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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攻]孤有话说-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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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他尚在宫中,宫廷并不如现在的辉煌与冰冷。

    那时候他刚刚碰见自己的师父,还在做着一个很天真的梦。

    萧见深忽然就因心中的征兆而清醒。他抬眼一看,就发现仅隔着一重垂帘,换回了男装的傅听欢正坐在外间,拿着一本书籍看得津津有味。

    萧见深:“……”

    他无可奈何地想明白了,武功真是一个好东西。

    萧见深自榻上披衣而起,挥开帘幔来到桌前,取了一杯凉水喝下润喉,方才问:“在看什么?”

    “从你的库房中翻出的一本十来年前的话本,名字叫《升仙传》。”傅听欢头也不抬,赞不绝口说,“这羽人英果然乃是一至情至性亦正亦邪的不世出天才!”言罢他尤感不足,竟掩卷连道三声“好!”,再说,“世人多愚昧!君君臣臣父父父子子不过是古代酸儒弄出来的愚民之治罢了,何必将其放在眼里!那申屠毅剔肉还父换血还母,看似刚烈实则性弱,结局可想而知;羽人英潇洒干脆,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一剑破千障!其心一往无回,其剑百折不摧,升仙大道果然就近在脚下!”

    说完之后他又有些不可思议:“也不知写这本书的作者究竟是何等惊才绝艳之辈,这升仙一途看似不可思议,在他写来却信笔游龙,历历在目,宛然如真一般——对了,”傅听欢说,“结局可是羽人英斩了三尸九虫,五神恬静、真灵卫佐,最后羽化登仙?”

    萧见深:“……应当如此。”

    “那后头的本子呢?”傅听欢追问道。

    “没有。”萧见深道。

    傅听欢大为不满,连声追问为何没有。

    萧见深只好说:“神神鬼鬼一事,不过子虚乌有,何必当真?”

    “但这书可是实在的拿在我手中,看一个好故事不看到结尾还有什么意趣?”傅听欢扬了眉,“莫非你还担心我就此当真?”

    “……”曾经深信不疑的萧见深,“此书乃我师父写成,如今恩师辞世,结局是不用想看了。”

    这个回答出乎傅听欢的预料!他一脸惊讶地看着萧见深,正想说些什么,外头忽地传来通报声,萧见深让人进来,只听他们禀告说:

    “禀太子与太子妃,张公子诸人处出了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萧见深习惯地接话问。

    “张公子因骑马不慎,摔断了胳膊;李公子因伤花悲月过甚,吐了一次血;谭公子跌了一跤,不慎被竹竿刺穿了大腿;刘公子用匕首扎苹果的时候扎到了自己的肚子——”

    萧见深没来得及说话,傅听欢在这已经抖一抖衣袖,漫不经心地继续和萧见深说之前的话题:“虽然前辈已经辞世,但你我也不妨继续整理一下内库,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遗漏之处,就算《升仙传》的结局未能书成,草稿也是可能留存一些的。”

    “……”萧见深沉思了一下,一点也不相信傅听欢的真实意图是整理内库寻找《升仙传》接下去的内容。但明显不管他去不去,傅听欢都会去。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思路,他不去,傅听欢说不定就直接毁了其中的什么东西;他去,至少还能及时抢救一下……

    他无奈道:“也好,再去理一遍也可。”

    说罢便率先走出室内,朝内库所在方向走去。

    傅听欢走在萧见深身后。他此刻还做着薛茂卿的打扮,依旧是一副风流恣意的模样,只是在经过那刚才进来禀告诸公子消息的太监时,他脸上的笑容略收了一收,目光一把勾子那样,轻巧又缠绵地勾过对方的整张脸皮——

    然后他快走一步,从后赶上了前方的萧见深,扬起笑容凑上前去,说了些什么逗趣的话,引得萧见深也侧了脸看向他。

    两人脚程不慢,转过几重庭院几座阁楼,已进入内库之中。这宽敞深纵的地方,横梁高高挑起,白墙遥遥压后,一具具架子纵横排列,那上面或放置着神兵利器,或放置着宝石玉器,虽光华纷呈,但并不值得让人多加眷顾。两人一路往后走去,又经过了数道严严实实的巨大铁门,才来到最末一个房间。

