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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郡王见闻录-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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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他离开后,李欣一句寒暄也不提,径直道:“三郎应当与你提过朝廷‘改州为府’的敕旨。阿爷被封为河南府府牧,而我将调任河南府少尹。不日,我们便将离开长安去往洛阳——只有他独自一人留下来。”
  “这样的结果,正是玄祺心中所求。”王子献微微一笑,“他最担忧的并非离别,而是家人的安危。唯有前往洛阳,方能暂时避开安兴公主的谋算。当然,大王依然需要小心,不能教人抓住甚么把柄,或得了机会栽赃污蔑濮王一脉有谋反之意。”
  “我很清楚到洛阳之后应当做甚么,无需你提醒。”李欣道,深深地凝视着他,“我只是想确认,你接下来有何打算?可会一直留在京中?”
  “赴考省试,夺取甲第状头。”王子献毫不犹豫地答道,“玄祺在京中孤掌难鸣,我当然不会离开长安。之后,大概便会谋取校书郎之职,暗中继续为玄祺经营势力、打探消息,助他解除心中隐患。”
  李欣打量着他,似乎想从他的神情中寻出哪怕一丝一毫虚假:“王子献,你想得到什么?我不相信,你甘于一直默默为三郎付出,心中却没有任何想望。若是你想借着三郎之力谋钱财、谋婚姻、谋日后的青云之路,我都能给你许诺。唯一的要求,便是你永远都不能背叛三郎——至少,在他面前只能是真情实意的挚友。”
  闻言,王子献不禁一哂:“大王,我想得到的绝非甚么钱财、婚姻与青云之路。我对这些并没有甚么兴致,也不会因大王或其他人的许诺而动心。不过,若是大王仍觉得不安心,我可向满天神佛发誓,永远都不会背弃玄祺。”
  李欣沉声道:“我不信,你心中毫无所求。我不信,若是他人以你心中所求来引诱,你还会如往日那般待三郎。那些无欲无求之人,无不早已经出世,绝不会留在万丈红尘之中。而你,显然并非那样的人。告诉我,你的欲求究竟为何物?我只相信,唯有许之以利,唯有给你无法拒绝的许诺,日后才能真正信赖于你。”
  “以利而结盟,必会因利而破之。大王何须如此?”
  “若是连一丝‘利’都不求,那你之所求应当更甚。”
  “我自然有所求——”王子献似笑非笑道,“而我之所求,唯有亲自拿取,无须任何人的许诺。大王不愿意信赖于我,无非是觉得我心思深沉,待敌人无情而狠辣罢了。我倒觉得,这并非是甚么坏处。待友人与待敌人自然应该不同,若不足够杀伐果断,又如何能御敌于外?如何能保护心中最在意之人?于我而言,玄祺一人,比千千万万对手的性命重要多了。便是京中血流漂杵,我也必定要保得玄祺安然无恙。”
  “……记住你的承诺。”良久,李欣方道,“我在京中有些布置,已经交给了三郎,你日后也可调用他们,以备不时之需。”
  “多谢大王。”王子献起身行礼。
  当他出去的时候,李欣再度深深皱起眉来。每回见到此人,他心中便总有些不安。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只是不知会应验在何事之上,故而始终难以放心罢了。必须再暗中安排一些人,紧紧盯住此人,若有异动,便尽快提醒三郎提防他。
  而王子献去拜见阎氏时,亦是又受了一番叮嘱。与李欣相比,阎氏的嘱托可谓是如春风化雨,柔和之极,俨然便将他当成了另一个自家的孩子。李徽也并未避开,在旁边笑听,时不时插一两句话。
  欢声笑语之间,王子献倏然生出了些许错觉,仿佛他已然拥有了挚爱与家人。然而,下一刻,他便彻底清醒过来,心中苦笑:便是顺利得到了玄祺的垂青,阎氏也必定不会如眼下这般坦然信赖他了罢。
  
  第112章 家人离别
  
  挚友业已归来,而家人离别在即,便是没有兄长的吩咐,李徽亦会回到王府陪伴他们。只可惜他未能领悟兄长将他与王子献分开的“苦心”,反而盛邀挚友一同留下,成日与他一齐侍奉爷娘膝下,共享天伦之乐。
  王子献不仅诗词歌赋样样皆通,又遍览了各地美景,侃侃而谈的时候,便是自诩才华绝伦的李泰亦是听得如痴如醉,甚至连接到文会帖子的事都忘了。而阎氏与周氏作为女眷,更是甚少听闻这种游记逸事,一时间也听得很是入迷。就连小小年纪的寿娘,也被他随手勾勒的风景民俗所折服。
