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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万千-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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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唐错只穿了一件唐绪的短袖T恤,下‘身光裸着,连内裤都没有穿,腿缝间还挂着半干的白色液体。眼睛触到自己白花花的大腿,他的眼泪便一下子无法控制地流得更加厉害。他于是无补地向下扯着上衣的下摆,仿佛这样就能遮住自己的狼狈,遮住自己的满身污秽。
“我打算给你洗床单的……对不起……”
他终于跌跌撞撞地蹭到唐绪面前,伸出一只手,却在半空中摆摆划划,不敢落在唐绪的身上。
唐错已经哭到在反抽气,还有鼻涕挂在鼻子下面。他不知道,也不能想象自己现在能有多狼狈,他只剩了害怕,怕唐绪骂他,怕唐绪嫌恶他,怕唐绪……再一次离开他。只是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就仿佛已经感觉不到自己任何存在了,无论这种存在有多羞耻。
周遭的空气仿佛突然间就变凉了,温度传到他裸露的皮肤,又顺着神经传到他的心里,冷得他发抖。
身体忽然被一团温暖的东西围住,唐错抬头,泪眼朦胧间,看见唐绪正将被子拥在他身上。身体终于不用再羞耻的去接触空气、触碰阳光,而给他遮住一身狼狈的,是唐绪。
“唐绪……”
面前的人伸出一只手,拂上他的脸,叹气,“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唐错此时已经只剩了抽噎,想停都停不下来。
唐绪便站在那里,连着被子一起拥住他,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身上,也不再说话,只是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等到他终于在唐绪的体温下冷静了一些,大幅的抽噎变成了小幅的,唐绪忽然伸出一只手,扳着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唐错惊慌地想要偏开头,唐绪却难得强硬地使了劲。
“冷静了吗?”唐绪问。
唐错整个人被裹在被子里,就露出了一个脑袋,还哭得眼睛也红,鼻子也红。他张了张嘴,但因为鼻子被堵住,只发出了嗡的一声。
“那告诉我,为什么这样?”
唐错不说话,呆楞楞的,一抽一抽地吸着鼻子看着他,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唐绪轻微地叹了口气,松开了帮他攥着被子的手,转身。
唐错看着他的动作愣住,然后忽然整个人扑腾着朝前栽去,还伸出一只手要去够唐绪。唐绪被身后的动静吓了一跳,回过身就看见唐错已经朝着地上扑了过去,赶紧上前一步把他捞住,又把在怀里。
这回唐错用已经从被子里伸出的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上衣,又开始哭。
唐绪明白过来,拍了拍他的后背,哄小孩一样,“我只是想给你去拿点纸擦擦鼻涕。”
说罢,他也放弃了去床头取纸,直接把上衣拽起来,覆在唐错鼻子上擦了擦。
一点一点细致地给他擦完,唐绪才又把被子给他裹好了一些,抬起他的头,更加明确地问,“现在告诉我,为什么要在自慰的时候,叫我的名字?”
