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苦海有涯-第2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林长照捏着鼻子把姜汤灌进肚子,难受得一张清秀面孔都变了形。孟时涯哈哈大笑,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蜜饯,看着他嚼烂咽进肚子里,俯身在他嘴巴上嘬了一口。
  林长照哪里还顾得嘴里的苦涩辛辣?抬手推了孟时涯一把,半是害羞半是生气地坐直了身子。
  “军营重地,你也敢胡闹!”
  “多日不见,相思难耐嘛!”
  孟时涯抿唇而笑,伸手替他把大氅合拢,盖住他双腿,回头从案几下翻出一个手炉,塞在他手里,自己则把地图摊开来,指着边界处给林长照看。
  “连山以北三百里如今都在大周治下,虽然良田不多,城池也只有两座,但地势平缓开阔多草地,一来可以将大周牧民迁徙至此,而来若燕国再想侵扰大周,大周也有了缓冲的余地。”
  孟时涯将手指移到大周和北姜的界限之处,朗声道:“此处沼泽地绵延数百里,划归大周也无甚助力,对北姜来说弃之亦不可惜,但沼泽中部的益阳关是兵塞要地,若占据此处,可威震北姜,令其不敢再放肆,以我之见,不如将沼泽一分为二,以益阳关为界限。”
  林长照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只怕燕国和北姜国主不会轻易答应。”
  孟时涯站起身来,背着手踱步。他满面笑容,意气风发,满目都是傲然之气——“北姜国都就在百里之外,他们的国主若是不答应,那我大周将士就要直指其国都,纵然拼得两败俱伤,也要他北姜国主成为亡国之君。北姜灭了,大周几乎将燕国国土围拢,燕国国主还敢较劲吗?”
  是啊,大周在宏泰帝时,对北姜和燕国不够强势,年年被侵扰,年年依赖通州苦撑抗敌,不知多少通州儿郎葬身于栾江之畔。如今,大周将士愿舍身十万人换得江山永固,北姜和燕国却未必有这般的决心。
  傍晚时分,传令官来回报,说是送往北姜国都的招降书已经送达,北姜国主已经应允,三日后派遣使臣到大周军营,敬赴和谈。
  林长照问起北姜要派何人为使臣,得知不过是从三品的鸿胪寺卿,冷笑一声,把北姜国主的亲笔书信扔到了一旁的书案上,看都没看一眼。
  “你再跑一趟,亲自见过北姜国主,告诉他,本官代大周陛下商议和谈之事,没有让北姜国主亲自前来已然给了他足够的面子。他要么另换使臣,要么等着让出都城给我们孟大将军稍作休整之用!”
  传令官很快离去。
  林长照难掩怒气,小声嘀咕起来:“这个北姜国主是不是以为大周被欺负惯了,以为大周人人心慈手软?要不是看在他一把年纪爱面子,说什么我也得叫他来亲自见我!”
  孟时涯搂着他肩膀,朗声大笑:“林大人厉害!他的确年纪大了,咱们得给他留几分薄面。他要是还不愿意妥协,正好让位给他的几个儿子!做个傀儡皇帝,也好过做刀下亡魂吧!”
  林长照扭头看向他,了然一笑:“你又用了什么手段?”
  孟时涯挑了挑眉,凑在他耳边低语:“……天机不可泄露!”
  被他捉弄的林长照抬脚去踹他脚背,被孟时涯一把抱起送入大帐后室,压在床褥间好好亲热了一番,直到晚饭之际才把人收拾妥当带出来。
  三日后,北姜丞相带了两名官员、四名侍卫来赴和谈,孟时涯与林长照以接待使臣的礼节将他们迎入帐中,客套了一番,相互介绍过身份,便开始商谈战后之事。
  北姜的丞相五十多岁,在朝野三十多年,对北姜国主忠心耿耿,也可谓老奸巨猾。他不提北姜如今的困境,只说先前种种侵扰,都是北姜朝堂上的小人怂恿,如今北姜国主愿与大周交好,已把一干小人贬官。
  “自古以来,两国但凡有龃龉,都会联姻以示诚意。北姜的小公主与大周陛下年纪相仿,脾性温厚端庄,我们国主虽然舍不得她远嫁,但若为了两国友好,也希望大周陛下能够将其纳入后宫,纵使不能为后,能让大周陛下感知北姜的诚意,也是好的……”
  老丞相陪着笑脸,又把小公主的容貌和对大周陛下的仰慕描绘了一番。
  末了又说起北姜的几员大将,能够护送小公主出嫁的有谁谁,能够留在国都随王伴驾的有谁谁。又说北姜立国三百余年,历代国主多么地得民心,定然支持和亲一事。
  说来说去,不过是拿北姜还有人尚可一战来说事,不愿一开始就被大周压了一头。
  林长照听他说完,淡淡一笑,直言替李云重拒绝了这桩婚事:“大周陛下后宫人虽不多,皇子公主已经有好几个了。吾王勤于政事,从不沉湎美色。贵国的公主,还是另选良缘吧!”
