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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醉亦歌亦山河-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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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政定了定情绪,平静道:“是。这是唯一缓释之法,而且他不能再用。”
  他直视祝如歌满是怀疑的眸子,坚定说道:“他不能服。我能。”
  

  ☆、恨意

  祝如歌被他陡然的坦诚惊到,一时愣在原地。
  如歌对自己半信半疑、百般质问,祝政一心只想着内帐中的常歌,五内俱焚。
  “如歌,事出紧急。现下你先将我解了,常歌还在里面昏着。”
  “常歌?”祝如歌听到一个极为陌生的名字,下意识重复道。
  “快。”祝政来不及同他多说,心急如焚地朝他晃着自己手上的镣铐。
  祝如歌皱眉望了望祝政的眸子,心下一横,三两下解开了铐住祝政的镣铐。祝政得了自由,第一件事便是捏了如歌腰间的泥陶小瓶,一手解了绳结,迈开步子往后帐走去。祝如歌急急地跟了上去。
  祝政还未走到床榻前,便能感到常歌的状态很差。他被几床被子拥着,却依旧冷得唇色发紫。此情此景,让他恍然回到几年前、交州之战后常歌坠马昏迷那次。他伸出右手,探了探常歌的额,这温度,冷得他指尖一刺。
  祝政方才在风雪中吹了许久,身子已算不上有多温热。但他方才伸手一探,祝政的体温和眼下常歌的体温一比,却是烫的惊人。
  祝政望着他,难以想象常歌现下在受着何等的霜寒折磨。
  常歌在寒冷冰潭之中挣扎,只觉额上一温,模糊睁开了眼睛。他一见眼前是祝政,立即蹙紧了满是寒霜的眉头,他全然不理祝政,只撑着气力对一旁讷讷的祝如歌说:“你……将他……”
  祝如歌眼中满是不解和惶恐,他看看常歌,又看看一侧的祝政,不知所措。
  祝政低着头,垂着眼帘:“如歌,你先出去。”
  “我不!”
  祝如歌别的不懂,但现下将军如此,他是断然不敢再度离身了。
  祝政转念说道:“你去打盆热水。”
  祝如歌有些半信半疑地望向祝政,似乎在纠结要不要听他吩咐。
  “快去。”祝政催促道。
  祝如歌这才带着些纠结往主帐外走去。
  祝政听他走远,这才拿了左手的泥陶小瓶,还未掀开塞子,这泥陶小瓶却被常歌一把夺走。
  “你!”祝政一时心急,立即命令道,“还给我。”
  常歌冷眼望着他:“这是你的东西么?为何叫‘还’?”
  祝政见他面色苍白,心急如焚,急切说:“别闹!”
  “闹?”
  常歌难以置信地重复了这个字,他无法相信,祝政居然是这么定义他的抗拒。强撑着夺了药瓶、又接连说话,让常歌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咳嗽中,尽是带着寒气的腔音。
  祝政听着他咳音入肺、吐纳不畅,一时心急,上前便要抢这泥陶小瓶,却被一柄短刀抵住了胸口。
  常歌奋力喘着气,从连串的深咳中挤出短暂的几个字:
  “你……你走!”
  祝政不躲不闪,正面迎上常歌的刀尖,平静道:“我不走。把药瓶给我。”
  常歌左手将药瓶往身后藏去,右手短刀仍抵住祝政胸口,不让他上前。他快要抑不住自心发出的寒性,这侵骨寒冷带着他不住颤抖,连带着短刀都跟着轻轻颤动起来。
  祝政又上前了一步,直逼得常歌退得靠在了墙上。常歌的右手不住颤抖,他视线迷蒙,几乎要看不清祝政的面庞。趁着还有些许力气,常歌只想快些逼退祝政。
  常歌又试着开了口,却只喊出些毫无中气的虚弱声音。他的音色也带着些彻骨的冰冷,虽竭尽心力,却只吐出了两个字:
  “你……滚!”
  祝政昂首,坚定答道:“我不滚。”
  他见常歌着实抖得厉害,还以为是愤恨攻心所致。祝政定了定心绪,平静说道:“你昨日服过燧焰蛊毒,今日不可再服。”
  常歌轻咳一声,说:“不用你管。”
  祝政皱着眉头横扫了他一眼。他不再多同常歌言语纠缠,上前便要往常歌身后夺泥陶小瓶。
  祝政上前的动作极快,让已冻得木然的常歌根本来不及反应。常歌右手横举着的短刀利刃,轻轻刺入了祝政前胸。
  祝政依旧不躲不闪,似乎这伤全然没在自己身上。这浅浅的刺伤惊着了常歌,吓得他霎时丢了短刀,想呵斥,却带出了几声冷咳。
  常歌强抑了咳嗽,奋力说:“你……你疯了!”
