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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权相想从良[重生]-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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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知道我的野心,如何还这么听话呢?
疏长喻心里笑他窝囊,可一点也不觉得安心或是痛快,甚至胸口莫名发堵,却又不是愤怒。
这种情绪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疏长喻不愿多作纠结,反正他所求之事已经实现了。他行了礼便转身离开——大臣面圣皆是退出正殿后才可转身的,唯独疏长喻不然。
他才走了没两步,便被景牧叫住了。
“丞相。”景牧这次开口,声音中已没了方才的颤抖。听在耳中,仿佛洞穴中的死水一般,低沉平静,却带着一股阴冷潮湿的死气。
“微臣在。”疏长喻听他这口气,微微一顿,转身回复道。
直到现在疏长喻都记得,当时的景牧那低沉死气的语气,是生平第一次让他有了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朕想来,也该当充盈后宫了。”他听景牧缓缓说道。“遴选大臣之女一事,便交给丞相来办罢。”
疏长喻闻言,莫名其妙地皱了皱眉。
选个妃子,哪有什么大文章?
他颇为干脆地回道:“陛下放心,微臣定当竭心尽力。”
这之后,他寻思着许是景牧听得自己那番话,开了情窦,也想寻寻那般“非卿不可”的感觉。而他语气中的异样,也许是担心自己怕他同大臣们牵上关系,从而成了自己的威胁。
这么想,情理便通了。
那之后,疏长喻颇为大方地在朝臣中适龄的女子中间,挑出家世品貌都佳的,一股脑儿塞进了宫里。其中还有几个心有所属死活不愿的,疏长喻也毫不留情地做了棒打鸳鸯的事儿,一分情面都没留。
他那时候心道,这景牧除了窝囊了些,哪里比旁人差了?这些个小姑娘未免太没眼光了些。
虽说他这事办的利索,也是他所做的事中少有的几件大方举动,可他心中仍旧觉得怪怪的。
这之后,丞相府中传出丞相夫人的好消息、七个月之后丞相喜得一位虽早产却足斤足两的麟儿,便都顺理成章了。
可唯独宫里却一点动静都无。每年都有打把适龄的官家女子往宫中送着,可直到疏长喻死,皇上膝下都空空荡荡。
这小子,怕是那儿不行。当时疏长喻这般猜测道。
第17章
那边,丝绦听到疏长喻的问话后,丝毫没有多想,笑眯眯地答道:“是了,原先是皇上的镇元殿中的。前些日子,皇上给殿下赏了不少好东西,其中就有菡萏姐姐。菡萏姐姐貌美,人又温柔,殿下一眼就相中啦……”
丝绦独自与有荣焉一般地喋喋不休,疏长喻心中却合计了起来。
许是前世今生世殊事异,景牧的情窦也早开了七八年?
他就顿时想起了前世那件“非卿不可”的事。不知为何,此时再想到那件事,他心中又酸溜溜地不舒服了起来。
他心想,自己这辈子若是有幸,说不定还会像前世一般捡个便宜儿子,再过那种表面上情深不寿、可从未同床共枕过的生活。这小子倒好,还没等自己给他安排后宫三千佳丽,他倒是机缘巧合,先找着了那个“非卿不可”的人。
只可惜这小子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主儿。
他们就这么一个喋喋不休地说着话,一个面上微笑点头、心里却百转千回地想着事的一路走进了钟郦宫。
正好撞进了那站在门口等着疏长喻的景牧眼里。
他便看着,这两人一个身着低阶官袍,一个穿着宫女服饰,面上有说有笑地一同走着。虽说那女子守规矩地落后了半步,可那一行一从并肩走来的身影,一瞬间和前世重叠在了一起。
前世,疏长喻和丹瑶郡主二人也是这般,一对璧人似的,踏着满宫春色,婚后第一日来给自己请安。
请安,他看到这样的场景,肝胆俱裂,如何能安?
景牧被勾动了前世他最不愿想起的那件事,身侧的手不由得慢慢收紧,指甲楔进了手心。
疏长喻却浑然不觉一般。丝绦进了钟郦宫,便向他行礼,提着箱子去做自己的事了。疏长喻便独自提着书箱,踏着洁净的汉白玉地面,行到了景牧面前。
疏长喻一见他站在这儿,一对眉便皱了起来。他走到景牧面前,不等景牧向他行礼,便托住他的胳膊,皱眉问道:“臣听闻殿下昨日挨了皇上的板子,如今可还要紧?怎么还站在这儿等臣。”
景牧嘴唇有些白,面上的笑容也是勉强的:“少傅,伤并不重,不妨事。”
“还说不妨事。”疏长喻见他站得都有些不稳,想来那板子打得是狠的。他皱眉道。“还不进屋去歇着?”