他的话刚说完,唐错就又变得激动,拼命地摇头,“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不会……”
“思行,”唐绪不容分说地打断了他,“听着,我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生气,你不用一直道歉。告诉我为什么,我想听真实的原因,你说实话,我就一点都不会生气。”
拿捏一个人的软肋,其实是有些残忍的。可是唐绪今天就是想逼出唐错的实话,想看看真实的他,看看那副优秀、有礼貌的外表下,真实的他。
唐错渐渐没了声音,看着他。
见他终于是平静了下来,唐绪又鼓励一般摸了摸他的脸,大拇指擦去刚刚滑落脸颊的泪水。
“告诉我实话。”
唐绪的手掌很温暖,即使是以前在寒冬的日子中,也是可以温暖唐错的存在,更何况是在这样的时间。
唐错恍惚地看着他,明明离得那么近,近到眉眼清晰,呼吸相融,唐错却觉得他就是看不清楚他,越想眨着眼睛看清楚些,眼里就越是模糊。这张脸在他的梦里出现过太多次,在那段他们天各一方,无所相关的日子里,在后来他跋山涉水来到他身边,小心翼翼扮演一个好孩子的日子里,这张脸都是他唯一的梦境,也是他所有情感的诞生之处。人有七情六欲,在他刚刚明白了情,明白了欲时候,他的情与欲之前,就早已经刻上了唐绪的名字。他擦不掉,就只好自己盖住,幸福又战颤地捧着,仔细小心,不让别人窥见。可是就在这个早晨,那块布被扯掉了,距离所有的秘密暴露在阳光之下,只剩了他一个答案的距离。
唐绪还在等着他回答,还在看着他,专注的样子,仿佛眼中只有他而已。
攥着唐绪衣服的手又收紧了许多,脸上的泪没停过,流下来,唐绪擦掉,流下来,唐绪又擦掉,再流下来,唐绪再擦掉,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循环往复,唐绪似是在今天拿出了十足耐心,也丝毫不打算放过唐错。
在唐绪的有些干燥的手都被唐错的眼泪润湿了一层了以后,唐错终于看着他的眼瞳,轻声开了口。
“因为我喜欢你……”
仿佛要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干一样,因为难堪而低下头的唐错,眼泪一串串地打在被子上,晕成一圈一圈泪花,那是一种温柔缱绻的形状。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喜欢你……”
早就预料到的回答,却依然在唐绪的心里激起了一个大大的浪头。唐错紧紧攥着他的手,低下头露出的毛茸茸的发根,还有小幅度颤抖的肩膀,都好像攀援而来,触动了他最敏感的那一根神经,只是轻微的一个触碰,他的天灵盖却都已经叫嚣着疼了起来。
唐错喜欢他,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送他离开时他只是一个小孩子,再度重逢也不过半个多学期的时间,唐错的喜欢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倔强着不肯认错,红着眼睛冲着他狂喊的孩子又出现在他面前,他闭了闭眼,伸手覆上了唐错的后颈,摩挲着他软软的细碎发根。其实也不是没有征兆,只是他不愿意相信,也不敢去相信而已。
“好了,我知道了,”唐绪轻轻抱起他,让他换了个姿势坐在床上,跪了这么久,估计腿早就麻了吧。将他放好,唐绪又给他抹了抹脸上的泪,“别哭了。”
把最后的秘密说了出来,唐错仿佛彻底被抽干了力气,任凭唐绪摆弄着,听话得不行。两个人静静地待了好一会儿。
唐绪没有再继续追问关于“喜欢你”的细节,他觉得今天到这里就够了。他蹲下来,看着唐错说,“马上就要上课了,你们两个班就是我一个老师教这个课,临时找老师代课肯定是来不及了。虽然我当老师的时间不长,但是还没出过教学事故,现在再不走,就真的是教学事故了。”
听到“走”这个自,唐错的眼睫毛忽闪了两下,抬起了头。
“我不放心你自己在家里,去稍微收拾收拾,跟我一起去学校好不好。”
闻言,唐错明显僵硬了身体,半响才缓缓摇摇头,再开口时嗓子已经哑了,“我不想去。”
唐绪叹气,“我知道,那怎么办,你自己在家吗?”
唐错闷着声,点了点头。
“我不放心。”
说完,唐绪拿出手机给同组的一个老师打电话,唐错见了有些急,竟然又要哭,“我真的没事,你,你去上课吧。”
最后唐绪拗不过唐错,在他自己又躺下来以后,叮嘱了他几句,便转身离开了卧室。走到客厅,想起唐错最后望着他离开时的眼神,又实在是痛到了心里。
于是他看了看窗外的日头,又在这日光的照耀下折返了回去。
他一直是个有主意的人,从小到大的任何决定都是他自己做,很少需要父母或别人插手。这是第二次,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第一次是在七年前,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后,他送走了唐错。
他做过那么多次的决定,事实证明,几乎每次他都能做出最正确、最有利的决定。而现在,他隐隐意识到,又或者说他已经确切地意识到,七年前的决定,他做错了。他不知道唐错经历了什么,但从今天唐错的表现来看,他过得没有他看到得那么好,远远没有。
或许该说对不起的,并不是唐错。
屋里,唐错已经闭上了眼睛,即使是听到唐绪回来的脚步声也没有睁开。
唐绪在床前站定,俯下了身子。
温热的触感刚刚传来,唐错便猛然睁开了眼睛。轻轻地,眨了眨。很轻很轻,似是怕惊醒这个过于幸福的梦境。
“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安心点,不要乱想也不要乱跑,床单不需要洗,你困了就睡觉,不困就起来看会电视、玩一会儿,等我回来吃饭,好不好?”