  “早疯了。”祝政简短答道。
  他不管不顾,一把抓出常歌藏着的右手,强行从他手中抠出了泥陶小瓶,掀了塞子便倒了一颗服下。
  “不!”
  常歌浑身虚弱,见祝政手快,毫不犹豫便服了燧焰蛊毒,下意识地喊出了声。他心中翻腾,这毒烈火焚心,他……并不想让祝政服用。
  祝政将泥陶小瓶往床榻边的空地一放,决绝地说:
  “你恨我吧。我不会滚的。”
  他坐在床边,将常歌身上半掩的被子一掀,单手将他拉入自己怀中。
  常歌在他胸口挣扎,极力想掰开祝政,却被对方搂的更死。他回身以肘推开祝政,未料到却摸了满手的血。
  是他胸口的伤。是方才他迎上常歌的短刀所受的伤。
  是他即便被刺入胸口也不躲不避,执意要替常歌受苦留下的痕迹。
  一时之间,爱慕、恨意、纠结、悔恨纠缠在一起,彻底压垮了常歌。他失了劲力反抗,侧靠着祝政的怀抱,愤恨地偏过了脸。
  他再也不想多说一句。
  *
  祝政环抱着他,感到自己一点一点化开冰冷的常歌、一点一点将他拉出寒冷的深潭。但常歌紧绷的身子上却尽是抗拒和不忿。他就像一张满弓,下一刻就要弓弦崩断。
  “此非轻浮。”祝政在他耳畔宽慰道,“你别觉得屈辱。”
  祝政的声音中是从未有过的柔和,他抬起右手,轻轻揉了常歌的发。这带着些安抚宠溺的动作却被常歌一手挡开。
  他只好暂时按下了心头的千万思绪,不多言语。他敛了一切神思、收了一切动作,只安静拥着常歌,以免再将已然窝火的将军再次激怒。
  常歌的寒帮他化去了体内的焚心灼热,而祝政的暖帮常歌缓释了彻骨冰寒。
  二人似乎只拥有彼此,在冬日劲吹的风雪中,只有相拥才能缓释身上苦楚、心中思慕。
  *
  祝政轻轻搂着他,心中千头万绪,他有好多话想说、又有好多话想问。他想道歉、想袒露、想和他分享自己的梦。
  左边胸口的伤痛却在隐隐提醒着祝政,常歌对他,仍怀有恨。
  祝政将常歌整个框在怀中。常歌身上,已再也嗅不到挚爱的林间朝阳气息。他是祝政曾经的恣意少年郎。然而现在,常歌的后颈上,却只剩下建平的冬雪气息,凄苦冰冷。
  祝政心下难受,这一切苦楚的开端,皆是因为他。常歌的苦是为他、常歌的恨也是为他。曾经,是他不知如何同常歌相处,无知无觉中惹得常歌时而惶恐、时而欢欣。现在,则是他全力想护着常歌,却一直在阴差阳错之中,伤了常歌。
  他有愧。
  他愧对常歌长久以来为他出生入死、戎马生涯;他愧对常歌的“思归”、愧对常歌的一腔赤诚。
  祝政的左手滑至常歌右肩,抚了抚上次在建平巨箭留下的伤痕。比起建平巨箭、比起滇南蛊毒,他现下心口的些许刺伤,又算些什么。
  决绝的心思又一次占了上风。恨他算什么。
  恨他,他也要说。
  祝政拥着常歌的双臂,拥着这个他人看来刀枪不入、无所不能的将军。他开口,心中却像陡然堵住了巨石,哽住了祝政想说的话语。
  这句未说出口的话生生扯痛了祝政的心,化作了两滴热泪,落在常歌的后颈,顺着他冰冷的后背滑落。
  他低了头,忍了忍自己翻腾的混乱思绪,终而鼓足勇气开口道:“……常歌。”
  祝政只是唤了这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名字,几欲又要情绪失控。他又快要抑制不住这十几年来的情绪。
  那是曾经的爱与痛、笑与泪、每次别离的不舍和每次凯旋的欢欣。是一道长大的依恋、是无能为力的愤恨、更是三年来的愧。
  他想吻常歌,想化开常歌心中的苦痛。
  然而祝政极力忍了忍,却再未这么做。
  他怕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又勾起常歌在滇南受过的伤。
  祝政心中激荡翻腾了许久,终而再次开口:
  “常歌……忘了周天子,让我陪着你。”
  不知是燧焰蛊毒激荡了他的血脉、还是这狂乱想法鼓噪了他的心。祝政感受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跃动,好似要冲破胸膛一般。
