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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道神-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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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捷不自觉舔了下上唇内侧发咸的伤处,有点赌气的意思:“凭什么都得我理他啊,他都没有理我。而且你是哪来的错觉?我明明最喜欢跟你玩。”
  路荣行日益感觉自己玩不动了,但是关捷心中“最喜欢”还是让他挺愉快的,他说了声“是吗”,听见关捷回了句“那是当然”。
  一刻钟后两人抵达目的,看见张一叶开着走廊的灯,正扭曲地掰着脚腕在剪指甲。
  “哇,你们怎么不半夜再来呢?”张一叶左等右等不见故人来,刚想着找点事情做,这两人又不识相地出现了。
  他这才剪到一半,中断就懒得继续剪,于是继续在那儿凹造型,连椅子都没有给客人们端:“等会儿的,我马上就好。”
  路荣行和关捷被他晾在门口,站了不到一分钟,注意力就被旁边侃大山的群众们给夺走了,因为他们的对话中穿插着“一中”、“学生”和“李云”等字眼。
  两人看向聚集处,在几户开外的夜色里,看到了一条条黑乎乎的人影,他们或稍息或摇扇,七嘴八舌地热议着镇上的近期要闻,也就是令人唏嘘的一中案件。
  要说镇上的人,多数家里都没有座机,但因为地方小,一个人可能就认识半个镇,所以消息灵通得过分,这才一天出头,李云和他那两个同学的家庭情况就已经被扒得达地知根了。
  譬如那三个中学生,平时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学校无法无天,在家里要么就是没人管,要么就是管不了,这次把老师一家害惨了。
  但小孩他能懂个什么?归根究底还是大人没管教好,哪像他们家的小孩,从来不敢让他这么那么干……
  隔着距离的旁听短暂地持续到张一叶扫落椅子上的残指败甲,站起来把朋友们领进了二楼的客厅。
  随后三人以投票选举的方式,以二比一的绝对优势秒掉了关捷想要再看一次开心鬼撞鬼的幼稚提议,顺利而险恶地在vcd的碟槽里投入了山村老尸。
  这部电影不愧是国内恐怖片的巅峰之作,在接下来的85分钟里,张弛有度的背景音乐和忽然张出黑洞大口的漂亮大姐吓得关捷一阵一阵地尿急。
  他这次全程基本没敢睁眼,也不啊啊啊了,挤着路荣行在心里正儿八经地当复读机,跟着剧情念台词,因为喊叫会刺激到膀胱,而路荣行又铁石心肠,不肯陪他去上厕所。
  快到结局的时候,影片里的阿明下到潭底,看到了死去的人排着队从他面前经过,这里的节奏有片刻的缓和,路荣行分出心神,才陡然感觉到今天的恐怖片缺点什么。
  然后他转头看见歪在自己颈窝里的关捷,眼皮闭得很自然,既不抖睫毛也不颤,呼吸平缓的像是睡着了。
  路荣行这才后知后觉地得出结论,少的原来是这个人的尖叫伴奏。
  他是一个矛盾体,一般关捷闹的时候,他会想这破孩子真吵,然而对方安静下来他又不习惯,觉得活泼本泼才是关捷开心时的状态。
  抒情的节奏还在继续,路荣行本来是想试探他是装睡还是真睡,就见缝插针地来了一句:“关捷,放完了,回去了。”
  他右边的张一叶转过头,挑起眉毛,投来了一个“你他妈怎么睁眼说瞎话”的戏谑眼神。
  关捷正苦于没有台词可念,被尿意猛烈地攻占着神经,隐忍万分等的就是这句话,不知有诈闻言就睁开了眼睛。
  下一秒屏幕上画风突变,水底的女尸像渔夫叉鱼一样猛地竖起了手臂,乍起的背景音直击心底,关捷被吓得直接打了个卡壳的嗝,心里留下了一吨的阴影。
  他既想跳起来暴打路荣行,又怕不小心看见电视,最后两相比较取其轻,闭着眼睛将路荣行掐得直嘶气。
  伤害就伤害,谁怕谁啊?不怕痒还能不怕疼吗?
