮畏惧,此人心计既深、手段亦是凶残,又因是太监的缘故,似是多了一层阴狠和诡秘,关隽臣与这种人为敌,实在是叫他好生担心。
  晏春熙一念至此更是忧虑起来,他深夜离去,也不知关隽臣此时如何,不知关隽臣睡得好吗,早间吃得好吗。
  想来关隽臣定是舍不得他,他不愿关隽臣因为挂怀他而伤了身子,可是又隐约……
  隐约也盼着成哥哥此时也与他一般,想着他、念着他。
  他一想到关隽臣,心中便是思绪万千,忧虑自不必说,苦涩更是不少。可是这其中,又、隐约浮起一丝想到过往时的甜蜜心绪,辗转来去,神情更是时苦时乐。
  夏白眉脚下踩着雪前行,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微声响,也不知是这样在林中行走了多久,直到晏春熙觉得身子略微一暖,他扭头去看,这才发觉是已经被抱到了一处山洞之中。
  夏白眉将他的身子放在一块凸起的长阔石头上,晏春熙只觉身下颇为软,伸手悄悄摸了一下,发现是早就铺好了厚厚的草席。
  这时,正巧夏白眉用火折子将石洞中央的篝火重新点了起来,这石洞中火光突地一起,登时便使人感到颇为温暖。
  只听呛啷一声,夏白眉右手将长剑拔出鞘,随即将剑尖置于烧得正旺的火中,不多时就烤得发红了。
  晏春熙先前受过火刑,此时见夏白眉的动作,直以为夏白眉又要像先前那般凌虐他,顿时骇得向后缩去。
  然而夏白眉却并不理会晏春熙,径自低头解开长衫。
  直到他上身彻底裸露时,晏春熙这才在火光下看见夏白眉劲瘦的腰腹间缠着厚厚的白纱布,而此时鲜红的血色已经将从里面渗了出来,将纱布都洇湿了。
  夏白眉将纱布一圈圈解下来,只见他腰间仿佛被什么野兽将爪子插入了侧腹,留下了五个深深的孔洞,而之后又用力撕开皮肉,所以五洞之间的都被撕裂,血肉模糊地黏连在了一块儿,
  显然是夏白眉先前已经受过重伤,之前兴许也曾将养过几日,可是方才与白溯寒一场激战又将伤口崩裂了许多,鲜血淋漓流个不停,此时才会这般可怖骇人。
  只是他何其能忍,这一番奔波下来,竟然丝毫叫人看不出来有伤。
  晏春熙乍一看上去,不由惊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忍不住问道:“你、你可是遇着了什么猛兽?”
  “猛兽……”夏白眉回过头,哼了一声:“哼,畜生可没有这般厉害。”
  他说着握住方才被烧烫过的剑尖,手在半空微微停顿了片刻,随即便将火烫发红的剑尖死死抵在腹间伤口上。
  只听“嗤”的一声轻响,洞中隐约弥漫起一股皮肉炙烤的气味。
  “啊——!”
  夏白眉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吼,直到腰间伤口最外面的皮肉被烤得发焦、不再流血,这才无力地将长剑扔在一边,整个人瘫软着靠着山壁缓缓坐了下来。
  晏春熙不禁睁大眼睛,深深吸着气,心中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他看着夏白眉那张端庄秀丽的面孔此时冷汗淋漓而下,因为剧烈的痛楚神情狰狞、似笑非笑,在这幽深的山洞之中更使人觉得诡秘森然。
  眼前这太监如此美貌,可却叫人想到兽类,狼一般的隐忍、鹰隼一般的狠辣,只要是为了存活,哪怕是对自己也能下如此狠手。
  兴许也有这等人物,才能在周英帝榻边,谋得一席之地吧。
  ……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晏春熙见夏白眉一直没动静,就一瘸一拐地下了石头想要过去看看,可他才刚小心翼翼靠近了一些,夏白眉就忽地睁开了眼睛。
  火光之下,他的眼神很是凌厉,一字一顿地道:“我虽负伤,但是擒住你却易如反掌,我劝你别瞎想。”
  晏春熙这次并没有瑟缩退开,而是抿了一下嘴唇,开口问道:“你扣押着我究竟是何意?这次……这次怎的不将我带回凤阁去,反而要躲在这荒郊野岭的山洞?夏大人,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却还不愿回京养伤——究竟是谁打伤了你?”
  其实夏白眉虽说他娇蠢,可是晏春熙到底是不笨的,此时这几个问题更是敏锐得直逼要害。
  夏白眉看着晏春熙,过了许久,他挂着冷汗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很浅的笑容,嗓音沙哑地道:“你颇有趣。”
  他按着伤口,撑着墙吃力地站起来,却并不回答晏春熙的话,只是一边穿上衣服一边道:“晏公子,我无意伤你,只是要与宁亲王谈桩交易,有你在手中方便些,是以还要劳烦你这几日在这儿受些苦了。”
  夏白眉说到这儿顿了顿,拿起一旁的长剑,淡淡地道:“我出去寻些吃食,你记着我的话,别想着逃跑,你我便相安无事。”
  “我右脚这样,自然是逃不了的。”
  晏春熙跛着一只脚跟着夏白眉走出山洞,一边走一边说:“夏大人,你既有事要与王爷谈,其实个中缘由就更无需瞒我,无论如何,王爷总归会与我说的。”
  夏白眉站定了脚步挑了挑眉,神色似乎有些讽刺,问道:“你是说,堂堂宁亲王做事之前,竟会先问你的意思吗?”
  晏春熙知道夏白眉大约是瞧他不起,他究竟不过是一介男宠,虽然关隽臣真心爱重他,可是在旁人眼里,皇亲贵胄只怕不会将他这
  但他却也并不因此恼怒,只是认真地道:“是,王爷与我同心,自会与我商量。”
  夏白眉沉默了片刻,他低头深深地看了晏春熙一眼,却什么也没说。足尖一点,身形便已如一道轻烟,飘逸地掠了出去。
  ……
  不过就一会儿工夫,夏白眉便已匆匆回来了,他一只手里提着一只被扭断了颈子的獐子,另一只手上则抱了一捆木柴,快到山洞前便看到晏春熙竟仍坐在先前两人说话的洞口处。
  少年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身形小小的,遥遥看着颇有点可怜,见他回来了这才扶着山壁慢慢站了起来,眼神却情不自禁向他手中的獐子瞟去。他不理会晏春熙径自向山洞内走去,晏春熙便也瘸着腿跟在他身后。
  夏白眉不禁心想,这少年定然是饿了,这副模样倒像是只受了伤便守在家中等着他觅食的小狗。
  山洞之中倒也颇为暖和,夏白眉熟练地用长剑处理獐子、剥皮放血,晏春熙则用一根木棍远远扒拉着篝火,两人虽然都不开口说话,倒也各司其职。
  秋冬时节,这枯林中的獐子却颇肥,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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