  他在,惴惴地等着常歌的答复。
  他怀着这份心情,只感觉心中翻腾、无比难捱,像是过了许久许久,又像是只过了片刻须臾。他等了又等,却依旧未听到任何回答。
  祝政低头,这才发现,常歌不知从何时开始,早已睡去了。他的眉间还凝着些苦楚,睫上还挂着些愤恨的泪。
  祝政维持着常歌枕着自己手臂的姿势,扶着他轻轻横在榻上。祝政的动作小心翼翼,好像害怕惊醒怀中的飞鸟。
  他像曾经的自己做过的那般,笨拙地以自己暖着常歌、默默地埋首在常歌后颈,感受着他一点一点的回温。
  后帐中跃动的暖烛化开了冬日的雪。帐外,是漫天飞雪的夜、是寒风吹絮的雪。茫茫的白,覆满了大地,掩埋了过去的疮痍和伤痕。
  瑞雪之后,即将迎来鸣动的春。
  祝如歌打来的那盆热水置于主帐中,早已凉透。他站在风雪交加的主帐门口,生怕有任何人闯入。
  ******
  风雪交加。
  益州。锦官城。
  一黑衣兜帽之人冒着严寒来到了尚书仆射蒋达平府邸,一直到主人书斋内间方才拉下兜帽。
  吴国丞相长史姜怀仁轻轻地拍着兜帽上的雪花,冷的直跺脚。
  蒋达平将火炉朝他那边推了推,寒暄道:“这么冷的天,长史还亲自跑一趟,着实不易。”
  姜怀仁伸手享受着炭火的温度,这才感觉从彻骨寒天中回了神,他轻叹一口气:“生来便是跑腿的命,不该我跑该谁跑呢。”
  蒋达平笑道:“长史说笑。您是跑腿的命,那我们可算什么呢。”
  我们?
  姜怀仁听到这个词,心下生疑。但面上并未露出可疑神色。他烘着冰冷的双手,轻声说:“荆州失了夷陵。”
  蒋达平不予否认:“是。这也就是前两日的事情。”
  姜怀仁望向他的眼睛:“守着夷陵的,本是常歌旧部。”
  蒋达平皱眉,问道:“此人是谁?”
  “之前的大周护羌校尉,现在的荆州车骑将军,吴筝,吴御风。”
  “此人现在何处?”
  姜怀仁压低声音说道:“仍在夷陵地牢,未与常歌碰上。长史,若想验证心中所想,制造些机会,让旧人遇见便是。反正二人……现下,都在你益州手里。”
  蒋达平转了转眼珠,陷入深思。
  

  ☆、复得

  豫州。
  汴梁。
  昨日下过一场大雪,大清早里,积雪累成冰溜子,格外得寒。
  卢苍林今日不当值,他怀里惴惴的,满满的都是心事。他转来转去,摸进了自己常去的一家小酒肆,靠里坐下。
  小酒肆里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都是笑闹的食客。好似谯郡战鼓、汴梁幽禁都和这群纵情酒肉之人毫无关联。
  烈酒暖身,卢苍林闷闷饮了几口,方才觉着汴梁冬日的冷,稍稍缓了些。
  一位游侠进了门,厌恶地撇开闹腾的食客,径直落座最靠里的席位,恰巧同卢苍林背对背。
  二人若无其事各自吃着酒,眼中却满是警醒,四处打量是否有耳目眼线在侧。
  扫视一番后,卢苍林头也未回,以极低的声音说:“信儿可送到。”
  游侠听他问话,面上装作独自吃酒,悄声应道:“尚未。去了江陵,已是空城。”
  卢苍林眉头迅速锁紧。他上次听到荆州的消息还是夷陵告急、滇南要反,怎么这才没过几日,江陵居然已是空城。
  “辅才太傅不出,但凭寥寥数人,再无他法。”
  游侠说着,一句话却引得卢苍林心中忧思重重。此事谁人都知晓,但谁又敢当众同典子敬作对,在他眼皮子底下将辅才太傅救出来呢?
  毕竟典子敬,是为了制衡吴国,连豫州池主公都敢挟持的人。
  “谈何容易。”
  卢苍林思来索去,在项上人头和效忠主公之间,有些纠结地做出了选择。
  “我向你荐一人。”那游侠继续不动声色说道,“辅才太傅有一胞兄,朱谋,表字九变,官拜魏国宰相。倘若他知晓胞弟受人挟制,定不会袖手旁观。”
  卢苍林低着头,问:“对方是丞相,我如何见得”
  “我可为你引荐一人。三日后老地方见。”
  游侠低低地说完这句,将桌一拍,大声喊道:“小二,结账!”
