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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尽山河-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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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安帝登时大怒:“不识抬举!”一旁内侍刚奉了参茶上前,便被皇帝一把抓过,掷到地上,“朕加封他一个泾州大都督,他还不肯。难不成是指望朕会去求他,那便是做梦!”
  马良顺畏畏缩缩跪在地上,踌躇着道:“说来,穆王殿下好像并不是在与皇上置气,”他搜肠刮肚地,又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奴才总觉得,那位殿下好像根本看不上朝中这些官职似的。”
  “他所看重的不是官职,那又是什么?”皇帝拧眉问道。
  “这……奴才也答不上来。”马良顺苦着脸赔笑,又试探着问道,“听说南边降了天灾,皇上想是为此事烦心,若不然奴才趁着重阳送节礼的时候再去穆王府走一趟,瞧瞧殿下有什么主意?”
  皇帝冷哼一声:“越州大旱,文武百官皆束手无策,他又能有什么主意。”
  马良顺还要说话,却听门外道:“启禀皇上,门下侍中高禄求见。”
  高禄显然有备而来,进殿之后便跪下道:“方才有一事,臣在朝堂上不便说,此刻却不得不提醒皇上。”
  “何事?”
  “还请皇上速调兵勇,前往越州。”高禄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道,“方才李玉山虽殿前无状,可有句话说得很对,越州一带民风彪悍,又会装神弄鬼,只怕一旦饥荒,那些流民便会集结生乱,需尽早派兵镇压!”
  皇帝神色一凛,望向高禄:“这……赈粮还不及发放,却先发兵,让百姓瞧见,岂不是要失了民心。”
  “发兵是为了平息乱党,若真有人造反被官兵剿灭,又能怨谁,”高禄说到这,放低了声音,“再说,皇上又何必看重死人的民心。”
  九月初九,重阳。
  马良顺在日暮时换了一身内侍朝服,登上御赐的车辇。宫中的马车顶蓬皆是明黄,而在前驾车的则是两名年轻的执金吾卫,他们都穿着绣金衣甲,气度不凡。马车沿着大路疾驰,道路两旁的平民百姓皆不敢仰望,而车内的马良顺却愁眉苦脸,想着一会要去的地方,无声地叹了口气。
  马车停在了穆王府门前,守门的仆从一眼看出这是钦使到访的阵仗,赶忙开了正门迎接。从王府里迎出来的是位老相识,王府大管事方明。
  方明一见他便笑道:“马总管,今日想是又奉了皇命前来?”
  马良顺被他扶下了车,勉强笑了一笑:“因是重阳佳节,皇上特意赐下节礼,命我顺道来瞧瞧殿下的身体。”
  这些时日,宫中这位马总管没少来王府,方明对他的来意一清二楚,此刻只得干笑了两声:“我家王爷还是老样子,身子不大好,怕是不能见总管了。”
  虽已料得是这样的结果,可马良顺还是有些绷不住,失望之色溢于言表,他再三犹豫,还是问道:“不知此番越州大旱的事,殿下可有耳闻?”
  “这场大旱闹得人心惶惶,我家王爷在府中也有所风闻。”方明顿了顿,又道,“听说皇上已下旨免去越州一带两年赋税,又要发放赈粮,想必旱灾很快会有所缓和。”
  马良顺大叹了口气:“放赈之事还有许多难处没有解决,殿下若在朝中,又何至于如此。”他从袖中抽出一卷文书递了过去,“这是越州受灾的卷疏,请方管事交给殿下过目。”
  方明稍稍一愣,客套地笑了笑:“我家王爷如今不看这些文书,马总管又何必让我们这些下人为难呢。”
  见他一意推拒,马良顺也别无他法,只得转身上了马车。
  两名执金吾很快驾起车离去,其中一个愣愣地问道:“马总管,咱们奉了皇命出来,理应风风光光的,你怎么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他身边的同伴狠狠拍了他一下:“这次没见到穆王,马总管回去难以复命,自然心里烦恼,你问什么问。”
  他们正在说话,却见一匹青灰色的骏马迎面驰来,策马之人赫然是卫长轩,他身前另拥着个披着锦色大氅的人,那人头脸被遮去大半,驾车的执金吾慌忙中瞥了一眼,却只看见那人雪白的额头。
  眼看那匹马直奔着穆王府的方向而去,同伴有些惊讶地回过头去:“咦,那不是卫将军么?”
  “不错,是卫将军。”
  “可马上另个人是谁?”