  看完电影时钟直指十点半,熄掉了路灯的马路上黑灯瞎火,关捷怂在路荣行身边,感觉除了手电照出来的那片小光圈以外的全世界,都藏着一堆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
  由于癔症发的太专注,他完全忘记了果丹皮的事。
  回到家之后关捷久久不敢入睡,瞪着眼睛在房里警惕地瞅空气,满脑子都是女鬼那个快准狠的举起手来。
  然后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夜里他做了一个四不像的噩梦。
  他梦见那个女鬼到学校来找他,瞪着那双没有黑眼球的白眼睛,阴森可怖地说:我听人说,你是镇上游泳最快的人,我要跟你比一场。
  关捷在心里求爷爷告奶奶:我泳得一点都不快啊大姐,你要比去找别人比啊。
  女鬼坚定不移,说不比就像掐阿明一样掐死他,他输了也要掐死他,接着丢下一个比赛日期扬长而去。
  关捷为了活命,只能埋头苦练游泳技术,终于比赛的那一天不可阻挡地到来。
  女鬼飘然而至,并且还带了个裁判,她说:为了保证比赛的绝对公平,我请来了自由泳项目的专业裁判,他会监督我们的比赛。
  关捷扭头一看,发现那劳什子裁判居然是路荣行,心里登时就气出了一排你妈批。
  因为路荣行下了水,撑死就是一个狗刨的初级水平,这样能当什么裁判,他这种浪里白条死也不服。
  但是梦境没有逻辑,路裁判顶着一张少年老成的嘴脸,根本就不认识他,公事公办地将比赛主持开了。
  关捷脱得只剩一条裤衩,绝望地跳下月来河,乱七八糟地扑腾到对面又游回来,看见女鬼已经上了岸。
  他满心完蛋,赖在水里不肯上岸,路荣行这犊子却力大无穷,抓着他的胳膊直接将他提了上去。
  然后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来,路荣行冷酷地宣布道:楚人美4。9s,关捷11。1s,所以本次自由泳最后获胜的选手是关捷,大家欢迎。
  这个被他用一点悬念都没有的语气说出来的神转折胜利让关捷直接石化在了原地。
  他身边的女鬼气得凶相毕露,用掐阿明的动作去袭击路荣行,怒不可遏地说:明明是我更快,凭什么他赢了,我不服,我杀了你!
  路荣行却眼睛都不眨地站在原地,毋庸置疑地说:自由泳项目规定的最快速度不能超过5s,你超速了。
  女鬼:……
  关捷:……
  他心想路荣行不愧是他的自己人,不认识都会帮他作弊,友情真是感天动地!
  这天关捷被这个荒谬的限速给笑醒的,他揉着眼睛从自己的房里出来,正赶上关敏出门的背影。
  平时周末这大姑娘不睡到十点绝不出现,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关捷喊她没喊住,扎进厨房里去问大人。
  李爱黎也赶着出门,越过他的时候给他塞了个荷包蛋:“桌上给你放了钱,自己去买早饭吃。”
  “你姐啊?她去老师家帮忙,说是明天要发丧,学校组织全校师生为那个老师送别,有很多事情要准备。”


第13章 
  李爱黎一走家里就剩下他一个,关捷用手捻着那个荷包蛋吃完了才想起自己没刷牙,又接了水到院子里洗漱。
  应他爸想承包鱼塘却承包不起的愿望,后院里挖了个两米见方的小水池,里头种着从池塘里移栽来的野莲藕,这时荷叶已经亭亭如盖,顶着几点滴露水在微风里摇晃。
  关捷叼着牙刷,边刷边围着水池绕圈,在出水的土堆和浮萍上找他的乌龟。
  昨晚他爸给他看过了,乌龟嘴里没什么伤,让他放进了小水池。
  关捷找了好几圈没找到,肚子却饿得越来越明显,他连忙抹了把脸,将毛巾往晾衣服的铁丝上一甩,跑去隔壁找路荣行。
  路荣行跟他是难兄难弟,同样吃不到父母准备的爱心早餐,这时已经起来了,正在重复他的故事,在水池台边上刷牙。
  关捷怕他院子里那只刁鹅,只敢从后门口探出头,一边找鹅一边说:“过早去不?”
  “去,等我洗完脸,”路荣行回了下身,看到他一副做贼似的模样,立刻气笑了,“你说你这么大个人,被一头鹅吓成这样,你好意思吗?”