    这房间乍然看去,不管从大小或者摆设都如寻常屋子一般。里头也并不放置什么尊贵器物,就只在墙上打一个木头横板充做架子,角落堆几口铁皮箱子相收拾东西,其中最靠近门的一个箱子打开了,露出里头稀疏的几本蓝皮书籍,封面上写着纂体的《升仙传》几个大字,虽年日久远,依旧墨色鲜亮,力透纸背。

    萧见深的目光从《升仙传》上掠过,落于摆放在木头架子上的一把兵器上。

    那是一把青黑色的剑,这把剑比普通的长剑要短上好几分,因之有了一种可爱的感觉。但这份可爱很早就磨灭于萧见深的记忆,现在放置在那里的兵器,只落了一身岁月的尘埃。

    萧见深稍微感觉到了一点儿复杂。

    这样的复杂在他看见傅听欢拿出那本《升仙传》之后就冒出了头,只是现在更为明显而已。

    他上前拿起那把比普通的长剑短了许多的黑剑,像小时候那样,双手用力,向外一拉,银光就将如水迸出——

    “卡兹——”

    但最终迸出来的并不是银光,而是铁红色的锈斑,就像记忆里那大块大块晕染地面的鲜血,和盛放在鲜血上的尸体。

    萧见深一时入了神,没有防备自己的一缕长发被傅听欢挑起放置在剑刃上。然后他听见对方的声音:

    “……虽然看上去锈了,然而它有锐利的味道,是见过血的感觉,所以——”傅听欢凑近了对着头发轻轻一吹。

    萧见深这才回过神来,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千丝散尽,断发如落雨。

    傅听欢嘴角含笑,一脸求表扬地对萧见深说:“依旧吹毛断发。弃之于此,无异明珠暗投,太过可惜了。”

    “…………”萧见深摸了一下又短了一截的发尾。有点心塞。于是故意忽略了傅听欢脸上期待的表情,直接提着剑走到墙脚的几口箱子前,照着记忆打开其中的一个,果然在里头发现了大大小小好几块的磨剑石。

    他搬出了两大一小,两块大的给自己和傅听欢当墩子,小的那块则用来擦剑。

    刺耳但规律的声响刚刚自石头与剑刃的摩擦处响起,外头就传来了细碎的说话声响。

    两人一起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这声响在此刻还细微如同鼠语,但武功精深若萧见深与傅听欢者,只要愿意,便是蚂蚁爬行于地的动静,也能听如响雷。

    他们在顷刻间已经辨别出了外头至少有十个不同的声音。

    其中有张争流、李晴日、谭齐观、刘解非众人的音量,还有几种兵器相互碰撞的声音——这声音听上去可一点都如同女人扑花捉蝶的温柔,只是此时靠着重重铁门与石墙的遮掩,听起来方才和他们那夹杂着内劲的长喝一样婉转轻微。

    两人都听见:“太子妃尚还没有来管束我等,你这阉奴哪来的脸子说话!”

    又道:“我等与殿下同床共枕小意温存之际,殿下亲允了我等来内库取喜欢的东西。”

    再说:“殿下与太子妃就在里头,我等进去服侍岂不是本分之事?你们如此阻拦居心何在?”

    又吵:“我与他不是一路的!我们要进去找殿下与太子妃评理!”

    萧见深没来得及上去处理。刚刚坐下的傅听欢一拂袖连着击开了两道铁门,身影已消失在萧见深的眼前。

    “………………”萧见深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想着傅听欢是不是也忘记了自己同样是一个奸细,还是一个假装不会武功的奸细……

    他这个念头尚且还在脑海中寻求着答案,出去了的傅听欢已经再转了回来,而外面已经不再闻一丝声息。

    “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傅听欢施施然重新坐下,问萧见深。

    如此干脆利落地解决!和平常相比简直太正常太可爱了!也不知他今日怎么就画风不对了?萧见深顿感惊讶,忍不住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傅听欢。

    其实傅听欢也有些惊讶。

    但傅听欢的惊讶与萧见深的惊讶绝不相同。作为一个成熟而正常的男人,他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萧见深把十来个男宠摆在屋子里就只看不吃。但就算如此,对方依旧默认自己刚才的行为。

    可见对于萧见深来说,其余诸人不过掌中玩物,随手可抛,唯有对他——

    傅听欢的笑容饱含深意。

    短暂的惊讶之后,萧见深没有细究原因,倒是对这个奸细油然起了一种惺惺相惜的革命感情。他略一沉思,就选了一个比较亲近的话题:“这柄剑其实是我小时候用的……”