  执金吾抓了抓头:“这我可没看清,不过,”他有些邪气地笑了起来,“那人好像比花魁云容娘子还白嫩些。”
  两人相视一笑,眼看便要戏谑两句,车内的马良顺却伸出手,在他们头顶上挨个敲了一记:“瞎了你们的狗眼,那是穆王殿下!”
  “穆王殿下不是病了么?”执金吾捂着头,咕哝着道,“怎么还能出来跑马,跑到这个时候才回府。”
  “那边是西山的方向,大约正逢重阳节,所以和卫将军登高去了。”同伴很笃定地点头。
  马良顺若有所思地摇头:“看样子,殿下是真的不肯管朝堂中的事了。”他叹了口气,掀开车帘道,“反正回去也是要挨骂,不必忙着驾车,咱们沿街逛逛。”
  两名执金吾都是年轻人,喜好热闹,自然没有异议,干脆松了缰绳,沿着大路向颐蘭湖的方向踱去。
  “马总管,这次来请穆王归朝的事,你为何这样上心?”其中一人笑着问道,“难不成请了他回去,你能得什么额外的赏赐不成?”
  “你们这些没心没肺的东西,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马良顺斥了一声,他望着远处颐蘭湖的湖水,默然摇头,“记得甲子年大旱,不知饿死了多少人,我就在那个时候被父母卖到了宫中,身价不过只是一斗米而已,而那斗米也没能让他们活过那次大旱。”
  执金吾脸上的笑容不由僵住了,一个也没有说话。
  马良顺也不在意他二人,只自顾自仰头看天:“今年越州大旱,不知又要死多少人,不知他们是会生生饿死,还是当做乱民被官兵杀死。”
  听到这句,两名执金吾微微变色,刚要细问,却听身后的大路上马蹄声复又响起,这次却不是一匹马,而是数十骑左骁卫精兵疾驰而去,最前方的少年肩上扛着一杆大旗,旗上分明是穆王府的标记。
  “这是什么?”年轻的执金吾搞不清楚状况,只愣愣看着那一队人马飞驰的背影,而他身边的马良顺却露出吃惊不已的神色,他颤巍巍扶着执金吾的肩膀向前看去,“这……这是穆王发出的手令。”
  这是永安九年,穆王告病的这段时日发出的唯一一道手令,而这道手令被送往的地方,正是如今大旱的南方。


第83章 
  两月后,含宸殿偏殿。
  雍王杨临带着仓部郎中陈庆棠匆忙入宫觐见。
  龙案后的永安帝抬起眼皮:“陈庆棠,你不是前往越州去了,怎么回来得如此迅速,赈粮发放得如何了?”
  “启禀皇上,赈粮还未送到越州。”陈庆棠跪下道。
  “什么?”永安帝一惊,“为何至今还未送到?”
  “先前筹措赈粮耽误了时日,却不料旱情已向北延绵,这个月濉河水位也降了下去,不能行船了。”陈庆棠垂头丧气地道,“臣又绕到西边去向西河王、临川王借粮,两位王爷都说库府中余粮所剩不多,只能匀出米粮七千石,可七千石米粮又如何能养活那么些百姓。微臣无法,只得回京请皇上定夺。”
  永安帝面色阴郁:“朕如何定夺,难不成朕是神仙,给你们插上双翅,飞到越州去么?”他一拍龙案,“越州如今已有多少饥民饿死?”
  “这个……臣这些时日四处奔波,还未曾去当地瞧过,不过此旱从春至秋,只怕幸存者不过半数而已。”陈庆棠硬着头皮说完,再不敢抬头去看上座的皇帝,只蔫蔫地跪在那里。
  永安帝默然良久,又问道:“有土寇流民作乱的消息么?”
  杨临忙道:“这个还不曾听说,想是有高大人调去的官兵镇着,他们不敢造反。”
  皇帝冷冷瞥了他一眼:“雍王,赈粮已耽误了,那么赈银呢,你都尽数发放下去了么?”
  杨临脸色微变,很快又道:“臣已将赈银调度至越州,想是分发下去了。”
  正在这时,內侍快步入殿,跪下启道:“皇上,越州州牧求见。”
  “越州州牧徐文启?”永安帝惊得站起身,“他为何突然上京,难不成越州出了什么乱子不成?快召!”
  雍王等人也都有些慌乱,全都屏声静气立到了一旁,却见一个黑而枯瘦的官员快步走入,他满面尘土,很有些狼狈:“臣徐文启叩见皇上,事出紧急,请皇上恕臣衣冠不整之罪。”
  皇帝摆手示意他免礼:“你来得正好,朕正想知道,越州一带灾情如何,百姓是否安定?”