  关捷好意思,他就是怕鹅,鹅蛋难吃他都要吃,就是为了能让世界上少孵出一头战斗机。
  “你没有被鹅追过,你别说话。你这个鹅凶得要死好吧?翅膀一张它能上天!那个嘴更厉害,肯定是属三秒胶的,咬着我的膝盖肉撕都撕不下来。”
  他说到一半想起了被鹅支配的恐惧,将手伸到院子里,做了一个掐紧的动作:“你这么掐它的脖子都不带怕的,翻着白眼地咬人,服了服了。不是我说,它养了这么多年,光吃粮食不个儿,可以炖了。”
  这个事故路荣行还记得。
  去年关捷过来送小南瓜,老老实实的,并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就是一进院子,那鹅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追他,追到后门口一喙子叮在他左膝盖上,路荣行加汪杨两个人过来撕扯,才将关捷给解救下来。
  事后关捷的膝盖被咬出了血,一个星期就落了痂,但他怕鹅却一直怕到现在。
  那只鹅是路荣行一把谷物一碗水养大的,在他面前温顺的就像小鸡仔,他这时还不知道鹅是一种货真价实的猛禽,关捷越怕他就越想笑,闻言十分拒绝:“不炖,这么厉害,留着看家好了。”
  他话音刚落,那只凶残的大白鹅就顶着细长的颈子从院中骄傲地路过,关捷心头一紧,瞬间收回脑袋,将后门给拍上了。
  然后他隔着门板给路荣行讲他的梦,没听见院子里有大动静,自己倒是笑得说不出话来。
  路荣行根本没听清他在讲什么,关捷就是这么一个人,完全没法给人讲笑话,话没说两句自己先笑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关捷把自己逗够了,跑到路荣行家的堂屋里坐着等,仰靠在椅背上,右边的小腿搭在左腿上,寻思着今早吃什么好,不过还没思考完,路荣行就到前面来了。
  两人架上自行车,一路到嘀咕到集市上,最后因为一碗面太多吃不完,两人合吃一份又吃不饱,干脆钻进了卖豆腐脑的摊子。
  荔南镇的街市很短,一半的早点有固定店面,还有一半是那种用彩色油布撑起来的移动小摊,能占到哪儿全看老板起得有多早。
  卖豆脑的小摊就是这种,桌子是木色的折叠小桌,椅子是可叠的蓝色小板凳,陈旧的痕迹很明显,偶尔还有苍蝇飞来又走,他俩长在这种环境中,并没有干不干净的意识,一屁股坐下来就开始点单。
  路荣行要了碗绿豆粥和两个葱花饼,关捷打了碗豆浆加两油条,吃也堵不住嘴地说:“吃完饭了我们干嘛去?”
  “你想干嘛?”稀饭有点烫,路荣行拿勺子搅合着问道。
  关捷将剪碎的脆油条泡进豆浆里,想了想说:“……不知道?要不去池塘里捞菱角?”
  然后捞到一半被晒成咸鱼,噗通一下就水里去了,再回来就该吃晚饭了。
  路荣行以前没少这么干,但他现在觉得那些消遣没意思了,而且他好像也已经忘了,以前自己在水里泡的乐趣在哪里。
  他说:“去不了,我早上要去村委会,而且你不怕水里有女鬼吗?”
  关捷还是怕的,示威性地敲了下对面的碗,约法三章道:“不许说女鬼!不是,你又不是干部,你去那儿干什么?”
  路荣行随便地说:“不知道,我妈让我去的,等我回来了再告诉你。”
  关捷落了单,脑子里片刻也没冒出什么事情来,就说跟他一起去。不到十分钟两人干完早饭,来到了汪杨上班的村委办公室。
  最近隔壁的计生办正愁没有宣传人手,汪杨想着路荣行放假没事干,今早派他来当免费的临时工,没想到他身后还跟了个尾巴,乐得一起打包带进隔壁,出来时人手一大沓计生宣传单。
  路荣行眯着眼睛看了下灿烂的日头,感觉自己真是他妈亲生的。
  关捷也是一脸的懵,要是早知道路荣行的任务是来当苦工,他绝对会抛弃友情去一农厂找谢军玩。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两人只好骑着那辆自行车,一排一排地到村民的大门口去发宣传单。
  这时油菜刚收,准备接种棉花和水稻,劳动力忙得团团转,大人们基本都不在家,就剩些老人和小孩。
  关捷和路荣行上来就发“广告”,有些老人不识字,问他们发的这是什么,关捷起初就随便找了几排瞎念:“……少生优生,幸福一生……振兴中华匹夫有责,控制人口从我做起……”
  但是到后头他被问得口干舌燥,就推着路荣行去念。
  于是路荣行不得不说:“……依靠科技进步,搞好计划生育……”
  等到路荣行也念干了,他俩就商量了一下,开始一人一句来,用稚嫩的面孔麻木地念稿。
  不知不觉上午过去了一大半,关捷满头大汗地背靠在自行车后座上发牢骚:“路荣行,我被你害死了,我要渴死了。”
  路荣行不仅要发还要骑车,消耗比他更大,同样渴得嗓子冒烟,但是逻辑不肯阵亡,喘得有点厉害说:“怪我妈,我也快死了。”
  关捷昨晚睡前去他爸妈房里拿蚊香,正碰上何书桓在屏幕里喊,他这会儿身心皆苦,莫名被戳住了笑点,在后面犹如戏精附身地发神经:“不,你不要死,我不准你死。”
  路荣行十分好劝地说:“好,要活一起活。”
  关捷乐了没几米,热得头昏脑涨,抖着手里的宣传单说:“为什么还剩这么多,怎么办?偷偷丢掉行不行?”
