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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凶策-凉蝉-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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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苦脸上有些红,但又忍不住浮现点儿笑意:“因为他不吃苦瓜,所以七味丸子这么好吃的东西他从来不沾。但夫人做的七味丸子特别好吃,对不对?”
  仆从笑着点头。 
  得知自己夫人还是把自己挂在心上,田苦心情很好。他吃完了早饭,在楼里转两圈,便开始了自己的修书进程。
  一本厚厚的《龙蛇异文注疏》才修了几页,便有人进来报告。
  他虽然是少楼主,但父母早已不过问杰子楼中的事情,因此他要处理楼里头大大小小的很多事情。
  无非是这个帮派请求杰子楼赠予一份某种武功秘籍的抄本,那个帮派询问杰子楼是否存有某年某月他们副帮主谋逆的信件,等等等等。
  一一告知了这些东西的所在以及价钱,一天的基础事务才算处理完毕。
  等他说完,有个人仍旧没离开。
  “少楼主,有件事情,我们不知道应不应该讲。”
  “讲吧。”田苦说,“你们不讲,我最后还是会知道的。”
  “就是隔壁天生谷里头那个寨子,最近出了些异常动静。”
  田苦皱了皱眉:“什么异常动静?”
  “进谷打猎的人都在说,寨子里常常传出怪异响声,像是里头有活物。他们还在寨子周围发现了一些猛兽的脚印。”
  “是动物吧?”田苦不甚在意,“那个寨子建在天生谷里头,几十年都没有人光顾过,除了野兽也没有什么东西能进去了。它的墙壁不是异常坚固么?”
  “是的,那这件事情我们不需要管一管?”
  “天生谷不是我们的地,管不了。”田苦放下手里的书册,抬头笑道,“那个寨子难进,更难出。既然野兽闯进去了,更不必担心它们会出来伤人。”
  那个帮众连忙点点头:“那我跟那些猎人也这样说。少楼主,那寨子可有名称?他们都叫它骨头寨。”
  “没有名称,就是骨头寨。”田苦想了想,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有趣得很,那寨子全是用骨头搭建的,数万根骨头,有人也有兽。”
  ——
  ·骨头寨
  司马凤和迟夜白将二人准备离开之事告知了林少意,顺便也跟林少意说了自己的打算。
  他们两人这次去杰子楼,是要带着甘乐意和宋悲言一起去的,一是为了问问杰子楼和田苦,他们那里是否知道神鹰策的事情,或是任何与文玄舟这人有关的消息,二是想请教田苦有没有办法解决宋悲言的问题。
  “十方城这件案子,让我有一种特别强烈的感觉。”司马凤凝重道,“文玄舟不止在操纵那些怀着害人、杀人之心的人,同时也牵着我们的鼻子走。既然如今朝廷要查神鹰策,而他显然也和神鹰策有关,我们就要尽量赶在他面前,在他搅出下一件事情之前;把这个人抓住。”
  林少意点头:“你们四人之中,似乎只有你和宋悲言见过文玄舟。你将文玄舟的模样细细说与我听,少意盟画像之后四处隐秘派发,鹰贝舍也一样,若是有人见过了文玄舟,至少可以透露出他的一些去向。”
  这事情司马凤其实也想到,尤其是经历了十方城方长庆和苏展这件事之后,加之现在又有神鹰策这事情,他明白单凭自己和迟夜白是不可能顺利找到这个人的。
  宋悲言不一定愿意做这件事,于是司马凤便自告奋勇地,描述起文玄舟的模样。
  迟夜白听他描述,一边运笔如飞。
  画到一半,他右手一顿,顿时在纸上落下一个硕大墨点。
  “怎么了?画不出来?”司马凤奇道。
  迟夜白看着纸上已经画出的眉眼,抿紧了嘴,在司马凤没有继续描述的情况下,飞快画完了整张画像。司马凤凑上去一看,画像上的不是自己幼时看到的文玄舟,而是近二十年后、已经略显老态的文玄舟。
  甘乐意大为惊奇:“你俩心有灵犀?你怎么知道这人长这样……”
  他话未说完,司马凤已经急切抓住了迟夜白的肩膀:“你见过他?!”
  “见过。”迟夜白冷静道,“我见过他,打了照面,还说了几句话。就是那日我们伪装去东菜市的时候,他正好从方长庆家中出来。我见他一副文人打扮,便和他问答了几句。”
  他详细地转述了文玄舟跟自己对话的内容。
  听到文玄舟问迟夜白“你找谁”,司马凤只觉得背上冷汗都出来了。
  文玄舟的意思分明是——你来找我了。
  “……这人,胆子也太大了吧?”甘乐意目瞪口呆,“迟夜白,他没有碰到你吧?没有暗器?没说什么奇怪的话?”
