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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人-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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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他的脸色实在太阴沉,眼神也太复杂,常铮被他盯了好一会儿,终于微不可见地摇一摇头,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来。
“我没事。”
这不是跟他拉扯的时候,陶然勉力控制住自己,深吸一口气,打算去探探真正的伤者接下来想怎么样。凑热闹的人群被酒吧老板冷着脸劝散了,店里逐渐恢复了凌晨时分该有的音量,DJ为了调和气氛,特意放了几首节奏明快的爵士,陶然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全都是荒谬。
出乎他的意料,被常铮打成那样的受害人居然已经悄悄离开了。跟他同桌喝酒的几个哥们儿还想帮他出头,他本人却独自先走了,然后还特意打电话回来给自己朋友,叮嘱他们别闹了,这事到此为止。
先前他的注意力都在常铮身上,这些都是陈扬和叶祺转述给陶然的。他主动提起要赔偿店里的损失,陈扬像当年读书的时候那样,轻轻在他肩上一拍。
“我已经帮你付掉了。这里有我们的股份,我照着实价给就行了。”
眼看陶然要接口,叶祺立刻抢话:“你敢说你要还钱?你说一句试试?”
看来自己一无所知,纯属被无辜牵连,还莫名其妙被男朋友和前男友的旧事泼了一脸的惨状,已经可悲可叹到了这个份上,大学好友都觉得应该出手替他摆平了。
陶然只好苦笑,一边叹气一边说了句“多谢”。
那一晚最后的最后,是唯一没喝酒的叶祺开了陈扬的车,把一拨人一个一个的送到门口。这几个小时的戏多到看不过来,客户难得来一趟,不但没玩好,还不得不陪着说些不咸不淡的安慰话,想来也是无趣。叶祺先送了他,然后往陶然家开的路上,车里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众人不约而同把车窗降到底,秋意已深,夜风实在谈不上温柔,但谁也没说一句冷。
到了楼下,常铮低声道了谢,先一步推门下车。叶祺忽然回过头来,喊住正要跟着走的陶然。
“你一点都不知道?”
连多做一个表情都觉得累,陶然看向好友的眼神平静到几乎凝滞:“……不知道这么多。”
“那……别冲动,有些话如果不好说,那就先别说。”
“嗯,谢了。我自己有数。”
折腾了一晚上,情绪大起大落,常铮自己大概也觉得受不了了,下了车就直接上楼,没顾得上等陶然一起。他平时是何等周到的人,陶然心头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酸的苦的一起都打翻了。慢他几步上楼,陶然却看他人还在门口,指纹锁响了好几声,门还是没开。
“我手上有血,可能识别不了,你来吧。”
陶然走过去自己试了一下,还是不行,只好翻遍口袋找出纸巾来,小心擦拭了一遍沾了血的识别区域,两人这才进得了门。
消毒清创都是他自己做的,陶然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没去帮他。过了一会儿见常铮拿了衣服进浴室,想到那刚涂过碘酒的手,他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移门拉开,里面常铮刚脱了上衣,正小心地拧毛巾要给自己擦身。
陶然很想去帮他,这一晚发生的种种事端却像一堵无形的墙,让他实在没法若无其事。准备说出口的“我帮你吧”,最后还是换成了心底真实的声音。
“你和吴归舟,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铮背对着他,停住了动作。
漫长的沉默如有实质,陶然逐渐开始感到呼吸困难。隐隐地,他意识到自己此刻感受的艰涩与常铮的相比,难及万一。
浴室外墙上的挂钟像个不懂事的孩子,家里的大人都屏住了呼吸,它还在毫无眼色地叫嚣着时间的流逝。寂静如一只看不见的手,正握住陶然的心脏,缓缓收紧。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等待,转身出去的时候,常铮仿佛耗尽半生勇气,终于开口。
“我……”好久没说话,嗓子已然干哑,他只能清一清才说得下去:“我实在是说不出口。我找个人跟你说吧。”
于是这荒唐的一天,紧接着又有了一个更加荒唐的收梢。
常铮连通讯录都没用,直接在拨号键盘上输了一串号码,然后免提。应该是看到了来电显示的人名,吴越吟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迟疑,甚至还掺杂着些许唏嘘,但终究是接起了这个深夜时分的来电。
“……常铮?”
