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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辞-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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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只是周身雅致,有道是玉尘精神,瑶林风韵。
  他与叶老爷站与一处,一人如雪中梅,一人似月下荷,养眼非常。
  若是传闻是真,可这一眼望去,一个疏淡无言,一个巧笑嫣兮,怎么叶老爷看上去反倒更像个“娘子”啊?
  “你看这朵牡丹,是不是很艳?”
  “别人放的都是牛郎织女,再不济也有黄牛喜鹊,你放牡丹是做什么?”宋景仪将那花灯拂开,没好气道。
  “花!花!大花花!”央回在安宁怀里直蹬腿。
  “你看回儿也喜欢。”叶绍卿将灯买了下来,塞进儿子怀里。
  央回两只手都抱不过来,只能将脸都贴上去,叶绍卿揉揉他头顶,哈哈笑起来。
  宋景仪哪里不知叶绍卿为何买牡丹,脸上微热,摇摇头不去看他。
  到了河边,叶绍卿坐在地上将灯点了,烛光映得那牡丹愈发娇艳,央回在一边欢喜地直跳。宋景仪站在一边,见他父子二人说着些傻话,面上浅浅欢愉。
  放灯处人多,叶绍卿随手将儿子举起来让他坐到自己脖子里,一手牵起了宋景仪。
  “绍卿……”
  “你怕什么,人人都在看灯。”
  牡丹顺着水流缓缓漂走。
  “回儿可有什么心愿,对着花灯许了。”叶绍卿拉拉央回的小手。
  “央回想要好多好多枣泥糕!”
  “你个小馋鬼,少跟你慧三叔叔学!”
  “那央回要爹亲生妹妹!”
  见央回这么大声喊出来,宋景仪赶紧用糖堵他的嘴。
  “哈哈哈好儿子!”叶绍卿笑罢,转头问宋景仪,“景仪呢?”
  宋景仪脸上绯红未褪,愣了愣,看向那牡丹花灯。
  “可有想好?”叶绍卿见他若有所思,好奇道。
  “……无甚心愿。”宋景仪轻声答了。
  他轻轻拍着央回的背脊,用力握了握叶绍卿的手掌,站近来与叶绍卿贴肩,重复一遍,“无甚心愿。”
  无数花灯的碎影在他眼里飘摇,星点喜色落在他眼角,宋景仪面上仍是淡淡,唇角却噙着不着痕迹的笑意。如雪初化,露出底下一瓣馨香。
  叶绍卿反应过来,无声微笑。
  心愿已了,毋须多求。
  助月微明散,沿河丽景浮。
  “你可还记得十一年前那个七夕,平乐王三世子牵头,包了清音阁整层的雅间。”
  放完灯,央回随嬷嬷先回去睡了,叶绍卿买了一路的小玩意儿要带回去给他,听闻宋景仪提起话头,眯起眼回想了一番,“好似有些印象。”
  “他仿效先代宫廷游戏,买了上百的生莲藕,雕刻成奇花异鸟,布在房中,灭了所有灯,叫歌女公子们摸黑寻找,多者为胜,便有重赏。”
  “啊,确有此事,”叶绍卿狐疑看宋景仪,“可你总不爱与我们这帮纨绔玩耍,我记得那日是没有你的,你如何知晓得如此清楚?”
  宋景仪点点头,“我去寻我二哥归家,不料到时灯火俱灭,游戏早已开始。”
  叶绍卿忽然心有所感,“等等……”
  叶绍卿依稀记得他那时已经喝得微醺,摸索到门边想去小解,便觉有人踢了他手。他将人脚踝抓住,那人惊呼一声便蹲下来掰他手。那手腕纤细,来人身上清芳……
  “有个醉鬼便捏着我的手问我是奏什么的姑娘,还往我怀里塞莲藕。”宋景仪偏头看他,嘴角几分嘲笑。
  叶绍卿啊了一声,“竟然是你!”他挑眉又道,“我还亲你手指了!”
