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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花开-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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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捂着肚子,痛苦地蹲在了地上。没办法,谁让苗青青选的是我身边的树,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我面前撞死,一尸两命。
  “夕颜!”“夕颜!”
  白云瑞和温碧游同时惊叫出声。
  白云瑞先蹿了过来,不顾身上的伤,将我抱在怀里,试着拿开我捂住肚子的手,嘴里连声问着:“夕颜,痛不痛?痛不痛?有没有怎么样?有没有怎么样?”
  这时候那口气终于是转了过来,脸色渐渐缓了过来,我见白云瑞急得不得了,赶紧说了句:“没事,过去了……疼过去了……”
  “你说什么?”白云瑞连声问着,“夕颜,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到,哪里疼哪里疼?是肚子还是后背?我看看,让我看看!”
  说着伸手就去撩我的衣服。
  我赶紧拉住他的手,紧紧握着不敢松开。
  居然当众就要去掀我衣服,怕是彻底急蒙了。
  我不敢松开他的手,胃里又一阵翻滚,我转头干呕了几声。
  眼前有一袭深蓝色的袍角,我知道面前站的是温碧游,我忍着恶心,抬头说了声:“碧游哥哥,让让,别弄你身上。”
  那边里,习习早已经死死地拉住了苗青青,再不敢放松。
  木南风走到这边来,蹲下身子搭了搭我的脉,然后说了一声:“撞到了胃,才会干呕不止,过一会儿应该能缓和下来。”
  我又干呕了几声,胃里抽抽地难受。
  木南风居然没有起身,而是就势跪了下去。我愕然,一下子胃都忘记了继续痉挛。
  “谢谢你,夕颜小姐,谢谢你以德报怨,救了她们母子一命。”我伸手却没有够到他,他居然冲我磕下头去。
  “快带她走吧,看好她,别再让她……这么激动。”温碧游沉吟着下了命令。
  “是。少谷主。”木南风站起身子,朝苗青青走去。
  苗青青忽然“哇”的一声,用尽力气地嚎哭起来,似是有着浓浓的不甘,又似是伴着隐约的庆幸。
  那哭声惨烈,直震得树梢都微微颤动起来……

  月亮谷(3)

  走出瘴气林之后,暮色悠然四合,天色渐渐灰暗,而随着暗下来的天色,远处忽然亮起来温馨的灯火。
  温府建在谷底一处地势平缓的高台上,依山而建,气势磅礴,此刻沿着府院围墙亮起了一大圈红色的灯笼。另有两层高出院墙的稍微小些的灯笼挂着,看来是一个三层的宅院,借着灯笼的光亮和皎洁的月光,隐约可见高楼回廊,檐牙高啄,盘盘困困,钩心斗角。
  本来以为山中院落都是似个个楼般小巧清幽,或者是似菊隐先生的草庐般简单质朴,觉得似乎是这样才能与自然融于一起,和谐不突兀。但是暮色之中远远见到温府,虽然大气磅礴却一点不损山谷的静幽之态,反而让人觉得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仿佛是这样的谷中就应该有这样的一座建筑一般。
  后来跟白云瑞谈起这种感觉的时候,白云瑞总结了一句很符合当时意境和感觉的话。他说,谷中雾气缭绕,繁花如织,林木森森;四周山势合围,峰林丛立,奇石嶙峋;间或鸟鸣声声,小桥流水,仙鹤低回。此情此景,便与想象中的蓬莱仙山、九天宫阙吻合起来,自然是不觉得气势磅礴的建筑有何不妥,甚至再夸张一些都不为过。形容得甚是贴切。
  刚走到院落前,就见到一位看起来是管家的大叔带着两个丫头两个仆人在门外恭迎等候,略微招呼介绍之后,两个仆人一左一右将大门缓缓推开,青石板的院落中间,似乎是谷中除了苗青青和她师弟之外,全谷的人都在院中央分左右两排站定迎接少谷主回府了,整齐的恭迎声竟然带来了回声在谷中悠然回荡。
  温碧游点头向众人致意,然后又略回头对那管家说:“蔡叔,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吗?不用每次回来搞这么大阵仗,等爹娘回来的时候再用吧,叫他们各自散了,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那蔡叔毕恭毕敬地答应了,挥挥手众人悄无声息地散落到温府的各处去了。
  蔡叔带着的两名丫头和仆人依旧默默地跟在后面,等着温碧游吩咐。
  温碧游略沉吟了下,一连串吩咐道:“将仙鹤居仔细收拾出几个房间,谷中他们尚不熟悉,所以用品要一应俱全;派人去通知木南风,让他带着止血养血及治外伤的灵药过来;吩咐厨房做好接风宴,不用大鱼大肉大肆铺张耗时费力,只挑些谷中特产清淡开胃的速速做好,一个时辰后偏厅开宴;派手脚利落的人去承露泉取水,送到各个房间,我们要沐浴,不要忘了给女客准备的香精和月亮花瓣;另外,派出巡逻班从现在开始轮换巡逻守卫,范围扩大至谷中外延,谷中进入二级戒备状态。”
  管家凝神听着,一一答应了,几个手势之后,跟着来的一个丫头和一个仆人就已施礼告退自去传达准备这些。
  温碧游回头对还跟着的一个丫头和一个仆人说:“你们两个,稍后伺候客人沐浴,备好浴后全套衣衫鞋袜,再先拿些点心糕饼候着,一路急赶,此刻都饿了。”
  两人躬身应是,默默退下,自去准备。
  温碧游这才回头看向我和白云瑞问道:“可有遗漏之处?”