唐绪的声音落下,唐错睁大了的眼睛还没恢复过来。他呆头呆脑地伸出了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他亲了……我?
而且……不是梦?
没得到回应,唐绪也不知道床上的人到底听没听到,他握住唐错停留在额头上的手,扯下来,再一次亲吻了同样的地方。
“我真的要去上课了,在家好好待着,不要让我太担心,知道吗?”
第二十一章
这大概是唐绪上过最力不从心,甚至觉得自己有悖师德的一节课。明明电脑屏幕上是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内容,今天却好像都在变着法地又蹦又跳,弄得他思绪混乱,又烦又燥。
第一节 课的下课铃声响起,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将粉笔扔在课桌上。尽管现在已经有PPT,老师完全可以不动笔地完成整节课的讲解,但他依然每节课都会写一些板书。被扔下的粉笔没能落住,在讲桌上滚了几圈,啪唧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两节,还摔出了一些白色的粉末碎屑,毫无章法地散在周围。
图省事反费事,唐绪只得弯身捡起。起身的时候,才发现教室里今天不太一样。
往常的课间,学生们接水的接水,上厕所的上厕所,就算没什么事也出去转个圈,干什么是次要的,主要是去放个风。但是今天,底下的同学却没什么动的,一部分围在何众周围,没过去的,也大多张望着那边,侧耳听着那边的谈话。
唐绪听见了几句,他们是在询问唐错的情况,为什么没来上课,是不是心情不好。
看来唐错确实人缘很好。
他心里又因着那你一句我一句的关心生出了些波动。于是他放下手中地粉笔,拎着手机靠在一边,给家里的人发了条消息,问他中午想吃什么。
何众抱着刚一摞作业本走上讲台,放在桌子上以后凑到他身边,将声音压得很低问他,“唐老师,错错没事吧?”
他抬头看了何众一眼,摇头,又撇了撇还没收到回复的手机,说,“没事。”
“哦,”跟自言自语一般,何众嘟囔,“那就好。”
快上课的时候,唐错才回过来了短信。
——我回家了……今天晚上我爸妈就回来了,我本来就打算今天回去的,真的。
没过两秒,又进来了一条短信。
——真的是我爸妈要回来。
看过这条短信,唐绪的脑海里都已经自己补出了唐错那张真诚认真的脸。他在心中微叹,到底还是跑了。
课间的五分钟很快过去,他只来得及回复了短短的一句话,就又将半截粉笔捏在指尖,继续没有讲完的内容。
而唐错正站在地铁站里等地铁,手机亮起来,他忐忑不安地瞄了过去,害怕多于期待。他拿不准唐绪的态度,但他摸了摸额头,觉得事情好像并没有他预想的那样糟糕。
——下课我给你打电话,要接。
滴滴的两声,地铁门开了,唐错上去走到两节车厢的交界处,找了个小角落靠着。地铁起步,拉着人们远离了这个站台。唐错又打开短消息的界面,一字一字地去读这句话,阅读速度慢到可以在心中将每个字都以规整的小楷一笔一划地描摹一遍。
打开手机设置,确认手机的铃声设置成了响铃和震动,再确认电量,百分之七十四,唐错这才放心地将手机揣起来,抬头捕捉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广告牌。
当最为隐秘的秘密被暴露以后,大抵都会经历这样一个阶段,天塌地陷般的惊惶,世界末日般的恐惧,再然后,便是平静了,一种能漫到地老天荒的平静。
唐绪的电话来得很准时,几乎是在五十一分钟之后,手机便响了起来。那时唐错还在地铁里经历漫长的换乘,北京太大,路途太遥。
“到家了吗?”
周遭有些嘈杂,唐错将手机略略贴近了耳朵一些,让唐绪的声音离他更近,“还没有,马上就要到了。”
“嗯,”唐错顿了顿,说,“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消息,知道吗?”
