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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往事_羽尘-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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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熙平年里备了厚礼去了阎四海的家里拜年,以五万大洋的租金跟他签了一年的约,沈家的船除了阎四海的货,别家的一概不运。开春后,沈熙平又和东印度公司代理莱特签了约,以三万大洋入股奉京铁路和京沪铁路,自此,沈家成了整个天津卫最大的水陆泊运商。
  天津的钢厂和纱厂被沈熙觉打理的井井有条,三月又买下了城郊的一块地,沈家的第三间纱厂也在月前开张了。生意自是不必说,人情上的往来也成了沈熙觉驾轻就熟的功夫,几乎整个天津的军政两界要员手里都有沈家产业的干股,或送,或半买半送。
  不过一年光景,沈家成了天津卫商界数一数二的大商贾,那些曾经落井下石的人,如今又都攀附了上来,他们俩兄弟都笑脸相迎,沈熙平和沈熙觉都太清楚什么叫生意人了。
  “这是两成干股的契权书。”
  许朋韬从沈熙觉手里接过契权书,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沈熙觉送完契权书,在师部的天井里看见了顾廷聿在正廊边抽烟,一见沈熙觉从许朋韬的办公室里出来,便迎了上来。
  “刘副官说你找我。”
  “可不找你么。”沈熙觉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盒子递给了顾廷聿,“上个月我去了太原,没来得急给你,现在补上。”
  顾廷聿狐疑的打了盒子,一块手表,不由的笑了起来,“不用了吧。”
  “许太太给你过生日,我人没到,礼不能不到。不然显得我多小气似的。”
  说着,沈熙觉从顾廷聿兜里拿了烟盒,取了一根,顾廷聿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帮他点上了,自己也又点了一根儿,两人站在师部外边的车边聊了起来。
  “对了,明天来我家一趟。”
  “什么事儿?”
  沈熙觉叹了一口气,故意抱怨道:“许太太托我给你找宅子。”
  顾廷聿听的一头雾水,“找宅子?我在师部住的挺好的,找什么宅子?”
  顾廷聿的老实劲儿,沈熙觉是知道的,有的时候他的一根筋到真是让沈熙觉哭笑不得。
  “你一个参谋长,一直住师部也不合适啊。……更何况,以后娶了太太,还住师部里?”
  顾廷聿明白了,许夫人是要让他准备宅子,逼他结婚。之前,许夫人有事没事就打电话给他,让他约沈芸妆出去,可都他推了。其实顾廷聿也没想结婚,一来他是个军人,现在政府内战不断,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师就会被调去前线,二来他是真不会和那些小姐们相处。
  “将来有了太太,也可以住眷村吗。”
  沈熙觉对顾廷聿的耿直是服气了,笑道:“我的顾大参谋长。你一个参谋长娶了太太,把家安在眷村里,像话吗。”
  其实顾廷聿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到真也没想的那么长远。转眼看着沈熙觉,不知是不是多心了,总觉得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的眼睛里多了很多心事。
  “你,没事儿了吧?”
  顾廷聿小心的问着,沈家这半年多来的事事非非他也有耳闻,忙他是帮不上,关心又怕给他们添乱,偶尔被许夫人拉去和沈芸妆见面,也只能向她问问沈家的近况。
  沈熙觉低眉笑了笑,拍了拍顾廷聿,“有心。都过去了。”
  淡然的一句,其中的辛苦只有说的人知道,顾廷聿自问体会不出,只希望真的都过去了才好。
  “周末有空吗?”
  “想请我吃饭啊?”