  白云瑞朗声笑笑说:“甚是周全,多有叨扰了。”
  他又看我一眼,再次问一声:“夕颜呢?”
  我摇摇头说:“没什么要补充的,不过,我不太习惯别人伺候着沐浴,只要让她们给我准备好东西就可以了,其他我自己来就好。”
  他点点头,看向习习。
  习习摆摆手说:“少谷主不要跟我客气,本来这些事情,我该跟着忙活的,现在跟着沾光了已经,哪还有什么要求啊。”
  温碧游沉吟下说:“习习,现在我就将谷中事宜交托给你,你暂时帮着蔡叔一起打理温府,尽快接手,有不懂的多请教蔡叔,明白吗?”
  习习赶忙正色施礼道:“多谢少谷主,习习一定不负所望。”
  温碧游转身对蔡叔说:“蔡叔,你最近将精力全部放到情报与外援上面,密切联系,随时汇报,谷里的事情就交给习习打理。”
  蔡叔也端正了神色,低声应是,眉头微皱,若有若无地瞟了我一眼,似是略略担心。
  ……
  沐浴完毕,换上了干净舒适的鹅黄色绣着水仙花的兜肚,同色墨绿滚边的亵裤,再套上软银青罗留仙长裙,软底绣花鞋,披着长发,恍然觉得浑身筋骨都酥了般的发软。
  由于用月亮花瓣和香精泡了澡,此刻身上原本隐约的月亮花香似是被勾引出来一般,郁郁地散发着比平时清甜数倍的香气,暗香盈袖,充盈房间。
  有几个小丫头进屋里来收拾东西,一个穿着百褶暗花如意裙的稍大的丫头,过来行礼说:“夕颜姑娘,奴婢给你梳发吧。”
  我将及腰的长发顺过来一些,发现还没有干呢,就摇摇头拒绝了。
  “那姑娘吃点点心吧。这个是谷里特产玉瓶果做的玉瓶酥,你尝一块?”看她殷勤推荐,我又被玉瓶酥的字样勾起了兴趣,就接了过来,咬了一口。
  咬下去有点像绿豆饼的感觉,但是比绿豆饼更加清冽甜香,汁多味美。
  “玉瓶,玉瓶,夕颜小姐可沐浴好了?”忽然,门外传来轻微的叩门声,一个小厮的声音低声问着。
  那个给我拿玉瓶酥的大丫头答应着走到了门边,原来她的名字就叫玉瓶。
  “是长生吗?什么事啊?”玉瓶隔门问道。
  “哎呀,我就说肯定好了嘛,让开。”这句却是白云瑞的声音了。我刚站起身子,门就打开了。
  显然也是刚刚沐浴完的白云瑞端着什么东西冲了进来,几步到了我跟前说:“夕颜,夕颜,这玉瓶果挺好吃的,还挺好看,你尝尝?”
  他拿着一个形状像小葫芦又像小瓶子的绿得通透的果子凑到我面前。
  “你的伤怎么样了啊?”我接过玉瓶果,赶紧拉他坐下,仔细问着。
  他将头凑到我身边嗅了几下说:“夕颜,你今天怎么这么香啊?比平时都香!”
  我脸色微红,向他身后看了一眼。那叫玉瓶的大丫头甚有眼色地正挥手指挥屋子里伺候着的几个人退出去,见我望她,冲我微微一笑,轻声合上了房门。
  屋子里没人了,我伸手去解白云瑞的外袍,白云瑞难得面色赧然地摁住了我的手,轻轻抵住我额头说:“夕颜坏丫头,你要干什么?”