  “启禀皇上,今年这场大旱着实罕见,臣等措手不及,致使本地灾民流亡大半,野外树皮蓬草都被剥食尽了。后来听说赈粮难以运达,朝中迟迟没有放赈,百姓愈发人心惶惶,又出了几波流寇……”
  皇帝微微变色:“流寇?”
  徐文启慌忙摇手:“只是一些零散流寇,不成气候的。”
  永安帝想了一想,神色转而阴沉:“你方才说,放赈者迟迟未到么?”
  徐文启正要点头,却瞥见一旁的雍王正拼命向他使眼色,不由有些结巴:“这……这个……”
  永安帝看他这样,哪里猜不出其中蹊跷,扬手在桌子上一拍:“大胆!”
  徐文启身为偏远之地的州牧,极少面圣,本就畏惧,此刻见了皇帝发怒,愈发惊恐,又哆嗦着跪了下去。
  永安帝深深吸气,闭了闭眼睛道:“你照实说,越州现今究竟如何了。”
  “越州如今旱情有所缓解,百姓还算安稳,流寇也都消声灭迹。臣此次上京,正是为了将此事禀报,请皇上宽心。”徐文启一口气说道。
  永安帝却愈发奇怪:“听说越州一年颗粒无收,现又无人放赈,百姓如何安稳?”
  “官府虽未能放赈,却有私赈,越州十八个郡县,皆因此得以活路。”
  “何人放的私赈,如此大手笔,竟能养活十八个郡县?”
  “是……是穆王放的私赈。”徐文启道,“两月前,穆王的手令送到了邻近的陈州、宣州等地,命附近的粮仓开仓放粮。手令上写道,赈粮按月按户发放,一直放到明年春时。消息一出,原本四处逃亡的流民也都纷纷回到了越州。”
  “什么?”永安帝吃了一惊。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杨临站了出来,“养活这么多百姓需要多少米粮,连朝廷一时半会都拿不出来,他穆王如何拿得出。再者,这些米粮偏偏就储在越州左近,未免也太过巧合!”
  陈庆棠也上前一步:“便是穆王殿下真的拿得出这些赈粮,一时又怎能找到那么多民夫去搬运粮食?”
  徐文启似乎料到他们有此一问,摇头道:“两月前越州遍地是饿倒的饥民,只要给他们饭吃,连工钱都不要,哪里怕招不到民夫。”他顿了顿,又道,“说来,我们也不知道为何穆王殿下在周遭有那么些粮仓,听说去年冬时,他买下西河王、临川王封邑内的大半米粮,安置在附近,那时旁人还不解其意,现在看来,他竟像是为这场大旱未雨绸缪。”
  “什么未雨绸缪,”杨临愈发不屑,“难道他是未卜先知的仙人,竟能料到今年会有一场大旱不成?”
  徐文启苦笑着道:“现今越州百姓确已将穆王殿下当做救苦救难的神仙,这些时日穆王的令旗传到哪里,哪里的百姓便欢呼雀跃。甚至有人凑了银钱,为殿下建筑庙宇,塑了金身。听说庙宇完工那日,当地竟下了一场初雪,附近百姓听说了此事,皆来庙宇跪拜,祈求大旱过去,来年风调雨顺。”
  他说话时,永安帝一直神色复杂,沉默不语。
  杨临在一旁窃声道:“皇上不必在意这些无知愚民所行之事,他们不过得了那穆王些许好处,竟做出这样可笑的举动来,简直荒谬……”
  “住口!”永安帝厉声打断他,“你此番克扣赈银之事,朕还没同你算账,你再敢搬弄口舌,朕要你的脑袋!”
  等到诸位官员心惊胆战地告了退,皇帝一人默默在殿中站了良久,才向近前的马良顺嘀咕了一句:“看来我是真的不如他。”
  马良顺在御前服侍多年,头一次听皇帝改了自称,他不敢答话,只垂着头站在一旁。
  “明日,去穆王府请他归朝,不必遮遮掩掩了,直接拿朕的手谕。”皇帝顿了一顿,“就说朕有国事劳烦,请他赐教。”
  永安九年冬,穆王府,墨雪阁。
  镂空的花窗外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
  屋内静了片刻,才听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方明,进来吧。”
  墨雪阁内的水沉香气已经渐渐散去,想是在香炉内燃尽了,炭盆内的炭火也只剩一点微末火星,不足取暖。屏风后的杨琰只穿着一件亵衣,斜靠在床头,以手掩唇,轻声打着呵欠。
  方明怕他受冻,赶忙取了衣袍替他穿上,待整理衣襟时却顿住了动作。只见杨琰微垂的颈项间有几点深红的淤痕,隐约还有一圈牙印,映在那玉白的肌肤上显眼得要命,他脸猛地一红,含混着道:“公子,今日寒气重,披一件腋裘吧。”
  杨琰皱了皱眉:“今日又不出门,只在暖阁内小宴,穿那么多做什么?”