  顾廷聿也拿沈熙觉没辙,嘴皮子没他利索,心眼儿也没他转的快,一张嘴就被他猜的透透的。“你送我这么贵的表,我不回请你一顿,不也显得我小气么。”
  “行。不算白吃你的。”
  “那周末你来接我,我请你去军官俱乐部吃饭。…顺便跟冯旅长他们打桥牌。”
  沈熙觉嫌弃的皱起的眉头,“顾廷聿,你不做生意真埋没你了。…我从城里开车来接你,再回城里吃饭打牌,吃你一顿饭可真不容易。唉是不是打完牌我还得送你回来啊。”
  顾廷聿噗的笑出了声,其实到也没想这么多,只是他这个规矩人,不想开着师部里的车做私事,所以就顺嘴这么一说。
  说起来顾廷聿和沈熙觉熟络起来是从黄埔尘之后,沈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顾廷聿偶尔进城办事便会沈家拜访一下,日子久了来往的就便频繁了。有时顾廷聿还会邀沈熙觉一起到军官俱乐部打桥牌,以前他觉得沈熙觉一个生意人会计算,没想到他打起牌来却是直来直往。
  想来到也怪。顾廷聿平日里不是个话多的人,跟长官也好,对部下也好,说起话来都有板有眼的,可是不知为何,跟沈熙觉在一块儿的时候,还能开一两个玩笑。
  别过顾廷聿,沈熙觉坐在回城的车里,疲惫的沉了一口气。以前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那么厌恶生意人,现在终是明白了,那些背信弃义,那些趋炎附势,脏透了的人心。
  欢场无情,赌场无义。那生意场里呢,无情无义。
  生逢乱世,谁能比谁清高。
  入了冬,天津就开始时隔三差五的下雪。
  一辆黑色雪弗兰停在了长寿里的一栋小宅子前,司机下了车抬头敲了敲门。
  吱呀一声儿门开了,打门里走出一个穿着薄夹袄的女人,领口都没扣周整。女人把门外的两个男人领进了门,末了还朝门外张望了两眼才关上门。
  “人在里头。刚睡下。”
  敲门的男人从包里取出了三条小黄鱼交给了女人,那女人拿牙咬了咬差点笑出声。
  “记得教你的话吧。”
  “记得记得。”
  男人摆了摆手,女人便转身往偏耳房去了。男人从包里取出了一条麻绳,递给了和他一起来的男人手里,两人一同往主屋去了。
  77师的冯经年和何铖两位旅长是师部里出了名会玩儿的,常和顾廷聿打桥牌。今年他俩在军官俱乐部搞了个尾牙宴,向许师长请了笔款子,邀了不当职的军官来吃吃喝喝,热闹热闹。
  顾廷聿是不爱凑热闹的人,可是冯旅长非拉着他去,为了这,何旅长还特意请了沈熙觉,凑了一桌。
  “你还真给他俩面子,说来就来。”
  沈熙觉和顾廷聿坐对家,一边看牌,一边说道:“他俩摆明了就是来赚外快的。想必是两位太太钱银管的紧,自己平日花销又多,可不得从我们这儿捞点儿么。”
  冯旅长和何旅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顾廷聿这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俩这么喜欢找他和沈熙觉打牌,合着自己就是一冤大头。
  “唉,你知道,你还来?”顾廷聿也是没脾气了。
  “参谋长,我们哪能这么黑心呢,这不陪您乐一乐,顺便赢点儿小钱。”
  沈熙觉也不帮顾廷聿的腔,反正帮冯、何两位旅长说起了话,“我的参谋长,你官儿比他俩大,俸饷比他俩多,花销少,又没太太。他俩坑你点儿就坑你点呗,可怜的是我,陪着你一块儿输钱。……唉,要不你把我输的也给包圆儿算了,反正你有钱。”
  “你到底是不是我对家。”顾廷聿说着,叫了牌,继续又说道:“我再有钱也没你有钱啊。”
  包间正说的热闹,外边儿也一下子闹了起来,刘副官急匆匆的推门进来,“参谋长。……警察局的吴局长要找沈先生。”
  “找我?”
  不但沈熙觉问,顾廷聿和冯、何两位旅长也是一脸疑惑。
  “问他什么事儿了吗?”
  刘副官对顾廷聿点了点头,“阎四海死了。吴局长想请沈先生去局子里一趟。”
  顾廷聿一下子拉下脸来,皱头眉头把手里的牌甩在了桌上。
  何旅长大声的冲门口喊道:“死了个阎四海找沈先生做什么?”
  警察局稽查队先去的沈家,沈熙平早上去了北平,沈熙觉傍晚出了门,问了周管事说是来了军官俱乐部。这军官俱乐部不是一般地方,军大一级,不是一个地方警察局能得罪的,吴局长这才亲自来请沈熙觉。
  吴局长在外头听的清楚,陪着笑探头进了包间,顾廷聿、冯经年、何铖一个都没给他好脸,他赶紧的赔不是,“呦,看我这儿寸劲儿,给几位赔个不是先。……沈少爷,麻烦你跟我回趟局子。阎四海被人杀了,死在长寿里他一个姘头家里。”
  沈熙觉笑了笑向顾廷聿和两位旅长摇了摇头,让他们别发火。放下手里的牌,转头对吴局长和气的说道:“劳烦吴局长来一趟,我穿个外套,这就跟您去一趟。”
  “三位,这牌改日再打。我做东。”
  沈熙觉摆明了是安抚他们,两边闹起来谁都不好看,军警不和打的是两边的脸,谁也落不下好处,息事宁人才是正理。
  “刘副官,开车,我送沈先生去警局。”
  顾廷聿说着起身陪沈熙觉一起去警局了。
  吴局长的办公室里,顾廷聿坐在他的办公桌前,把卷宗粗略看了一遍往桌上一撂,“吴局长,这阎四海死在自己姘头家里,跟沈家有什么关系?”
