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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和我抢男人-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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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祁谨遵先生教诲。”虽然楚云祁一脸的莫名其妙,但他还是快速调整好情绪,一脸诚恳地点了点头。
  鄢城。深夜。
  已是九月中旬,夜里已沉着些许凉意。月如钩,挂在梧桐树梢,将竹叶的瘦影投在白墙壁上,有风拂过,凤尾森森。不知是何处栖息的鸟儿受了惊吓,扑楞着翅膀飞向黑黝黝的夜空中。
  “相国,夜深了,该休息了。”管家站在书房外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道。
  “知道了。”
  不知是夜色太寂静,还是隔着书房门的缘故,苏珏的声音,温柔中带着丝丝倦怠,却能不轻不重扣人心弦。
  管家叹了口气,从伐岭大军归国到现在都过去快一个多月了,而在这期间楚王一直没有露面,楚宫传出消息说是楚王身体抱恙需要静养,于是国中大小事情都要这个年轻的相国处理。
  那些朝廷的官员们有谁知道,这位始终带着谦恭温和的微笑的白衣相国每夜处理奏折要到深夜。
  书房内,苏珏身着月白色长衫,披着件金线滚边的氅衣,静坐在书案边,批阅完的奏折如小山似的堆在他右手侧,有风从半开的窗户中吹进来,惹得烛光摇曳,在竹简上投下长短不一的影子。
  批阅完最后一道奏折的时候,他长舒了口气,松了松一直紧绷的肩膀,扶着书案缓缓站起来,踱步至床边,盯着夜空中几不可闻的尘埃出神。
  “相国,王上入墨谷至今未归。”
  “末将该死,未能阻止王上。”
  “相国,班师回朝的封赏大典何时进行?王上何时回鄢?”
  “相国封赏大典一事不能再拖了,军中已经传出谣言说王上是被山中的鬼祟吃了,现在军心不定,相国,这该如何是好?”
  “相国。。。。。。”
  他亲征岭国四个多月,他在鄢城替他守着他的江山,守了四个多月。
  楚云祁羽书一封道不尽相思意,岂知苏珏看到那封信后,整夜整夜地难以入睡,帛纸打开了又折起来,反反复复,满腹的情意最终落笔在那几句简短的“臣苏珏顿首”。
  终于等到他要归来了,那日他穿了白衣金凤朝服,满心欢喜等来的却是一脸凝重的范夤,以及他入墨林后至今未归的消息。
  为了稳住民心,苏珏和魏太后、楚平等重臣商议,将楚王至今未归的消息压下去,对外就宣城楚王身体抱恙需要静养。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一个月便过去了。
  苏珏只觉这一个多月仿佛是一场噩梦,他没有办法将自己的精力分出来一点去担心楚云祁的安危。
  意气风发的军队等着他们的王为他们举行封赏大典,如日方升的楚国等着他们的王为他们打下更广阔的蓝天,列国虎视眈眈,变法暗流涌动,这一切都需要苏珏撑着。
  替他守好楚国。
  这是这一个多月以来,苏珏心底唯一的念想。
  “明月皎皎,天涯共此时。”苏珏脱力地靠在窗棂上,薄唇微动,喃喃道。
  他就那么静静地立在床边,直至东方的长庚星闪烁着微光。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作者有话要说:  emmm……在这里我解释一下哈,楚国现在变法初成,而且打了胜仗,国中很需要国君来坐镇,现在楚云祁入墨谷,音讯全无,这要是传出去会在全国范围造成动荡不安的局面。所以,苏珏,魏太后等人才会把这件事压了下去,向外告知楚王身体抱恙,以稳定民心。


第21章 荀言
  自楚王“南巡”归来后,年轻的楚王终于消停下来,列国使臣将在鄢城打探到的“楚王身体抱恙,于楚宫静养”的消息送列国国君手中,中原列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倾相惠文之子惠瑜整天变着花样给倾王找乐子,这阵子正在刚建好的“摘月楼”玩的昏天暗地。
  陈国被北部的胡人和匈奴搅的没几天清静日子。
  宋卫国中内乱频频,一帮权臣们仗着各自手里有点兵权,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把整个国家弄得乌烟瘴气。
  姬国国小,君王战战兢兢倒是谁也不得罪,君臣们安分守己地守着自家那一亩三分地过活。
  如此安宁之时,还是诸侯称霸以来前所未有的,各国百姓们纷纷歇了口气,男人不用去征兵,今年可以过个安稳年。
  老天爷仿佛也感知到了这少有的宁静,今年的冬天不那么狠狠地冷了。
  在中原各国胡烟瘴气的国情下,熙国称得上是蒸蒸日上,在各国通往熙国的官道上,车马辚辚,有去熙国经商的大户商家,有去熙国谋业的士子,不得不说,熙国的强盛光从临沂每日络绎不绝的城门前都能看的出来。
  熙王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便得到觊觎已久的楚三城。
  更让人精神为之一振的是,倾、楚两国相继与熙结盟,中原两大强国都要由他熙国来调整纷争,这不是霸主是什么?
