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东京旧梦[上]-第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此法不妥,我私闯入殿,苏兄与我一道,怕是会连累你,还是我独自前往吧。”
  苏墨笙闻言轻笑出声,自己的行为举止如此反常,对方明明都已经怀疑上他了,却在这种时候还不忘替他思虑周全。真是跟以前一样温柔啊……张子初……
  “苏某不过一介伶人,只懂得拨弦弄曲,谈不上什么连累不连累。”
  张子初略微一怔,继而反应过来,想起今日外头所传,池中花船斗技只靠着指下几许清弦便夺下头魁的诡谲琴师大约便是眼前这人了。
  一路无言,自西厦穿过倚楼阁殿,又沿着扶云木梯往左行了两圈。眼看着主殿越来越远,张子初眉头也越皱越紧,直到一股蛮力自衣袖而来,他整个身子一偏,对方竟是将他拽至了厨厅后的柴房里。
  张子初本觉得苏墨笙这人虽有些让人捉摸不定,却是风骨卓绝,才情四溢,应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可此下人入柴房,身后啪嗒一声被闸上了门,他这才敢确定,自宝津楼上的初遇起,就是对方故意为之。
  只见那苏墨笙栓好了门转过身来,一双凤眼冷光粼粼,一步一步朝着张子初逼近。
  “苏兄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有何目的?”柴房狭小,张子初叹息刚落,对方已至跟前,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二人高矮如一,身形相仿,同样的手无缚鸡之力,张子初本不该惧他。可面前之人偏偏有一种无形的压迫力,似乎要同他玉石俱焚一般,让人不由地心生怖意。
  “我这个人,从来斤斤计较得很,教旁人占不得自己一丁点儿便宜,如今公子连欠了我两个人情,若不当下还了,苏某浑身不自在。”苏墨笙每进一步,他张子初便退一步,直至身后抵住了成堆的干柴,再无退路。
  “那么,苏兄想从我身上得些什么?”外头飘过厨子与下侍的交谈声,张子初明明可以大声呼救,却下意识选择了压低声音。
  苏墨笙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发出了一连串的低笑。他往后退开半步,歪了歪头促狭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让你以身相许。”
  那种久违的熟悉感又来了,张子初瞧着面前的这张脸,嘴里的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是他?张子初拼命说服着自己,宽大的袖口就快要被他扯裂了开来,他能感觉到自己舌尖已有些发麻,一半是因为紧张,一半是因为期待。
  信与未信间,对方忽而眉角一扬,恶劣的表情和印象中的某人如出一辙:“在下仰慕公子才名已久,想借公子的身份一用。”
  “你说什么?” 张子初掌心一松,思绪一下子乱了开来。
  “我要借你的身份,张子初的身份。”对方似乎怕他仍听不明白,又戳着他的心口接连道出一句。
  “苏兄说笑了,在下真的还有要事在身。”
  张子初脑袋昏沉,无力一哂。无数纷杂涌出的思虑如同一张大网,渐渐裹得他无法呼吸。他只得暂时放弃了思考,去做自己应做之事。
  堪与对方擦身而过,正阔步欲走,只在推门而出的一瞬间,却听身后之人幽幽叹出一句,“你果真不记得我了,张正道。”
  这三个字一出,张子初浑身如遭电劈,定定地立在了原地。张正道,他多久没听人这么叫过他了,会如此唤他的,从来就只有那一人而已。
  可那人,早应该……
  回身再一次四目而对时,张子初已不再有任何怀疑。苏墨笙交足而立,微昂着下巴看着自己,虽是凤眼上挑,神情倨傲,却丝毫不惹人厌恶,反倒有一种肆意洒脱的风流。
  “如果你是想去找陈宁对付栈桥上的那几个辽人,那就大可不必了。你倒不如求求我,或许我有办法能助你力挽狂澜。”苏墨笙说着朝窗外瞧去,只见那高立的彩楼上宫灯正齐齐亮起。
  若此刻凑近了去瞧,宫灯上绘制着的尽是仙女飞天图,微风摇曳下,仙姿倩影栩栩如生,恍若上神天界,其间栈桥上衬出的一抹窈窕倩影,更是动人心弦。
  这个人……有哪里跟从前不一样了。
  张子初怔怔地看着对方的侧脸,从那里读出了一份果决与无奈。这些年他遭遇了什么?经历了什么?有很多话想细细问来,却又似乎不合时宜。
  张子初只知道,宝津楼上的初遇,方才的巧合,如今的困局,一切都似乎有了定论。
  他早该想到,单凭几个莽撞辽匪,根本不可能成其事,底下定是另有谋策之人。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人,竟是自己的旧识。
  “王希泽,你到底做了些什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反倒让张子初冷静了下来。
  对方终是叫出了自己往日的名姓,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苏墨笙双眸一亮,继而又瞬间黯淡了下去。他曾无数次幻想过这久别重逢的场景,却偏偏要被一次阴谋与算计掩埋了所有的喜悦。
  “要做的都已经做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苏墨笙小心掩盖住心中的失落,重新扬起了嘴角。
  “东风?我该不会是这东风吧。”张子初苦笑着问。
  “知我者莫过张正道也。”苏墨笙拎起刚刚一直拿在手里的那个酒壶冲张子初晃了晃,“久别重逢,不与我喝一杯么?”