  路荣行艰难地蹬着脚踏,道德和疲惫在心里拉锯:“先别,你让我想想,你也别死了,我请你吃雪糕。”
  关捷特别有奶就是娘,闻言精神一振,扭着头去目视前方:“好!你看到前面有小卖部了吗?”
  路荣行放眼一看,发现前面路边的一个小房子的侧墙上写着三个歪歪扭扭的红色“批发部”。
  这个批发部是个特别小的违章建筑,使用人是一个中年大妈,路荣行花一块钱在这儿买了两根奶油雪糕,和关捷垫着宣传单坐在对面的树荫下乘凉。
  树上的蝉都叫疯了,关捷真是羡慕那些小东西,从早嚎到晚,一点都不见累的。
  他俩有心在这里摸鱼,无奈雪糕化得公正而不留情,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一根木棍,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看见了对方浓浓的不情愿。
  路荣行毕竟大一些,责任心和意志力都略胜一筹,站起来的同时还把关捷给拉了起来。
  这次没有骑多久,他们在停留的那一排自建房中间,碰到了在自家吊扇下睡竹床的“金”老师。
  关捷不知道他住在这里,就是顺路走到这家门口,瞅见屋中右边靠墙的竹床上睡了个人,头冲着门,手里举着本书,关捷看那爱好还以为是个老人。
  因为镇上的中青年都不爱看书,所以连个图书馆或有名有姓的书店都没有,侧面证明这里的学风不怎么样。
  他敲了下门作为来人的提醒,捏着一张宣传单往对方门口的椅子上放了就想走,没料到屋里的人翻了个身之后将他给喊住了。
  “关捷,你在干什么?”靳滕坐起来,诧异地看着那一张红得不正常的脸说,“进来。”
  关捷还有任务在身,本来不该久留,但他实在是累屁了,便迅速妥协地从墙壁后面扯出了一个同样是猴屁股脸的路荣行。
  靳滕的生活十分单调,平时一周三五节课,剩下的时间基本都在家里。
  作为一个空降的外地人,他在这里没有家人,朋友也就是学校那些老师,以前男老师喊他去喝酒他会去,后来发现别人邀请的目的都是想给他介绍对象,慢慢他就不去了。
  他知道有人在背后说他年纪大了,需要一个老婆,这些都是好心意,他挨个心领了但是接受不起,只能让社交逐渐变少。
  周末靳滕不用备课,除了买菜钓鱼,基本都在家里消磨时光,没曾想今天来了个不速之客。
  他三言两语问清了来龙去脉,打了盆水让两个小孩洗完脸,又给每人灌了瓶藿香正气液。
  整个小学期间,路荣行都完美闪避了这位老师,这会儿在关捷的牵线下得以认识,恭恭敬敬地叫了声“老师好”。
  这世上没有白学的才艺,靳滕对他有点印象,虽然不记得长相,但是记得这个名字属于每年儿童节那天的琵琶演奏者。
  他将路荣行上下打量了一遍,边看边笑:“这会儿太热了,小心中暑,等傍晚太阳下去了再出来发吧,计划生育是百年大计,不着急。”
  对于关捷来说,爸妈和长辈的话叫命令,可是老师的话叫圣旨,闻言立刻心悦诚服,将头点得像在捣蒜。
  路荣行一看伙伴都“阵亡”了,登时也没了坚持下去的意志。
  其实对他来说,更大的诱惑力不是可以偷懒或休息,而是他坐在靳老师的堂屋里,都能看见对方卧室里那些摆到门口的大书柜,柜子上竖着排完再横着堆,满满都是空间不够的既视感。
  那些书的脊背和文具店里的辅导书完全不一样,路荣行看了一眼就发现自己喜欢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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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九点半,警察来了趟大院,发现关家空无一人,在路荣行的奶奶那儿没有问到关敏的行踪,辗转又从李爱黎上班的制衣厂摸查到学校。
  周六原本是中学生翘首以盼的休息日,但初二五班的学生多半都在。
  班主任伍园林去世之后,副校长暂时接替了他们班的管理责任,昨天放学前他说了周日有伍老师的送别仪式,让愿意帮忙的学生都来折纸花。
