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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荣华全本-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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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坐在章晗面前,她紧紧握着女儿的手,几乎是含着泪说道:“想当初你在京城,你大哥也在京城,你爹又在最北面的开平顶着,我每日每夜连睡觉都不安稳,就怕有个什么万一。如今你生下了晨旭,又怀上了这个孩子,你大哥回来,你大嫂也有了,只要你爹能够熬到年岁平平安安回京养老,我就再也没什么事情要惦记了!”
“娘,我早就说过,咱们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章晗笑吟吟地看着母亲,用极其自信的语调说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话虽然偏颇,但有时候也不是没有道理。您苦尽甘来,正该好好享一享含饴弄孙的福气。”
“这些福气都是你带来的。”章刘氏看着女儿那红润的脸,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开口说道,“若没有你,也没有家里人的今天。所以,晗儿,现如今我也想求你一件事。”
“娘,你我母女之间,什么时候要用一个求字?”
章刘氏见章晗微嗔,却苦笑了一声,随即才低声说道:“其实我早就想说,但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倘若不是你大嫂有了身子,我也不会开口。听说,你大哥的职司有些眉目了,升两级任指挥使。不是前去镇守榆林卫。就是留在京城,在府军后卫和金吾卫这些京卫之中择一个。你也知道,你爹已经在外头这么多年了,现如今虽也升了北平行都司都指挥佥事,可分明也回不来。你大嫂才有了身子,倘若你大哥再去榆林。天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倘若可以,让他留在京城吧,哪怕不升那两级。我也甘心情愿……”
见母亲说着说着便是泪流满面,章晗不禁沉默了下来。
这升两级的封赏,可以说是极重了。然而,相比镇守榆林的责任,那却也算不上什么。章晗并不是不知河山地理的寻常妇人,当年在顾夫人那儿就略微看过一些舆图地理志,自从父兄入了赵王中护卫随着北上。她更是一直关注着北地形势。后来嫁入赵王府,这些消息就更加便利了,她当然知道榆林那是个什么地方。
就如同陈善昭曾经在御前提到定远侯王诚自请去镇守宁夏时的那番打趣一样,比起号称塞外小江南,又有黄河以及贺兰山作为天然屏障的宁夏,榆林城池未备,虽在修筑边墙,但此前只是千户所,一年前方才升格为卫所。乃是军管,不设民官,责任重大自不必说。更要紧的是,其西北面便是一片瀚海,每到起风时节,风沙极大,鞑子入寇常常是必经之地!
“娘,此事我知道了,你不用着急。我会先打探打探清楚。”
章晗终于含笑说了一句。见母亲果然露出了安心的表情,她少不得又软言劝慰了几句哄人开心。直到留着人坐了小半个时辰,她把人送到正房门口,因章刘氏再三说不用送,她方才让芳草把人送了出去。眼看着那人影消失在穿堂那边,她方才渐渐沉下了脸。
回房坐下的她沉吟良久,便命人把秋韵叫了过来。尽管脸上那道疤痕还在,但一再用雪莲等等好药调理伤口,原本鲜红的疤痕已经淡去了许多,秋韵的脸上也渐渐见了几分笑容。等秋韵行过礼后,她示意其在小杌子上坐下,旋即轻声说道:“前头你家夫人的事,我已经请托了武宁侯夫人。武宁侯如今镇守辽东,顾家又和王家有些情分,答应了会多多照拂。这把人赦回来的事,一时半刻不能做,我也只能暂时用这法子了。”
秋韵顿时露出了又惊又喜的表情,慌忙就势跪倒在地,额头还没碰到地面,就感到手腕上托了一只手。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见章晗脸色诚恳,她方才声音哽咽地说:“奴婢谢过世子妃……奴婢也知道那事情多难,只要能让夫人少吃些苦头,奴婢就已经很感激了。”
“你明白就好。”章晗含笑示意秋韵重新坐下,这才开口说道,“你回府之后休养了这一阵子,应该也能出门走动了。眼下我交你一件事去办,你去一趟武宁侯府,代我见一见武宁侯夫人,替我问她一件事。我长兄章晟的职司任命,一是留京,一是去榆林,是否朝中有些什么争议?你既是过去,倘若有什么物事要捎带给六安侯夫人,不妨一并带去。”
秋韵低声重复了一遍章晗所言之事,见其又点了点头,她便开口说道:“那奴婢便说是替您送东西给张大小姐?”