  ******
  祝政几乎一夜未眠。
  常歌多数时候是昏迷的,浑身冰冷。祝政一直拥着他,悉心帮他揉着胳膊、搓着手心,生怕错过他一丝一毫的回温。
  后半夜的时候,落雪止了,却开始结冰凌子,带着帐内也透心地冷。
  祝政摸着常歌带着些温的后心,轻轻将他翻了个身,将他正面埋入自己的心口。常歌的身子带着结实的线条,飞扬的发和恰巧入怀的肩却带着些柔。
  祝政的心口带着燧焰蛊毒的焚噬痛楚,带着对常歌的挂心忧虑,还带着一丝得偿所愿的甜。
  他依稀想起,曾经水漫郁林郡一役后昏迷的常歌。
  那时候,祝政的身子只有些式微的温度,就像岁暮天寒中的烛火,微弱而执着地温着常歌。
  有那么片刻,他感激起了燧焰蛊毒,让他一腔深情化作灼灼烈火,让他现下能强大而持续地暖着常歌。
  天有些微明的时候,常歌迷迷糊糊好似醒了又好似梦呓,呢喃了几句全然听不清楚,借着晨曦初白,只能看到他眉眼中的痛楚和纠结。
  祝政左手紧紧拥着他,右手摸索着常歌后脑,轻轻地安抚他、陪着常歌说话。他为常歌讲着些细碎的笑话,眼前好似浮现了意气飞扬的常歌,被他的话逗的朗声大笑。
  祝政品着这许久未曾见过的轻快少年的笑容,唇角也泛起一丝欣慰。
  他让他的常歌受了苦、许久都未再如此笑过了。
  锦官城刺杀再见,常歌还是他的常歌,那站在暗影和阴郁里的样子,他却从未见过。
  建平城巨箭重伤,醒来的常歌有痛有悔,那一脸的神伤,都是他心中稀碎的痛。
  年轻的祝政,只是模模糊糊地想要护着常歌,朝堂之上尔虞我诈、明枪暗箭,他在心中抗拒,却无力阻拦。
  朝堂纷扰散去,尘埃落定,只看到他浑身是伤的常歌。
  “常歌,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祝政拥抱着安静的常歌,却好似定了自己的心。
  ******
  常歌似乎好转了些,自行翻了个舒服的姿势,主动歪在祝政怀中。这串小动作将祝政从朦胧中惊得霎时清醒,他摸了一把常歌的额,冷的好了一些。
  祝政垂下眼帘,黑暗中只能见着常歌的轮廓。他一直在梦呓。
  趁着他无觉,祝政怀着私心往下探了探身子,深深地将他搂了搂。他将脸埋入常歌颈窝,未料到却听清了常歌的梦呓。
  是“王上”。
  祝政的动作凝滞了一刻,他稍稍离开了些,努力想在微明夜色中看清常歌的神色。常歌却在黑暗中摸着了他的脸。常歌的指尖寒凉,就像深结的冰。
  祝政被这低温惊地下意识离了些,常歌却转而黏了上来,胡乱地亲了他一口。
  原本搂着他是为了蛊毒,原本祝政别无他想。漆黑中的慌乱又召回了祝政心头蹲着的野兽,他只觉得搂着常歌的手几欲要克制不住,想要将他狠狠糅进自己怀中。
  “王上……王上……臣有错,臣知错……”
  这一吻似乎也惊着了常歌,他胡乱说着些梦话,语气里都是恐慌。
  祝政大胆地联想这只言片语的梦呓背后的情景,他忽然感觉燧焰蛊毒的效果陡然增长,不住灼烧着他的心。
  他摇了摇怀中的常歌,哑声问:“常歌,你醒着么?”
