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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物-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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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啟顿时皱起了眉,他正和萧敬谈得畅快,这会子实在舍不得走。但是,母命难违,不去定会惹母亲生气。而且,说不准这一去就是为了萧敬的事,若能有点转圜的余地,也是好的。
第5章 一波三折终归位
“夫人不过是爱屋及乌,又何必找理由来搪塞我。”
“侯爷,如今朝中局势早已不复当初,阳陵侯未必愿意永久臣服,咱们侯府不论如何寻求自保,都难以落得个好下场。倒不如……”
“夫人!你怜惜萧敬,那阿蒙呢?谁是你亲子,谁是你骨肉?!”
“侯爷,难道你真觉得如今还有明哲保身的可能吗?若是惹怒了今上,咱们侯府可就全完了!”
“夫人真是好伶俐!当初,我萧钦最瞧得上的就是你这性子了!”
萧夫人不禁哑然,她纵有千百个理由可寻,千百个借口可道,听了这话,也没了声。若无他当初的求娶,又何来她如今的尊荣。她攥紧了手,犹豫着,想要收回方才的话——过继萧敬。可是,她不愿意,萧敬,是个好的,还,像极了他。更何况,她父亲早已派人告知她,说今上要的人就是将来的汝阴侯。无论她愿意与否,萧啟总归是要进宫的,这已经不容改变的了。
“侯爷……我早已修书一封,将此事告知了叔叔,想必他就快赶回来了。”
萧钦不可置信地看向萧夫人,指着她道:“你可真是……深谋远虑啊!我萧钦这些年可有半分薄待过你!你缘何还要执着于他……”这“他”指的是谁,便只有这二人心中如明镜似的。
“侯爷,事已至此,我也不欲多言。若侯爷不惧门楣有损,便赐我一封休书吧!”她倒也不是真要萧钦休了她,不过是一时怒火攻心,才说出了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可是她心中未必不忐忑,她害怕萧钦对她已不堪忍受,会顺着她的话应承下来。
萧钦却忽然没了怒气,转而牵过萧夫人的手,道:“云卿,我又怎忍见你没了归处呢?在我萧钦身边,好歹还沾着个萧字。离了这儿,你又能去哪儿呢。”
萧夫人顿时软了下来,不再故作镇定,缓缓地靠在了萧钦的肩上,哽咽着说:“你待我如何,我又怎会不知……”
这时,外间有人通报,道是萧啟来了。萧夫人赶忙退开几步,回到几案边坐下。
萧啟一进屋便觉有异,可还是不带异色地给双亲行了礼,这才规规矩矩地落座,道:“母亲唤儿子来可是有事?”
萧夫人先未说明是何事,只是问:“萧敬这人如何?”
“挺不错的,人很大度,是个值得结交的。”他对萧敬印象极佳,不过几个时辰的相处,就已经使得萧敏和萧放也抵不上他在他心中的地位了。
“那……你可愿意让他做你的弟弟?”
“母亲这是何意?他本就是儿子的弟弟啊!”
“我的意思是……”
“管你们什么意思,都先住嘴!”这声音从天而降,低沉却不喑哑,含着几分剑气,好似脱鞘之刃破空而来。
一个人影打门外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明明穿着宝蓝色的衣裳,却像是裹着一身黑布,把他整个儿没进了黑幕里。可待到他走至萧夫人面前时,他又像是一轮明月般照亮了半暗的屋子。他瞧来四十多岁的模样,留了胡须,含着若有似无的笑,凑成了一张老成却又洒脱的脸。
萧钦见着来人,慌忙起身,行了个礼,道:“叔叔安好,不知此行是为何事?”
萧夫人紧跟着也行了礼,虽然没有任何言语,却是面带愧色。
那被称为叔叔的人便是萧钰的父亲——萧瑾。他并没有搭理萧钦和萧夫人,而是来到萧啟面前,仔细地看了又看,说:“这便是你们的儿子?少了点果断,成器之路多磨折啊!”
说罢也不等萧钦夫妇回话,又接着道:“你方才欲说之事,我是不会同意的。”
萧夫人一时不解,道:“难道叔叔宁愿让他进宫做太子伴读吗?”