  北姜丞相没想到他竟半点儿考虑都没有就给拒绝了,一时间愣在原地,看着他。
  “丞相大人,北姜与燕国连年侵扰大周,觊觎我大周水土丰茂,奈何年年连通州都过不去!此番举兵二十万,全军覆没!二十万年轻男儿啊,贵国百姓心里难道不失望吗?本官听闻,北姜南方怨声载道,一来是为北姜横征暴敛,二来则是为北姜国主奢华无度……丞相大人,北姜先祖是如何起家的,您应该也清楚吧?百姓饿着肚子把孩子送上战场,前朝却连连吃败仗,田无人耕,君王却还要继续征战,结果呢?将士们连饭都吃不上,活活饿死在战场——北姜先祖起兵做了皇帝,那这一次,又是哪个姓氏的豪侠为民请命呢?”
  一番话,说得北姜丞相哑口无言。
  北姜若是只败过这么一次,丞相还能慷慨激辩,奈何北姜从未赢过大周,就算联手燕国,还是落得一败涂地。
  联姻不成,只能割让国土。北姜丞相硬生生扛着孟时涯与林长照的左右夹击,与他们吵得面红耳赤,中间还装晕装病拖延时间,这次会谈,谈了整整两天还没有定论。
  第二日的傍晚,大雪停了,林长照以赏雪为借口把谈判的地点改在帐外,在寒风中与北姜丞相一同欣赏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上了年纪的丞相冻得浑身打哆嗦,却不得不苦苦支撑,脸上还得带着笑容。
  林长照脸庞拢在毛茸茸的狐裘里,意味深长地看向远方,叹道:“认输一次对北姜又有什么妨碍呢?北姜的百姓只会感激你们的国主怜惜将士们,让他们与家人团聚。我大周陛下仁慈,亦不乘胜强取豪夺,不过是要点儿金银作为伤亡将士的抚恤,外加一座关隘罢了。将来北姜不去靠近那处关隘,我们大周也绝不会越过划定的界限。对燕国来说,也是同样的条件。大周照旧过大周的日子,燕国也还会存在,北姜也不会亡国。毕竟,北姜和燕国的子民,并不是我大周的子民,我们陛下再厉害,也难管到这么远这么辽阔的地方。”
  孟时涯也笑道:“北姜国主若是怕万民责骂,那就退位让贤,做个自由自在的太上皇,不也挺好?”
  北姜丞相颓然低头,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两个人一文一武,一唱一和,真的是……可恶,又可敬。
  但关隘真的让出去了,只怕从此以后,北姜在诸国之中再也抬不起头,沦为末等小国,要一直遭人耻笑了……他就算是说破这张嘴,也不能轻易答应大周的条件啊!
  可是谁也没想到,变故会在刹那间发生!
  跟随在北姜丞相身边,一直沉默无言的北姜侍卫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柄匕首,从背后刺向孟时涯!
  “六皇子!”北姜丞相吓得面无血色,顿时跌坐在地。
  雪地里,顿时一条鲜艳的血痕。
  孟时涯遇刺,受伤倒地。
  大周将士立刻将刺客抓了起来。
  林长照抱着满腹鲜血的孟时涯,眼泪蓦然垂落,他颤抖着手握住孟时涯满是鲜血的手掌,哽咽几声,从喉咙里迸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垂危

  北姜六皇子伪装成侍卫,本来只是为亲眼瞧一瞧和谈之事。北姜国主怕丞相有意妥协出卖自己,寻了个历练六皇子的名头就把人塞进来了,丞相无可奈何,只盼着六皇子不要插嘴。他怎么也没想到,六皇子没有插嘴,却从背后插了大周孟将军一刀!