  “细细长长,这么漂亮,定是会琵琶的!”喝醉的叶临跟个登徒子似的摸了又摸,最后一根根飞快地亲了个遍,宋灵蕴当场怔住,最后忙不迭踉跄退了出去。
  “这你倒是记得清楚!”宋景仪不自在地移转目光。
  “你那时可有喜欢我?”叶绍卿得了便宜还卖乖,凑上去逼问。
  “……走开。”宋景仪躲开他。
  “有是没有?还是亲过才喜欢的?告诉我嘛……”
  “叶绍卿!”
  “买巧芽求多子啦!”湖边的小贩们吆喝着。
  七夕节前有习俗曰“泡巧”,即将绿豆小麦之类的种子浸入碗中,待其长出豆芽,用红绳束了,抛入水中,意为“乞巧”、“求子”。
  被这么一打岔,叶绍卿不再贱兮兮追着宋景仪问,跑过去买豆芽。
  “该回去了,又弄这些玩意作甚?”
  “求子啊!”
  宋景仪嗤笑,微按小腹,“那这又是什么?”
  叶绍卿摸摸他肚子,“你没听方才回儿要妹妹,万一是儿子,不是得再生一个?”
  “你!”宋景仪抬手去夺他手里的豆芽。
  叶绍卿手快,已经扔了一束出去,“来个千金!”
  宋景仪气结。
  “不对,稳妥起见,再来一个!”他又是一束扔了出去。
  “叶临!”
  二人回府已是夜深,宋景仪先去看了央回,退出来时却见叶绍卿在庭中等他。
  星依云渚冷,夜树风韵清。
  叶绍卿提一盏小灯,身边并无侍从。
  他的表情几分肃静,望来时眼中竟是深情。
  “怎么了?”宋景仪微微疑惑。
  叶绍卿笑了,他眉眼弯弯,一如当年白齿青眉。
  “你随我来。”叶绍卿伸出手去。
  唯有二人独处,宋景仪才不拘与他亲呢,甚至十分喜欢与他亲呢,他递上手,与他同行。
  叶绍卿在一间大房前停下。
  “绍卿……”宋景仪止步不前,因为他知晓,这一间,是叶家的祖宗堂。
  叶绍卿不由分说拉着他进去。
  堂内灯火不熄,掌灯的小厮却不在,一片空荡。
  台前小几一只,红烛一对,清茶两盏。
  “此为何意?”宋景仪心中明白几分,却是万万不置信地看向叶绍卿。
  叶绍卿微微一笑,“放灯时我问你有何心愿,你说无甚心愿,”他两手牵住宋景仪,“可我是有的。”
  “我想你我盟订齐眉,永结同心。”
  宋景仪双眼微微一张,竟是说不出话来。
  “可……”
  仿佛看出他心中忧虑,叶绍卿继续道,“你再度有孕后,我与大哥寄书一封,大哥回我,‘已做成家之事,便定成家之实罢。’”
  宋景仪哑然一叹,复又勾唇轻笑,几分打趣道,“那我便做这‘叶家主母’吧。”
  叶绍卿哈哈大笑,拉着他走到祖宗牌位之前。
  他盯着叶靖亭的牌位,恭谨道,“父亲大人,儿临不肖,礼懈性狂,诸多劣迹。如今终觅良人,乃周宋之后。灵蕴心迹双清,蕙心纨质,令儿见贤思齐,受教颇多。我与他二人已得孩儿央回,乃我叶家长孙,您并有一孙儿即将出世,也算是了却您一大心愿。”
  “望父亲与列祖列宗应允,我与灵蕴二人在此行夫妻之礼,保佑我们此后绵绵瓜瓞,代代簪缨。”
  宋景仪在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定定地看他,一字一句,仿佛要刻入心底。
  叶绍卿说完,与他对视一眼,两人跪下俯首叩拜。
  “咳,”叶绍卿清了清嗓子,迫不及待道,“那就行礼吧。”
  宋景仪点头。
  “一拜天地!”叶绍卿响亮的声音荡在这偌大礼堂中。
  二人背过身,对着大堂朱户,深深一拜。
  他与他年少相识,一人无知无觉,一人悄慕默恋。
  “二拜高堂!”