  我抬起头来,眼中含泪说:“你瞎想什么啊?快让我看看你的伤!刚才沐浴的时候,小心避开伤口了没啊?不会感染发炎什么的吧?现在又包扎好了没?上药了没有?”
  白云瑞松开摁住我的手,转而捧起了我的脸,细细看了半晌,低头吻了过来。
  他很小心很温柔地吸吮着我的唇瓣,似乎是品着花蜜一般,并不着急深入,我在他吻过来的一瞬间,上身紧绷了一下,但是到了接触到他微凉柔软的唇瓣,熟悉的味道透着巨大的安心和甜蜜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我立刻放松下来,落在他腰间的手,自然地抱住了他,身子微微前倾,侧向他的怀里。
  他拥住我,将我的软银青罗绣花上裳微微用力一扯,鹅黄色的水仙花兜肚也暴露在他的视线下,我们之间还从没有过如此大的尺度,一下子我仿佛喝醉了般,羞涩的轻轻发着颤,连回吻他的能力也没有了,大脑一片空白,他似乎有意压抑了下,但是喘息还是微微粗重起来。
  我抬头,第一次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那么明显的欲望,心尖猛地颤了一下,然后心脏犹如快鼓急捶般乱跳起来。我忍不住低低地“啊”了一声,无力地倒在他的肩膀上面,耳中清晰地传来他喉间一声难以抑制的满足的叹息。
  我脑子里乱七八糟地闪过一些文字片段:坏了坏了,坏夕颜,你还没满十五岁呢,是不是早了点?
  白云瑞却在此时向我胸前埋下头去,我心知肚明他要干什么,一下子心脏狂跳的马上就要死掉一般,我被吓到,赶紧用手按压住,似乎这样就能让它慢下来。
  捂心的动作,阻止了白云瑞的继续念头,他抬起头来,眼睛中已经恢复了一丝清明和很多怜惜,他伸手给我理好衣服,摁住我肩膀,连声问着:“是不是苗青青撞你的地方还在痛?沐浴的时候有没有检查一下?是不是青紫了?有没有淤血?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抱住他脖子,伏到他肩上,低声说:“我没关系,还是先让我看看你的伤。”
  他轻拍下我的后背,安慰说:“别担心,我泡的药浴,伤口没事,也都又包扎好了,就是失血好像真的多了点,有点乏力。”
  我无语,低声喃喃说:“乏力还想做坏事……”
  谁知道他却听到了,轻声一笑回道:“呃,要不要试试这力气有没有啊?”
  我赶紧从床边站起身来,跳开几步,到了窗前,伸手推开窗户。
  山中晚间的清冽空气扑面而来,困乏和旖旎的气氛一扫而空,我顿时觉得精神了很多。
  窗外的回廊上充盈着楼顶绿瓦间红灯笼的温暖火光,我微探出头向左一望,却看到温碧游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正默默地粘在我的房门前。
  他应该早就听到了开窗的声音,但是却没有向我这边看一眼,头也没有抬,一直瞧着回廊的地面。
  一声“碧游哥哥”哽在喉咙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法子那么自然而然地称呼出来。
  他转过身子,说了一句:“晚宴好了,下楼吧。”
  然后一步步在昏黄摇曳的灯笼光线下,沉默远去。

  月亮谷(4)

  晚宴果然就如温碧游吩咐过的那样,素雅恬淡,别具特色。其中还有几盘菜,我见也没有见过,举箸尝了尝,竟是没有吃过的滋味。
  温碧游仅在落座的时候,作为主人客气了两句,并且要求木习习也落了座,然后四个人就沉默着吃起了饭,倒是真应了那句“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当我再次把疑惑琢磨的目光投向其中一盘火红火红的菜芽儿拌的凉菜的时候,温碧游抬头看了在我身后伺候的玉瓶一眼。
  玉瓶马上走到桌前,拿起一个白瓷青花小碟,一双竹木箸子,将那盘火红的拌菜剥了一些放到我面前,嘴里介绍着说:“夕颜姑娘,尝尝这个,这个和那玉瓶果一样,也是谷里的特产,专门生长在悬崖峭壁的缝隙里,它的茎叶是火红火红的,可是开出来的却是绿颜色的花儿,学名唤做朱颜翠,我们一般都叫它美人根,是一种山野菜,也是一味特殊的养颜药材。它的幼芽可以吃,但是特别不好采集,一呢是生长的地方是天险,二就是幼芽不显眼,不容易被发现,属于那种可遇不可求的极品菜呢。”
  原来是如此稀罕的东西,我夹起一根仔细瞧着,心里却在想着,这张嘴跟着我是挺有福的,吃得竟是些珍贵的东西,不过后果就是带来了一大堆的人情债。
  我看向对面的白云瑞,他听了玉瓶的介绍,也正夹起几根朱颜翠慢慢品着,口里嘻哈着问了一句:“不知道男人吃了,是不是会越变越英俊潇洒啊?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把它们通通吃掉,夕颜已经够美了,习习也不差,你家少谷主守着宝贝,总是有机会吃的,这样算来,这菜简直是专门为我做的了。是不是啊?”