他正欲抬手扶他,斜剌里便伸出一双葱白细腻的手来,轻轻地便扶住了景牧。
“奴婢劝了殿下,可殿下却非来迎大人不可。”那宫女腼腆又妩媚地低头一笑,便扶着景牧往里走。景牧也没抬头,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便跟着进去了。
方才那匆匆一眼,疏长喻便看见了。这宫女生了副极好的相貌,芍药花一般,媚而不妖。方才看自己的那一眼,也是水光潋滟,百转千回。
此时转过身去,施施然扶着景牧进殿。那身段更是没得说,柳腰不盈一握,走起路来摇曳生姿,果真是个尤物。
疏长喻的眉头皱了起来——这莫非就是那个菡萏?
他虽说几十年来感情世界一片空白,更没同女子怎么打过交道。但他眼光毒辣得很,只一眼,便觉查出此女并非善类,定然是个机关算尽,攀龙附凤的人。
这么想着,他原本便发堵的心中便更是不舒服。他心想,景牧就是这样的眼光?只晓得看皮相,根本看不到其他的?
当真是个蠢货。
这么想着,疏长喻也跟着二人进了殿。
景牧正由那宫女扶着,站在书桌边。他见疏长喻进来,面上又带上了笑意,道:“少傅,景牧不便做椅子,便就站着听课罢。”
却不料,疏长喻看都没看自己,也没回自己的话。他只看着菡萏,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这宫女看着面生,叫什么名字?”
景牧面上的笑容一僵,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
气氛尴尬地静默了片刻。菡萏是个七窍玲珑的心思,闻言连忙回道:“回大人,奴婢菡萏,是从镇元殿里调来伺候二殿下的。”
景牧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嗯,好名字。”疏长喻闻言心道,果然是她,嘴上开口敷衍地夸了两句。他正开口想警告她两句安分守己,却不料景牧开口打断了他,并没让他之后的话说出口。
“你先退下。”他冷声吩咐道。
菡萏连忙退下。
疏长喻顿了顿,心里更是窝了一团火——好小子,这个时候就知道为了美色忤逆少傅了。从前那般对我唯命是从,如今要训这小姑娘两句,却是不允许了?
他抬眼看向景牧,却发现景牧也在看他。
景牧暗地里紧紧攥着拳头,面上却分毫不显。
他将菡萏留在身边,纯粹是因为此女留有大用。之前留她时自己心中还有些犹豫,因为这女子的面容有三四分像那丹瑶郡主。
虽说前世自己统共没见过那女子几面,可疏长喻身侧的人,纵是化成灰,她的样貌自己都是记得的。
他只急功近利地想早一些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好早日将疏家满门护在羽翼之下,不得已才留了此女。却不想这一世……少傅居然真的注意到了她。
景牧五脏绞在了一处,眼睛也发红。他紧紧攥着拳头,压制着自己想直接上前将这人压制在身下,去质问他、亲吻他、强迫他的冲动。
为什么?前世他对丹瑶郡主“非卿不可”,这一世又能被菡萏吸引了目光。若是他喜欢的只是一副皮相的话,为何独独自己不行?
景牧一瞬间有些恨疏长喻,想将这个薄情寡幸的人干脆毁了。可一旦自己对上了他的目光,心中那种灼烧五脏的疼痛恨意,又化成了清泉一般的柔情,夹裹着无奈,束住了他心中咆哮着的那只野兽。
他对谁都能心狠手辣,唯独对这个人只有无可奈何。
疏长喻看着他那抿嘴红眼的模样,那些想好好教训他一番的心思也偃旗息鼓了。他叹气,心想,许是这小子从来得到的太少了,才会眼皮这样浅。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对自己这个罪大恶极的长辈百般依赖。他如今还受着伤,自己这是何必呢?
教训引导他的事,留待日后慢慢来吧。
这样想着,他开口道:“景牧?”