唐错在拥挤的人流中应下来,又挤上地铁,“唐……老师,地铁里人太多了,我……我先挂了啊。”
等挂了唐绪的电话,唐错才觉得自己的脸被手机捂得发烫。
还是有些难以面对的,他沮丧地低下了头。
唐绪在食堂草草吃了饭,再回到家,看见他的那套床单被罩已经被洗好了,平平整整地搭在阳台的晾衣杆上。
床头有唐错留的字条,说他不知道新的床单被罩放在哪里,所以没有帮他重新铺好,另外就是因为爸妈今天要回来,先回家了。
唐绪坐在光秃秃的床上捏着那张字条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重重地叹了口气,将字条收进了抽屉。
也罢,等明天见了文英,再去找他吧。
周六的傍晚,唐绪提前二十分钟来到了和文英约定的地点。本来文英说的是找一个咖啡馆,但是不知为何,却在昨天打来电话,将地点改成了一个麦当劳。
唐绪站在麦当劳门口,透过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三两落座的人群,用餐的,闲聊的,甚至还有凑在一起玩着什么纸牌游戏的。他再一次下了结论,认为这真的不算是一个适合聊事情的地方。
他找了一个相对来说僻静一些的、靠窗的位置等文英。他没见过文英,却在她推开大门的时候,就凭着那股气质认出了她,他朝那个穿着白色风衣的女人招了招手,那人的视线搜寻到这边,笑了笑,走过来。
“唐先生来得很早啊,”文英坐下来,轻声开口,没有过于生疏的寒暄。
唐绪朝他露出一个笑容,“习惯早到。”接着他看了看四周,“文医生为什么约在麦当劳?”
文英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来说什么正经事的样子,坐下以后就开始闲闲地研究着桌上贴着的儿童套餐宣传单。听到唐绪的问话,她弯着嘴角问,“怎么,唐先生觉得这里不好吗?”
“只是觉得不太适合谈话,”唐绪摇着头,“我很久没来过麦当劳了,我去点餐,文医生要什么?”
没有推脱客气,文英说,“一小份麦乐鸡块,一杯可乐,不加冰。”
“晚餐时间,就吃这些吗?”
文英莞尔,“保持身材。”
文英给唐绪的第一印象很好。或许是由于她是心理医生,对人的心理知悉甚多的缘故,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让唐绪觉得恰到好处。一定程度上,他不是很喜欢客气推脱的那一套,一是因为他本身是直来直往的性子,二是觉得,为一些小事周旋来周旋去,太浪费时间。
很快他就托着餐盘回来了,除了文英要的两样东西,餐盘中只多了一杯加冰的可乐。
“不吃点什么?”文英问。
唐绪礼貌地摇摇头,“我不是很喜欢这种快餐。”
文英正将甜酸酱揭开,听到他这样说,只是轻轻笑了笑。
“唐先生刚才问我为什么选在这里,”文英捏起一块鸡块,蘸了蘸酱,“这个地方没有让你想起什么吗?”
唐绪一愣,看着文英将那一小块东西放到嘴里,咬掉一个小角。
也是这个动作,突然触动了他的记忆闸门,一个熟悉的场景被抛光蹭亮,跃然于眼前。
文英一直在注意着他的表情,这会儿见他眉尾都收紧了一些,便知他是想起来了。
“我也不爱吃这些东西,平时也不让我女儿吃。第一次来这里,是思行带我来的。本来按照职业操守来说,我不该随便和人透露病人的情况,但是思行的情况特殊,或许因为我也是做妈妈的,他在我心中更像是我的孩子。我为他治疗了三年,自然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思来想去,只有您能帮他。绕弯子的话我就不说了,唐先生,我从思行的口中听过很多关于你的事情,也听过很多遍你将他送走的原因,经过。但是那都是思行自己的理解,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今天我还是想听您亲自说一说那时的原因。”
杯中的冰块随着一个轻微的晃动彼此碰撞了两下,又颤颤巍巍地归于平静,比起刚刚被放进杯子里的样子,棱角已经少了一些。
唐绪下意识地将手一只手伸到兜里想要拿烟,又才想起来这是在公共场合,收回了手。他将可乐推到一边,两只手叉在一起放在桌子上。文英略微调低了视线,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没说话。
关于那段记忆,唐绪很少回溯。
他带了唐错一年多,一直觉得,自己就算没有将唐错教的出类拔萃,也起码是教会了他基本的礼貌,是非。他确实没想到,那次他们去野炊的时候,唐错会将时兮推下山坡。更没有想到,在他质问唐错的时候,他会梗着脖子跟他吼回来。
“我就是讨厌她!她说以后想跟你一起生活!我才是跟你一起生活的那个!她要跟我抢你!”