  方明略一犹豫,又道:“不然,还是换那件云纹织锦的袍子,正衬雪景。”
  杨琰愈发莫名:“你平日从不这样多事,究竟怎么了,我身上这件衣服有古怪么?”
  “不是衣服有古怪,是公子你……”方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在他脖子上点了点,“卫大哥怎么这样不小心,让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那件云纹织锦的袍子衣领高些,只怕还能遮一遮。”
  杨琰猛然想起此节,慌忙摸向自己的颈间,他着实拿不准那痕迹究竟在何处,只记得昨夜卫长轩滚烫的双唇在他脖颈间来回流连,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吞下去。
  眼见他兀自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方明只得重新取了衣袍来给他换上,口中不忘絮叨着道:“从前我还只当这屋子里蚊虫太过厉害,所以公子身上常有些斑斑点点,谁知全是卫大哥做的好事。”
  杨琰被他说得更加窘迫,连耳廓都红透了,过了半晌才想起问道:“卫长轩几时出去的?”
  “他倒是起得早,辰时不到便出了府,还顺了两壶酒,说是要去西坊看望朋友。”方明一面替他系衣带一面闲闲地抱怨,“堂堂一个大将军,整日在我们府上混吃混喝,他倒是好意思。”
  “西坊的朋友?”
  “那人姓吴,在西坊开了个茶邸,叫做临风阁,听说他与陈绍小将军家有些渊源,”方明说到这里,又有些感慨,“卫大哥与他相交,大约也存了些缅怀故友的心思吧。”
  杨琰仿佛没听见他后面的话,只轻轻点了点头:“临风阁。”
  这日是王府设冬宴赏雪的日子,这两年每到建安初雪过后,穆王便会邀上几位亲近之人来府中赏雪。宴席设在暖阁内,暖阁通着地龙,地板上又铺了锦毡,客人们皆席地而坐,对坐品茗。座间并无舞乐,只从近处的阁楼上隐约传来幽然箫声,箫声洞然悠远,很有几分风雅。窗外的雪花乱琼碎玉般飘过,从枝头零落着飘到庭院的地上,隔着窗望出去,只觉天地俱白,静谧无边。
  就在众人静静听箫赏雪的时候,却听有人低笑:“今日冬宴没了独孤公子,可比去年要清静多了。”众人一怔,都想起去年的事来,就连上座的穆王也微微露出苦笑。
  去年冬宴设在后苑雪庭,独孤宏因要与卫长轩比试骑射,两人骑着马将雪庭四周践踏得不成样子。而后又命人在雪庭中架起大锅煮上羊汤,开了好几坛北地的烈酒,把这帮不胜酒力的文人灌了个烂醉,方才收场。好好一场煮酒赏雪的雅宴,生生被这东胡少年折腾成了北地的烧羊大宴,满座腥膻酒气,毫无半点清雅素洁之意。
  “阿尔泰如今还在越州放赈,今年冬天怕是回不来了。”杨琰说话间没有半点惋惜之色,倒有些如释重负的意思。
  暖阁角落里的小桌旁,温芷与李玉山两人正在枰上对弈,此刻转头笑了一笑:“这次赈灾也亏了他,押运粮草的路上还算平安无事。”
  李玉山也笑道:“还记得去年殿下派了许多人出去采办米粮,又大费周折地运到南边,我还觉得奇怪,却不曾料到是为了这次放赈之用。却不知去年冬时,殿下怎就预料到越州今年会有灾荒?”
  杨琰笑着摇头:“这件事实在是公孙同的功劳,他去年秋冬时去了南方一趟,说是此地来年必有大旱,只怕要从春时旱至秋末,竟料得分毫不差。”
  温芷附和道:“这个公孙同确实有些本事,除了通晓各地江河水势,连旱涝也都能预料得八九不离十,这两年水利之事多亏得有他了。”他叹了口气,“可惜他是船工出身,工部官员大都对他排挤,去年黄河堤坝修筑完没多久,他便被调回了楚中,得了个聊胜于无的闲职。”
  杨琰点头道:“让他在家里好好休养,将来我还有事要劳烦他。”
  李玉山听出他有委任要职之意,不由问道:“殿下今年称病许久,听说皇上已连番派了人来,甚至以太傅之位请殿下归朝理政,却都被殿下推了?”