景牧只是看着他,没出声。
疏长喻又叹气,走上前两步,扶住他的胳膊,道:“站在这里做什么呢?你身上有伤,经不住这样久站。你去榻上趴着,若一定要读书,臣便就在榻边给您讲。”
动作间,他触到了景牧的手。这小子的手竟是凉得像冰一般,出了满手虚汗。
“……疼吗?”疏长喻问道。
景牧闻言,抬起眼睛看向他。那一双小犬一般的眼睛,眼眶通红,含着水光。
“……疼。”景牧低声道。
这隐忍低沉的一声,让疏长喻心里的戾气顿时消散得干干净净。他抬起手来,扶住了景牧的肩膀,引着他去了榻上。
“疼还一定要站着,是不是傻?”
路过那桌案时,景牧侧眸看了一眼那只放在上头,破损了的风筝。
果真,不能由着它自己飞的。
——
景淙的屁股磕青了一大片,一挨东西就疼。
那日惠贵妃叫来了太医,诊断了多次都没诊出什么大碍来。惠贵妃自然不信,扯着那太医叫他反复诊断了半天,依旧无果。
最后,惠贵妃干脆自己下了结论,把景淙按在宫中,所有课都停掉了,让他好好静养个十天半个月。
这可把景淙乐坏了。他平日里最痛苦的时光便是每日去皇子所里待的那些时间。先生们讲的东西不知所云,他又只能坐在椅子上傻子一般的听。碰见运气不好的时候,还得咬着笔杆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将课后作业憋出来。
实在是太痛苦了。
可这下好了。他每日只用在母妃宫中吃点心玩玩具,除了坐椅子的时候屁股有点疼以外,简直万事顺意。他甚至都想,干脆以后隔三差五就去撩扯撩扯他那个暴躁易怒的二皇兄,挨几顿打,以后再不用去皇子所受那些苦。
可是,没过两天,景淙又觉得无聊了。
惠贵妃连正殿都不让他出,他纵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在这方寸之地中翻跟头。景淙最受不得这种拘束,只觉得闷得发慌。
可他为了不上课,一见母妃便要嗷嗷乱嚷这里疼那里难受,所以更是出不去门的。
于是第三天,景淙趁着他母妃去厢房里午睡的时候,偷偷溜出了正殿,跑到院子里的花丛中刨小虫子玩了。
果然广阔天地,才是大有作为的地方!
可这小虫子还没刨两只,景淙便觉得自己后脖颈被谁拎着,提溜着站起来。
他是偷偷跑出来的,被偷袭了也不敢嚷。只好憋屈地挣扎着,被那个人扯着领子,拽到了一边的大树背面。
这会儿他才有机会回过头去看是谁这般胆大包天,却没想到这个袭击他的人,是他那个沉默寡言的哥哥景匡。
“今日晨起你还和母妃说你浑身都痛,现在倒有功夫偷跑出来玩了?”景匡冷着脸,一张粉嫩嫩的小脸板得严肃极了。“是不是装病呢?”
“没有!”景淙梗着脖子。“就是突然不疼了!”
景匡一把掐住了他的小肥脸:“还撒谎?明日随我去向二皇兄道歉,道完歉就去皇子所上学去!”
景淙原本最不怕他这个哥哥,可此时景匡冷脸瞪眼的模样,看起来凶极了。景淙向来是个欺软怕硬的性格,原本满口顶撞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算了,万一兄长跟二皇兄学会了打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赶脚最近几天的评论区好冷清噢_(:_」∠)_是不是情节有点没意思鸭_(:_」∠)_想听姑娘们提意见嘤嘤嘤
第18章
第二日一早,景匡便要扯着景淙出去。
谁知道景淙泥鳅似的,抓着他没注意的机会便从他手里溜走,直往自己母妃的正殿里去了。
景匡连忙要去扯他,二人便在那正殿进门处拉扯了起来。
“上哪儿去?”昨日皇上没来惠贵妃这儿,直到这两个孩子出门,惠贵妃才堪堪睡醒。听着外头景匡和景淙拉扯的声音,她颇不耐烦地探出床帐,问道。
“回母妃,淙儿大好了,昨日已能出门跑跳了。”景匡坦然道。“儿臣这是要送他上皇子所去。”
景淙闻言,连忙要出声辩解。可这会儿的惠贵妃光顾着多睡会儿回笼觉,哪里管得着他,便挥挥手让他俩快去,便躺了回去。
景匡便将他一扯,押解犯人似的将他带了出去。
“我不去二皇兄那里!”刚出宫门没两步,景淙便又扯着景匡不走了。虽说他前两日过逍遥日子的时候,满心想着若以后再不想去皇子所了,就再去二皇兄那儿讨顿打。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又吓得退缩不前了。
又让我去给二皇子道歉,又让我去皇子所,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呢!