他看也不看萧夫人一眼,只是说:“你那点心思,难道还想逃过我的眼?”说着他又瞥了眼萧啟,示意萧钦让萧啟先回去。
等到萧啟离开后,萧瑾才道:“你夫人的心思,你当比我更清楚,但你没有完全顺着她的道理。你的心思我也很清楚,但你别忘了,你父亲是怎么交代你的。”
“父亲说过,整个侯府都要为了叔叔随时待命。可侄儿如今,还是不明白,这到底是何意?”
“你二人虽各有所图,但还是信得过的。如今说了,便是事关重大,只担心你们承受不来。”
萧夫人略一思索,继而面色凝重,道:“可是与成王有关?”这并非是她所想,而是她父亲猜测的。当年汝阴侯全身而退,而成王却服毒自杀,其中纠葛哪怕是亲身经历过的人也很难看得明白。据传闻,当年汝阴侯已被下狱,即将处死,而成王也即将被贬为庶人。可后来,因为成王畏罪自杀,汝阴侯得以被释放。若说这成王与汝阴侯府当真了无瓜葛了,那可没几个人会相信。
萧瑾瞥了她一眼,继而点点头,说:“正是。当年成王自请认罪之后,尚有一房妾室为他生下了儿子。当年的汝阴侯念及成王救命之恩,将此子认作己子,抚养长大。”
萧钦已料到那人是谁,可还是悄声问道:“那人,是谁?”
萧瑾却嗤笑一声,道:“你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你该知道,阿慎……不能进宫。”
在那叔侄二人商量对策之时,萧夫人眼前忽而出现了一座本该忘却了的园子,园子里有两个人,一个是含羞的少女,一个是多情的少年。然而,不过一刻,那少女就悲痛地哭泣起来了,还说:“我父亲嫌弃你们家门楣低,打算毁了婚约。”那少年如同被定住般站在原地,想了好久,才说:“如此说来,我只能负了你了……”
一时间,萧夫人脸上就多了两行清泪,她怨过,她恨过,却绝没有想过会在这一天明了了当年的缘由。当年的少年并非要负她,而是种种牵绊令他脱不开身。他身上的秘密,真像是一把未开刃的匕首,割得她生疼却又没有见血。
她想,她有千百个理由,千百个借口,去见他了。
于萧钦而言,便是很难接受那个令他膈应了这么多年的人,居然有着这般复杂的身份。难道,将来还要听命于他吗?他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萧瑾把这二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有些不屑地笑了笑,说:“倒也不是想用身份压你们,我们也从未想过要恢复身份,我们,只想活着。此行,只是想提醒你们注意分寸,别为了一己之私欲葬送了整个汝阴侯府。”
这话一出,萧钦夫妇恍然惊醒,梦里所有化作了一团青烟,有的随了上乘,有的随了下乘。可有些青烟难免会掠过人前,迷了梦中人的眼。
“按照叔叔的意思,此番,只有让阿蒙去了?”萧钦不太敢肯定地问道。
“你当皇家人是傻子?除了你儿子能继承侯位,还有谁?接到命令时你就该定下人选,不然何至于到如今这般不可收拾的局面?”萧瑾常年在外漂泊,早已视礼节为无物,又兼长辈身份,压根不想顾及萧钦夫妇的颜面。
一时间,萧钦夫妇脸上神色各异,却看得出并不愉悦。萧钦从小自视甚高,家中兄弟对他敬爱有加,仕途也无坎坷,向来都认为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被萧瑾这般一说,自然觉得颜面无光,心中也有了怒气。而萧夫人自是听出了萧瑾的言外之意,他是在怪她搅乱了一潭清水,差点坏了侯府的名声,断了侯府的后路。
萧瑾不乐意再与这二人细聊,便招呼也不打地离开了。总之,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那二人到底会如何,又与他何干呢?成王曾为这心之所系负了苍生,他可不愿重蹈覆辙。更何况,他心中无所系,亦不顾惜苍生,当真是个无牵无挂之人。
这边的萧啟自离开父母居处后,心中顿时畅快,一扫之前被轻视的不虞,悠哉游哉地走回了沉香苑。
而在沉香苑里,顾容和萧敬正不咸不淡地聊着,聊的话题都还是关于萧啟的。萧敬总是诱使顾容说出些爱慕萧啟的话,常常逗得人面红耳赤。偏偏顾容又总是着了他的道,同样的陷阱可以跳进去数次。
萧啟一见着二人,就道:“你们猜我今儿个见着谁了?”