  “你这些年去了哪儿?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活着!忽然回到京城,难道就是为了谋划这一切?”张子初边质问着边走向了对方,走到一半又忽然停下转头望向外面的彩楼,“不对,我认识的王希泽不会愚蠢至此,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几个辽人身上。”
  “哈哈哈,所以说,咱们几个之中,就属你最懂我的心思。”苏墨笙遥遥冲他举起酒壶,而后手中一松,酒壶砰地一声摔碎在地。透明的酒液很快没入了成堆的干柴之中,散发出清冽的醇香。
  “不如再告诉你一个有趣的事,那彩楼上此刻站着的,并不是李秀云。”
  姚芳赶到落雁楼时,正过了戌初。
  “姚老板,你可瞧清楚了,里头的可是马素素?”伍肖泗候在门外,一见姚芳出来,便将人揪来盘问。
  “没错,是她。”姚芳一路匆忙,扯了扯被汗湿的领子,嗫喏道。
  “伍校尉现在可安心了吧?”黄崇歆悠悠而来,问前方的伍肖泗。
  “是就最好,这妮子倒是狡猾的很,幸得黄员外机敏。”
  “还得多亏了姚老板啊,姚老板放心,等我们审完了人,自会将她送回你瓦舍之中。”黄崇歆假惺惺地拍了拍姚芳的手,“哎呀,这临水殿的晚宴眼瞧着就要开宴了,我派人送姚老板回去吧。”
  “不敢劳烦员外,我自己回去便是。”
  姚芳此刻心中忐忑,实在是有苦说不出。他临行之时,苏墨笙同他说,那马素素是他放走的,姚芳这一听,心就顿时凉了半截儿。苏墨笙本就是他瓦舍中人,马素素若是将他供出,官府到时追究起来,他凤遥瓦舍根本逃不了干系。
  何况,他如今还得依仗着苏墨笙的琴音殿前献艺呢!午后花船夺魁后,苏墨笙名声已是大震,多少贵人争相邀之,若是在殿前得了赏识,身价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他此下,怎么也得拼了老命保住这颗摇钱树才是。
  好在天公作美,他人来了一瞧,官府竟是抓错了人,这倒让自己得了空子。反正他们只是想借着美姬讨好贵人,管这人是不是马素素,认了再说。只要无人将那弹琴的祖宗供出来,他就谢天谢地了。
  正求着老天保佑,忽地又跑进来两个戍卫,说是临水殿里出了事。
  “出什么事儿了?”伍肖泗忙问道。
  “殿里走水了。”
  姚芳一天之中几受惊吓,当下闻此噩耗,眼珠子一番,便彻底晕了过去。
  

  ☆、天下谁人不识君

  彩楼上,栈桥间,池面的龙舟几乎临到了跟前。
  船头一身明黄而立的人已能瞧清面上的容貌。男人虽已过不惑之年,却仍是相貌堂堂,神采奕奕,从平整的眉角到细致的须发,无处不彰显天家之姿仪。
  桥上几个高大威武的身躯半跪在地,脑袋也跟着垂了下来。他们的军礼行得十分标准,应是之前练习过无数次的,但若是仔细看去,却会发现他们贴在前胸右手是平掌而非握拳。
  这是辽人要将自己献祭给木叶山神的手势,他们今晚本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几人唇齿轻动,在黑暗中无声地向伟大的昼里昏呵做着最后的祈祷,希望勇士的灵魂可以随风被带回故乡的圣山,安息在那片辽阔的草原上。
  “准备。”常衮用辽语对着四周的人道了一句,马素素被对方推到了最前方,手捧着兔毫盏,迎风而立。
  武者微微曲起了前膝,将全身力量集中在了膝肘之上,宛若随时准备起跳攻击的狼群。只要等龙舟楼板接上栈桥,女子上前献瑞之时,他们便会露出自己的尖牙与利爪,不惜一切和目标同归于尽。
  龙舟离栈桥只有五丈之遥了。船首的虞侯将手里高举的彩旗一落,船楼上的夹板也跟着缓缓落了下来。眼瞧着木板就要连上了身前的栈桥,常衮手里的刺鹅锥已然露出了锋芒。他仔细计算着自己与对方的距离,深吸一口气,再一口,到吸第三口的时候牢牢锁住了呼吸。