  “这太傅我可当不起,”杨琰笑着摆手,“再说,我还病着呢。”
  暖阁的门忽然被人推开,进来的人披着一件厚重斗篷,斗篷上挂着零星碎雪,他揭开斗篷的兜帽,微笑着向屋内道:“诸位,别来无恙。”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一旁侍候的唐安,他快步上前替来人解下斗篷:“韩大人,快请进。”
  暖阁内的众人也都慌忙迎了上来,连声问道:“韩大人从越州回来了?这一路可还辛苦?”
  韩平与诸位同僚寒暄了几句,而后走上前来,在杨琰面前正坐,稍稍欠首:“殿下。”
  杨琰向他点了点头:“韩先生,越州的事都妥了么?”
  韩平俯身道:“殿下手令传到越州后,已开仓发放赈粮三十万石,另有饥民鬻子者,皆已赎还。臣离开之时,越州已接连下了几场雨雪,这场大旱算是已经过去了。”他顿了顿,“此番殿下开仓放赈之事,越州百姓无不感恩戴德,甚至为殿下立了庙宇,将殿下奉若神明。”
  听到庙宇等字句,杨琰只苦笑了一声,并未说话。
  在一旁的刘适同倒点了点头:“这场大旱,朝中多不作为,而殿下却凭一己之力赈济灾民,此举自然甚得民心。”
  李玉山摇头道:“殿下之力毕竟比不上举国之力,倘若皇上也像殿下这般仁德爱民,早早调度四方粮仓,此番大旱说不定根本不会有饥民饿死。”
  韩平正低头看向他们枰中棋局,听到这话却微微一笑:“玉山此言差矣,倘若殿下是治国之君,还这样放赈,倒是嫌早了些。”
  李玉山一怔:“韩先生何出此言,难道此番殿下在越州开仓放粮,有什么不妥?”
  韩平摇头:“并无不妥,殿下身为亲王,在朝廷不能兼顾之时赈济百姓,不但博得仁厚之名,又能笼络民心,何乐不为。不过,”他话锋一转,“若是帝王如此,凡有灾荒便立刻发放赈济,天下哪有那么大的粮仓可以如此挥霍?便是有,也断不可这样行事。一旦百姓以为卧在家中便有米粮从天而降,谁会去挖渠引水,谁又会去耕种灾田。稻谷粟米,不过白白养了一帮懒惰虫蠹。只要生了懒惰之心,来年便是风调雨顺,百姓也懒于屯田耕种。长此以往,良田荒芜,年谷不登,又有哪个帝王能够担得起这样的后果?”
  李玉山呆了片刻,躬身长拜:“是学生肤浅了,请先生教诲。”
  他与温芷等人原本都是草芥寒门,无处投身,只能给不入流的官员做做幕僚,而后皆因韩平慧眼识珠,将他们引荐给了杨琰,这才得以出头。故而在韩平面前,他一直以学生自居。
  韩平笑了笑:“玉山你见地学识都是不凡,只是初入官场,对这朝堂看得还不够透彻,”他伸手一指,“譬如这棋局,你与兰郁棋力相当,可你未能看穿他的布局,便不免要落入圈套。”
  李玉山听出他有垂教之意,忙笑着站起身:“我原先想着这局棋多半是要输了,若是韩先生不弃,可否替学生指点一二。”
  韩平也不推辞,走到他的位置上跪坐下来,小桌对面的温芷看见他,不由收起先前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打起精神道:“韩先生,请。”


第84章 
  棋盘上黑子与白子间落有序,白子局面占优,韩平拈了李玉山所执的黑子,略一思索便落入残局。
  温芷凝视着他落子的方向,只见这一子所落之处正断向自己的要害,不由一惊。而李玉山在一旁看着,更加惊叹:“韩先生这一步果然不凡,眼界高出我太多。”他轻笑自嘲道,“记得老师曾经说,各人的眼界因其所立之地而有不同,立于山脚,所见之处唯有方寸。立于山腰,视野开阔,可见村庄。而立于山巅,俯身远望,可见天下。若以棋艺来看,我只能算在山脚之人,韩先生却是在山巅上,只能让我等仰视。”
  温芷也点头道:“韩先生不止棋艺高超,更对局势看得透彻,”他拈着棋子道,“就拿越州的事来说,起先拟定赈灾之策时,我还有些犹疑,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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