  当李欣得知之后,濮王府的主人们已是无比热情地接纳了王子献。于是,他也只能默许李徽与王子献成日里形影不离——而且据说每天都会抵足同眠、共叙离别之事。饶是气闷在心的嗣濮王殿下仔细想了又想,琢磨来去,也始终不曾想过,某人居然敢胆大包天地打新安郡王的主意。故而,每逢李泰与阎氏赞赏某人时,他仍是当作什么也不曾听见。
  “改州为府”是圣人执政以来最为引人瞩目的举措,自是引来了朝野的瞩目。圣人更是无比看重,桩桩件件都会时不时过问两句,显然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任府牧虚职的越王李衡与濮王李泰依然惬意,升任府尹的三位前刺史却是悲喜交加,浑身上下仿佛压着万钧重担,于是便连连催着属下赶紧赴任为他们分忧。
  身为河南府少尹,李欣在短短数日之内,便接到几封措辞得体的上峰来信,于是不得不将原定启程的日子改了又改,不断地往前提。圣人听闻之后,自是笑呵呵地勉励他:“洛阳甚么没有?也不必等一切置办齐了再走。若是到时候三兄三嫂缺什么,只管写信过来,我派人送过去就是。”
  李欣忙推辞道:“叔父已经让殿中监将洛阳行宫的园子辟出来给侄儿一家人住了,衣食器物那等小事哪里还能让叔父费心呢?既然公务紧急,侄儿自当尽快出发,阿爷阿娘和佑娘母女在路上缓缓慢行也使得。”
  圣人闻言一笑,轻抚着颌下的短髭,叹道:“如今正值深秋,路上风景正好,缓缓慢行亦是不错,便当作是出门游玩罢。说起来,我也有些年月不曾去东都了,也不知洛阳如今的风景是否一如当初。伯悦,你还记得么?当年阿娘身子尚可的时候,阿爷倒是经常带着我们出行。”说着,他眼中浮起了些许怀念之色。
  李欣的神情亦是柔和许多:“当然记得。有一回乘船,叔父与侄儿在船舷边眺望,险些便被突如其来的风带进洛河之中——”那已经是二十余年前的事了,彼时李嵩尚是地位稳固的东宫太子,留在长安监国,而他们都随着太宗皇帝与文德皇后出行,在洛阳住了数个月方依依不舍地回返。
  圣人微微一笑:“去洛阳后,得空便将行宫稍作修缮。也不必修得富丽堂皇,能住得下人即可。待到梓童身体稍好些,我便带着她们母女三人去洛阳散散心。转眼悦娘便要出嫁了,也该让她四处走一走,开阔眼界。如今她成日里忙着处置宫务,照顾梓童与婉娘,小小年纪着实辛苦了。”
  “悦娘与婉娘若是知道叔父的打算,心里定然欢喜。”得知圣人的想法后,李欣心底也浮起了些许喜意。以长宁公主与永安公主对自家阿弟的感情,定然会央着圣人带上他同行。到时候他们一家也算是能在洛阳团聚一些时日了,他如何能不觉得欢喜?
  几日之后,阎氏与周氏终是匆匆将行李备齐了,又挑选了得用的仆婢与部曲,择吉日启程。在李徽的坚持下,李欣与阎氏只能同意将李泰属下的帐内府、亲事府典军护卫一个不落地都带上。至于李欣留在濮王府的那些侍卫部曲,因都已在长安经营多年,去洛阳之后用处也并不大,于是泰半都留了下来,唯李徽之命是听。
  到得离京的那一日,李泰等人先去宫中辞别了圣人与杜皇后,而后在李衡与李璟的相送下来到灞桥之外。越王妃王氏、临川公主与驸马、清河公主与驸马都亲自前来送别,早已在长亭外围起了华美的行障。
  阎氏与王氏、清河公主把臂喁喁低语,周氏则倚靠在临川公主怀中,她们之间的脉脉温情,令旁人见之无不动容。许多宗室以及高官世家也都派了人过来示好,虽说为了避免某些猜疑,来的都是些晚辈子孙内眷,但辈分低些态度便多了几分尊敬,谈笑间亦是和乐融融。
  见皇室众人依依惜别,这些内眷无不感慨万分,也有婉言相劝的,一时间处处仿佛都漫溢着别离之情。
  阎家亦派了人前来,乌泱泱一群人,竟是除了阎母高氏之外,其余女眷都来了。此外,还有阎氏嫁在京中的妹妹与外甥女等。她们眼见着阎氏与两位贵主以及王氏情谊深厚,也不好贸然相扰,只得在旁边或抹着泪或含笑插一两句话,假作亲密之态。然而,不少贵妇早已知晓濮王妃与娘家不睦,见状大都心底暗笑。
  自从濮王一脉长留京中之后,便是一直与他们疏远的阎父亦是颇为动摇。先前因李徽“不经意间”的几句话,他得了太宗皇帝召见,询问了数语后,不知怎地便渐渐失了宠信。原以为仕途已经到头了,如今新帝登基,态度却是不偏不倚,又让他生出了几分希望。不过,他到底有了些年纪,野心也并不多,能维持现状便已经满足了。唯一可虑的只有子孙后代,眼见着濮王一脉复兴在即,心中自是又酸又涩,如今能做的也只有继续尽力弥补裂痕了。
  阎家女眷又如何不知道其余人心中所想?又如何不知自家早已成了京中众高官世家的笑柄?但毕竟是血浓于水,阎家待阎氏凉薄,阎氏却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们态度太过冷漠。只需脸皮厚一些,熬得阎氏心软了,这门亲戚便迟早又会成为阎家的助力。为了自家儿女或者自个儿的前程,在阎氏面前放低些身段又何妨?