二人齐齐抬头看向他,就等着他的后话,他倒也不卖关子,接着道:“我见着叔祖父了。”
顾容向来不知有这号人物,便面有疑惑;而萧敬则是惊异不已,心中触动:他的这位祖父,当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想要见上一面,那可难比登天。
“阿慎,我看啊,你的事有转机,叔祖父压根不乐意让你进宫。”
“你倒是想得简单!我不去谁去?你去。”
萧啟即使不经他点拨,也是明白的。但面上却丝毫不显悲哀,只有为萧敬而高兴的神色。说实话,他可真不习惯欠别人的,要是最后还是他进宫,他心上会轻松不少。
顾容也听出了一二,自然明白萧啟是逃不过进宫做太子伴读的命运了。他顿时心口一痛,竟将每日的离别在脑中演练了一番,脸上愈显哀戚。他本就是水中飘萍,无着无落。如今好不容易求得一方庇护,却又要孤身自处,他怎生也觉得难捱。
“萧阿慎,纵然是我去,那也是应当的。我虽才华平平,却还是明白点世事的。如今阳陵侯一个劲地惹怒今上,今上迟早会与他翻脸。论及祖上战功,咱们汝阴侯府未必比不上,今上这招无非是想要为太子造势,同时震慑阳陵侯。”
“你倒是深藏不露,我还以为你就是个草包!”
“你这话我爱听,我萧啟不就是个草包嘛!我母亲中意你,若我将来有个闪失……”
“你说的什么话,我不是侯府的人,你可别拜托我!”
“我平生所见之人,除了顾容,便只有你能让我托付一二了。”
萧敬叹了口气,觉得萧啟把事态想得太过严重,便安慰道:“如今尚未定下人选,就算是选上了,也未必有祸无福。今后若有烦忧,你可去找我,我定会竭尽全力帮你。”
当然,萧钦夫妇商量过后所定下的人选自是萧啟了。今上得了答复,便立即着人拟好圣旨,往汝阴侯府去了。
萧啟在接旨的那一刻仍旧有些恍惚,他总觉得,这一步,便是要迈入深渊了。他不由得望了望侯府大门,感觉侯府像是一只即将吐出血肉的猛兽。而他,便是那即将被吐出去的一块血肉。
第6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自那日萧瑾来过之后,萧夫人的心思便越发重了。一面是儿子即将开始伴读生涯;一面是旧人并非存心负她;一面是汝阴侯对她有了疑心;一面是父亲让她拉着汝阴侯协助今上。她累了,着实累了。
她不知道,这十多年来的斤斤计较和处处谋划于她可有半分好处。她只知道,她并没有想象的那般快乐。底下跪的人越多,她越孤独,越不敢行差踏错,越不敢叫人瞧了不好去。她像一个身份,而不是一个人。
当年父亲毁了她同萧钰的婚约,一时间她唐云卿便成了攀名附利之人,是京中世家再不敢求娶的唐氏女。那时她虽不甘,却从不认为父亲做错了什么。她知道父亲是为她好。后来,唐府来了个做媒的人,说是汝阴侯嫡长子求娶。那时候,她很兴奋,甚至觉得这是因祸得福,是否极泰来。
可如今看来,那时候的兴奋里,究竟是掺杂了几许愁闷的,她多希望,那个人是萧钰。她知道她这辈子都欠着萧钦的,可是那并不是心甘情愿的。如果可以选择,她那时是宁愿孤独终老的。
因而,在多年后的现在,她想见一见萧敬,见见萧钰的儿子。如果可以,她还想把萧敬过继过来,就算自己成了个笑话也不介意。只要能让她瞧着那人的半分,她就不再只像一个身份了。
可就是因为这份私心,她知晓了当年萧钰不得不放弃她的缘由。这个秘密啃噬着她的心,烧灼着她的欲望,令她头脑昏昏,心思郁结,几欲成疾。
这日,萧啟打宫里回来,念着母亲近来身体不好,便匆忙去看望。
到得卧房内,只见萧夫人半躺着,手中拿着本书,正看得入神。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先是问了安,才问道:“母亲今日怎么看起书来了?”
见是萧啟来了,萧夫人放下了书,有气无力地说:“闲着无事,总得打发了时间,才好过点。你今日如何?没再被训斥了吧?”