  起初,北姜丞相心存侥幸,只盼着孟时涯死了,大周将士群龙无首,可惜孟时涯没死,只是昏迷了一会儿。
  那位林大人从大帐里出来之后,把满是鲜血的匕首丢在六皇子脚下,给了北姜两个选择——要么,即刻便答应了大周的条件,要么,他林长照以大周使臣的身份行使大将军的权力,率军直指北姜国都,屠杀满城军民,尤其是皇室子孙。
  北姜丞相看了看一脸后怕的六皇子,默默无言,在大周早已拟好的国书上落下了北姜丞相的印章,之后拿着国书回到国都,盖了玺印,并再次送回了国书。
  北姜的六皇子也被丞相一同带走了,林长照没有杀他,更没有伤他。
  只因为行刺一事,完全就是孟时涯事先派人潜入北姜国都,联络北姜六皇子,以匡扶他登基为交换定下的计谋。
  大周带来的粮草早晚会吃完的,长久耗下去对大周并没有什么好处。况且他不愿为招降议和之事,再让大周将士丢掉性命。孟时涯更不愿给了燕国苟延残喘的时机,让他们再有机会跟北姜联手。他选中北姜六皇子,只因为这人从前一直主张与大周议和,而且没什么野心,就连治国才能也不过平平。
  他不会为北姜选出一位治国之君,他只要这个新的国主在以后的日子只惦记着北姜的那点儿土地。
  北姜六皇子胆敢刺杀大周将士,虽然失败了,但传回北姜去,北姜的子民也会觉得这个皇子比如今的北姜国主更有资格做皇帝。
  当然,孟时涯也是有分寸的,他不会让北姜六皇子假借配合刺杀的名义,真的置他于死地。
  林长照收好国书,匆匆跑回大帐内室去看望孟时涯。孟时涯正靠在矮榻上看兵书,瞥见林长照掀开帘子走进来,立刻把书丢到一旁,笑嘻嘻地看向他。
  林长照面色不悦,粗暴地把手中汤药递到他手中。
  “中午的时候你还喂我……”孟时涯小声抱怨,“我胳膊疼!”
  “你伤在背上,胳膊怎么就疼了?”
  “我不能躺着,只好趴着睡,胳膊能不疼吗?”
  那刚才丢书的时候利索无比,是他眼睛花了吗?林长照觉得好气又好笑。堂堂大将军像孩子那样撒娇,若是叫千承千鸿他们瞧见了,定要笑话他这个父亲!
  结果还是林长照喂他喝的药。
  军中事宜林长照已经按照孟时涯的吩咐对外宣布过,林长照带来的三万将士将驻守在益阳关,余下的将士且等着这两日北姜把赔付的金银送来,就启程回邺安。
  北姜国主被迫退位,六皇子登基,但他的几个兄弟也不是好相与的。没有大周将士围困国都,这些个皇室子弟开始争权夺利,孟时涯也不怕他们反击。至于燕国,向来再过几天也会主动把盖好玺印的议和国书送过来。
  林长照出使北姜之前,孟时涯已经密令徐绍顺着栾江而下,三万将士驻守在连山以北,不怕燕国不让出那片疆域。
  孟时涯喝了药昏昏欲睡,临睡着之前还念叨着等回了邺安,就跟陛下请旨从此驻守通州城。
  “你还是养好伤再说吧。”林长照甚是无奈。
  孟时涯闭着眼睛嘿嘿笑:“……无妨,小伤而已……”
  他睡着了。
  背上的伤口的确不深,其实真的没什么大碍。林长照代他处理军务,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不好一直坐在床头看着他。副将知道他们俩情深义重,就将书案搬到内室,让林长照一边处理军务一边照顾孟时涯。
  如此林长照忙到深夜,吃了些东西,想着孟时涯一整天没吃什么,也该喝点儿粥才是,就离开书案到床前来,俯身轻轻推了孟时涯两下。
  “潮音,起来吃点饭。潮音?”
  孟时涯双目紧闭,呼吸几不可闻。
  林长照心中莫名慌乱,手上力气大了些。他用力晃着孟时涯肩膀,还拍了拍他的脸颊——“潮音!潮音!孟时涯!你醒一醒!不要装睡了!……潮音?”
  可是手指扫到孟时涯鼻翼,几乎探不到呼吸。
  孟时涯的胸口没有起伏。
  林长照颤抖着手握住孟时涯手腕。那里的脉搏也不再跳动。
  他就像是死了一样。
  林长照惊恐地大喊起来——“军医!来人啊!军医!”