  二人复又回身对着祖宗牌位恭敬一拜。
  他与他长别重逢,极尽了纠缠伤害,以为情生缘死,天涯相辞。
  “夫妻对拜!”这一次,宋景仪也开口了,二人一齐说了这礼词,相视而笑。
  他与他终究冰释前嫌,舍断过往,无权无名,唯有彼此。
  “应当是夫夫对拜了。”叶绍卿嬉笑纠正。
  “以茶代酒,与你合卺。”叶绍卿举起茶盏。
  “今生来世,永结同心。”宋景仪伸出手去。
  两腕交错,温茶入腹,一堂缔约,良缘永结。


第二十七章 番外五
  夜雪花千树,红梅隔岁香。
  腊月三十,雪光映得庭院清亮,叶府清早就忙碌起来,仆人们扫尘杀牲,换贴桃符,好不热闹。
  叶员外在作甚?
  叶员外在堆雪人。
  这场雪下得及时,颇有些瑞雪兆丰年的意味,前院平整,积雪最丰,是以叶绍卿起了床就带着叶央回跑出来堆雪人。
  “高一点,爹爹!”央回举着两团雪球。
  叶绍卿还拿了个铁锹,闻言铲了一把雪拍了上去。于是那个雪人又胖了一圈。
  “别加了,赶紧完工吧,仔细一会生冻疮。”
  宋景仪站在厅前廊下,披着对襟艾青刻丝斗篷,漆发玉颜,清丽胜雪。
  他朝手边的安宁点点头,示意他把手炉给叶绍卿送去。
  叶绍卿的靴子袍尾都落在雪里,湿了大半,他捣鼓了半天,面庞泛红,正热的慌,朝宋景仪摆手,“一点儿也不冷,你别站着了,身子重。”
  宋景仪就笑,“我倒要看看你们堆出个什么形状来。”
  “我来我来!”
  “行,你来。”
  叶绍卿弯腰把央回抱起来,这小子穿得多,抱起来可一点儿也不轻,叶绍卿努力了一把才把他举起来。叶央回探出身子去,把两个雪球压在雪人脑袋上。
  宋景仪不明所以,“这是什么,熊吗?”
  叶央回转头澄清,“这是鬏鬏!”他把手握成拳头放在自己头顶,重复道,“鬏鬏!”
  宋景仪失笑,“原来回儿做的雪人是自己吗?”
  叶央回站到地下,蹲下去继续捧雪,摇头,“回儿做的是妹妹!”
  叶绍卿在后头嘿嘿笑,给那“鬏鬏”下又接了点头发,宋景仪算是看清了,那是女童的丱头。
  宋景仪摇头,不想理会这爷俩,正要转身进屋,听得前门那说话声传来,“哈哈,堆雪人呐,算我一个!”
  沈寄望拉着张卓然进门来,叶绍卿正要转头去看,一个雪球先飞来,结结实实砸在他肩膀上。叶绍卿猝不及防被砸得退了两步,脸上都溅了好些。
  叶央回先没心没肺地咯咯笑起来。
  沈寄望手背在后头,用肩膀戳张卓然,“是他!不是我!”
  叶绍卿笑容挂了满面,“不是你啊……”他抡圆了胳膊扔了一个回去,“鬼才信呢!”叶绍卿毕竟曾经也算练家子,准头依然很好,一个雪球竟然稳稳砸在沈寄望门面,沈寄望险险一躲,落了个满头是雪的下场。
  于是一场大战便开始了。
  张卓然走到宋景仪身边站定,看着院子里的乱象微微摇头。
  宋景仪忽然伸手抓住张卓然袖子,将他手拉到眼下,掌心微红,还是湿润的。
  张卓然竖了个手指在嘴前,似笑非笑。
  “你可真是近墨者黑。”宋景仪不禁莞尔。
  张卓然忽然把另一只手伸过来,居然还有一个雪球在他掌中,“那你呢?”