    傅听欢镇定了然。

    “它杀了我的一个弟弟——”萧见深又说。

    傅听欢沉思起来。

    “但我将它放置在这里,不是因为这个。”萧见深再道。

    傅听欢侧耳细听。

    “而是因为……”萧见深说,“它是一柄不能成仙的仙剑。”

    在幼年时期,因为一套《升仙传》而被聂齐光拐走闯荡江湖的萧见深,再次面对着这柄据说曾持在羽人英手中的仙剑时,终于面露唏嘘。

    傅听欢:“………………”

    他一脸的“你他妈逗我”。

24、章二四

    没等傅听欢整理好自己究竟想说些什么,萧见深已经面色平淡地继续说:“我与恩师的相遇当在十三年前我七岁的时候。七岁之时,我有一次在寝宫歇息,半夜时分见一位老者站在我的床前,摸遍我的全身……”

    “这样的人只叫人想顺势给他一剑。”傅听欢嘲笑道。

    “那位老者告诉我,我为百年一见的武学奇才,当和他一起行走江湖,历练凡尘,成为他的下一任接班人。”

    “你答应了?”傅听欢问。

    “哪个正常人会答应?”萧见深反问。

    “说得好!”傅听欢抚掌一笑。

    “噌”、“噌”的磨剑声复又响起,萧见深在向傅听欢述说过去的时候,短暂地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那一年宫廷金顶上的琉璃瓦还散发着骄阳的热力,刚刚过完六岁生辰的萧见深刚到人膝的高度,在回绝了一个奇怪的老者之后依旧优哉游哉地当自己的皇太子。

    但老者显然没有就此从萧见深的生活中消失。

    几天的时间里,萧见深经历了走在路上碰见表演武术的机关木人、鱼池看鱼发现飞花落叶旋转杀鱼,书房读书老被炫目光影所困扰——然后他带足了侍卫,在半夜时分再次在自己屋子里等待那个老人。

    老人如约踏月而来,但那些侍卫却如木雕泥塑一样呆在原地无人反应。

    老者从头到尾都十分亲切,此时也拿着糖人来逗萧见深,笑眯眯说:“怎么,这几日的诸多东西你都不喜欢吗?”

    萧见深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好奇的戳了戳身旁侍卫的身体,在确定自己带着的一屋子的人都不能行动之后,才理所当然地回答老者:“就算是孤想要的,一声吩咐之下,也多的是人为孤将东西找来啊。”

    老者长长地“哦”了一声,稍稍沉思,欣赏般道:“原来如此。”但他旋即又神秘地笑起来,“但这世上有一样东西,非我不能给你。”

    “什么东西?”萧见深问道。

    老者没有回答,但自此五日之后,开始有几张薄薄的纸出现在了萧见深的寝宫中。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故事的叙述者乃天独老人,故事的主人公叫做羽人英,故事的名字则写为《升仙传》。

    故事的开篇是这样子的:晋城有少年,复姓羽人单名英。英以冲龄,位列九州奇侠首,乃号“逍遥小剑仙”……

    萧见深说到这里稍微顿了一下,跟着沉声说:“这是一个很引人入胜的故事。”

    傅听欢的脸上含了微微的复杂……是的,这是一个很引人入胜的故事,他刚才还跟萧见深拍案叫奇,但他没有想到这是一个哄小孩的故事,所以他简直有一点点,觉得自己好像无法直视刚才看过的那本书。

    萧见深说完之后就继续回忆。

    这篇故事写得奇幽玄奥、神鬼莫测,萧见深很快就读了进去,并且忍不住按照书中的羽人英所练的仙法一样在宫中尝试,还真如故事里的主人公那样,不过三四日功夫,就以*奥秘劈裂了一张桌子!