  骚动声响起时,林长照已经跌坐在床侧,泪痕满面。他拼命忍着才没有哭出声音来。瞥见军医的身影,林长照扑过去扯住了军医的衣襟,惊慌失措地追问起来。
  “他不是只受了轻伤吗?为什么,为什么他没了呼吸?他是不是中毒了?他还伤在了哪里?!”
  军医吓了一跳,拖着林长照来到床前,又是探呼吸、翻眼皮,又是测脉搏、验伤口,折腾了好大会儿,出了一头冷汗。最终,军医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一脸的难以置信。
  “将军他的确只受了轻伤——他,他没中毒……他就像睡着了一样……这,下官也是第一次碰到……”
  林长照看了看孟时涯,发狠瞪向军医:“你再仔细看!我叫你仔细看!你到底是不是大夫?!”他凶狠的模样,军医从来没见过,为此愣了好大会儿。
  军医再次检查过,还与其他几个军医商议了半天,最终给出了一个“离魂之症”的解释。
  “孟将军的确只受了轻伤,可是他极有可能因为这伤势,魂魄离身。他呼吸微弱难以察觉,就好像……”
  就好像已然死去。
  林长照苦笑一声,趴在床头,默默垂泪。
  他信了军医的话。
  毕竟,孟时涯不久之前还是好好的,他伤势不重,又没有中毒,除了这古怪的说法,还能怎么解释?
  “那……要如何救治?”
  “下官曾见过离魂之症的幼儿,昏睡不醒,是其母日夜啼哭,将其唤醒的……”
  “……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下官去寻几根上好的人参让将军咬着,且作续命之用。”
  军医和副将们都离开了,大帐内室只剩下林长照和孟时涯。
  林长照伏在孟时涯胸口,起初哽咽出身,后来放声痛哭,平静片刻,又是一番痛骂,骂他不守信用,丢下自己不管,骂他背信弃义,丢下大周数万将士不顾。
  一夜过去,孟时涯没有醒。林长照给他灌了些汤水,他咽下去一些。
  又过了一天,孟时涯还是那般昏睡。林长照又给他灌汤水,却是无论如何都灌不进去了。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
  燕国求和的国书已经收回。大周将士再也没有留在此处的必要。将士们高高兴兴等待回通州,回邺安。可是大将军孟时涯迟迟不出现,军中议论纷纷。起先林大人偶尔还出来见一见将士们,吩咐他们做事,后来林大人也躲在大帐里不见人了。
  只有军医和副将知道,就是林长照,似乎也熬不下去了。
  孟时涯吊着的那口气似乎也要散了,林长照压根吃不下去饭,勉强咽下去,最终还是吐出来。他本就身子弱,不眠不休折腾了几天,脸色比昏迷不醒的孟时涯还要差。
  副将甚至觉得,不等孟时涯醒来,林长照可能就因悲恸而亡。

  梦醒

  孟时涯醒来的时候,诧异地发现自己是站着的。确切地说,他是在一处熟悉的街道上走着,左右熟悉的店铺让他意识到这里是玄武大街。而这个场景也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出现是不应该的。
  他应该躺在大周在北姜国都附近的大营里,怎么会穿着亵衣走在邺安城玄武大街上呢?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四周,又意识到周围的人对他的存在毫无察觉。
  他好像一个亡魂,大白天游走在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马车从他身上穿过去,玩闹的孩子们穿过他的身体,挑着扁担的老农笑呵呵地从他背后撞过来却没有跌倒,依旧稳稳当当的……
  孟时涯瞬间心慌意乱。
  附近那家茶肆,他在前世曾数次光顾,重生之后却没见过。如今那家茶肆人来人往,生意兴隆,店老板还是前世那个胖乎乎的老头。
  “长照……明见!明见!”他焦急地喊道,举目四望,茫然无措。
  不,他早就死了,他重生了,他与长照重逢并且相亲相爱——他怎么会突然又回到了前世的世界,并且还是以这种形态呢?
  重生后的他死了?他又一次死了吗?
  长照怎么办?他的长照怎么办啊!
  孟时涯跪在地上,放声痛哭。
  这不是他要的结局!他明明已经得到了长照的心,他能与长照厮守终身了啊!