  常歌不答。他翻了个身,背对祝政蜷起了身子。
  祝政几欲要克制不住自己。他不敢再想常歌这段梦呓背后的含义。他只觉得热血喷张上涌,像是整个人都在烧。
  祝政开始在心中默念幼时修习的各类克己心法,定着自己的心。
  缓和些许之后,他虚虚地挪了一下常歌,半点力道都没多加。只是祝政的指尖,仍带着颤。
  ******
  快要大亮的时候,如歌打了温温的热水过来,也没避着二人,只是不大敢抬眼看祝政。
  祝政也没避着如歌,有些恋恋不舍地松了怀中的常歌,坐在床头润湿了布巾,帮常歌擦脸。
  他那片铁面在昨日的混乱中已不知滚落到哪里,祝政轻轻抚开了常歌额发,柔柔地帮他洁面。这是他恋慕的面庞,左颊带着一抹红痕,像是振翅的鸟。
  祝政本是想彻底毁了他的面目,一了百了,彻底安全。未料到事到临头,他还是难以下手。
  不烫的烙铁只触到了常歌一刹,看着他皱紧的眉和痛苦的睫,祝政再也下不去手,一把丢开了烙铁。
  烙铁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回响。
  祝政抑住了想要拥抱他,想要在他耳边说抱歉说别走了,想要在他眉眼上落下繁复的吻的冲动。
  那时,宫变业已开始,就连他也不知,自己能否活过这个狂风急雨的夜。他退缩了,不敢再攀扯常歌。
  常歌被推入甬道之时,好像将他的神魂一齐带走了。
  常歌啊常歌。
  我的常歌。
  经此一别,不知能否再见、再见不知何时、再会不知何方。
  那一推他使尽了全身的力气,生怕犹豫一分就要将常歌反手拉入怀中。
  他痴痴地望了阖上的石门很久,这才推开地牢的木门走了出去。
  祝政惟愿一人身殒,只换得常歌长宁。
  ……幸而再次遇见,幸而失而复得,幸而让祝政的余生不会空有蹉跎。
  他细细地擦着常歌坚韧动人的面容,心中满是依恋和不舍。
  “……将军的额……都搓红了。”
  祝如歌小声提醒唤醒了祝政,他这才收回神思,发现无知无觉间,真的将常歌的额搓红了一小片。
  他有些懊悔地将布巾丢入盆中,换了指尖轻柔触碰。
  又是我。都怪我。
  祝政在心中不住地说,带着陈年的愧和现下的悔。
  祝如歌出去了,再不敢进来。
  祝政又躺了进去,帮着暖常歌的后心。他一直缓缓地同常歌叙话,谈些很久以前的事情,说得自己又笑又泪,又是满腔惋惜。
  他拥着常歌结实的背,却发现他过于瘦了,瘦得肩胛凌厉、瘦得脊骨突出。
  无所不能、战无不胜,都是架子而已。只有祝政知晓常歌往昔的笑,只有祝政触得到常歌瘦削的肩。
  ******
  快到晌午的时候,祝如歌端了些好进的粥饭进来。
  祝政将他斜斜地抱起,靠在自己心口,柔柔地问:“常歌。常歌醒一醒,吃些东西好不好。”
  常歌面色发冷,面上却是沉睡的静。
  “常歌。常歌。”
  祝政一声一声唤着他,想将他从沉睡中喊醒,常歌却好似沉溺于梦境中一般,连睫毛都未抖一下。
  “我是端给先生的。”
  祝如歌小声说:“将军病了素来如此,常常一两日昏着,水米不进。”
  祝政听得心口抽疼,音色倒是镇定:“水米不进怎么能行,那还能熬得几日。”
  祝如歌不语。众人对常歌是敬是重,是畏是怕,从未有人敢近身,何况予他喂食。即使有人敢,倚着将军的自尊,也断断不肯如此。
  祝政忽然想起了什么:“常歌昨日可吃了?”
  “将军已有三日未食了。前日是寒毒,昨日是火毒,今日……”
  祝如歌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再也不忍多说。
  祝政捏了常歌的手,摩挲着他的指节,愈发觉得骨节分明、骨瘦形销。
  “昨日只吃了先生给的金玉酥。”
  “傻瓜。点心哪里能当饭吃。”
  常歌整个人沉沉埋在他的心口,祝政轻轻揽着他的肩,只恨他不能替了常歌受苦。
  “先生吃一些罢。”
  祝如歌将端着的木盘往前伸了伸,劝道。
  “不吃。端出去吧。”
  如歌还想再劝,祝政侧脸递了个眼色,他便不再多说,端了粥饭便出去了。那眼神中,尽是比将军还浓的决绝。
  ******
  祝政煎熬了一夜一日,终于熬制不住,半梦半醒地眯了小会儿。
  常歌时而迷蒙时而昏睡,要到傍晚的时候才无力地睁了眼睛。他睁开眼,便是祝政安睡的面庞,只以为他趁机无礼轻浮,一掌将他推下床榻。
  祝政在睡梦之中陡然一跌,猛然惊醒,口中下意识却唤了“常歌”。
  他从地上坐起,抚着自己摔疼的后心,花了片刻来理解现下的态势。
  常歌带着些恼怒,不解地瞪着他,警醒地靠坐在床上。
  祝政顾不上身上的伤痛,只问道:“你可好些了?”
  常歌本想甩脸子冷语几句,一眼却看到祝政左边心口的血痕,闭口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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