    但六岁的萧见深也不是那么好骗的。他招来宫中供奉询问是否有什么武功秘籍能够让一个没学过武功的孩子在三天的功夫里劈裂一张实木桌子。

    萧见深得到了这些供奉含蓄的嘲笑,他们的普遍意见是,要达到这样的效果必须一到三年夏练三九冬练三伏的努力。然后萧见深又问世上是否有能够直飞青冥的仙人存在。

    他收到了更加含蓄的嘲笑和一个糖人和四个金环。

    照他们所说,金环套在双手双脚上,带久了就身轻如燕,说不定能一蹬上月。

    萧见深吃掉了糖人,将四个金环捏成金球,随手向旁边一砸,砸到了躲在草丛中的二皇子身旁。

    当天晚上,二皇子在皇帝面前告了一状,萧见深面壁三日。

    面壁出来之后,萧见深继续照着《升仙传》中的功法修炼,成果喜人,在一个月后,他达到了和书中主人公幼年时候的成绩:徒手将一枚拳头大小的石头捏成粉末。

    但这个时候他开始有些忧虑,因为书中的主人公也开始忧虑:升仙升仙,又不是光练*奥秘就可以成功的,他必须要开辟体内神湖,将外息转为内息,攒先天一口真灵存于胸臆——

    而先天一口真灵,须每日采东方第一缕晨光为己用。

    萧见深开始每日登上城楼采精金天阳化真灵。他反常的举动终于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第一个注意的是骆皇后,第一个告状的还是二皇子;在骆皇后与萧见深谈心之时,二皇子再次把皇帝给招到了萧见深这里。

    面对父皇与母后的同时询问,萧见深便如羽人英一样面对凡尘父母时回答:“儿臣得了机缘,将要得道升仙,父皇母后不应以一己私心羁留儿臣在身旁。”

    皇帝与皇后:“……”

    傅听欢:“……”

    傅听欢:“……你竟如此深信不疑。”

    萧见深:“……我竟如此深信不疑。”他顿了顿,“这不是重点。”

    傅听欢吐槽:“只是让人不想回顾的愚蠢过去罢了。”

    萧见深避而不答:“……总之我继续练了下去。还机缘巧合地得了这柄剑。”他扬了一下手中已经被磨了大半铁锈的青黑剑,这剑的名字与青黑相近,叫做‘青墨’,“但是——”

    “二皇子死了。”傅听欢淡定说。

    萧见深讶异地看了傅听欢一眼,眼神仿佛在说“这你也知道”。

    傅听欢便“呵”了一声,淡淡然回答:“这有何难。”他又笃定,“还是你那柄剑杀死的。”说罢便等着萧见深再一次的讶异而佩服的目光。

    萧见深道:“不错,我刚才告诉过你了。”

    傅听欢:“……”

    萧见深这时稍许沉思:“二皇子算是……死在我的面前的吧。”

    傅听欢突然意识到最近萧见深同他说话时都没有再用‘孤’来自称了。

    而说出这一句话的萧见深,眼前再一次浮现了当日的情景。

    他半月前因机缘巧合而得到的青墨剑一觉醒来之后不知怎么地就不见了,当时宫中的侍女太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却懒得与这些人理会:不过凡夫俗子罢了,看不住仙家物品又有什么奇怪?

    剑虽不见,但每日采集天阳的修炼却不可耽搁,他再上高台,正要吸纳东边那乍然而出的一抹虹彩,就见高台之上,二皇子瞪圆了眼睛横躺在地,胸腹间插着出了鞘的青墨剑。

    大片而断续的鲜血将高台的地面涂抹成稀奇古怪的圆圈图形。

    萧见深对上了二皇子的眼睛。那一双往昔闪烁着狡狯的眼神在此刻已经变成如死鱼珠子一般黯然无光。

    萧见深没有陷入太长时间的思考。他当然还记得自己上高台来的目的,于是先按时采了天阳,而后沉稳地将青墨剑从二皇子胸腹间□□,然后——

    然后宫廷的侍卫就围住了高台,萧见深和二皇子的尸体一起被带到了皇帝的面前。

    在来时的路上,萧见深已得了天独老人以独门秘法之“他心通”暗授机宜,说自己以*力推算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其中种种乃是如此这般——

    萧见深深信不疑。

    因此当面对皇帝声色俱厉地指责以及失子嫔妃状似疯虎的谩骂时,萧见深沉着淡定:“你等凡人不识事实真相,仙师已告诉孤,杀人者乃顺妃。”

    “咚”地一声,满殿里的嫔妃直接晕倒了一个。

    萧见深又补充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夏虫怎明秋冬之寒?一人之生死何足道哉,你等若无其余之事就尽数退去,莫阻了孤白日飞升的金光大道。”

    全殿寂静。然后就是皇帝气疯了的连喝:“来人!给朕把这魇着了的逆子拿下!——”

    骆皇后也急道:“等等!”