  “没有。”迟夜白摇摇头,“什么都没有。我当时只是觉得这人态度和善,所以才多说了两句。”
  他把司马凤的手从自己肩上推下来。司马凤用劲太大,他按按他手腕示意他不用着急。
  “没事,他来便来,不是什么值得害怕的事情。”迟夜白很平静,“尽快出发往杰子楼吧。路上若是顺利,少说也得两三日。”
  有些话当着甘乐意和林少意的面,他不方便告诉司马凤。
  他确实受到过文玄舟的影响。那影响强烈到,他现在仍旧不敢进入记忆中的“房间”。
  但在少意盟的这段日子里,司马凤几乎日夜陪着自己。他如今可以安睡,也不再强烈地恐惧那些惨烈的文字记忆。
  四人收拾好行装,跟林少意和李亦瑾告别后就启程了。
  杰子楼和蓬阳城一样位于郁澜江下游,但远远不到入海口,大约位于蓬阳城和十方城之间。若是乘船,说不定会更快,但杰子楼是在郁澜江的支流边上,又藏在山谷之中,马匹是不能丢的。鉴于甘乐意对乘船的抗拒更强烈,众人便骑马前行。
  一路上宋悲言都少言寡语,不太高兴。甘乐意以为他是离开了阿甲阿乙这两位新认识的朋友不太高兴,便安慰他:去了杰子楼之后就能回家,家里有个阿四等着他,他回去之前大可将这一路的八卦好好整理,回家之后震震阿四。
  谁知道宋悲言连这个提议都没了响应的精神,这令甘乐意十分吃惊。
  因为天气很好,走了两日,四人终于拐进了那条名为彩雀涧的支流。
  虽然名为“涧”,但其实流域面积并不小。迟夜白跟大家解释,彩雀涧原本只有溪涧一般宽,但因为许多年前一场地震,改变了这一带群山的地貌,连带着河水的流动也改了,彩雀涧大大拓宽,如今已经宽到能行船。
  “不过越是靠近山脚,河水就越窄。进了山之后就真的是名副其实的涧了。”迟夜白补充道。
  眼见溪水越走越窄,甘乐意的眼睛也越来越亮。
  山上各处都有不少草药,虽不算特别名贵,但他看到就手痒,忍不住就想连根带土挖一些回家试着种种。眼看天色也暗了,四人便寻了个僻静地方过夜。
  “这儿已经是山脚的范围了,明日我们就能到杰子楼。”司马凤让迟夜白在原地生火,他去打些野味。甘乐意下了马先吐了一阵,吐完十分虚弱,拉着宋悲言去找草药。
  宋悲言也是懂得这些的,两人动作飞快,很快就挖了半口袋的药草。眼看装不下了,甘乐意又不舍得扔,于是扯了一些草叶,在原地教宋悲言编起了简单的小筐子。
  “编成囊装,一个小筐能装十棵,然后将口子一束,往腰带上一挂,十分方便。”甘乐意已经忘了一路颠簸的痛苦,十分快活,“你别自己瞎编,看我。这一根一定要垫在这一根下面……”
  两人做得很快,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总算把所有挖出来的东西都装好了。
  甘乐意催促宋悲言回去,宋悲言脸上又出现了一丝为难和沮丧的神情,在火把照耀下看得很清楚。
  甘乐意站定了:“小宋啊,你最近几天是怎么了?是我一路吐得厉害,你不想照顾了么?”
  宋悲言摇摇头。
  “那是出了什么事?”甘乐意脸色严峻,“你在外头跟人借钱了?还不起?还是去赌去嫖不敢让我知道?”
  他口吻严厉,但宋悲言知道,甘乐意是在关心自己。
  那日他送辛重回去,半途就看到了辛重的奶娘,于是很快折了回来,也因此听到了司马凤等人说话的内容。因为在少意盟里,众人并没有刻意去听周围动静,宋悲言在墙边呆呆听了半天,只觉得如被一道霹雳砸中,身骨俱凉。
  凉完又觉得热:是生气和愤怒。
  他蹲在路边半天,愤怒之意渐渐消了,想起自己从清平屿跟着司马凤和迟夜白出来之后的许多事情。他们从未苛待过他,虽然听他们的话,是怕自己和文玄舟还有联系,可也仍旧带着他东奔西跑,什么事情几乎都不会让他刻意回避。
  他看着甘乐意,犹豫了大半天,终于发了狠,低头闷闷地问:“我是不是一个很危险的人?”