  于是连下三道诏书,封含章君梅灏为左大夫,辅佐相国处理国事,并赏赐梅家黄金百镒。
  熙相蒋仁兢兢业业,处理国事更是滴水不漏,梅灏说是辅佐,其实平日里也没多少事要自己做,国内一切事物被熙相打理的井井有条,中原又处在太平时期,他便干脆放开了手,在家誊抄陇南子的著作打发时间。
  熙人爱听戏,临沂城西便聚集着各类戏班,熙人称城西为“怡情园”。
  熙人清闲,冬日里头没什么事,大户人家的老爷便穿着上好的裘衣,坐着两马驾的轺车,悠悠儿转到怡情园,找最好的戏班听上那么两三场戏,待到夕阳西下,再上了车回城中。普通人家穿着袄子,蹭着那些大户人家们围上那么两三圈,看场戏也花不了几熙刀。(熙刀乃熙国货币,因其外形像刀,故称“熙刀”)
  今日,天空灰蒙蒙,少顷竟飘起雪片来,熙国临海,雪在地面凝固不住,不一会便泥泞起来,一辆青铜轺车辚辚在怡情园最大的戏班园前停了下来,车夫干练跳下车,将长凳放好了,一个身着翠绿色长衫,披着黑色裘衣的人下了车来。
  那人修长有些苍白的手中拿了把折扇,扇子很漂亮,乌黑的扇子骨儿,扇坠是块温润的碧玉,盈盈的衬的整个扇子都温软起来。
  那人“唰”地将扇子打开,雪白的纸页上画着株红梅,梅树下画了张古琴,旁边寥寥几行小字: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乍一看觉得八竿子打不着,倘若细细琢磨,便会品出持扇人密不可宣的情感。
  “已为含章君备好上等雅座,请随我上二楼。”戏班的师傅笑脸迎了出来,对持扇人道。
  含章君谦谦行了一礼,笑道:“有劳了。”便随着戏班的师傅进了戏院。
  今天唱的是那出“游园惊梦”,还未开戏池子里便挤满了来看戏的人。
  “可盼着这场戏喽。”一个头戴皮帽的中年男人长叹一声道。
  “可不是嘛,荀三爷的戏没什么挑的,一场游园更是入骨三分啊!”其中一人附和道。
  梅灏听着笑了笑,加快脚步上了二楼,正对着戏台坐了下来。
  那人口中所说的荀三爷是这“怡情园”的名角,名荀言,他秀骨珊珊,柔情默默,为人清冽,似秋水芙蓉,透着清隽之气。
  梅灏坐下来没多久,只听得台上一阵幽咽萧声,原先嘈闹的池子顿时安静下来。
  接着笙歌缓唱,琵琶声起,玉侬缓步从厚厚的幕布中走出,他蝶衣如画,水袖翩跹,绫绫黑发和衣而舞,眉目清浅,朱砂绯艳。
  世间怎能有如此风华绝代之人,池子中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人,漫漫蝶纷,桃花落,台上人眉眼如画,长袖翩翩,一场盛世流年如沙般划过他白玉般的指尖,时光如水,红尘万丈,都在他一颦一笑间演绎,镜花水月,曲水流觞。
  台上人仿佛是不经意地抬眸,与梅灏的眼神隔空相遇,然后又云淡风轻地移开,转身垂眸,一切的动作流畅且恰到好处,掩盖了那盈盈的情意。
  一出戏落幕,台下先是静了几秒,然后便是雷鸣般的掌声,台上人又是不经意抬眸,对上梅灏微笑的眼眸,他浅浅一笑,转身退了下去。
  戏台后,荀言褪下蝶衣,换上件月白色长衫,用温水洗掉脸上的胭脂水粉,将长发散了下来,随意地散在脑后,脱去一身戏服的他竟又是一番风致。
  秋水为神,琼花作骨,虽说身在戏院,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清冽之气,丝毫没有那胭脂水粉的腻味,此时着一月白衫犹如瑶台碧月,不可方物。
  “荀三爷,城中的王大人邀您府上一聚。”班主上前,将一请帖递上。
  荀言瞥了一眼请帖,淡淡道:“没空。”
  “这。。。。。。”班主面露难色,权贵之人还是少得罪的好,当下他笑道:“王大人都下了三次帖子了,您每次都说没空,怕不是个事。”
  “或者换个说法,我不愿去。”荀言挑了挑眉,说完便起身离开。
  班主无奈,摇了摇头叹气道:“荀言啊荀言,你这个性子太烈了些,有人罩着还好,要是没人护着,迟早没个好去处。”
  天下人都道楚人好享乐,然楚人的享乐与熙人却大不相同。楚地多山水,楚人往往乘一叶扁舟,飘摇在湖上,饮酒取乐,熙人好繁华热闹,以听戏曲为乐,较之楚人多了份纸醉金迷。
  荀言扣了顶猩红色斗篷,从戏院后门出去后疾步朝戏院前门走来,叫住正要走的一辆青铜轺车道:“含章君留步!”