  “阿嫂……她们一向如此没有眼色?”清河公主蹙起眉,瞥了阎家女眷们一眼。
  阎氏只能苦笑:“并非没有眼色,不过是对我有所求,故而宁可厚着脸皮,希望迟早有一日能够得偿所愿罢了。”说罢,她轻轻一叹,“先前听说杜家女须得守孝,本想放弃这桩婚事,换个人选早日让三郎成婚。如今想来,幸而三郎尚未娶亲。不然若是让他们两个年轻人应付阎家这群亲眷,岂不是独木难支?磨得久了,恐怕不知不觉便会答应为他们筹谋。”
  “说得是。如今三郎独自留在长安,这群女眷反而不好上门。至于阎家男子,不是长辈便是读书郎,脸皮到底薄一些,也不敢胡乱求什么。”清河公主眸光一动,又望了望阎家众人,“以我看,阎家对三郎的婚事或者身边人尚未完全死心。还须得提醒三郎,小心提防才是。”舍掉一两个庶女,留住得力的亲戚,亦是极为划算的买卖。若有机会,阎家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阎氏略作沉吟:“三郎尚未开窍,对这些事想必也不会太过经心,确实该格外暗示他小心些。”于是,她便唤了贴身侍婢过来吩咐了几句,将重任交给了李欣。毕竟她是母亲,说起这种事远不如兄长更自然些。
  此时,李徽牵着小侄女,正在灞桥边折柳。如今已是深秋,柳枝早已渐渐枯干,轻轻一折便断了,光秃秃的也不好看。小寿阳皱着眉头,撅嘴道:“叔父,送别的时候一定要送柳枝么?这柳枝真难看,儿一点也不想收。”
  “折柳相送取的是寓意,与好看或是难看无关。”李徽笑道,“谁让阿兄定了这种万物萧索的日子出发?不然若是再迟些,四处皑皑白雪,也能衬得柳枝好看些。”说话间,他已是折了几根,便是每人都送亦是足够了。
  突然,一阵轻微的喧嚣传来,周围人仿佛都受吸引一般不由自主地往旁边看。于是,他也回首望去,正好见长宁公主带着永安公主下了厌翟车。
  因着年纪相近,小寿阳与永安公主一向颇为要好,欢呼一声便提着裙角快步走了过去。永安公主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栽着兰草的小玉盆,笑着塞给她:“寿娘,喏,送给你。这是阿娘挑的,兰花,很漂亮。”她年纪尚幼,说话时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格外有趣。
  小寿阳瞧不上枯干的柳枝,对这盆兰花倒是极为喜爱,眼睛扑闪扑闪:“小姑姑真好!我会和阿娘一起,好好照顾它。”她其实并不能完全理解“姑母”这个称谓的涵义,唤永安公主的时候,便犹如在唤小名一般,透着十足的亲近之感。
  长宁公主走到李徽身侧,打量了他一番:“阿兄可还好?”
  “自然很好。”李徽微笑着道,“难不成我看起来很失落?”