  “顾参谋长,你没瞧见他是被麻绳勒死的吗?”
  “看见了,怎么的?是。沈老爷也是被麻绳勒死的,你是想说这事儿吧。”顾廷聿向来直来直往,有什么说什么,到也不是故意呛谁。
  吴局长在官场里打转二十几年了,他一眼就把顾廷聿看了个透,到也不讨厌像他这样直肠子的人。“我不怕跟您说句明白话。沈家那两兄弟,没那么简单。沈老爷子怎么死的,明眼人看了就明白,那是就是阎四海下的手,就是要他们沈家家破人亡。他们哥儿俩能跟仇人坐在一张桌上谈买卖,那是什么心肠。”
  顾廷聿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查案是警察局的事,他这个驻军参谋长插手就是越权,说到哪都没理,所以他也不跟吴局长较劲了。
  “案子您查着。我就在局里等着,什么时候查明白了,我带人走。”
  吴局长看他是铁了心不会自己回去了,索性也不管了。让看守只要别让顾廷聿把沈熙觉带走,他们要什么就给什么。
  折腾了一阵子,沈熙觉先被拘在了拘留室,夜已深了,窗外飘起了雪,透风的窗,透风的铁栏门,拘留室里冷的像冰窖似的。
  顾廷聿嫌拘留室里的被子脏,于是从车后备箱里取了两张军用羊毛毯子,又让刘副官跟看守要了几张被子和三个火盆,一股脑的搬进了拘留室。不到一刻钟,刘副官又买了一壶酒和一包炒栗子回来,顾廷聿让他先去沈家报个平安,再回师部,临走还让他明天一早带上早点来。沈熙觉被他弄的哭笑不得,这哪里拘留,分明就是来这儿宿营来了。
  顾廷聿自顾自的忙活了起来,把两条毯子给沈熙觉让他披上,然后又拿起一张被子堵上了铁窗,铁栏门外边的过堂风透着寒气,便把剩下的全都铺在了墙角避风的一块儿地上,又把三个火炉全都围到了沈熙觉身边,都弄妥了才坐到了火盆边,剥起栗子来。
  “你这是烤火呢,还是烤我呢?”沈熙觉说着把顾廷聿拉到了身边坐下,把一条毯子塞给了他,伸手把火盆往他身边推了推,“你说你吧,何苦为难人家吴局长。”
  顾廷聿剥了个栗子放到沈熙觉手里,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没为难他。我就是来陪你解闷儿。”说着话,又剥了几个栗子往他手里放。
  “你就这么相信我?”
  “阎四海死那会儿,你不跟我们打牌呢吗。”顾廷聿边剥栗子边说,眼中没有半点怀疑。
  沈熙觉两只手捧着剥好的栗子,看着他反问道:“不用亲自动手,也能杀人,不是么。”
  “杀人没那么容易。就算在战场上,就算是敌人,就算不是亲手杀的,那每一张脸,过多少年都不会忘。” 顾廷聿说的轻描淡写,可听来便知道有多少难以为外人道的无奈在其中。
  “觉得难,是因为你是好人。 ”
  “你也是好人。”顾廷聿诚然的看着沈熙觉。
  “你怎么知道?”