  宋景仪想了想,把雪球取过来。
  灌了内力的雪球直直飞出去,不偏不倚砸在叶绍卿后脑勺。
  “诶?谁?”叶绍卿怒目望来,宋景仪和张卓然同时看向一边——安宁站在那里目瞪口呆。
  于是安宁也被迫加入了雪战。
  正当众人打得不可开交之时,管家跑进来通报,门外有生人求见。
  满头是雪的叶绍卿停下来,皱眉和宋景仪相视一眼。
  宋景仪产期将近,叶府除了张沈二人不再接客,便是为了避人耳目。此时有人上访,不知是否有蹊跷。
  “来人意将此物交给老爷。”管家将帕子掀开,双手把东西呈了上来。
  宋景仪已走近,二人一看,皆是怔愣。
  一枚纯铁扳指,纹路复杂细腻。
  叶绍卿一把将扳指抓了,往大门跑,边跑边大声嚷嚷,“开门,给他开门!大哥!”
  来人一身玄青披氅,身形高大,头戴斗笠,听得叶绍卿高唤,抬手将斗笠取了下来,剑眉星目,嘴角含笑,正是叶铭修。
  叶绍卿将扳指递还给他,顺道扑上去抱住叶铭修,“怎么也不先来信说一声?”
  “低调稳妥些。”叶铭修拍拍弟弟后背,摸了一手的雪,无奈笑道,“你这是在做什么,摔雪堆里了?”
  叶绍卿掸了掸头上肩上的雪,嘿嘿一笑,“打雪仗呢。”
  “你这是每年都小一岁吗?”
  叶绍卿拉着叶铭修往屋里走,“你可算来看我了,回儿都五岁了!”
  “哟,都在呢。”叶铭修看见院内众人,微微一笑。
  “叶……叶大哥。”沈寄望也是冠斜衣乱,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样子。
  叶铭修视线最后落在宋景仪身上。
  一如往常,疏眉淡目,清浅无言。只是宋景仪眼中再无从前那种低沉空漠,如阴云散去,现出底下浅浅光亮。
  “将军。”宋景仪点点头,居然笑起来。
  “景仪。”叶铭修见他笑,这一声唤更像是感叹。
  “回儿,叫大伯。”叶绍卿朝儿子招招手。
  叶央回本来躲在宋景仪身后,探出头来细细打量了叶铭修一番,奶声奶气道,“你就是那个大将军伯父嘛?”
  叶铭修惊喜道,“回儿知道我?”他蹲下来张开手,“那回儿让大伯抱一抱好不好?”
  宋景仪拍拍儿子背。
  叶央回笑嘻嘻冲过去扑进叶铭修怀里。
  叶铭修把孩子抱起来,叶央回长得跟叶绍卿十分相像,只是眼睛得了宋景仪的影子,不过他爱笑,一笑就活脱脱翻版的叶绍卿。
  “大伯你是不是会骑大马,还会使剑……”叶央回显然被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伯父给折服了,不停盘问着。
  “你爹爹和爹亲也都会……”叶绍卿在一旁小声叨叨。
  一行人进了屋,里头烧着暖炉,几人纷纷卸下外衣,玩雪的几个也去换了衣服。
  没了斗篷遮掩,宋景仪圆隆的肚腹一览无余。央回出生时才七个多月,这一胎怀足了月,自然比那时大了不止一点,叶铭修头一回见,不免惊奇。
  宋景仪刚撞上他的目光还微有羞赧,很快便坦然了。他先前站了许久,腰背酸沉,胎儿也比往日更加沉坠,他伸手扶按腰腹,轻轻蹙眉。
  “孩子什么时候出生?”叶铭修见宋景仪脸色不好,问道。
  “就在这几日了。”叶绍卿答了,自然地伸出手去支在宋景仪腰后揉抚。
  叶铭修见他动作,淡淡一笑,“倒是好日子。”
  叶铭修带了许多礼物,随行的小厮一一呈了上来,大多是给央回的。最末,是个长三尺有余的条形盒子,盒面是银红锦缎,看上去便华贵非常。
  叶铭修是亲自接过,放于桌上。
  “这是?”叶绍卿探出头去。