  梅灏皱皱眉,他顿了顿,抓着折扇的手收紧又松开,浅浅叹了口气,对车夫道:“你先回去,告知老爷晚膳不用等我了。”
  漫天白雪中,荀言身披猩红色斗篷,茕茕立着,梅灏弯腰下了轺车,入眼便是那一抹入世的红,红的惊心动魄,冰天雪地里,他就那么站着,梅子玉忽然想起了家中的那株红梅。
  良久,荀言缓步向梅灏走出,他在他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站住,一双秋水般的眼眸轻轻浅浅地望着梅灏,然后开口:“含章君要走么?若是没什么急事,不妨到寒舍一叙。”
  “也好。”梅灏淡淡一笑,拱了拱手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车夫扬鞭,马儿嘶鸣了一声,哒哒几下马蹄,拉着轺车辚辚远去,梅灏和荀言两人并肩朝缓步朝巷尾走去。
  青石板的街道已被飘下的雪花沾湿,泛着幽绿,两人沉默着走至巷尾那棵三人合抱的梧桐树前,拐进旁边一条隐秘的小路。
  小路是由青砖铺就,因为隐在梧桐树旁,所以没多少人走过,路上积着梧桐落叶,给这冬天添了一份寂寥。
  两人走至一扇乌门前,荀言踏上三阶石阶,拍了拍门,少顷,一个年轻的仆役前来开门,看见荀言时笑着,一边打开门让过门,一边接过荀言脱下的斗篷道:“三爷回来了,今儿戏院定又是人满为患。”
  看到梅灏之后,拱手行了一礼,道声“含章君”,待两人进的屋来,那仆役便合上门。
  “乾儿,你去拿些点心到我房里来,再做些晚膳。”荀言淡淡道。
  “好嘞。”乾儿笑了笑,转身离开。
  梅灏和荀言进了屋子,扑鼻而来的梅花香让梅子玉怔了怔,只见书案上摆着一枝红梅,给这素净的屋子添了三分灵气。
  若是旁人进这屋子,定然不会相信这是临沂第一名角的房间。
  白墙上挂着一幅雪梅图,便再无任何装饰,南面开了窗户,纱窗下摆着一张漆黑的书案,西面是一书架,架上寥寥放着几卷书,书架的空当放着些画卷。
  荀言上前,习惯性地帮梅灏褪去裘衣,搭在小手臂,道:“你先坐。”说着转身将裘衣挂在火炉边煨着。
  梅灏神色有些拘束,他低声道:“不是都说了么?对我不用这么,裘衣我自己来挂就行。”
  荀言偏头瞧着他,笑了笑道:“我想伺候谁就伺候谁,你犯不着每次都一副老夫子的牛样,城中那些人想让我伺候,我还不拿正眼瞧他们一个。”
  说完上前,按着梅灏的肩膀,让他在榻上坐了下来,然后转身去给他倒了茶来。
  乾儿也端了点心来,布置好了,道:“三爷若是要晚膳,吩咐一声,我这就端来。”
  “嗯。”荀言在梅子玉对面坐了下来,点点头。
  乾儿笑了笑,拿着空铜盘退了出去。
  荀言伸出葱白的手指捏了茶杯,呷一口茶,顿了顿道:“城中的富商猗蔚说要花一百金买了我去。”他说完抬眸盯着梅灏。
  梅灏听罢,眼眸里闪过慌乱,端着茶盏的手抖了抖,些许茶水洒了出来,他抬头看向荀言,张口正要说什么,然在对上荀言的眼眸后,他又慌忙躲开来,低下头一言不发。
  荀言看见他先是慌乱,后来是怔愣,随之而来的挣扎,最终化为平静。
  “你愿不愿意他买了我去?”荀言偏头问,随后又补了一句道:“只要你不许,就是他拿千金万金,我也不答应。”
  “阿言,我。。。。。。”,梅灏略现苍白的手紧握着那把折扇,他顿了顿道,至于后面的内容,他还是没能说出口。
  “我跟你走,我不唱戏了。”
  “。。。。。。”
  “你心悦我,对么?”见他久久不语,荀言起身上前在他身边坐下来,扳着他的身子让梅灏看着自己,问道。
  梅灏浅浅叹了一声,他抬手拿开荀言的手,缓缓道:“阿言,男子相恋有悖人伦道德,不合礼数。”