“嗯。”
章晗扬声叫了碧茵进来,等到其从箱笼里翻出了一条绡纱裙子,一对珍珠坠子,她便吩咐用包袱皮包了,又捎带了几样给太夫人和王夫人顾钰的小东西,让秋韵出了门,这才复又在金姑姑的搀扶下,出了正房在院子里踱步。
新帝登基,陈善昭此前那种偷闲的日子便不复存在了。尽管名分未定,诸王未封,但皇帝还是常常把几个成年的儿子召入宫中商讨国事,也不知道其中有没有考较的意思。这其中,召见陈善恩的次数是最少的,也难怪据传陆氏这些天动辄发火。而她如今身怀六甲,陈善昭有些事情常常不在她面前说,但事关长兄,她必须得先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秋韵这一来一去,便用了一个半时辰,直到晚饭时分方才回来。章晗已经得知了宫中派人来说陈善昭三兄弟在御书房陪着皇帝用晚膳,恐怕要熬得晚一些的事,正巧王凌觉着无聊过来看看,妯娌俩便索性一块用了晚饭。因而看到秋韵进屋,章晗便笑着说道:“没什么大事就等会再说。”
王凌听到是章晗又命人去给张琪送东西,顿时笑道:“大嫂真是没有亲姊妹,若是有,只怕能宠到天上去了,对干姊姊都如此周到,更何况亲的?”
“正因为没有才稀罕,方才惦记,就好比和你似的。”
打趣一阵之后,两人自是继续用完了晚饭,王凌留下小坐片刻,说起刚刚来时原本去叫魏氏一块说话,人却有些腼腆不敢来诸如此类云云,随后看着天色渐晚,这才起身告辞离开。直到东西都收拾了出去,章晗方才叫了秋韵进来,又把芳草和碧茵都派去门口守着。
“武宁侯夫人说,此次章大人连升两级,听说是太上皇的意思。”说到这儿,秋韵顿了一顿,想起王夫人说这些话时那极其郑重的语气,她的声音也不知不觉低沉了下来,“至于出任榆林卫指挥使,还是留京在京卫,朝中确实是有争议。听说力主出外的那些人,虽则大多声称章大人机敏善战,但私底下却说世子妃父兄都在军中,且均有战功,虽则是尚未到封爵之赫赫,但留守京城着实不妥,因请照定远侯例出外。”
果然如此!
早就有此猜测的章晗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心头涌起了一股说不出的无力。果然还是因为她的缘故,所以父亲留守开平,大哥也十有八九要去榆林任职!想到这里,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竭力用平稳的声线问道:“武宁侯夫人还说了什么?”
“武宁侯夫人还说,榆林去年初曾有激战,榆林寨受损,工部如今尚未来得及拨发民夫修缮,升格为卫所也是因为之前死伤惨重之故。而且,廷议之中有消息说,鞑虏常常以榆林为突破口,且来去如风,难免绥德虽驻有重兵,但毕竟相去有一段距离,往往救援不及。倘使能够成功筑起坚城,待情势稳定之后,极有可能设总兵镇守。”
王夫人的意思是说,榆林很要紧?大哥若是到那儿任职,虽说条件艰苦,危机重重,但擢升的机会也更大?可此前大哥新婚不久便和大嫂分隔两地,好容易团聚数月,大嫂有了身孕又要远去榆林,母亲尚且如此忧心不舍,更何况大嫂?而且,母亲很少来求她,此番却是苦求她能够留着大哥在京城……
因为这个消息,这一晚章晗虽是早早睡下了,但却只觉得辗转反侧,怎么都难以合眼。好容易迷迷糊糊有了些睡意,她突然听到外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当即扬声问道:“谁?”
话音刚落,外头便有人急急忙忙掌灯进来,却是披着衣裳的芳草。她到了床边放下灯台,这才低声说道:“世子妃,世子爷和几位郡王爷都留在宫中,今晚回不来了。”
尽管陈善昭久久没回来,章晗心中已经有些预料,但躺下之际,她刚刚生出的些许睡意仍然很快就无影无踪了。想着定远侯王诚只有王凌这么一个女儿,却能够毅然决然远守宁夏,理智上她知道让大哥章晟去榆林方才是最好的,但情感上却始终决断不下。便在这反反复复的权衡之下,外头的天光终于渐渐亮了。
事到自己身上容易,事到家人身上不容易!可无论是为了趋利避害,还是为了大哥那暴躁性子保全他,不管是不是对得起母亲,她都不得不狠下决心!