  叶铭修打开锦盒,里头是一只金漆木雕嵌银丝长盒,工艺繁复,上头松花鹤栩栩如生。淡雅香气袅袅而出,那是上好的沉香木。如此一个木盒,已然价值不菲,这登封之工艺,也便只有……
  叶绍卿笑容消了下去。宋景仪仍旧静静看着叶铭修将木盒取出,面上无甚反应。
  叶铭修将盒子推到叶绍卿跟前,“这是那位……让我带给回儿的。”
  “既然是礼,你便打开吧。”宋景仪见叶绍卿不为所动,轻声道。
  叶绍卿看他一眼,又见央回眼巴巴等待的样子,叹了口气,开了盒。
  用如此昂贵木盒装的,竟然是泥人。
  盒中呈现的,是秦淮河边的热闹景象。
  那粘土重现了荡漾河水,画舫楼阁,还有各式小贩游人。薄袖长裙的姑娘,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安然垂钓的老人,三两戏耍的小童,神态之灵动,让人仿佛回到那秦淮岸边,耳边低弦高歌,吆喝笑谈,世间繁荣都尽收于此。
  “哇,真好看!”央回趴在桌上,捧着脸蛋惊呼。
  叶绍卿怔了一会,小心翼翼取出其中一个泥人,翻过来一看,果然脚底下有个“金”字。
  那是他年少时,河边有个摆泥人摊的大叔,做的泥人最为精巧逼真,他每回总要去买上一两个。大叔姓金,所以做的泥人脚底便会写个金字,以示艺出谁手。
  叶绍卿有次带周容则出宫,也买了好些泥人,藏在衣服里想偷偷带回宫去,不料最后都碎了,懊恼了好一阵子。
  金师傅早已不在岸边摆摊,到如今,也是个垂暮老人了。想是只有皇家高权,才能让他重拾旧艺,做这整整两岸街景吧。
  他与周容则的回忆,不知何时,剩的少得可怜。他记着,周容则也记着。
  “回儿喜欢吗?”叶绍卿把泥人递给央回。
  央回细细把玩,不停点头。
  “那便放央回房里吧,要好好爱护哦。”叶绍卿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将盒子盖回,不再看了。
  御赐之礼,叶绍卿待之与寻常之物无异。
  宋景仪与叶铭修对望一眼,皆无多话。
  用过午饭,张卓然与沈寄望先回去了,顺道将叶央回带出去看镇上的舞狮,宋景仪身上疲乏回房小憩,剩下叶铭修叶绍卿兄弟俩,因叶铭修低调而来,又是生面孔,不便出门,于是二人在园中吃茶说话。
  暖阳高升,园中积雪缓融,如碎晶般闪闪发亮。
  叶铭修谈了些金陵城中的近事,叶绍卿听了半晌,笑道:“往先我倒是别人口中谈资,如今再听这些事,反倒觉得久远极了。”
  叶铭修看这个弟弟,叶绍卿依旧清瘦,气色却比当初分别时好了许多,眼里那股子恣意疏狂倒是被压了下去,显得沉稳内敛了。于是他喝了口茶,“这里倒是你的世外桃源了。”
  叶绍卿听了,心生愧疚。他离家卸任,躲进这一方小山小水,过起了不问世事的生活,而叶铭修仍旧担着叶家声名与重任,守着边疆沃土,跪拜朝堂龙椅上那人。
  “大哥,我对不住你。”
  叶铭修似乎料不到叶绍卿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先是一愣,继而笑道,“你能独善其身,已让我放下心中一块大石了。”
  “你与景仪都是犯了情劫的,他是个难入世之人,你是个宜出世之人。”叶铭修继续道,“这方天地,对你二人是再好不过了。”
  “还是大哥看得通透。”叶绍卿抱了抱拳。
  叶铭修征战沙场,又身系朝堂,鬓间已有淡淡斑白,他忽然道,“这次回西境前,我将与沈家三小姐成婚。”
  “哦……”叶绍卿怔了片刻,才想起道贺,“恭喜……”
  还未等他再多说几句,安宁急匆匆跑过来,“老爷!公子……公子要生了!”