  “……什么?”甘乐意听在耳里,愣了片刻,“你危险?你三脚猫功夫,有什么危险的?”
  “你们……你们不是怕我给文玄舟传讯吗?我这样还不算危险吗!”宋悲言一路憋着,不敢问,不敢哭,现在终于说出来了,也就控制不住了,“我以后会不会悄悄跟文玄舟联系?我会不会害了你们?迟大哥这么好的人,我是不是会害他?”
  他哇地哭出声来:“如果、如果是的话,甘大哥,你们赶快、赶快赶我走啊!别随便丢我在这山里,我不想在山里死……”
  宋悲言思虑数日,最怕的不是自己不能留在司马家里头,是自己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火药弹,伤到了他们。
  他终于了解甘乐意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回头想想,自己果真是个危险至极的火药弹。
  甘乐意手足无措,连忙安慰他:“不是不是!我们带你来杰子楼,就是想找办法!”
  “有……有办法吗,这里?”宋悲言一听这话,哭声就消了大半。
  甘乐意在少意盟里见多了辛重哭,现在见他收得这么快,不由得起疑,抬手往他脑袋上就是一巴掌:“你这混蛋!是在试探我吗!有办法,一定有办法!擦擦你的猫泪!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我摊上你这么个徒弟我都没哭,你现在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就哭?是要死人了吗?”
  边说边打,宋悲言不敢反抗,诺诺应了。
  甘乐意气得直喘:“妈的,早知道不带你来了,让你自生自灭!”
  他把腰上的药囊全都接下来扔在宋悲言脚下:“拿着!全都你拿着!”
  宋悲言连忙低头去捡,捡完抬头,发现甘乐意已经走远了。
  虽然不是正经的师父徒弟,但这次甘乐意似乎真的生气了。宋悲言捡起沾了泥土的药囊,不敢立刻回去,先走到溪边清洗。
  洗着洗着,他觉得甘乐意说的话是完全可信的。若是真想丢下他,也不必专门来这儿,只要司马凤和迟夜白打晕他,在路上随便扔个山沟沟里,他也走不出来。念及此处,不由得十分愧疚,手上搓得卖力。
  而因为太卖力了,有个药囊破开,几棵药草掉进了溪水里。宋悲言一见不好,连忙下水去捡。
  但溪边石头尽是青苔,他又走得急,脚底顿时打滑,栽进了水里。
  这儿的水虽然不宽,但还是很深的。宋悲言头下脚上,被石块磕到了脑袋,一时发晕,连吃几口溪水,手脚不由得扑腾起来。
  他是懂水的,但未等他扑腾出个章法,腰上突然一紧——被人直接从水里头拎了出来,丢在岸上。
  宋悲言第一件事立刻察看手里的药草,总算都抓住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大方吐水。
  他吐完了腹中浊水,这才抬头看自己的救命恩人。
  眼前的少年鞋子湿了,手里点个火折子,正弯腰瞧着他:“你没事吧?”
  少年身后不远处立着两匹马,还有一团影影绰绰的火光,但不见他的同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宋悲言见他长得机灵可亲,眉目里自带一种说不出的风流相,心头生出些好感。看迟夜白和司马凤等人的时间久了,他有一种“长得好看的都是好人”的错觉,如今被水灌得头晕,又被这少年的笑脸和火折子照得眼花,这错觉愈发显得真实起来,于是连忙点头:“没事没事,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少年眉毛一挑,露出笑意:“大侠?叫我么?”
  “是的是的。还没请教大侠高姓大名。”宋悲言心道这人看着只比自己长几岁,但身手很好,进了水里却只湿了鞋子,可见武功一定很高,称句大侠没有什么不对,“在下一定铭感于心,来日定当报答。”
  这几句话不文不白,是他跟着阿四去外面吃茶听书的时候学来的。学了挺久,终于有机会用上,因而一口气说出来也十分顺溜。他说完了,殷切地看着少年——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看着这位大侠,等待他的回答。
  少年喜笑颜开,却不立刻回答,而是回头看了身后一眼。他身后不远处便是被草丛掩映的火光,但宋悲言只瞧见两匹吃水的马,没看到一个人。
  “大侠呀……嗯,咳,对的,很对。”少年转过头来,笑得十分高兴,拍拍胸口挺直腰,手指虚虚一圈,放在嘴边轻咳两声,完全一副高人做派,落在宋悲言眼中不由得又高明了几分,“我叫沈光明,你以后称我沈大侠就行了。”
  他话音刚落,远处的火光处立刻传来一声极为清晰的嗤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  
——
小骗子:杰子楼是我妹夫主场,也就是我的主场!