  “两情相悦有何不合礼数?男子相恋怎么就叫有悖人伦道德?我们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那个陇南子迂腐得紧,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而今这世道,商室衰微,各个诸侯国自称为王,礼乐崩坏,哪里还有礼法可言,他还要死守一大堆礼教,不觉得可笑么?”荀言不悦,他瞪着梅灏道:“喜欢便是喜欢,哪里管那么多。”
  梅灏皱了皱眉,陇南子是自己的恩师,老师凛然正气,明知礼乐崩坏,还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言传身教,将礼教法度编纂成书,弟子三千,他是发自内心地敬重这位大贤,而今听到荀言如是说,难免有些气他这口无遮拦的性子。
  “我以后不唱戏了,我跟你走,待在你身边,做你的书童,你写字我便替你研磨,夜里便伺候你入睡。”荀言续道,一双剪水眼眸盈着认真,仿佛他所陈述的事情是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
  “阿言!”梅灏听他毫不犹豫说出伺候他的话,红了脸,急声道:“此番话莫要再说!”说完便要起身离开。
  荀言看着他的模样,笑出声来,他伸手搂着梅灏的脖颈,柔软的身子靠在他怀里道:“谏言熙王,接见楚相都应付自如,怎地面对这情爱之事便如此捉襟见肘,傻子!迂腐!”
  梅灏没有想到荀言会突然搂着自己,顿时身子一僵,耳边回荡着怀中人如黄莺娇唱般悦耳的声音,呼吸间是幽幽的香气,一时间有些失神,他下意识搂着荀言的细腰,粗重地叹了口气。
  荀言抬头瞧着他,收了刚才的戏谑,满心的情意和欢喜盈在眉眼间,给那双秋水眼眸添了份朦胧,眉间的朱砂泛着莹润的幽光,但见他红唇轻启,轻声道:“这世间就你真心待我好,这辈子我认定你了,你不许嫌我厌我,更不许负我。”
  梅灏一时情意难压,将人紧紧抱在怀中,垂眸不语。


第22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梅灏回到梅府已是戌正三刻,他去给父亲梅昶曲和母亲柳氏请了安,便心烦意乱地回到竹园内。
  书案上摆着荀言赠与他的焦尾琴,梅灏在书案旁坐下,素手轻拨,铮铮的琴音顿时充盈在整个屋子内。
  这焦尾琴本是商文王时著名贤臣姜尚所持之名琴,商文王死后,商烈王即位,其后宫有一妃子唤幽姬,生的娇弱妩媚,甚得商烈王宠爱,只是这幽姬不喜笑,整日垂泪。
  商烈王为博美人一笑,便烽火戏诸侯,那时南边的楚国已经强大隐隐有称王之势,姜尚忧虑,进宫劝谏商烈王莫要贪恋女色,商烈王大怒,挖了他的心要看看姜尚是不是真的忠心于王,用他的话来说便是:“自古文臣死谏,那寡人便挖了你的心来瞧瞧是否赤诚。”
  姜尚惨死,朝中文臣武将心寒,商室从此衰落,那名琴焦尾似有灵性般,下落不明。
  梅灏仰慕姜尚之大贤,想要寻到焦尾琴,后来听说那焦尾琴落入一富商手中,梅灏亲自登门拜访,想要重金买了琴去,怎奈那富商不肯,只好作罢。
  然过了一月,那富商突然找到他说将焦尾琴赠与他,梅灏不愿这么白受,那富商笑了笑说了句“君子配名琴,含章君受得”便离开了。
  梅灏心下疑惑,终是欣喜压下疑惑,欣然抱了琴回屋。
  一次偶然,梅灏从乾儿口中得知了荀言为这焦尾琴所做的一切。
  原来,荀言听闻自己重金购琴未果,便自己去了那富商家,问怎样才肯卖琴。
  那富商见着荀言绝代风华,顿起淫乐之心。
  他对荀言道:“要琴也不是不可,不过,你须伺候我一个月,我高兴了,这琴便赠与含章君,如何?”