“越吟,是我。”
那边几乎是立刻就哽住了。
吴越吟的个性一向极刚强,陶然在一旁听到,心神竟为之一震。她会这样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彼此心知肚明的旧事虽在刀鞘里隐匿多年,骤然出鞘,却依然可以见血。
常铮的声音还是很稳,但已是强弩之末:“当年你替归舟还我钱的时候,曾经说过你欠我一个人情,现在……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吴越吟明显在竭力自持:“你需要我做什么。”
“明天,明天我让陶然来找你。我觉得他应该知道当年的事情了,请你代我告诉他……不用给我留什么面子。”
“你确定?”
“是。”常铮望着陶然,眼里的内容几近破釜沉舟:“我跟你、跟陶然之间,都不需要面子。”
前一天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陶然真正坐到吴越吟对面的时候,少有的不知该拿出什么态度来面对她。
没话找话也得说,趁吴越吟在摆弄茶几隔层里的几个青瓷罐头,陶然先努力发出了一点声音:“今天怎么没约在外面?逊言病好了么,你这是……让你弟弟带着他一起出去回避了?”
吴越吟把好几种茶叶都打开盖子闻一闻,对陶然的挣扎恍若未闻:“来挑一下,今天喝什么茶?”
陶然其实也在走神,他简直有些害怕一会儿会听到什么,所以顺口答她:“嗯……有没有生普洱?”
吴越吟忍不住笑了:“这种时候,你要喝生普洱……很好,那这个故事,你大概有这个心理素质听完了。”
熟茶回味甘醇,生茶苦得十分凶悍,陶然自己回过神来也是一笑。这不就是言为心声么。
这会儿他真觉得自己的心事,也能泡出一杯生普来了。
“既然真要说这件事,我怎么能约你在外面呢。”吴越吟转身从矮柜里拿出一盒什锦曲奇,用眼神示意陶然当茶点搭配:“我需要坐在家里,看着一切如常,才能开得了口跟你说这个啊。”
话到尾音,已成一声叹息。
这一场从日上中天,一直进行到日影西去的对谈,也就始于这一声叹息。
吴越吟印象中的那个冬天,故乡小镇云低欲雪。风在空旷的街道上徘徊,但凡途径小巷,地形骤变,就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
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场景,之前的每一个冬天,镇上都是同样的情形。冬衣臃肿,穿着它们的人都像是笨拙滑稽的傀儡,却还嫌它们实在还不够厚。这雪还没落下来,阴云就笼罩在每个人心上。
——就跟这里的日子一样,沉郁,无望,且没有尽头。
从火车站出来的吴越吟就在这样的天气里,有些木然地拖着行李箱走了一段,然后才反应过来或许应该叫个车。
可是这么晚了,早就过了这个镇子还亮灯的时间,她又能上哪儿去叫车呢。
那个时候的她才刚读大二。考出去曾经令她心满意足,之后的几个假期都来去匆忙,外面的世界远比这儿死气沉沉的气象要有吸引力的多。
正因为这一年多来,对家里有意无意的疏忽,数日前母亲的那个电话,才让她格外惊慌。
至少到她离开家去上学的时候,家里还是一片和乐。父亲的小生意还算顺遂,母亲常年在家操持家务,小她两年的弟弟学业出色,几乎从来没有丢掉过全校第一的名次。
甚至不久前的暑假,一切都还好好的。她临回学校前,想着总要叮嘱弟弟几句,还被笑着揶揄了,说他不需要别人来告诉他怎么学习,别人来问他,还要看他心情如何,想不想搭理呢。
无数举家和睦的细节,和母亲电话里难以自控的哭泣,一路上都在来回撕扯着她的心神,简直筋疲力尽。从火车站走到镇医院的这段路上,她冻得骨头都开始发痛,一直都在后悔出来得太着急了,居然没穿上最厚的那一件羽绒服。