  住的近的学生基本都来了,个个都拿着剪刀和白纸在教室里叠剪,一股陌生的怀念和愧疚压在大伙的心头,让他们终于在这个无人督促的时刻,学会了以前即使压制也不会有的纪律。
  警察敲响了教室的门,将昨天情绪崩溃的关敏和其他同学相继叫出来了解情况。
  关敏从他的问题和口风里得知,无论是从现场的残留物,还是两个目击者的口供上来看,李云三人确实有重大的作案嫌疑,目前在等市里的送检物品化验单下来。
  关敏还不会说场面话,答完问题就回教室剪纸去了。
  一天下来,纸花堆满了一个又一个箱子,天色将黯的时候她回了家,家里大门紧锁,一个人都没有,但她在自己房里的桌子兼梳妆台上发现了一包果丹皮。
  关捷听“金”老师的话,上午在老师家里玩,中午在自己家睡懒觉,等到下午阳光弱下去,才喊上路荣行出门继续宣传大业。
  这天他忙到乌漆抹黑了才回来,走到哪儿都能听到一中命案的议论,人们不断地感叹着老师可怜、学生畜生,听得关捷和路荣行觉得那个李云要被拉去劳改了。
  收工之后,汪杨给他和路荣行一人发了五块钱,说是“工资”。
  路荣行习惯了这种付出劳动收获金钱的方式,他妈给他就要了,关捷却死活没敢接,他怕揣着巨款回家挨打。
  最后汪杨没办法,只好把钱给了路荣行,作为他平时请关捷吃东西的基金。
  关捷累到翻白眼,吃完饭就去洗了澡,往屋里一钻没几分钟就打起了疲惫的小鼾。
  这一夜对他来说就是一闭眼和一睁眼,可一墙之隔的关敏辗转反侧,翌日天一亮,她又早早离开了家去了学校。
  周日一中所有的学生,都在老师的提前通知下陆续在早间回到了学校,初二四班的班干部组织同学们将纸花发放到各个班级。
  然后每个班在各自班主任的带领下,指导学生戴上纸花,接着领出校门,沿着通往殡仪馆的马路依次站在两边。
  除了一中的学生,近处的居民和提前听到风声的老师们也加入了这个长长的队伍。
  关捷过来就是想看热闹,因为姐姐的班主任对他来说一个比较遥远的陌生人,难以激起他的共情,路荣行则是因为他妈要求他尊师重道,虽然他站在人群里的感觉和关捷差不了多少。
  张一叶、吴亦旻甚至王子恺都来了,和自己认识的人站在人群里,不停开眼似的东张西望。
  队伍一直从一中的大门排到了一公里外的桥上,关捷和路荣行来得晚,刚好站在了桥中央。
  人一多即使很小声,环境都会无比嘈杂,十点多的时候,灵车奏着哀乐出现在校门口,一路鞭炮锣鼓开路,慢慢地朝桥上开了过来。
  引路的人在桥上放了一圈鞭炮,关捷刚准备塞住耳朵眼,就听见了来自于背后的高声惊叫。
  他回过头,就见那个李云面朝桥道北朝河,岔着腿摇摇欲坠地从桥的石栏杆上站了起来。


第14章 
  有些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会将自己误判成世界的中心,以为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
  李云就是这种人,他确实是个坏学生,并且以为习惯了父亲的抽打和老师的鄙夷之后,他就已经刀枪不入、无坚不摧了。
  但是这种错误的狂妄,不过是来自于他没有遭受过其他更为强力的挫折。
  事实证明李云远远没有自己预判的那么无所畏惧,因为仅仅在遭遇了昨日一天的冷眼、指点以及躲避之后,他整个人就已经站在了神志不清的山巅上。
  舆论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可一旦它形成并铺开,那种碾压式的力量能将人逼进一个绝对负面的困境。
  李云不屑于向人解释,因为觉得那些傻逼都不配听,另一边他心里也明白,没有人会相信他这种坏学生的话,包括愿意替他去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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