  其余的刺客都跪在离他稍前的位置,他们每个人都紧盯着对方的一个扈卫,那是他们各自的目标。他们此时手上没有任何兵器,有的只是一具肉躯,但够了。他们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躯体牢牢堵住皇帝身旁的高手,用自己的血肉锁住他们的刀刃,直到常衮得手。
  这是豁出性命的一搏,也是十拿九稳的一击,可有时候,变化只在瞬息之间。
  那面彩旗,忽然重新扬了起来,并且拼命地左右挥舞着,像是在警告什么。常衮他们没看懂那个手势代表的指令,却看见了忽然停下的龙舟。
  “走水了!停船!快停船!”呼喊声,声声相传,一直传到了宽阔的池面上。龙舟驶舱里当值的将领远远瞧见了临水殿上方开始飘出了浓烟,当机立断,命人转停了船舵,收起了重锚。
  就在离岸不到二十步的地方,龙舟停在了水面上。木制的机轮还在咯吱咯吱转动着,将那块搭桥的板甲慢慢往回摇。常衮目眦欲裂地瞧着这忽如其来的变化,手中的刺鹅锥几乎嵌入了掌中。
  “常衮!”
  常衮喘着粗气跪在原地,两旁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忽地上前两步,扯住了马素素的头发将人拉了过来。
  马素素还没从眼前的局面里回过神来,便觉得头皮一痛,一回头,只见那歹人凶神恶煞地用手中锥针对准了她的脖颈。
  “我不是李秀云!!”马素素见对方起了杀机,忍不住吼出声来。
  常衮闻言大震,掀开她脸上的纱幔一瞧,果真不是早上的李秀云。
  怎么人会被调包了?什么时候被调包的?!
  常衮目露凶光,一瞬间瞪向了身后的沈常乐。那双眼睛就如同陷入了绝境的野兽,打算撕碎身旁一切可食之活物。
  可沈常乐明显没有被他这幅姿态给吓到,反而像是早就等着这么一刻般,如同一头迅猛的猎豹,忽然冲向了他。
  刚刚为了保持阵形,其余四个辽人左右分散在栈道两边,只有常衮一人正挡在当中。沈常乐此下卯足了力气撞上了那具魁梧的身躯,同时嘴中发出了一声轻唤。
  “屏息!”
  这句话,是冲着桥头最前方的马素素喊的。马素素整个人浑浑噩噩,还处在恍惚之中,便觉得有东西从身后狠狠撞向了她,直接将她撞飞出了桥面,朝着几丈高的水面落了下去。
  常衮的身体也随之腾空而出。他甚至还没弄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
  手里的刺鹅锥已经整根没入了他的右肩。一招,沈常乐只用了一招。他方才刺出去的力道分明势不可挡,可对方不知借了怎样的巧劲儿,一猫腰击在了他肘部下方。他只觉得小臂一麻,手中的利器竟瞬息调转了方向。
  常衮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搏击之法,对方身形之快,匪夷所思。
  他浮在空中,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拽住面前的沈常乐,但对方却早已计算好了一切,丝毫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只见那个身影灵活地一跃,脚尖正踩在常衮的肩上,翻过了他庞大的躯体拽住了前方的女子。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口哨,空中几只禽影掠过,正衔住了急速下落的一男一女,往东面滑出了十步远,缓住了二人下落之势,直至人入池水,才又各自飞开了去。
  噗通一声,常衮感觉到冰冷的池水一下子包围住了他。由于从高处直接拍落水面,脑后如同被钝器狠狠砸了一下,意识渐渐模糊。
  此时的栈桥上,只剩下了四个身着建安卫甲的男人。对面龙舟上的天子群臣清楚看见了刚刚桥上发生的一这幕,却个个瞠目结舌,尚无反应。只有李邦彦眼瞧着自己女儿被两个男人相继推落了栈桥,惊恐交加地往前挪了两步。
  “无耻宋人!”