现在身上这件红的好看不中用,要是以前还在家的时候,一贯节俭的母亲不可能让她买这种徒有其表的衣服。其实故乡的人们做所有选择都只是为了求存,活着就如此不易,谁还顾得上好看。吴越吟也是萌生了一定要离开的意愿之后,才逐渐明白并不是所有人都该这样活着。
可能她忘记了天寒还是穿着这个回来,仅仅是希望这一抹红能把她和灰蒙蒙的万千屋宇隔离开来。
她已经走出去了。她只是回来看看,绝不可能再被缠住。
小地方的医院就只有两栋楼。一栋是门诊部,一向准时下班,这个点只剩一楼的侧面还亮着“急诊”两个字,定睛看去还少了个“心”字底。另一栋就是她要找的住院部了,还好病人也不算多,好像从来没有不准陪夜的规矩,她还能望得见几盏零星的灯光,好似远海中的灯塔,还在不死心地守候着什么。
铁门半掩着,她满心惦念据说伤得不轻的弟弟,于是加快脚步往里走。没想到那门边诡异地坐着一个少年,穿了一身黑藏在影子里,整个人几乎被夜色吞没。她完全没有看到,差一点被他绊了一跤。
“你……”
话到嘴边,少年正好抬头看她。那目光比寒冬更冷,一场还没落下的大雪似乎已经提前在他眼里结成坚冰。
那是一双令她再也忘不掉的眼睛。
那是吴越吟和常铮的第一次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红衣服致敬某电影的黑白长镜头一抹红
第48章 鹤唳3
回忆里的目光实在太摄人,吴越吟怔了很久,才在清苦的茶香中回过神来。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叙述她答应了常铮的内容。
“常铮和我们归舟是怎么在学校认识的,那些来龙去脉我不清楚……我估计你也不想听,那我就直接说那件事吧。常铮自己说不出口的,应该就是指的这个。”
陶然仿佛对茶杯上方袅袅的水雾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目不转睛地看着,闻言只是轻轻一点头。
“归舟整个高中阶段的大部分时候,成绩都很不错,到高二以后,几乎很少从第一的位次上掉下来。他那时候是个挺傲气的个性,不懂得跟周围人要尽量和睦,这样时间长了,就开始有人嫉妒他。”
往事早已发生过,但用自己的声音再次揭开当年的序幕,对吴越吟而言,依然有不小的心理压力。陶然并没有开口,一直沉默地坐在对面,这多少让她轻松了一点,至少能继续说下去。
“当时有一个省级数学竞赛,他们班上有个偏科的男生,据说是惦记了很久这个参赛名额,一直在等着老师来跟他提。那种一考定终生的环境里,每个学生都把任何一点机会看得很重。后来报名期限都过了,他才发现名额其实早就给了归舟,老师根本就没考虑过别人。”
——后来事情平息一些之后,吴越吟私下跟常铮谈过一次,得知当时那位男生在很多场合明确表示过自己不服气,甚至在数学课上直接站起来,质问过老师为什么隐瞒学校有竞赛名额的消息。可是吴归舟一贯的成绩摆在那儿,就算拿着成绩单按顺序挑,其实也轮不到他。
可少年心性的偏执和暴虐,往往没法用成年人的正常逻辑去理解。
“他不满了很久,有一次趁归舟去参加竞赛辅导,一帮同学都在起哄,他就去翻了归舟的课桌抽屉。就是那么不巧,那天他抽屉里,恰好有一封写了一半的情书。”
——那是一个风平浪静的下午。没人知道一个少年的冲动,即将点燃一整个镇子的恶意。吴越吟在数百公里外的大学校园里参加社团活动,吴归舟在隔着操场的另一栋教学楼听课,父亲在工作,母亲在家里准备晚饭。可仅仅是几分钟之后,这所有平和都将成为遥不可及的回忆。
“可能是班长和早恋联系起来,一帮半大孩子就都兴奋了,都撺掇他站到讲台上去读,他还真去了。那是课间休息,有跟归舟关系好的同学已经去告诉他了,可等他赶回来,还是晚了。那边已经读到……”
陶然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吴越吟的眼睛:“读到什么了,怎么会就……被出柜了?”