“我就是故意推她的!我没有错!她把你抢走,她想都不要想!”
那时唐错说的每一句话,都好像能轻易点着他体内的那一百吨炸药,气得他扬起了手,想狠狠地打他一巴掌。但是,尽管连手都举到了位,他还是没能打下去——他在刚开始带唐错的时候就跟他说过,无论他犯了什么样的错,都不会打他。
他记得当时自己点烟的手都在哆嗦。他对唐错失望至极,也对自己失望至极。他十分不明白,唐错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不知道唐错明不明白双腿、双脚对于一个将舞蹈视为生命的人的意义,但是不管唐错懂不懂,他懂。甚至,他那时候后怕地在想,如果那个山坡不是个小山坡,如果再大一些,再高一些,再陡一些,会是个什么样的后果?
交叉在一起的手紧了紧,唐绪说,“我看到了他推时兮,看到了时兮滚下去。后来时兮在做手术的时候,我问他为什么,他跟我说……”
说到这,唐绪停住了,他开始从记忆里挑挑拣拣,想要组织出一句可以完全表达唐错态度的话。
“因为时兮小姐说,想要跟你一起生活,思行认为你是他的,而时兮小姐想要从他身边抢走你。”文英顺着唐绪的话接了下去,语气轻柔缓慢,但字字准确,没有丝毫冗余地就概括了当时让他难以置信的内容。
唐绪点了点头,“是这样的,他不知错,也不认错,那时候他……太偏激,可能是因为童年的生活而没有安全感,所以对我过于依赖。”
文英在这时才收了脸上的笑意,略显沉重地,摇了头,“虽然后来思行确实很偏激,但那时候他并不是偏激。”
唐绪微诧,以询问的眼光看向她。
“有些小孩子会对于很喜欢很喜欢的玩具有占有欲,或许这个比方不太恰当,但是我只是想纠正唐先生的观点,”文英说。
“他不是偏激,他只是在还不懂得什么是喜欢的时候,就先懂得了什么是占有。这也是后来他厌恶自己,将他对你的感情归为一个不耻的错误的原因。”
第二十二章
如同到达了高海拔的山顶,呼吸突然变得沉重而艰难,文英的话回荡在唐绪的脑袋里,唐绪能接收,却完全难以理解。
“厌恶……自己?”纵使文英的前半句使唐绪吃惊,但后半句却是使他心惊肉跳。
“唐先生和思行也相处了不短的时间了,没发现什么问题吗?”
这次文英在抛出这个问题以后,并没有给唐绪思考回答的时间,而是自己揭开了答案。
“三年前,思行第一次到我的诊所来,是一个人来的。我在决定是否要接收他之前跟他聊天的时候,完全不觉得他有什么问题,成绩优秀,多才多艺,在学校很受同学的欢迎,虽然是被领养的,但是和父母关系很融洽,没有任何矛盾。任谁来看,他都是一个让人称赞的好学生、好孩子。我甚至以为他就是没事干,所以才来做心理咨询。但是继续聊天,在我给他做了一个心理测评以后,我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说到这里,如同每一场暴风雨来临前都会有短暂的平静一般,文英做了一个很短的停顿。唐绪就是抓住这一瞬间为自己做了些心理建设,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紧张,就已经不知不觉收住了呼吸,等着文英接下来的或许会让他更加难以接受的内容。
“每个人都会自我认同感,无论程度怎样。自我认同可以简单地理解为一个人理智地看待、接受自己,接受外界,并且进行自我实现。但是唐错完全没有丝毫的自我认同感,甚至他对自己所有的认知都是非常消极的,由此引发的,他将自己封闭起来,和这个世界割裂。”
文英的话音落下很久,唐绪才从彻头彻尾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急切地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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