  叶绍卿手一抖,热茶就泼了自个一身。
  叶绍卿还没冲进宋景仪卧房,便在半道被叶铭修生生拉住。
  原来过得书房,叶铭修眼尖瞧见宋景仪在里头写字呢。
  “你怎么不回床上躺着?”叶绍卿大惊,气喘吁吁地推开书房门。
  叶铭修回避去了别处。
  宋景仪执着笔,案上是长条红纸,他正在写春联,并不抬头,“早得很,躺着作甚。”宋景仪午睡时便觉腹中阵痛,想是孩子要出生了,先遣安宁去传大夫,又将就睡了一会,实在躺不住,便起来写会字。
  叶央回出生那会,宋景仪重伤,回军营时早已动了胎气发作许久,叶绍卿见到的他都是在床上躺着的,便以为生孩子一开始都要躺床上的,压根没想到还有“早得很”这一说。
  宋景仪写了一会,停住笔,撑住桌沿长长吐了口气。
  “痛了?”叶绍卿赶紧上前,手探到宋景仪腹上,果然是坚硬的。
  “比央回那时倒缓得多。”宋景仪掐了掐腰,比起腹痛,腰上的酸沉反倒更难耐些。
  叶绍卿心中惶惶,去看那春联,“天上庆雪呈瑞采”,采字的尾巴有些歪了,显然是宋景仪痛时失了分寸。
  “你身上这是怎么了?”宋景仪点点叶绍卿衣襟。
  “茶……茶洒的。”
  “你接吧。”宋景仪见叶绍卿脸比自己白得都快,把笔递给他。
  叶绍卿瞧见他嘴角的笑意,叹了口气,望向窗外,雪消云散,梅花在大片素白中缀了点点朱红,昳丽非常。他和宋景仪的第二个孩儿即将出生在这么个美景吉祥天。
  焦躁被压下去许多,叶绍卿倒是有些期盼自得了,提笔续完,“堂前明日丽春光。”
  到了晚上,宋景仪痛得逐渐厉害起来。
  因叶铭修在,算得上最名副其实的团圆饭,宋景仪强撑了半柱香时光,最后还是叶铭修看不下去,把人赶下饭桌。
  “……什么时辰了?”宋景仪身上只剩了亵衣,也被汗水濡湿大半,叶绍卿正扶着他走动,闻言想了想,“应当在祭三神?”
  话音刚落,爆竹声噼啪响起,偶尔有央回撒欢大叫的声音。
  看来是祭神刚结束。
  宋景仪望向窗外,“今年是不能陪回儿去看镇上的烟火了……嗯……”宋景仪拧起眉毛,低头按住腿根。
  孩子走得靠下,下腹沉痛至极,脐下至大腿根痛成一片,里头的骨头都仿佛裂开一般。生央回时,情势复杂紧张,宋景仪大部分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倒反对疼痛感受得没有那么深切。
  “你给他添个妹妹,他肯定比去看烟火要高兴得多。”叶绍卿给宋景仪擦汗。
  安宁在外头扣门,“大将军请老爷去祭祖。”
  三神祭完,当是去祖宗堂祭拜先祖了。
  “好,”叶绍卿想将宋景仪扶回床上,“我去去就来。”
  宋景仪拉住他,“我想与你同去。”
  “这……”叶绍卿愣住了。
  七夕那日,他与宋景仪在祖宗堂定下终生盟约,今日除夕,宋景仪想同他一起祭祖,他能理解这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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