糖藕:呵呵。
    
    第71章 骨头寨(2)

  宋悲言心道可能是他同伴?但只闻人声不见人影,倒是模模糊糊地,嗅到了一些熟肉的香气。
  少年的脸被火光照亮了一点儿,宋悲言看到他眼睛皱着,面上浮现一种可称为尴尬和羞赧的神情。
  “……沈大侠?”他犹犹豫豫,又问了一句。
  自称沈光明的少年挠挠头,摆摆手:“别、别叫了,我不是。”
  宋悲言一头雾水,沈光明见他浑身湿透,便把火折子塞到他手里,转头走了。他走回身后的火光处,似是与人叽里呱啦吵了几句。宋悲言只听得方才那个发出嗤笑的人仍在笑着,声音开朗,连声说了几句“好好好”“行行行”。
  收拾了药囊,宋悲言不敢久留,怕沈大侠的同伴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晃晃一脑袋的水珠子,拿着火折子慢慢走了。
  迷了几段路,总算走了回去。司马凤等人已经烤好了肉和鱼等他,但在吃之前免不了要被他们骂一顿的。
  “谁说过要丢掉你了!”
  “我猜的……”
  “你乱猜什么呀,是太闲了么?”司马凤咬着半截鱼尾说话,鱼尾巴在他牙齿间一甩一晃,“即便你真的被文玄舟利用——不好意思在我们这边文玄舟就是个坏人——哪怕真是这样,我们也不可能扔掉你啊……”
  他还未说完,鱼尾巴上松散的刺和烤焦的碎屑甩了旁边迟夜白一身。迟夜白愤怒地把尾巴拽下来,扔进了火里。
  司马凤砸吧砸吧嘴,回味之余又充满遗憾:“我们要把你带回去,严刑拷打。”
  宋悲言:“……”
  甘乐意:“……你懂不懂安慰人?懂不懂劝人?!”
  司马凤瞪起眼睛:“甘乐意,你先别说话!小宋会有这种想法,十之八九与你有关!”
  甘乐意和宋悲言都是一愣:“为何?”
  “若不是你成日带着他去刨坟挖尸,他也不至于会对我们家心生厌烦。若不是对我们家心生厌烦,也不至于一遇到这种事情就立刻想到要被丢掉。”
  宋悲言没办法理清楚这两句话里面的逻辑,站在火堆边上,一愣一愣的。
  甘乐意直接略去司马凤的话,招呼他:“小宋,把肉和鱼都拿着,眼泪鼻涕都擦擦,随我去换衣服。”
  待二人走远了,迟夜白才慢吞吞开口:“我晓得你是想逗宋悲言笑一笑,可是你说的话一点儿都不值得笑。”
  “不是逗他笑,是让他别去想文玄舟的那件事。”司马凤敛去脸上玩笑神情,认真道,“文玄舟这事情确实不应该让他知道的。他知道了,对自己会有猜忌,说不定对我们也会有猜忌。好在宋悲言人确实不错,心里对我们有想法,能光明磊落说出来。他信甘乐意,也信你我,所以我们说不会扔下他,他就不会再怀疑。”
  “我们也确实从未想过要扔下他,或者赶他走。”
  司马凤沉默了,没出声。
  迟夜白也沉默下来,片刻后才开口:“你想过赶他走?”
  “一开始没想过,后来你到少意盟,跟我说了神鹰策的事情之后,我觉得……我有些怕了,小白。”司马凤踌躇着,试图绞尽脑汁地跟身边人完整表达自己的想法,“宋悲言对‘神鹰策’三个字有反应,现在他虽然没事了——看上去没事了,但下一次他还是会对‘神鹰策’有反应吗?还是说‘神鹰策’已经唤醒了他,他实际上已经在无意识地为文玄舟搜集资料,或者无意识地向文玄舟传递信息?”
  “……你觉得文玄舟出现在十方城里,甚至与我见了面,和小宋有关系?”