“你弄坏了人家的东西,还害人家受罚,我还一直没有训你呢。”景匡皱眉道。“哪有你这般不讲道理的?”
“他还打我了呢!”景淙道。“再说了,要不是他非要和父皇顶嘴,父皇能气到打他嘛?那可不是我的错了。”
“强词夺理!”景匡斥责道。“我前两日还让我房里的宫女又做了个纸鸢,一会你拿去,赔给你二皇兄。”
“他是你亲弟弟,还是我是你亲弟弟?”景淙哼道。
“不管是他还是你,皆是父皇的孩子。”景匡正色道。“你这般分出亲疏远近来,就是不对。”
“你说的才不对呢!”景淙道。“母妃都说,虽说都是父皇的孩子,可唯有一个母亲生的兄弟才是最亲的!”
“母妃说得对,还是孔夫子说得对?”景匡皱眉。
听到这个,景淙嘟哝道:“我怎么知道孔夫子说得对不对,我连皇子所的夫子说过什么都不知道,谁晓得他孔夫子是谁呢……”
两个人这般争着,钟郦宫便就在眼前了。
景淙又停下了脚步。
景匡从身后的宫女手里接过了那个纸鸢,递给景淙:“拿着。”
景淙不接:“我若去了,他再打我怎么办?”
景匡闻言,将那纸鸢往他手里一塞,冷脸道:“我便不信他会和你一样不讲道理。”接着便掰着他的肩膀,将他往前推了一把。“去吧。”
于是这日,景牧站在阶前,还没等来疏长喻,便等来了那推着个小胖团子的景匡。
要等的人没来,不相干的人反而凑过来讨人嫌。他瞥了这二人一眼,并没出声。
景匡站在阶下,遥遥向景牧行了一礼,便将景淙往前一推,让他自己上去。
景牧也没瞧他。前世今生,景匡都是他最瞧不上眼的那类人。前世自己同大皇子和五皇子夺嫡时,他自己主动请了个边陲封地,沉痛地自我流放去了。
虽说尘埃落定后,自己这个傀儡皇帝也没比他好多少。但自己甘于沉沦在心爱之人足下,他却是为了满肚子的仁义孝悌,活像个故纸堆里爬出来的迂腐老儒。
这类人,是景牧最看不起的。
他垂眼,便看见那个小胖子心有余悸地抖抖索索着双腿,拾阶而上,那纸鸢的翅膀都攥皱了。
他便像看一只被自己打过的小狗似的,看他小心翼翼地蹭到自己面前。
“二皇兄……”原本最是不可一世、娇纵跋扈的七皇子景淙瑟缩着胖肩膀,像只落了水的鹌鹑一般,低着脑袋道。“我兄长让我来向你道歉。”
“你兄长让你来的?”景牧挑眉问道。
胖鹌鹑像是遭了电打似的,通身的肉儿吓得一颤,连忙道:“不是的不是的!我自己要来的!我想向你道歉!”说到这儿,他连忙双手捧着那纸鸢,递到景牧面前道:“这是我赔给你的!”
景牧垂眼看了那翅膀皱巴巴的纸鸢一眼,又是低声一笑。
纸鸢?他缺的可仅仅是个纸鸢?
他也懒得跟这个小胖子计较,轻飘飘地将纸鸢从他手里抽出来,漫不经心地说道:“原谅你了,回去吧。”
景淙没想到这事儿这么好办。
他愣了愣,见景牧转身回去,那颗遇强则弱、遇弱则强的胆子便又壮了起来,心里头那不得了的想法也瞬间窜出了头。
他上前两步,拉住了景牧的外袍。
景牧转过去低头看他,便见着小子仰着胖乎乎的脸,对着他,咧着一口参差不齐的小乳牙:“那,二皇兄,你既然不生气了,那能教我打人吗?”
“嗯?”景牧扬眉。
“不是!教我武功!”他说着,还比划着肉乎乎的小拳头摆了两招架势。“喝!哈!就这样!”
景牧被他逗得勾了勾唇,面上锋利冷硬的线条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景淙觉得有戏。
“我不会。”接着,他便听景牧说道。“不教,你回吧。”
就在这时,院中响起了一道冰下泉水一般清凉澄澈的声音:“四殿下?”