  眼看着常衮落水,功败垂成,盖格罗忍不住大喝一声,自栈桥飞驰而出。庞大的身躯借着可怕的蛮力眼看着就要冲上那龙舟,但很快就被从船舷两边伸出的长矛刺穿了胸膛。
  “有刺客!护驾!!”龙舟上所布的禁军迅速反应了过来,精锐兵甲瞬息而上,先在前边儿先架出了一排精铁大盾,左右金吾卫铁枪银槊自盾后斜刺而出,弩手与弓箭手站上了高位,齐刷刷瞄准了对面的几人。
  身着黄袍的天子此时早已被大臣和将领们团团围住,在众人的簇拥下撤下了船楼。
  栈桥下的建安卫此时也渐渐明白上头发生了什么,带兵的校尉你争我抢持刀而上,迫不及待地想要一擒贼匪。
  这一场刺杀,还未开始,便已终结。
  盖格罗清楚听见了利器在自己胸腔里转动的声响,大量鲜血混合着破碎的脏器被一口一口反呕了出来。他抬头看向面前手握长矛的两个戍卫兵,一口浓血啐向了他们。二人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脸腥液,眼前殷红一片。
  就在此刻,盖格罗反手握住了胸前的矛杆,大喝一声,竟然让矛杆顺着胸口又透过了几分。通过这般拉近距离之后,他的脚尖刚巧能够到船舷之上。脚一沾地,他便双掌为钳,狠狠抓向了面前那两个戍卫,瞬间就将二人的脖子给拧断了。
  盖格罗很享受这种濒死前的疯狂杀戮。只见他先借着胸前的长竿扫倒了几个短刃步兵,紧接着一拳打烂了一人的脸,又活生生撕裂了一人的喉咙。
  其余几个死士见状也不由狂性大发,借着栈桥跳攀上了龙舟。他们根本不管有多少箭弩射穿了膝肘,多少刀刃砍下了血肉,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放弃战斗。
  盖格罗此时手脚都已经被刺烂不能用了,只用牙齿狠狠咬住一个虞侯的面颊,用力一扯,扯下一大块皮肉,让他尖叫着疼死过去。
  众将士都被眼前辽人这般彪悍的模样给弄得有些心惊肉跳,一时惶惶不敢上前。直到各级长官军令如山,齐声喝下,才又反应过来重新排好阵型,朝着敌人攻去。
  在乱刀劈砍和箭弩横飞之下,辽人终于一个接一个的没了气息。盖格罗躺在地上浑身插满了七八个刀柄,血窟窿数也数不清,他圆瞪着双目仰望着漆黑的夜空,不知是死是活。一个都尉大着胆子上前查看,却忽然见他嘴巴蠕动了一下,赶紧又举刀来劈。
  可就在这当口,盖格罗竟是又从地上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扑倒了那个都尉,嘴里大喊着什么。偶有几个通契丹语的,便知他死前呼的乃是可汗万岁。
  旁边一个副官反应迅速,手起刀落,一下子砍掉了盖格罗的头颅。硕大的脑袋轱辘辘滚到了一旁,却不料那双手却仍如铁钳,掰将不开。等到众人一根一根将手指卸下,被他掐住的那名都尉也已一命呜呼了。
  奢美华丽的龙舟上,此时已宛若阿鼻地狱。有些个未得撤离的文官见此场景,早已扶着栏杆大吐特吐起来。
  大伙儿此时已然明了。这些刺客,乃是辽国死士。
  自澶渊之盟后,宋辽以兄弟相称数十载,可一朝辽衰,金人趁机而立,盟约自然不复往存。辽人几次使宋求兵,朝廷未允,反倒行亲金攻辽之政,顺势想拿回燕云十六州。辽人道宋不守承诺,将宋人皆视为背信弃义之辈。
  可两国相交,又岂是几句盟誓所能道清的,想当年辽人攻宋时,掠杀之人命,所夺之钱财又如何算得清?又当初辽人借西夏叛宋之机,迫宋增纳岁币,强使朝廷割让河东代州北面地七百里时,所谓盟誓已然崩塌不在。政治上的盟约,从来只能对双方都有利可图之时才能得以维系。
  更可笑的是,他们那个天祚帝早已被金人夺去了大半江山,此时怕还躲在夹山青冢寨里瑟瑟发抖呢。
  “咳咳……”
  临水殿中,张子初瞧着四周迅速燃起的火光,猛烈地咳嗽着。刚刚那柴房的隔壁就是置酒的窖子,只需一点火星便能沿着被打碎的酒液蔓延至整个大殿,为了躲避火势,他二人一路往上,最终躲进了这后偏殿上的隔间内。
  外头的脚步声,叫喊声,碟碗的碎裂声,随着人们的撤离在逐渐变小,以致完全消失,最终只剩下木制的梁枋被烧得吱呀作响。
  “你看,龙舟停了。”王希泽凭窗瞧了瞧,用丝帕遮住了口鼻,勉强抵挡着滚滚浓烟,却丝毫没有要逃出去的意思。
  龙舟停了?张子初随着他的目光朝外瞧去,忽然明白过来他为何要放这一把火了。这把火不是为了制造混乱,而是为了警示即将靠岸的天子。
  “咳咳——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彩楼上的不是李秀云,那是谁?”明明身处在烈焰烘烤之中,张子初此刻却觉得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你该听说了,今日凤遥瓦舍丢了一名歌姬。”
  “凤遥瓦舍?歌姬?彩楼上的是马素素?” 