  可惜周遭没有一个人能够听到他的哭声。
  孟时涯哭过之后用力撞墙,结果却是穿墙而过,他偷了屠夫的刀刺向自己的心脏,那把刀也只是穿过他的身体,没有给他带去任何的伤口。
  他惊慌失措又愤恨无比地站在街头,最终像个没有神志的魂魄那般慢慢地顺着人潮往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他来到了一处极其熟悉的宅院大门口。大门的匾额上题着“贺府”二字。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的主人已经在里面了,车夫甩着马鞭,催促骏马前行。
  孟时涯喊了几声“贺大人”,得不到回应。他心里一急,紧跑几步追上去,冷不防就钻进了马车里。
  马车内的那个人却让他吓了一跳。
  满面沧桑,眼角皱纹横生,头发夹杂些许花白,胡须乱糟糟的,整个人都清瘦许多……贺之照,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是前世里的他去世很多年之后吗?
  但很快孟时涯就意识到这是前世的宣文八年,距他被斩首示众才不过两三年而已,贺之照还不到不惑之年。
  他竟然这么老了……
  孟时涯心中悲伤。
  贺之照这副模样,是为了长照,还是为了高高在上的宣文帝李云重?
  重生之后,他早就察觉到贺之照对李云重的情意非同一般,只怕二人也早暗中成就了好事。可在前世,孟时涯从未发觉贺之照对李云重有任何逾矩。
  想来,前世的贺之照,怕是从未让李云重知晓他的情意,爱而不得吧。
  贺之照抱着一个竹篮,篮子里是香烛纸钱和水果。他神情哀伤,外头的马夫念叨着夫人竟然去世四年了,岁月流逝之类的话。孟时涯心中刺痛,想起这一世的林长照如何死在他的怀抱中,想起他曾经去林长照的墓前,想哭却哭不出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林长照的墓碑前。
  贺之照从车厢门下马车时,孟时涯从车窗口穿了出去。他刚刚落脚,抬头瞧见面前的一切,就呆住了。蓦地,两行泪从眼中滑落。
  林长照的墓碑旁侧,还有一座坟茔,坟前立着同样的石碑,却刻着“孟氏公子时涯之墓”!
  孟时涯跪在地上,失声痛哭。活了两辈子又回到前世,他第一次感受到这般撕心裂肺的剧痛!
  他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的坟墓能够出现在林长照的旁边。林长照死了,死的时候对他满怀怨恨,可又是谁把他葬在了林长照的附近?孟承业不会舍得自己的儿子离开孟家的坟地,那就是贺之照说服了孟承业吧。可贺之照为什么这样做?他明明在场,明明就听到长照说,来世也不要相识啊……
  难道,难道长照对自己的恨,其实都是假的吗?
  贺之照自然听不到他的悲哭。贺之照放好祭品,点燃了蜡烛,一点一点地给林长照烧纸钱,偶尔也烧一把给孟时涯。
  “一直忙着北姜与燕国的战事,好不容易彻底解决了隐患,得了空来看你……我很好,国子监也好,陛下也好……你牵挂的人都好。却不知你好不好?姓孟的混账有没有找到你,对你死缠烂打?他虽是被砍头死的,但后来好歹让赵嬷嬷给亲手缝上了,算不得无头鬼,应该能找到你吧?陛下今日提到孟时涯,叹息说当年无论如何应该留他一命……哎,留他一命又如何?没有你,他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你嘴里说怨他恨他,走的那一刻听到他哭,不还是落泪了?若你早些明白他是真心的,也不至于郁郁而终……都是命吧……”
  山风吹乱了贺之照的头发,把纸灰吹得满天飞。贺之照跪坐在地上,洒了一杯清酒给林长照,又倒了一杯洒在孟时涯的墓碑前——“你呀!从前那般混账……谁能想你竟为他亲手报仇,连命都不要了!孟时涯,你若有灵,一定记着去找他,他一定在奈何桥上等你……”
  孟时涯凄然一笑,上前站在林长照的墓碑前,在冰冷的石头上轻轻抚摸。
  他与这个长照,终究是错过了。或许长照临终前的恨都是假的,但他如今也不再那么介怀。他遇上了另一个长照,那个长照在等他。
  他刚刚离世的那会儿,是有想过日夜徘徊在林长照的墓旁,可如今,他更想回到另一个长照的身边。
  他不能再把长照给辜负了。
  “林大人?林大人您好歹喝口水吧!您再这样——唉!”副将急得抓耳挠腮,在营帐里乱窜。
  林长照躺在孟时涯的身边,瞪着一双眼睛,眸中空洞,仿佛也离了魂似的。他听见副将劝慰,轻轻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他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孟时涯迟迟不醒,宛如死尸。林长照就再也没吃过东西喝过水。若是军医告诉他孟时涯已经死了,他也不会再活下去。
  副将心慌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