  梅灏怔住了,那些日子,他见荀言总是懒懒的卧床不起,他关心询问,荀言总是淡淡一笑说是染了风寒,歇歇就好,却是不知他在那一个月受了多少折磨。
  思绪翻飞,梅灏长长叹了口气,起身走出屋子,雪已经停了,月光洒在竹林,透着一番静谧,他握着那柄折扇在竹林间踱步。
  荀言的一颦一笑,或是嗔怪,或是浅笑,都似刻在他心尖般,清晰可见。
  梅灏知道自己是喜欢这个风华绝代的人,他也不止一次想要将他买来,让他待在自己身边,不想让他再受苦,他是真的想护着这个不知受了多少苦的少年。
  然而一想到男子相恋违背人伦,一想到陇南子惊诧失望的目光,一想到世人将会怎样看待自己,他便退缩了,是的,他是含章君,门客三千的含章君,熙人都将他视作大贤,他怎会做违背礼乐之事?
  梅灏每天都在这两者之间挣扎,他管不了那颗爱荀言的心,他也无法将荀言从那万丈污秽之地解救出来。
  所以他只能每日忙于政事,忙着著书,帮着师父为古经注释,只要闲下来,只要不去见他,这份挣扎会轻一些。
  此时,荀言正静静坐在书案前,书案上展着一卷画,画上是株红梅,他缱绻了目光,葱白的手轻抚画卷。
  乾儿走进来,替他皮了件裘衣,温声道:“三爷,又在想含章君了?”
  荀言垂眸浅浅一笑道:“那个呆子,整日只知道板着脸摇头晃脑地说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三爷,不是我说,我觉得含章君待三爷还不如那些富商们好呢。你瞧,那猗蔚又送了一盒珠子过来,还有一箱锦缎。”乾儿道。
  “哼,那些人不过是瞧着我好看才送些东西来讨好我罢了,”荀言冷眼瞥了乾儿手里的东西,冷笑一声道:“哪一个是真心的!”
  说完,垂眸瞧着画卷中的红梅,温声道:“只有他,只有他不是瞧我好看,是真心待我好。”
  月光如水,洒进屋子,氤氲了一屋的情意。
  话说那倾国。倾王整日沉溺声色,景明进“摘月楼”劝谏,倾王一手搂着坦胸露乳的美人,一手端着酒杯笑道:“我大倾有将军在,何惧之有?”说完便拉过那美人扯了衣服,又亲又抱。
  景明皱眉,只得退出寝殿,回到幕府,北地冬天的夜晚是相当冷的,景明一个人坐在大将军府的屋檐上,提着酒壶消愁。
  南边的楚国,本就地广民多,富甲天下,而今楚云祁上位,大刀阔斧变法,其国力提了几成,景明光是想想就忧心忡忡。
  现在楚国看似风平浪静,岂不知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只要南边的这个强邻不灭,倾国便一日不安,然自家王上却整日游乐。
  景明无奈,思绪翻飞间他想起了凤清——那个不论何时总能冷静分析轻重利害关系,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的少年。
  “今日又去劝谏那个不成气候的王了?”绯艳的红映入眼帘,耳边响起他熟悉的声音,凤清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拿过他手中的酒壶,道:“少喝些,烈酒伤身。”
  景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醉醺醺地敲开凤上卿的府门的。
  凤清眼眸闪了闪,将那句“不如杀了那废物”咽进肚子,顿了顿道:“熙国离我们太远,熙王贪图小利,盟熙伐楚艰难,不妨将家门口的小国一点点蚕食掉,北边嘛,将那些胡人向陈国头顶赶,向北还可扩地近千里。”
  景明沉吟半晌,点点头道:“王上不理朝政,只能如此。”
  “再者,我倾虽与楚结盟,到底隔了个熙国,明日上朝,我们力谏王上与楚结成姻亲之国,这样一来将军便可放开了手去打家门口的小国了。”凤清看着眉头紧锁的景明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道:“将军没有必要这么忧虑。”
  商幽王二十六年,五月倾国上将军景明率十万精兵灭了头顶的蔡国,七月又发兵灭了中山国。至此商成王所封的诸侯国,仅剩下寥寥十几个。
  诸侯国中实力较强的有六个,分别是倾,楚,宋卫,陈,姬,熙。
  倾国经景明这几个月的征伐,疆土扩展至东面的尧山,与陈国接壤。
  令天下人惊讶的是,北边的这个邻居如此不安分地攻城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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