第二百九十四章好男儿志在天下!
陈善昭兄弟三个从宫中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早上辰初了。
他们都尚未晋封,但既然是世子郡王,朝会按理也要点个卯,但陈栐这位新君此前提过要体恤皇族宗室,再加上亲王们都是来京城朝觐的,不是每日朝会当布景板的,于是就吩咐了只朝朔望,连他们几个也免了熬夜一宿后再强打精神上朝的苦难。呵欠连天的陈善睿进了大门便无精打采地冲着陈善昭和陈善嘉说道:“大哥,三弟,我实在顶不住了,我先去睡了。”
见陈善睿走得飞快,想起昨夜谈到整个北边的军略边务时,陈善睿侃侃而谈,分明是早已对整个局势烂熟于心,而陈善昭却是因为一件事和皇帝有所争执,陈善嘉不禁有些忧心忡忡地对陈善昭说:“大哥,你也是的,那个宋士芳不是你和大嫂挑出来的人,传胪之日能够把九叔掀下马来,此人亦是功不可没。父皇要提拔他,你干嘛非得死死拦着?惹得父皇不高兴,回头这个宋士芳也会恨你!”
“我若是不劝止了父皇,此事在朝中传开,也会有人劝谏,那时候事情闹大了,反而影响深远。”
陈善昭见陈善嘉满脸的纳闷不解,知道这个弟弟战场上武勇无伦,但这种事情却不明白,因而也索性不解释,只是笑着拍了拍陈善嘉的肩膀道,“三弟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这人皮厚心厚,从前被皇爷爷也不知道责备了多少回,父皇那两句骂更是没什么打紧。”
“可是……”陈善嘉见陈善昭一脸的无所谓,顿时更加郁闷了。敢情就是自个心里担心,大哥却没事人似的!心中不忿的他见陈善昭慢悠悠地往里走,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忙又快步追上前道,“对了大哥,还有件事我忘了对你说,赵破军被父皇调回京了!”
“嗯?”
陈善昭几乎都快要忘记这个已经淡出自己生活许久的人了。此时此刻竟是微微一愣。眼前方才浮现出了那个让自己有些介怀的人影。想起自己此前回到北平的时候也不曾见过其人,为有功将士请功的奏表上也没看见这个名字,他不禁狐疑地问道:“他从哪儿调回来的?”
对于自己甚为欣赏的这个旧部,再加上此前一直呆在北边,陈善嘉自然比陈善昭了解得多,闻言便嘿然笑道:“你自然不知道。在你之前到北平之前,他就被父皇派了带着数百人马和几个向导,沿黑龙江坐船深入女真腹地。父皇早些年一直想着,特林等地野女真和海西女真诸部割据。虽说早年设立奴儿干卫,但一直以来驻守兵马极少,对于经营东北大为不利。父皇有将奴儿干卫升格为奴儿干都司之意,召赵破军回朝,大约也是想让其向太上皇禀报。”
“原来如此。”
陈善昭在脑海中勾勒出了辽东更北面那块广袤土地的轮廓,心里大致明白了父亲的苦心。时过境迁,章晗如今已经是他的妻子。敢觊觎的人如顾振连命都已经丢了,更何况赵破军也就是单相思。于是,他笑着打了个哈哈,又从陈善嘉的口中掏了两句话,这才心满意足地继续往里走。一路到了梧桐苑,他原想悄悄进去,可才进穿堂就看见正房那儿的门帘都已经被人打起来了。他只能快走几步进了屋子,跨过门槛后就笑着开了口。
“怎么这么快的耳报神?”
“世子爷老是神出鬼没,现如今我吩咐过了。你一进门就得人来报,否则罚他们月钱。”章晗打趣了一句,见陈善昭的眼睛里头尽是血丝,知道人一宿没睡,不等人对自己问东问西,她便拉着人到了床前,亲自替其解开了衣裳的扣子,扒了外衣就把陈善昭推坐在了床上,“家里没什么事。你既然一宿没睡。快歇着吧。”
见芳草和碧茵连忙上来抖开了被子,陈善昭见章晗脸色看着不是最好。本待再问,可打了的那个呵欠被章晗看在眼里,少不得又催促了几句,他不得已之下等人打来水洗了脚,便倒在了床上。站在一旁的章晗眼看其渐渐睡了过去,那呼吸异常均匀,这才悄然来到了外头明间:“去长安右门那儿等着大舅爷的人还没回来?”