  “你是我对家呀。”
  沈熙觉笑了起来,双手捧着的栗子已经堆成小山了,他用胳臂碰了碰顾廷聿让他别剥了,然后把手里的栗子分了一多半给他,两人并排烤着火,吃着栗子,喝着酒。
  闲来无事,聊起了家常,从儿时玩泥巴说到读书进讲武堂,又从在奉天当了兵怎么跟了胡大帅,顾廷聿活在现在就没说过这么多话,嘴上说着,手里也没闲,剥好栗子就往沈熙觉手里放,却半个字也没问阎四海的事。
  时不时从缝隙里飘进来的细雪,还没落地便已经化了,带着响哨的过堂风,还没吹过来便也被火盆里的热气驱散了。
  一夜看来很长,说来却很短。
  天色微明,炉子里的火已经只剩零星,酒也喝完了。不知什么时候,沈熙觉靠着墙睡着了,手里还握着几个剥好了的栗子。顾廷聿伸手帮他拉了拉肩头披着毯子,轻轻地把炉子往他身边推了推,也靠在墙上微微合了合眼。
  刘副官带着早点来给他俩,还没来得急吃,吴局长就来了。
  原是阎四海的姘头招了实情,她男人跑船回来发现她和阎四海的□□,顺手拿了麻绳把阎四海勒死了,然后她男人也跑了。
  吴局长送沈熙觉走的时候,一直笑眯眯的,这案子里头有什么猫腻儿,他是看的透透,既然案子有了真凶,他也就不去捅破这窗户纸了。
  出了警察局,黑色的雪弗兰停在门外,沈熙平从车上下来,他一早回到家就听说了,于是转头就来警局接人来了。顾廷聿见沈家的人来,他便和刘副官回师部了。
  回到沈家,沈熙觉换了身衣服,给太太请了个早,陪沈芸妆吃过早饭,就去祠堂了。
  沈熙平已经在祠堂里等着他了,兄弟俩都穿着深色的长衫,合了祠堂的门,沈熙平点了两柱香,递了一柱给沈熙觉。
  “手没事儿吧。”看到沈熙平虎口上的扯伤,沈熙觉关切的问道。
  沈熙平笑着摇了摇头。
  两人一同跪在牌位前。
  “今天,儿子才有脸给您上香。”沈熙平挺直了腰板说道。
  沈熙觉看了看身边的大哥,转头对父亲的牌位说道:“您可以安息了。”
  说完,磕了三个响头,兄弟俩给父亲的牌位上了香。
  

  ☆、【五】

  
  顾廷聿父亲已逝,母亲在奉天老家。
  顾家世代吃的是大清朝的俸禄,做的是大清朝的官,他少时离家参加革命军,父母不准。他要去当推翻了大清朝的革命军,父母训斥他这是离经叛道数典忘宗,将他赶出了家门,从此顾廷聿便与家中断了联系,直到父亲逝去,他才回过一次家。
  顾廷聿的母亲本家姓柳,祖父原为大学士,自小家教甚严,所以对顾廷聿的管教也相当的严谨,自儿子离家,她便不许他再进家门,为父亲奔丧的第二天,柳氏便又把顾廷聿赶出了家门。
  “日后我走了。你不必回来。”淡然一句。
  这是柳氏交代儿子的最后一句话。
  语不伤人,话却伤人。
  这一年的九月,顾廷聿向师部告假回了趟奉天,刚到奉天沈熙觉已经在火车站等他了。半个月前,沈熙觉到奉天处理铁路的期权,顾廷聿来之前沈芸妆已经发了电报给他。
  久别故家,如今归来却物是人非,走进灰旧的大门,青灰的院墙,墨黑的房瓦,廊柱已经退了色,堂檐上的匾额也没了往日的鲜亮。
  顾廷聿给父母亲的灵位上了香,如母亲生前说的那样,她到入土前都没再见过儿子的面。
  沈熙觉一路随着他,从前厅到后院。顾家的老宅已经荒废了大半,只有顾母住的后院还算打理的不错,青石的二层雕花楼,小院园种着一棵老榆树,枝叶茂盛,正对着雕花楼的院门。
  “真打算卖了这宅子?”
  “人都不在了,留着宅子又有什么意思。”
  顾廷聿叹了口气,收了收感伤,转头对沈熙觉笑道,“一直都是我到你家里去作客,这回我做个东。”
  沈熙觉故意四下看了个遍,笑着问,“做东?你家里原本就两个老妈子,刚刚你才给她们养老钱,让她们回老家去了,现在这儿只有我俩了,你还做什么东?难不成你要做饭,请我客?”
  “我还就有这本事。”
  顾廷聿的自信满满反到让沈熙觉皱起了眉头,将信将疑的打量着他。顾廷聿利索的脱了外套,挽起袖子,像要要露一手的样子。
  “走,和面去。”
  “啊?你说真的啊?”
  厨房的老灶还是热的,看来早上升过火,顾廷聿从柴房抱了些干柴,引了火丢进灶膛,又是煽火又是吹气儿的,好一阵忙,这灶还真被他给点着了。
  “瞧见没,着了。”顾廷聿洋洋得意的指着火,却不知他早被熏的两眼发红,一脸黑灰了。
  沈熙觉抱着肩靠着门边看着,也不知该笑他那一脸灰,还是替他的笨手笨脚着急。
  “我去买点儿酒。”
  顾廷聿那明显是要让他来打下手的架式,沈熙觉赶忙找借口溜。
  那天的晚饭是一人一碗煮烂了的面条,和一碗从陈菜坛底夹出来的咸菜,不怎么顺口的粗洒,半斤酱咸了的牛腱子肉。
  “你这东做的,真是。”沈熙觉嫌弃的挑了挑那碗烂烂乎乎的面条。
  顾廷聿不服气的扒拉了几口,配着咸菜吃了起来,一副满足的样子。“这就是地道的奉天口味。”
  “我怎么记得地道的奉天口味儿是白肉血肠,烤牛肉和吊炉饼呢?”