  玉瓶捏起手帕掩唇一笑,看看温碧游,并不回答。
  习习似乎也是想缓和下紧绷的气氛,举箸直接摁着菜碟,冲着白云瑞说了一句:“这里呢,最有资格吃这菜的应该是我。你们个个都有了意中人,情人眼里出西施,还变美做什么啊?倒是我,至今也没个着落,这菜可不合着是我的么?”
  她虽是有意调侃自己,带动气氛,却不想意中人之类的话,恰是我们正要回避的话题,一时之间,空气似是凝住了一般,十分难受。
  还是身后的玉瓶机灵,她收起帕子,略挽了挽袖子,将离我比较远的一味甜品端了过来。
  我配合地看看盘子里小葫芦状的东西,转头疑惑地看向她说:“这不是玉瓶果吗?”
  玉瓶抿唇一笑,不知道从哪里拿了根竹木牙签出来,在玉瓶果的顶端扎了个小孔儿,将里面徐徐滴落的液体倒向我面前的小酒盅,过了一阵子才倒完一个玉瓶果里的,酒盅里碧绿碧绿的得了半杯液体,玉瓶端起酒盅递给我说:“姑娘尝尝。”
  我接过杯子,看了温碧游一眼,浅尝了尝,味道怪怪的,入口似乎微有苦辣,到了喉中却升腾起一种回甘,而且这种清冽绵纯的口感入喉之后一路蹿至腹下,体内暖暖的有一股灼热慢慢流窜到奇经八脉一般,暖暖的甚是舒服,而且这种感觉颇为熟悉。
  我想起在旧祠堂里喝的温碧游窖藏了15年的那种酒,除了比这个劲儿大之外,似乎就是这种味道的,只是那次喝了一口就醉了,一时之间也不敢确定。
  正想着,玉瓶又开始介绍说:“姑娘喝的这酒,也是谷里的特产,其实是一种米酒的变种,谷里自酿的,将酒液灌入正在生长的玉瓶果之中贮藏,等上3年果熟之后就可以喝了,味道也变得更好了,没有酒的刺鼻,只有果类的清香,因此就唤作留香醉。”
  我把玩着酒盏,心里赞叹着,朱颜翠,留香醉,玉瓶果,都是又贴切又好听的名字啊,这起名之人,真是心思灵巧,又很懂生活。
  玉瓶忽然说道:“呃,差点忘记了,这留香醉,刚刚准备晚宴的时候被少爷改了名字呢!”
  我诧异地看了温碧游一眼,发现他忽然变了脸色。
  玉瓶嘴快,接着说了一句:“对了,改叫夕颜醉了。说是要与朱颜翠对称。其实,我觉得留香醉也很好听啊,姑娘觉得是吗?”
  ……
  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
  温碧游忽然站起,冷着脸说了一句:“我有点事,待会再用,各位担待。”说罢拂袖离席。走到门边的时候头也没回地加了一句:“名字改回留香醉。”
  玉瓶看着他的背影,很是忐忑,看向习习问了一句:“木姐姐,你看这……”
  习习缓了缓神色,吩咐一声:“你们都下去吧,这不用伺候着,这么多人看着,反而不习惯吃不舒服。”
  我手指僵硬地攥着箸子,想要放下,竟然不能。
  玉瓶神色不安,众人都退出去之后,她还默立在我身侧犹豫。
  习习面色不善,冷声道:“没听到我刚才说什么吗?出去。”
  玉瓶仍是不动。
  我开口说:“玉瓶,你先出去吧,我这不用人伺候。”
  玉瓶才长舒一口气,福身道:“是。”
  接着又看向习习解释说:“木姐姐不要生气。实在是因为少爷在晚宴准备的时候着人吩咐了我,夕颜姑娘在谷中的时间里,我必须追随于她、听命于她,姑娘不发话,我不敢离开。求姐姐体谅。”
  说完又福了福身子,才出了门。
  习习看看我,又看看白云瑞,最后开口说:“我也吃得差不多了,白公子,夕颜姑娘,你们慢用,有什么事随时招呼一声,门外有应着的人。玉瓶等等我,我正有事要问你。”
  说完也起身离去。
  我没有看白云瑞是何表情,甚至也有些不敢看,埋头直接趴到了桌子上。
  半晌,听到椅子挪动的声音,白云瑞慢慢走到了我这边,轻推推我,叫着:“夕颜,夕颜!”