  “正因着你瞧起来极为高兴,我才忍不住想问一问。”长宁公主回道,“阿兄便不会觉着舍不得么?毕竟,长安与洛阳相隔千里,至少须得四年甚至更久之后,大家方能再见。”
  “我可是郎君,不会如同你们小娘子那般多愁善感。”李徽勾起嘴角,“悦娘,悲欢离合是常事,生老病死我们都曾经目睹过,又何惧这样的离别?”他垂下眼——与前世的死别相比,如今的生离已然令人满足得很了。
  长宁公主怔了怔,眉间的轻愁尽数散开了。她缓步上前牵着永安公主与小寿阳,轻快地道:“走,咱们去给世母和阿嫂送别。”行了几步,她又似想到了什么,回首粲然一笑:“阿兄还是去与大堂兄和三世父说几句话罢,不然他们身边一直围着人,根本寻不着空隙找你。”
  李徽轻轻颔首,见她们走进了行障中,便去了长亭里。其实,该说的话他们早已经说尽了;不该说的话,也尽在不言之中。但有些话,是必须在众人的目光之中说的,传得越远越好。
  便是再依依不舍,别离的一刻终是来了。李徽扶着李泰上了车驾,又在阎氏的车前驻足了片刻。李欣御马来到他身边,与他低语了几句阎氏方才的吩咐,他轻叹着摇了摇首:“阿兄放心罢,我自有分寸。”
  李欣深深地望着他,有心想再提一提王子献之事,最终仍是沉默了。
  “此去一路顺遂。”
  “……嗯。”
  李欣先行,载着李泰等人的车驾在中央,蜿蜒数里的仪仗行李紧跟在后,部曲们围在四周。浩浩荡荡的队伍渐渐行远,李徽立在长亭内看了许久许久,直至什么也瞧不见,方回过首。
  长宁公主与永安公主一直静静地等着他,向着他笑了起来。而他也不自禁地回了一个笑容:挚友前几日也回商州去了,过两天便要光明正大地回长安。不过三两日罢了,前世那么久的孤独日子都熬过来了,如今也算不得什么。
  
  第113章 再回商州
  
  却说王子献匆匆回了一趟长安,终于稍解心中的相思之情后,方再度悄然回到商州。好不容易渐渐展露自己的情意,能变相与心上人相守,他心底自然百般不愿与李徽分离。只是,如今尚且不是时候,他不得不暂且告别。而且,他们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也大可不必如小儿女一般依依惜别。
  黄昏时分,他素衣轻骑,无声无息地进入了一座不起眼的小农庄。他对农庄内颇为熟悉,通过偏僻小道越过阡陌相交的田野,在犬吠鸡鸣声中牵马走进了角落里的两进稻草屋内,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座农庄是他的母亲大杨氏仅剩的嫁妆之一,只有两个小山头与中间狭长的一段谷地,贫瘠得无法栽种甚么粮食,庄户们只能勉强种些菘菜、蔓菁囫囵度日,上交的收成几乎可忽略不计。正因如此,小杨氏根本看不上眼,故作大方地交给了大杨氏的乳母经营,并以此为借口将曾经在大杨氏身边侍奉的老仆都陆续赶出了王家。
  若非庆叟曾经承过大杨氏的情,一直忠心耿耿地贴身保护他,另有大杨氏乳母之夫成叟辛苦地替他拉拢训练部曲,他恐怕早便死在小杨氏安插的仆婢手中了。毕竟他当时不过是个婴孩,只要乳母与婢女稍稍“疏忽”,他便极有可能“夭折”。而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夭折,再合情合理不过。若没有证据,谁也不可能无端端怀疑那位每天动辄垂泪思念亡姊的“好妹妹”。
  在幼时,小杨氏对他而言仿佛一头盘踞家中的猛虎,令人说不出的惧怕,却只能佯作镇定。然而,随着年纪渐长,他发现小杨氏其实也不过如此,手段固然阴狠毒辣,归根究底却皆是内宅妇人常用的计谋,将计就计便能破去。如今回顾起来,她顶多不过是藏在草丛中的毒蛇而已,用笼子关住便再也不可能作恶咬人了。
  若不是王昌与小杨氏一体,又有父母的名分,不便擅动,他早便一箭将这条毒蛇射死了。当然,留着慢慢磨也有些好处,至少能多欣赏几回她的痛苦、惧怕甚至于绝望——就如同她对待当年的他一样。
  而今,经过孙榕的一番改建,专门种药材以及养马养羊的小农庄已是经营得欣欣向荣。而大杨氏嫁妆里的其他农庄、商铺等等,也陆陆续续被他掌握在手中,就连华州的大田庄与铺子也即将收回。不过,这些年小杨氏享用的那些出息,依然须得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两进的稻草屋看似简陋,内里却收拾得干净整洁,有些布置颇为精致,竟有几分隐者风骨。王子献进入正房之后,就见宋先生正在笔走龙蛇,于是静静地等在一旁。待到宋先生落笔后,斜了自家弟子一眼,似笑非笑道:“终于舍得回来了?”