太子虽已入学五年,却最不爱读书,整日里只知道玩闹,累得萧啟这伴读挨了好几回骂。他起初气愤不过,总爱在仆役们面前念叨,萧夫人也就知晓了。
今日太子更是爬上了树,掏了鸟窝,捉着一只麻雀玩得不亦乐乎。太傅拿着戒尺都要打到太子身上了,又转而朝萧啟打了过去。他不敢有半分怨言,只得生生受下。
被萧夫人这么一问,他觉得肩上被打到的地方更疼了几分,直想扑进她怀里找寻安慰。可也只是这般想想,说出口的还是那句“没有,母亲不用担心。”
萧夫人细细把萧啟瞧了好几眼,左右没发现伤处,便放他先回沉香苑了。
萧啟一进沉香苑就大喊道:“顾容,我回来了!”
其实顾容早早地就等着他了,听丫鬟们说他去了萧夫人处,便先回了房内。这会子听见这么一声喊,便又笑着出来迎他了。
顾容接过萧啟手上的东西,笑着问道:“你今日可又遭罪了?”
萧啟气不过,赌气说道:“我可不说,你每次都当笑话听,都不知心疼心疼我。”
萧啟第一次抱怨的时候,顾容还知收敛,不会变了神色。可在那之后,他每次听他说起太子的种种,就会捧腹大笑,也不顾忌他是否好过。
“阿蒙,我在这府里无甚事可做,一整日都呆坐着。你好不容易回来了,说的又着实可笑,我便笑了。”
萧啟知道他这是在跟自己抱怨陪他的时间太少,可他也无法可解。今上时常抽空去查看皇子念书习武的情况,他真是丝毫不敢放松。趁机早溜回来的念头起了一次又一次,又一次又一次地放下。
“你啊,就不会找点别的事做?要不,我明儿个给你带几本书回来?”
顾容给萧啟斟好茶,在他旁边坐下,说:“你那书房里的书我都不怎么看,你还是省省心吧。”
萧啟一把勾住顾容的脖子,说:“你就是太懒。若是哪天你要赚钱养家了,你定不会这般的。”
顾容挣脱开,站了起来,走到萧啟桌对面的地方,笑着对他说:“我顾容生是汝阴侯府的人,死是汝阴侯府的鬼。除非你能销了我的奴籍,还我自由身。”
萧啟的眼睛就没从顾容身上移开,他呆呆地望着他,耳边又听着他说的这番弃世之话,不由得有些恼怒。他觉得,顾容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在我眼里,你从来都不是奴仆,不然,你何以未改名。若将来你亲人来寻,我定会放你归去。你且好自修身,这般才不负我与你亲人。”
顾容不曾料到萧啟有这番心思,他原以为他就是富贵人家的玩物,只能求得一时的庇佑。若是有幸,能一直受宠,至少一生无虞;若是不幸,半路被弃,也不过是寻常事,怨不得人,只是要过得辛苦些。
“阿蒙,你这般待我,不怕我将来赖着你不走吗?”
萧啟笑了,走到顾容身边,拉着他往外走,一边道:“我可不怕你赖着我,我就怕你这小没良心的拍拍屁股走人后,把我忘了个干干净净。”
出门后向东走便是沉香苑内的一小片竹林,穿过竹林后,入目的便是一条引入活水的小溪,溪面上还架着一座由两块石板简易搭建的石桥。再往前走,穿过一条牡丹□□,便是一座石亭。
萧啟拉着顾容在亭内坐下,也不言语,只是静静地用两只眼睛瞧着他。顾容初时还觉不适,后来竟也直直地看回去了。
萧啟在顾容脸上看到了日落,看到了薄暮时分的浮云,看到了偶尔飞掠而过的燕影。而顾容在萧啟脸上看到了真切,看到了坚定,看到了信赖。
须臾,萧啟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说:“阿素,你该是饿了!”原来,他方才发笑是因为听到了一阵咕噜声。
顾容一时气恼,撇下萧啟,一个人飞快地往回走去。他这才知道,萧啟也是个爱捉弄人的,这一点比起萧敬来,不差分毫。
萧啟在后面追着,嘴上说道:“饿了就是饿了,为何还要羞赧而逃?我还能短了你的吃食不成?”
顾容可不管他说了什么,只想着赶紧逃离。却不想,在穿过那片竹林时,与一身着青绿色衣裳的丫鬟撞上了。这丫鬟不是旁的人,正是清和。
清和本就因着失宠而对顾容怀忿已久,这时又见他慌慌张张,没甚礼数,便脱口数落道:“这般慌乱作甚?要是让外人瞧了去,非说咱们汝阴侯府的下人没规矩不可!”