吴越吟苦笑:“那里头有一句是,‘如果不是那次在更衣室的偶遇,我或许还在骗自己,我对你只是单纯的兄弟情谊’。学校小得很,总共就一个更衣室,就在操场边上,专供男生打球前后换衣服用。”
这下,连陶然的脸色都阴沉下来。
——笑声在一瞬间熄灭,所有人都静了下来。站在外围的人回头发现了吴归舟,纷纷像躲避瘟疫一般,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摩西分海是开启未来,而他面前分开人海的这一条路,却注定孤独而痛苦。
万籁俱寂里,他听见了一切崩裂的声音。
而他唯一的庆幸,是那张纸上还没来得及写下他放在心上的两个字,阿铮。
“总之那天,我们那个镇子,大概就算是从学校开始往外,被这件事点着了。我们那种小地方……之前从来没有人出过柜,更别说还是这么出的了。我爸做了点小生意,也交了些生意场上的朋友,那天下午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晚上喝多了回家,就开始大发雷霆。归舟那天挺晚了还没回去,我妈看我爸那样子真的可怕,就发信息叫他先别回来。”
——这条信息之前,其实还有好几个电话。只是那天放学后,吴归舟把常铮约在离学校很远的地方,见面就跟他提了分手。正是年少情浓的时候,又刚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常铮当然不同意。两人直接吵起来了,吴归舟因此错过了母亲给他示警的来电。
“归舟收到的时候,人已经到楼下了。走到门口,他听见我爸在家里咆哮,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都怪我妈非要让归舟学钢琴,学来学去把人都学成变态了。他怕我爸发疯伤着我妈,站在门口也没敢走远。后来我爸去厨房拿了把刀去砍钢琴,归舟冲进去,用自己右手挡了一下,然后……”
陶然任由她捂住眼睛停了很久,然后才抽了几张桌上的面巾纸递过去。吴越吟接了,自己缓了一会儿,这才继续。
“那天晚上把人送进医院,我妈才想起来打电话给我,我是第二天晚上赶回去的。那天晚上我让爸妈都回去休息了,是我陪的夜。我是想避开爸妈,跟他单独谈谈,将来打算怎么办。当时我问他手还能不能恢复,他说写字需要复健,弹琴就别想了。”
——爱琴爱到愿意以身犯险去救琴的人,却因为这样的选择,从此再也不能弹琴。这个遗憾之深重,让吴越吟久久难忘,后来才坚持让何逊言学琴。她至今不敢跟吴归舟正面再提关于琴的话题,哪怕让他指导一下小朋友学琴,都跟家人商量好,一律绝口不提。
“他说他想休学,或者转学,这样就能离开常铮生活的环境。他觉得常铮太重感情,如果还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有一天会冒头做什么傻事。我爸只听了一下午的风言风语,转眼就能喝成那样,以后外面传的话只会更难听。他已经没法把爸妈摘出去了,那至少不能再牵连常铮。”
——当时说到“太重感情”这四个字,吴归舟甚至还笑了一下。吴越吟见过那个笑容,往后很长时间都不想再看任何以爱情为主题的电影电视。也正是那个笑让她明白,吴归舟心里已经把分手,和继续爱常铮,看成了两个独立事件。
分手是为了护着他,然后爱恋,从此成了吴归舟一个人的心事。
“休学也好,转学也罢,其实都可以办,只是都浪费时间。我劝他别折腾,尽快考出去是最直接的解决办法。后来他也听了我的,就在那个学校咬牙撑着,直到高考。”
话到这里,屋里渐渐就静了下来。吴越吟的语速并不快,也不连贯,总是说一段就自己沉默良久。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光打在她身侧的柚木地板上,一切宛若一幅悲伤的油画。
——毕竟是弟弟的私事,有些细节她还是只能埋在心底。那天她匆匆赶到医院,跟吴归舟几乎一夜倾谈,到天色将明时,无意间望了一眼外面,才发现常铮还在那儿,半步都没有挪过。
临睡前,她忍不住提醒吴归舟:“他还没走。”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吴归舟却回得很快。
“总会走的。他早晚会明白,这样对大家都好。”
……
桌上的茶两人都没动多少,硬是从热的放成凉的,这时候再去喝一口,简直苦得人心神一凛。吴越吟走神了太久,最后还是陶然打破了这悠长的宁寂。
“……然后呢,还有然后吗。”
“哪有什么然后。后来归舟考得很不好,没比一本线高多少,他自己非常难过。但家里的亲戚朋友还是陆续来道喜,还有开玩笑说,读了一本至少算个进士出身的。爸妈看上去也松了口气,我实在不好出头提什么复读不复读的事情,归舟自己也没说,后来就填了一个我们省会的学校,能读就去读了。”
陶然忍不住叹了口气,思虑再三,还是接着问了:“那后来本科读完,怎么没考研?这么好的底子,实在太可惜了。”
吴越吟给他的回答,语气淡得如一道水痕:“后来他毕业那一年,我妈查出了肾病。我当时也就工作两三年,我爸的生意在经济危机那年就全完了,家里确实需要他那份收入,他就直接工作了。我爸过世前几年都酗酒,有时候我妈身体不舒服,只能一个人去医院,他烂醉在家里,叫都叫不起来。归舟本来想去外面工作,想想还是就近在省会找了一个,万一家里有个什么事情,至少一个多小时就能赶回去。那时候把我妈交给我爸,我们已经没法放心了。”
重锤一个连着一个,陶然都有些受不了了。可事情已经谈到这个份上,他也已经没有退路:“令尊……过世了?”