  “做什么?”我还是不肯将头抬起来。
  白云瑞忽然噗嗤笑了:“你是鸵鸟还是乌龟啊?把头埋起来就没事了啊?”
  我羞恼地抬起头来,扬手给了他一下说:“你还笑!你还笑!”
  他一把握着我的手,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说:“为什么不笑啊?那么优秀的温碧游喜欢的夕颜,心里装着的却是我,我能不美吗?”
  我低头说:“怕是不全是这么想的吧?试着想想,和你异地处之,连我自己都觉得别扭,心里不舒服,你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呢?碧游哥哥他,从小跟我一起长大,几乎是我来这里后睁开第一眼看到的就有他,一起生活了那么一段日子,最后也是亏了他拜托了你带我离开了家。你们,其实都是我的恩人,现在演变成这个局面,我真是心里难过,不知道如何收场,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书里说的那种红颜祸水,你们本是惺惺相惜的知己,为了我变得尴尬不堪,我心里……”
  白云瑞忽然伸出手轻轻摁住了我的唇,阻止我继续说下去。
  他看看我说:“夕颜,女儿家从来只是红颜,无关祸水。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我和温碧游的恩怨纠结,二十年前就开始了,命里注定,与你何尤?甚至如果没有你,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你,我跟他怎么会这么平静地坐在一起喝酒用饭呢?”
  我听到这里,拿开他的手,连忙说:“二十年前的事情,跟碧游哥哥无关,都是上一辈子的恩怨了,你们千万不要因为这个互相仇视。甚至,碧游哥哥曾经跟我说过,他这次不遗余力地冒险救我们,也是为了赎罪。往事不可追,但总可以随风吹吧,如果一直生活在仇恨和怨愤里,那该多么悲惨啊。”
  白云瑞看着我,一直看着我,我终于感觉到他的目光有点不对劲了,这才止住了话头,去思索哪里说得不对。
  他用一种我很少听到的平静口吻正正经经地问了一句:“夕颜,你告诉我,你心里,是不是其实一直,也有他?”
  我蓦地站起,看着他。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我旁边的椅子里,执拗地等着我的回答。
  时间一点一滴地蜗牛般缓缓滑过,我等着他收回这个让我伤心的问题,他等着我开口给出他期待的回答。
  良久,对峙。
  厅外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升起了那么高。
  皎洁的月光透窗而入,我举步向外面走去,白云瑞没有拉住我。走了两步,我自己站住了,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回答他的问题,说了一句:“你们是要救我?还是要逼我?”
  说罢,转身快速地跑出门去。
  门旁的玉瓶立刻提裙举步跟上,我回头大喝一声:“谁也不许跟着!”
  许是声音凄厉,她立刻停住了脚步,踌躇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已经无暇顾及,就想找到一个很高很高的地方,无限接近于这轮皎洁的月亮,让它的光芒驱散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积攒起来的一片浓厚的阴霾。

  月亮谷(5)

  终于如愿地一个人出了温家的院子,向着天上月亮的方向走去。
  后面明里是没有人跟着的,暗里就非我的能力所能知晓的了。好在自己知道,这山谷之中很难有外人进来,皎洁的月色又温柔地明亮了外面的夜晚,是以也并不怕黑。
  高高低低地走过几射之地之后,来到一个巨大的岩石脚下。
  再往前走是一大片浓郁的阴鸷的阴影,脚下高低不辨,我略停了停,想着要不要继续前进,继续的话,又要走向哪里?
  正思索间,忽然传来温碧游的声音,清冷中夹杂着一丝诧异:“是你。你一个人要去哪里?”
  我转身就往回走,也不想回答。山谷也不小,又是在晚上,前后出的门,居然能遇上,难道真的躲都躲不开吗?
  温碧游并没有阻止我离开,只是好心地提醒了一句:“谷中无外人,倒也安全;苗青青不适,暂可不虑;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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