清和的话才说完,萧啟就打竹林后走了过来,一时间也有些尴尬。他想着是自己心虚,才会怕见着清和,平日里也多由着她去。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可以为所欲为,就如现下她那含讥带讽的话,本是不该说的。
思来想去,萧啟只得狠下心肠,说道:“按规矩,他是我身边伺候的,还轮不到你来说教。”
清和神色哀戚,泪水欲流又止,只拿一双带泪的杏眼瞧着萧啟。她那张艳若桃花的嘴唇紧抿着,像是要抑制住难以控制的哭泣。在暗黑色的林子里,泪珠中映着月光,透着深深的寒气。
顾容见这二人不寻常,有意查探出点什么,就说道:“阿蒙,清和所言无甚错处,是我没了规矩,你犯不着这般责骂她。”
顾容话中有为清和求情之意,可惜她并不领情,反而急道:“你少在那做好人!你是个什么货色,我还看不出来?咱们公子要是身无长物,你未必会如此忠心!”
她这话说得虽然不留情面,但也有几分真切之处。顾容自问,也知道若萧啟是一介平民,他断不会这般死心塌地赖着他。甚至,他们二人连点头之交都做不得。可是,命运已经做了最好的安排,清和的假设不过是泄愤之言,无法取代上天的意旨。
“清和,若再要让我听到你这般言语,我便只好将你送去张大娘处了。”
萧啟见清和越发过分,竟连他也不放在眼里,往日的情分也就散了,威胁的话语自然不假思索就说了出来。他绝不能容忍一个下人爬到他头上去。
清和岂能不知被送去张大娘处的后果。张大娘虽跟在夫人身边,却管着整府的丫鬟。凡是各院不懂规矩的,都会被送去她那里。表面上只说是教导一番,实际上便是要动用私刑,打得人棱角尽无。若是性子再烈点,就干脆赶出府去或是卖到别处。
“自那以来,也快两年了,清和自认未曾犯下过错,缘何要落得如此境地?”她真的很不甘心,萧啟原先也曾待她好过。虽比不上待顾容的好,可好歹比寻常丫鬟要多一份心。
萧啟不欲令顾容知晓此事,便找了个借口支走了他,让他先回房吃点东西。接着,他转过身背对清和,望着远处天空里的一颗星子,说:“你该知道,事情已成定局。你若再做纠缠,从今往后这沉香苑也容不得你了。”
清和深深吸进几口气,硬是压抑住了哭声,往西边跑走了。夜幕下,那青绿色的身影像是一条蛇,也许哪天她就会吐出她的舌头,张开血盆大口,咬住打扰了她的过路人。
打发了清和,萧啟半轻松半沉重地回了房。顾容眼巴巴地望着他,想要知道事情的究竟。他可不觉得清和纯粹是在指责他的没有礼数。
萧啟见今日实在是逃不过,便把两年前那件糗事说了出来。顾容非但没有生气,还觉得好笑。一听说那射箭之人还是熟人萧敬,他笑得更为嚣张了。
“阿蒙,你也有那般的时候!没想到你瞧着正经,实际上却是个爱胡闹的!”
萧啟也没再觉得那是奇耻大辱,究竟是时间发挥了效用,令人不再为过去而烦忧。对于顾容的嘲讽,他也不恼,只觉得这般模样的他格外讨人喜欢。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赶紧填饱你的肚子,别再让它叫唤了。”
解决了清和这件事后,顾、萧二人越发没了忌讳。每到萧啟下学归来,二人就厮混在一处,说说笑笑,闹个不停。
日子久了,一旁服侍的仆役们也就看出了几分门道,嘴上直说“公子知趣了”。可这件事于萧夫人而言,却又是一件麻烦事。萧啟到底年纪小,若是就此被人误导利用了,将来难免不走上歪路。可要是横插一脚,又显得做母亲的不体谅儿子,坏了儿子的兴致。
这时候,张大娘说道:“我看那清妙和清令年纪大了,也该许了人家去,夫人何不趁此挑几个年岁小的丫鬟进沉香苑呢?公子许是嫌她二人年纪大,才找了个小厮。”
萧夫人沉吟许久,最后才道:“也罢,便照你说的去做吧。”她也怕,怕这幼时所系,会牵绊萧啟一生。就如她和萧钰,虽是再未见过,却终究害得她差点迷了心智。可是,真的是迷了心智吗?她不敢确定了。但不管能否确定,她都得按部就班地往前走了。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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