“早就走了。酗酒,饮食口味又重,太油太辣,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胰腺癌。这个病一般都快,钱都没来得及花多少,前后也就几个月时间。他不在了,我妈的身体就更不行,后来为了照顾她日常起居,归舟就回镇上做水电站的工程师了。哦对了,当时常铮还借过一笔钱给我们,后来只用了很少的一部分,医生就已经建议别再折腾了。他昨天电话里提的,就是当初我还钱给他的时候,说我们家欠他一个人情。既然他和归舟再也不可能了,那将来就由我来还。”
这番话像是一块吸足了冰水的海绵,死死捂住了陶然的呼吸。
其实这个故事中间还缺了一段,吴归舟大概是存心瞒着家人,所以吴越吟不知道,陶然却知道得很清楚。
从常铮大学毕业到吴父重病过世的这段时间里,有一阵他们其实在北方共同生活过。至少韦方澄认识常铮的时候,他跟吴归舟还一起养着一只叫粥粥的狗。
所以那一箱糖蒜,是为了让家人拿到他“在省会工作”特意带回来的特产。然后两人之间一定又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导致吴归舟宁可让姐姐代为还钱,也不肯再跟常铮有任何牵连。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世事倾轧若此,一室寂然,他什么都不想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插刀艺术家风间对本节叙事结构及细节设置的建议和帮助
第49章 微光
去吴越吟家这段路,常铮是亲自开车送陶然去的。
车到楼下,陶然拉开车门的时候,他说了句“我回我自己那儿去找点东西”。也许陶然听完这个故事,未必想立刻再看见他,那他宁可主动退一步,把时间空间和选择权都留给陶然。
到底是怎样的事实,能让常铮不想亲口叙述呢。它即将划开过去与未来,让很多欲言又止都无所遁形,这一点两人都十分清楚。
于是陶然也就了然地迎上他的视线,淡淡点了个头。
常铮的住处毕竟是租的,陶然那是住了十来年的自己家的房子,意义终究不同。在一起之后,算起来还是在陶然那边待的时间比较多,这会儿再次在车窗外看到再熟悉不过的街景,常铮的心情实在是说不出的复杂。
上楼,开门,开灯,常铮没有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做任何停留,径直去卧室打开了床头柜的门,摸到了那个一直放在最深处的木盒子。
那里面藏着的,是常铮彻底放弃写日记这个习惯之前的,最后一本日记。
2004年1月26日
今天初五,学校第一天开门,允许高三的人进教室自习。归舟还是没来。
年前刚出事的时候,学校里传的话实在是难听极了。我以为过一阵子这些人还能想起来,学校终究是读书的地方,但现在看来……并没有。
早上我出门的时候,明明拿了书包,妈还是问了我一遍去哪儿。我知道她和我爸都怀疑我跟归舟的事情有关系,以前归舟来家里的时候,他们也见过,但这么多天过去,看样子他们是根本不敢问。多可笑,好像这一句话问出口,外面那些人窃窃私语的所谓“脏事”里,就会加上他们儿子的名字似的。
我不明白这个世界是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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