“回禀世子妃,还没有,只要下朝之后接着人,应当就快了。”
虽则是心中焦躁,但章晗仍然耐着性子坐了下来。早饭便只是强撑着喝了几口稀粥就着卷子的她才坐了一小会儿,就只觉得胃里又有些翻江倒海,可想着陈善昭正在内间酣睡,她少不得竭力忍住,又命人去送来了热热的酸汤。这是金姑姑的特制好东西,不过小半盏下肚,她就觉得整个人舒坦了好些,当下便吩咐芳草拿了一本书来看。也不知道是否巧合使然,当那书一到她手中,看清封皮上的《西北方志》四个字,她不禁苦笑了起来。
“世子妃,可是奴婢拿错了?”
“没事,就是这本吧。”
当章晗堪堪翻了第六页的时候,外间终于来报,说是大舅老爷来了。章晗自然不会在这梧桐苑见人,当即安排在了外头见客的花厅。等到章晟进来,他行礼过后便满脸焦急地问道:“世子妃这么急找我来,可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大哥坐。”章晗抬手示意章晟坐下,吩咐秋韵留下,却是让芳草去外头守着。等到章晟满脸疑惑地坐下身来,她便开口说道,“大哥可听说了关于你的任命职司的事?”
“原来是为了这个?”章晟这才恍然大悟,随即便沉默了下来。足足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道,“若是照我的本意,爹爹既然镇守在外,我自然应当留在京城,万一有事也能够照应照应你。但岳父随着爹爹在开平,前些天他们二老让人捎带了一封信来,让我自请出外,北边不拘哪一地都行,就是千万不要留在京城。我那会儿还在犹豫,可结果便听说了那番争议。妹妹,你不用担心我和你大嫂,我已经和她商量过了,我去榆林!京城那么多京卫,我一个指挥使根本不算什么,但若是去了榆林,哪怕那儿再破败,可终究是独当一面!”
章晗知道章晟是如何护着自己这个妹妹,本以为要大费唇舌劝说,却不想父亲和大哥的岳父竟是想在了自己前头,一时间接下来的话便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时候,还是章晟咧嘴笑了笑。
“当年那会儿,我和爹爹当初不过是区区总旗小旗,终究还是活下来了,如今好容易熬出了头,一定会更加拼命保全自己。我当初在顾家门口就和爹爹说过,总有一天,咱们也要有顾家那声势,因为那样就能够有保全你的力量,保全家人的力量!现如今虽然咱们比从前有了些力量,但还远远不够!你大哥我这脾气,在京城兴许一个忍不住就会给你添麻烦,但放在外头,麻烦的就是那些虏寇!总而言之一句话,沙场百战觅封侯,你大嫂她是个明白人,知道咱们家的情形,至于母亲那里,自有我去劝说!”
能说的话全都被章晟说完了,章晗只觉得喉头哽咽。正当她勉强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只听门外传来了一阵动静,下一刻,竟是陈善昭就这么径直走了进来。眼见得芳草满脸的愧疚,一旁赫然是断了一手的飞花,她哪里不明白是飞花制住了芳草,而陈善昭先头则完全是装睡!
“章晟,虽说你这人毛病不少,性子执拗,但你那些话我都听见了,你是条汉子。”陈善昭见章晟先是恼怒地瞪着自己,随即方才脸色好看了些,他方才缓步入内,淡淡地说道,“榆林那地方从前虽只是榆林寨,驻兵不多,但父皇既然下定了决心,此地升为卫所,将来再驻总兵,都只是时间问题。以你多年历经的战阵,在那儿独当一面磨砺几年,很有希望将来独当一面,当然,在家的岳母和你家媳妇必定不好受。而且那儿是虏寇常常进犯的地方,再加上西北骤然没了秦藩赵藩,代藩也大堕士气,你那里的压力会很大。”
“世子爷不用操心这些,我会尽心竭力的。”章晟冷笑着露出了满口白牙,“我就快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了,一条命关系重大,不会轻易拼进去的。想必世子爷也听说过我在战场逃生的本事,为了胜利和活着回来,我自然会不择手段!只是,世子爷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陈善昭瞟了一眼章晗,突然勾勾手示意章晟跟着出来。两人到外头嘀嘀咕咕片刻,便又一前一后进了屋子,章晟便笑着对章晗说道:“世子妃,我先去兵部请命去了。回头等一切预备好了,我再来和你辞行!”