景牧条件反射一般,神情变得无比温和乖觉,抬起头看向那个方向。
景淙见他这幅在自己眼中如临大敌的模样,连忙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要看看那个能把景牧吓得通身抖擞的人是何方神圣。
却没想到,那人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能一拳头把景牧打趴下的九尺壮汉,却只是个长身玉立的书生,手里提了个书箱,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景牧怕他?
小胖子脑袋一转,对了,这人恐怕就是景牧的夫子了,一言不合就用戒尺狠狠打景牧的手板心那种。
他手里那个大箱子里,肯定装满了戒尺。
小胖子顿时觉得找到了同盟。大家都怕夫子,那不就是朋友嘛!他颇哥们儿义气地用手肘捅了捅景牧,问道:“你也怕你夫子呀?”
没想到,景牧居然看都没看他一眼,把他从面前拨拉开,便拾阶而下,迎了上去。
景淙咋舌——没想到景牧的夫子这么深藏不露!肯定是个比景牧还凶的魔鬼!
阶下,疏长喻惊讶地发现景匡也在此处,问了一句,便知道他是带着自家弟弟来找景牧道歉的。
疏长喻心中暗叹。惠贵妃这人霸道又钻营,却没想到教出了这么个风清气正的大儿子。景匡前世便是个身正如松的人,因着乾宁帝死于帝位相争,便干脆甩手而去。后来当了没两年藩王,便将藩王的位置也舍了,独自南下游学去了。
当真是个奇人。
不像他那个弟弟,活似个当世阿斗。那小胖子长大了虽说长开了身条,成了个风流倜傥的英俊人物,可骨子里却是又蠢又傻,和小时候没两样。
前世夺嫡他自是分毫没有参与,之后景牧登基,疏长喻给他分了个富贵闲王养着,他也乐而受之,成日在院中养鸽子弄花草,当真是傻人有傻福。
这么两相对比,在疏长喻眼中便像是金玉和粪土,更显得景匡气节正直起来。
那边,景匡见了是他,也是心中喜悦,同他搭话道:“疏大人便是前些日子得了状元的疏家三郎罢?你春闱中写的那篇吏治论,我有幸拜读了,只觉耳目一新,想向大人讨教。”
疏长喻早忘了自己十来年前的考场上写过什么文章。听到这话,他微微笑了起来,打马虎眼道:“四殿下谬赞了,不过是些胡言乱语。”
景匡神情却认真得紧:“不知大人今日课后可有时间?今日工部休沐,大人可有其他的安排。”
疏长喻看他这小腐儒的模样,实在可爱得紧。可惜他有心赴这少年的约,却真抽不出时间来。他面上忍俊不禁,摇了摇头道:“实在抱歉。在下前些日子接了邀约,要去赴周三公子的曲江筵,便就在今日下午。”
景匡闻言叹息道:“我常闻周三公子颇爱结交有识之士,常于科考之后大宴诸位才俊,实在可惜,从没见识过……”
“歉也道过了,”就在这时,景牧走到旁边来,冷不丁儿地开口道。“你怎么还不带你弟弟回去?”声音凉冰冰的,一副逐客的态度。
“景牧。”疏长喻不赞同地皱起眉头。“怎如此无礼。”
话说出口,疏长喻才觉得不妥。他虽说是景牧的少傅,可也不过是个官拜郎中的低级官员,这般对皇子呼来喝去,实在无礼。
前世带来的习惯,一碰着景牧,就纷纷往外冒头。
但景牧脾气却出奇的好,不仅没恼,还恹恹地垂下头去,两只手不开心地握来握去。
后头跟过来的景淙大惊失色。
好家伙!景牧这么个面对着乾宁帝都不卑不亢的硬骨头,居然被疏长喻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书生,打人一定特别特别疼,比父皇手下的侍卫打人板子还疼。他心想。
第19章
于上巳节曲水流觞,是古来就有的雅事。众人围坐河水两侧,饮酒作诗,实为美事一桩。后来到了本朝,上巳节渐渐没了,可文人们自是舍不得此等雅事就此消亡,便将它当成了平日宴饮的消遣。
周府里蓄了条人工挖就的河道,两侧种了青竹桃树,四季都好看。尤其这春日里,桃花翠竹交相辉映,着实美不胜收。
疏长喻这种人,自然是不会被周三公子的曲江宴漏去的。不过前世疏长喻得势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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