  王子献并不接他的话,只道:“濮王与嗣濮王即将前往洛阳赴任,先生回京后,应是见不着濮王殿下了。”又道:“我看墙上挂了先生的字,是先生亲自装裱的?这幅字便由弟子来装裱如何?”
  宋先生将纸推了推,有些怅然:“那位大王倒是个有趣的人,与传闻中不太相同。可惜啊可惜,不,或许应该替他们觉得庆幸。”先前他与李泰之间也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意,虽是地位悬殊,论起诗文来却很是投契。可惜这段缘分维持得并不久,只能留待往后有缘再见了。
  而后,宋先生便坐在旁边饮茶,看着弟子身姿优雅地做着装裱字画的活计,嘴角微勾。不多时,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妪带着几名仆妇端着食案进来了,恭恭敬敬地请宋先生用夕食。不过,当她望向王子献的时候,严肃的脸上便浮起了慈爱的笑意:“小郎君刚从长安回来,早已经饿了罢。不必忙,且用过夕食再说。”
  王子献微微一笑,从善如流地停了下来。夕食虽然简单,但都是他幼时喜欢的菜色,连味道都仿佛带着温情,皆是这位老乳母阿诺亲手做的。她虽然只是大杨氏的乳母,不过在王子献心中,却如同真正的祖辈一般。
  夜色渐深,王子献将宋先生的字装裱完之后,便放在旁边晾着。旁边早就放着装着温水的木盆,他缓缓地洗净双手,仿佛想到了什么,露出笑容来。阿诺正好亲自端着夜宵前来,见状便道:“小郎君忙了这么些时候,用些羹汤后再睡罢。”
  她亲自做的十遂羹,鲜美而又清淡,王子献素来很是钟爱,便坐下缓缓用起来。用罢之后,他沉吟片刻:“傅母与成叟可想离开此地,随我一同去长安?如今商州已经抽不出空闲来监管你们的行踪,你们也不必成年累月地待在此处了。”
  阿诺怔忡片刻,摇首道:“老奴已经习惯待在此处了,又僻静又悠闲,没有甚么不好的。要是去了长安,万一不慎被王家那两个发现,反倒是拖累了小郎君。”提起王子凌与王子睦,她脸上带出了浓浓的厌憎之意。尤其是王子凌,许是自幼便与王子献不对付之故,她尤其憎恶他,若非迫不得已,连提都不愿意提。
  “那便再过些时日,待我将商州处理干净之后,便接傅母与成叟入京。”王子献接道,“你们一直住在这个庄子里,劳心劳力,也该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了。”他的亲缘极薄,父亲一族、母亲一族,都没有甚么可信赖的长辈。王氏族长也不过是瞧他可怜,偶尔照拂他一二罢了。不过,身边倒是很有些忠诚耿耿的义仆,长年累月地相处下来,情谊深厚,也算是他的亲人了。
  闻言,阿诺倏然长长一叹,眼眶微红:“若是娘子能……也能安享小郎君的奉养……该有多好。”她与大杨氏的情谊极深,几乎如同母女一般。每每念及年纪轻轻便逝去的大杨氏,便无比悲伤。
  王子献心中微恸,很快便又平复了。并非他冷漠,而是他从未见过大杨氏,只是听阿诺提过她的性情喜好,讲过当年她如何期盼他出生等种种罢了。从没有朝夕相处过,面对的只有传闻与冷冰冰的牌位,他对母亲的情感更多的像是一种执着——帮她取回她该得的一切的执着,以及一些淡淡的思念罢了。
  阿诺望着他,脸上的皱纹深刻得仿佛雕上去的一般。她张开口,似乎想说什么,而后又抖了抖嘴唇,平静下来:“小郎君明天便要回商州?那些人……那些人既无耻又心狠,还是小心些为好……”
  “不过是些蠢物,无妨,能应付得来。”王子献轻描淡写地道。他隐约感觉到阿诺似乎隐瞒了甚么,但并未深究。毕竟以这位老傅母的谨慎,有些话只会在该说的时候说出来,谁也无法轻易动摇她的心志。
  阿诺又陪了他片刻才离开。他们能相聚的时日实在太短,每一回这位老傅母都舍不得,但却总是毅然地目送他离去,这一次也不例外。当王子献与宋先生策马走出了很远之后,再回过首,小山头上依旧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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