  这一下,张子初终于明白了。对方从一开始利用辽人布局挟持李秀云,目的从来都不是为了刺杀皇帝。西拉木伦河前的狼群,不过是他手中的弃子。
  可他是怎么做到的?为的又是什么?别说朝廷若知道王家仍有余孽在世定不会放过他,就算他借由苏墨笙的身份得了什么恩宠,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介伶人,又能在京城搅弄出什么是非来?
  那为什么要布出这一场局?张子初再度陷入了迷茫。
  他再一次看向外面高悬的彩楼。那些辽人或是还想着利用李秀云来要挟一二,却不知面前的人早就被掉了包,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白白搭进了自己的性命。
  “你究竟要做什么?”张子初此刻没有心情跟他打哑谜,但对方似乎并不急着坦白一切。
  “以你的才智,你该猜得到的。”对方翘起嘴角看向了他。
  这厮!还是跟从前一样让人火大!
  等等,他刚是不是说过,要从自己这里借用张子初的身份……
  张子初瞧着四周越来越大的火势,心中忽地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他不会是想……有些事,“苏墨笙”做不到,可若换做了“张子初”,那就不一样了。
  “王希泽,你这个疯子!”苏墨笙一把揪住对方的衣襟,大吼道。
  苏墨笙任他摇晃着,被高温炙烤得有些微微发红的面上染上了一丝嘲讽,“疯的是我吗?不,疯的明明是这世道。六年了,自大哥死的那一日,我才看清楚。”
  “你这是在赌命!大哥若是泉下有知,怎能由得你这般胡来!倘若那几个辽人失败将你供出来如何?倘若我今日没来此处又如何?”张子初越说越是激动,往日的温文尔雅在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辽人性烈,刺杀一旦失败不会苟活,而你,”苏墨笙目光一闪,似是想起了快乐的往事,“你若还是我熟悉的那个张子初,就一定会出现在这里。”
  火势凶猛,几乎就要吞没了二人,他们若是再不出去,怕是都会葬身在火海之中。
  张子初此下没有时间再多问什么,手中一紧,拉了人便从身旁的窗户往外爬。好在这窗户两侧正巧放着两只巨大的水缸,才暂时没有被火苗所噬。只要他们凭借檐廊瓦顶回到他刚刚所来之处,便能顺着榕树而出。
  “你现在趁乱立刻出京,什么也别想做!”
  王希泽从不知道向来性子温和的张子初竟有如此大的力气,自己竟是一时挣脱不得。被他拽着一路无言,直至人行到刚来时的檐廊下。
  “你还不明白吗?事已至此,已经回不了头了。”
  “为何回不了头?我现在就告诉你,张子初的身份你拿不到,苏墨笙的身份你也……”张子初话说到一半,却又忽然愣住了。
  不对,他要从自己这里借走张子初的身份,那谁又能取代苏墨笙?如果花船夺魁的“苏墨笙”在这场大火里彻底消失了,朝廷一旦追查起来,难免会惹人怀疑,王希泽不可能不早作打算。
  “希吟,希吟也……”
  “张子初。”
  一声冷声轻唤,让刚开口的人脑中嗡地一声,缓缓回过了头去。
  一张貌莹寒玉的脸刚刚映入眼帘,便迎面砸来一块硬物,直击在张子初的额头之上。他晃了两晃,看了看眼前的人,又回过头去瞧了眼身后的王希吟,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伴随着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了去。
  花船夺魁……天才琴师……他早该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