  沈熙觉是明知故问,顾廷聿也只道他这个东做的非常失败,更知道沈熙觉是在变着方儿的劝他别在老宅住,空院子住起来怎么会不伤心难过。
  放下筷子,顾廷聿眼中透着惆怅,环顾整个小院,除了那棵老榆树,所有记得的都不见了。
  儿时父亲在院子里打拳,母亲坐在雕花楼的小厅里,正对着院门一边做针织,一边看着父亲打拳。时间总是走的太多,快的让人还来不急做点儿什么,就已经连机会也没有了。
  “真是一个句话,一个字都没留下啊。”
  顾廷聿的眼睛湿湿的,那坛子咸菜可能是唯一母亲和他之间的联系了,平时母亲也是就着这口咸菜配着白粥,是不是还怨他,是不是也会想见见他呢。
  沈熙觉默默的给他倒了一杯酒,塞进他手里,跟他碰了个杯仰头干了,夹了一口咸菜大口大口的吃起面条来。
  酒喝光了,大半都是顾廷聿自斟自饮的,沈熙觉也不劝他,只是旁边一句话也不说的陪着,一切都静默着,只有那仅剩的几声知了声,还时不时的响过。
  阳台边,月光柔和,所有的一切都笼上了一层朦胧。
  吐出的烟浮在空中,缓缓散掉,然后又是一口,沈熙觉像个嬉戏的孩子,一边吹吐着烟雾,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它们散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顾廷聿背靠在阳台上,手里夹着半截烟,侧过脸看着他,看着烟从他的唇间吐出,看着他舌尖不经意的扫过唇角。
  顾廷聿出神的望着他眼眸剪水沉着月色,那笼在烟雾中的侧脸,那微扬含笑的嘴角,不知怎么的就这么迎了上去,将唇贴在了他的唇上,还未吐尽的烟在两人的唇间缭绕。
  沈熙觉受了惊睁大了双眼,指尖的香烟掉落,溅起了点点星火,他仰身后退未及半步,顾廷聿却又向他近了一步,双手拥住他的肩头,吻的更加深沉了。
  脑中空白一片,两唇缱绻难分,气息像着了火一样滚烫,结束了这长长的一吻,顾廷聿缓缓移开,四目相视,彼此都有些不知所从,起伏的胸膛牵动着肩膀、胳臂、手指。
  周围静的可怕,连心跳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沈熙觉微蹙眉头,唇齿微颤,轻轻沾上了顾廷聿的嘴唇,倾泻出嘴角的笑容融化了羞怯,烟丝的苦味在彼此的齿间流转。
  秋夜风凉,撩拨着满树油绿,沙沙作响。
  顾廷聿从来不知道时间能如此柔软,仿佛能感觉到每一分钟的流动都像丝缎滑过皮肤,久久缠绕在心中,眼睛像映着星月的湖水,同时也映着彼此的影子,耳鬓厮磨间的吻是烙在心里的印记,每一次都滚烫疼痛。
  一切只是顺其自然,也许只是趁着酒意的一夜,但也许也会盼着不只是一夜,又或者谁也没敢想还有以后。
  暖暖的秋阳洒了满窗,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顾廷聿愣愣的看了看床边,曾经有人睡过的痕迹那么明显,房里却不见沈熙觉的影子,房门大敞,顾廷聿猛的清醒了,彻底清醒了。
  草草穿了衣服跑出房间,一楼的院门开着,阳光从外面照进来。沈熙觉半夜从顾廷聿的床上爬起起来,拖着沉重的身体,赤着脚从楼上走到楼下,蜷在沙发上昏昏睡去了。
  眨开双眼,映进眼中的是一双充满担忧的眼睛,沈熙觉伸出手去触碰那双眼睛,冰冷的指尖才触到眼角已经被他紧紧的攥在手里,顾廷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定了定神。
  “我是喝了酒,可我绝对不是撒酒疯,最多是借酒壮胆儿。我就是想和你待在一块儿,不说话也行,我…我……”顾廷聿极力的想要说清楚他的感觉,说清楚他对沈熙觉的感情,可是却越想说越说不清,脑子里连半个词也蹦不出来。
  沈熙觉挪了挪身子,靠在沙发上,懒懒的笑了起来,“你要真是撒酒疯,我能让你得逞么?”
  那是绷紧了弦在一瞬间松开的感觉,全身放松了下来,顾廷聿才终于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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