    但殿中侍卫已尽数齐步上前。

    此时萧见深虽根深蒂固地认定了自己与凡人不同,但他毕竟年方七岁,看着众人如潮水般涌上,一时间反应也慢了一拍。

    恰是这时,耳中脑内又响起了天独老人的长笑与轻喝:“吾家逍遥徒,仙凡之别乃在此一举!辨那书中仙途真假,此时不去,更待何时?当擎尔手中长剑!一剑撕开这横亘你眼前的天与地!父母之殷切期望绊于吾身?斩!兄友之手足爱意绊于吾身?斩!女儿之一腔情思绊于吾身?斩!世人之喜怒哀哭爱怨嗔痴绊于吾身?哈哈哈哈哈,斩斩斩斩斩斩!”

    这声便如春雷炸响万物清醒,萧见深脑中顿时一阵清明,身随意动,剑伴手舞,便从殿中直接杀到殿外,杀得血流成河死伤一地。

    到了殿外,萧见深比任何时候都来得神魂通达,他并未无休止的杀戮下去,只将剑往鞘中一收,对后边的父皇母后说:“如此便罢,幕后主使已由仙师用*力推算而出,父皇不听仙师之言,来日悔之晚矣。孤该回宫参演法决,一意精进了,无事不得来扰。”

    皇帝简直气晕!他咬牙切齿:“调皇城禁军过来——”

    骆皇后此时再不能坐视,尖声道:“萧明廷,你若敢如此,本宫便让父亲率十万骆家军调转马头,剑指京师!”

    后续发展萧见深并不关心。他已回到自己的宫殿,正盘膝坐在云床之上,刚刚搬运完一十八个周天之后,方一睁眼,便见天独老人正抚髯微笑,站于他的身前。

    萧见深这时醍醐灌顶福至心灵,当下翻身下床,于地端正跪好,恭恭敬敬说:“请仙师授我仙法,渡我成仙。”

    天独老人淡笑一声,一卷衣袖,跪于地面的萧见深就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天独老人方道:“吾徒正有此机缘。余之一生走遍天川地海,正为找如你这般天赋异禀,先天一根神仙骨之辈。二十年后,普天下若有成道之辈,当为吾之佳徒。”

    萧见深不由激动与向往。当下手书一封留给父皇与母后的“我去成仙”字条之后,就和天独老人一起向外走去。

    一老一小走到一半,天独老人突然记起了什么,随口问道:“对了,徒弟,你会做饭吧?”

    “啊?……”

    说到这里,过去有关《升仙传》与青墨剑的事情差不多结束,萧见深顿时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轻松愉悦之感,不由对傅听欢微微一笑。

    而傅听欢——

    傅听欢同样微笑地看着萧见深,只觉得脑海中神性的大门轰然倒塌,魔性的大门徐徐升起。

    但他注视着萧见深那宛然若期待的表情,在沉默良久之后,一连用了三个‘别’:“别开生面,别具一格,别有意趣。”

    “你想说这太子在小时候竟是如此个傻货,我国朝未来难道真的还值得期待吗?”萧见深用平常那冷淡而叫人高山仰止的表情与容颜解读完傅听欢的话,然后突地一笑,便似雪融山巅,春草遍野,灼灼明光,开遍了这神州九陆,“……我年长之后,突然知悉寻仙一事原来全属虚妄,便不由得……入了这滚滚红尘,涛涛浊流。”

    傅听欢只觉萧见深此言话中有话,但他再要细思之际,萧见深完成了手上的磨剑之举,长身而起说:“行了,此地无其他东西好再多看,你我这便出去吧。”

    他们离开了这最末的一个盛放了许多回忆的库房。

    萧见深与傅听欢出去的时候正好是金乌西垂、月兔东升之际,贴心的王让功在太子书房之外的临水凉亭中置了一桌酒菜,两人便对月相酌,傅听欢兴之所至,取了萧见深之前给他的那管白玉箫置于唇边,借着微醺之意,临时做了一首娴雅小调,他双目轻阖,眼睑轻轻颤动,纤长的睫羽在眼下颊上扫出一轮弯月似的影子。

    月在天空,月在水中,月在人的心间与脸上。

    本击杯而合的萧见深见此一幕,只觉心生意动,竟不由得伸手轻抚,似想将那一抹弦月掬入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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