呆呆地看着章晟离去,直到陈善昭缓步来到身前,章晗方才轻轻抓住了他的手。隔了许久,她沉默良久,最终只是轻声开口说道:“回房歇着吧。”
“好。”
陈善昭想起章晟提出的那件事,一时露出了意味难明的笑容。大舅哥虽说看着莽撞冲动,可刚刚并非让他做出今后不纳妾之类的承诺,毕竟那种事情不是掌握在他手里。要真正掌控一切,他要走的路还很长,他要花费的时间还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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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大位在前,不争不甘!
鹏翼馆中,同样熬了一宿没睡的陈善睿笑吟吟地接过了璇玑送上来的一盏茶,却是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随即把茶盏往旁边一搁,长长舒了一口气,那精神奕奕的脸上哪里有半分睡意?王凌见他这般兴奋难耐的样子,打了个手势让人退下,这才似笑非笑地说道:“看你这样子,昨儿个晚上可是在父皇面前大大露了脸?”
“那是自然。”陈善睿自信地一笑,拉着妻子在身旁坐下,这才得意地说道,“我的军略和武艺都是父皇从小手把手教出来的,父皇想的是什么,我只要稍稍琢磨就能想到。虽说三哥在武勇上头不下于我,甚至说还要稍稍高一等,但他这个人直来直去,打仗也是直来直去,真正论起大局,就及不上我了。大哥就更不用说了,毕竟他从十二岁起就一直在京城,对于那些边防要务顶多只能纸上谈兵。”
听陈善睿如此评价陈善昭和陈善嘉,王凌不禁心中一动。然而,还不等她斟酌好自己想问的那件事,就突然感觉到手被紧紧握住了。抬头看见陈善睿那目光炯炯的眼睛,分明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她便把心一横,直截了当地说道:“你是不是想争一争东宫之位?”
王凌是什么脾气,陈善睿也不是与其第一天夫妻了,当然清楚得很。沉默片刻,他便沉声说道:“不错!倘若父皇只是赵王,大哥身为世子,我也没什么好去争的。但如今父皇是君临天下的大齐天子,如今正谋划削藩收权,我就不得不争。你知不知道,父皇的打算是。等太上皇百年之后,收诸藩护卫,按照从前唐宋等朝的习惯。让诸王回京荣养?倘若大哥入主东宫,岂不是我今后就仿佛一头被圈养在京城的猪,一步动不得?”
面对这么一个鲜明的比方,王凌顿时面色苍白,张了张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双眼睛倏然看向了门外,竟是挣脱了陈善睿的手一个箭步出了门去。不消一会儿,她方才回转了来,默默地挨着陈善睿坐了下来。
“既然是说这种话,你也该小心些。”
“这鹏翼馆都是你挑选的人,必定都可靠。我不担心。”
陈善睿挑了挑嘴角,这才站起身说道:“而若是我能够成功,我自然不会亏待了大哥。他善书好文,天下的古籍善本我大可全都送了给他,那些文学士子我大可任他招揽,而他的性子不像是我,在京城必然是呆得住的。就算他想四处游山玩水,我也容得下。可你想一想,倘若是他或者别人得势。我还能掌兵权么?我还能横刀立马驰骋沙场吗?更何况……”
顿了一顿之后,他方才一字一句地说道:“就如同当初的父皇一样,同为龙子凤孙,我又不是二哥那样文不成武不就的庸人……不去争一争的话,我不甘心。”
陈善睿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看着那张在定远侯府初见时。便是那样神采飞扬自信满满的脸,王凌终于开口说道:“你可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不错。若是要立嫡长,父皇登基之后册了母后,就应该立时册立东宫,可他迟迟没有,分明心中也是有犹豫的。而且,大哥深得祖父太上皇喜爱,这在从前自然是对赵藩对他都有利的,但现如今父皇虽建极,却未全然得掌皇权,自然对太上皇有些忌惮,这一点便是大哥及不上我的地方。而若论贤内助,如夏守义等人对大嫂都颇多忌惮,你却是人人道一声将门虎女,这更是我胜过他之处!凌儿,岳父已然出镇宁夏,大嫂的父兄也是铁定都要出去的,大伙彼此算是公平竞争,大嫂虽和你有风雨同舟的情分,但大事必然只会向着大哥,你呢?”
尽管心中纠结过犹豫过,刚刚听到陈善睿的坦然陈情时,也试图劝谏一二,但此时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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