  “我希望没有关系,但这种想法极有可能是冒险,或者侥幸。”司马凤认真道,“文玄舟显然对神鹰策怀有浓厚兴趣。他是接触不到神鹰策的全部资料的,只有鹰贝舍可以,而鹰贝舍的人之中,他恰好接触过你。小白,如果宋悲言实际上也是冲着你而来的呢?如果文玄舟想让你去找他,目的是为了从你这里挖出神鹰策的全部信息呢?”
  “但事实上鹰贝舍地库之中的资料,也不是完整的‘神鹰策’。鲁王受朝廷之命建立了一个朝廷直属的神鹰营,随后他自己也建了一个。这两个神鹰营的资料,鹰贝舍都没有办法搜集完全。”
  “但已经比文玄舟他能找到的要多得多。”司马凤低声道,“你不要掉以轻心。文玄舟如今在暗,我们在明,一切都要小心。”
  迟夜白只好点点头。
  两人呆坐了一会儿,司马凤手脚闲不下来,悄悄伸过去 ,握住迟夜白的手。
  迟夜白:“……你手上,都是,烤鱼的,屑。”
  他说得咬牙切齿,司马凤连忙放手,匆匆在衣上擦净。为掩饰尴尬,他没话找话说:“小白,你瞧这满天星辰,真像我们几年前在南疆姑婆山里的那几夜。”
  “是啊。”迟夜白点头,“那几夜,每夜都有年轻美丽的苗族少女来找你,在你窗前吹叶笛吹个不停,吵得人睡不好。”
  司马凤哈哈大笑:“我也睡不好。早知如此,我便过去与你一道睡了。”
  甘乐意和宋悲言正巧换了衣服回来。听到司马凤这一句,两人齐齐举起手遮住眼睛:“非礼勿视。”
  迟夜白把司马凤踹开,一整个晚上连守夜都不愿和他坐在一块儿。
  第二天,走了半日,行过一条极为狭窄的山路,果然见到面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峡谷出现在众人眼前。
  谷中房舍林立,谷里升腾起薄薄雾气,将房舍笼罩于内。只听得钟铃轻响,人声遥遥,这几乎练成一体的楼宇俨然一处不小的城镇。 
  路的尽头是一个宽大的石头平台,众人在石头平台上停留下马。宋悲言抬头便看见一旁的岩壁上写着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杰子楼。
  “杰子楼就是这个山谷里头的所有楼宇。”司马凤跟立在平台上的帮众说话,迟夜白便给甘乐意和宋悲言介绍,“这其中三百多栋房舍,全用一个地基连接,浑然一体。杰子楼共有八十六层,以我们脚下这个平台为界,上有二十层,下有六十六层。不过实际上除了主楼之外,其余的房舍都不足八十六层,比如左右两侧的这几栋,只有八十层。”
  宋悲言这辈子除了塔,就没见过这么高的房子,把脖子都给仰酸了。 
  “杰子楼这么多人?需要住这么多房子?”他问。
  “住人和活动的只有上面的二十层,下面的六十六层就像鹰贝舍的地库,专门用于存放物品。”迟夜白笑道,“杰子楼这个构造在江湖上是十分出名的,相当于先在山谷中放置了一个足有六十六层高的巨大木箱,随即才在木箱上建筑房舍。”
  宋悲言恍然大悟。
  正认真数着另外一栋房子的层数,忽听一旁传来奔跑的脚步声,是有几个人从杰子楼中出来了。
  宋悲言扭头一看,大吃一惊:当先跑出来的,竟然就是昨夜救了自己一命的沈光明沈大侠。
  沈光明显然与司马凤、迟夜白相识,两人看着他笑了一阵,随后才与沈光明身后的几个人打招呼。
  沈光明身后站着的除了身着统一服饰的杰子楼帮众,还有两个男子。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纵然是宋悲言也能看出武功高强:他手脚修长,腰背挺直,腰上一柄冷冰冰的剑。但此人面色良善,长相平和,看着却很令人喜欢。另一个则浑身书卷气,俊秀文静,脸庞白净,瞧着司马凤和迟夜白露出笑容。
  “甘令史,宋悲言,过来,给你们介绍。”司马凤与来人说了几句话之后,招呼甘乐意和宋悲言过去。
  “这位就是杰子楼的主人家,我与迟夜白的知交好友,杰子楼少楼主田苦。”司马凤先给他们介绍了那个书生般的青年。
  田苦好奇地打量着甘乐意:“原来你就是甘乐意甘令史。”
  甘乐意竟然有些羞涩:“都是大家胡乱叫的。”
  “仵作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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