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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侍-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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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啧……难得白大人你又那么笑,我知道,你怕是又想那个野种了。其实,我很好奇,每次你想到那个野种,你想到的会是他的脸,还是他那具诱人的身子?你说你们两个人到底做没做过啊?要是没做过,啧啧,那真是可惜了,别忘了,我们可是约定好了的,在我们的心里他闻人司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不知道,死在昆仑附近,哪家低暗的娼寮里。那野种跟他的娘是一路货色,紧实的很。即使做过很多次,都是那样。他人又长的妖,想来,客人应该很多。回来的这个,就算再真,也只是个没有闻人司灵魂的傀儡,你看看他现在那个样子,那里有半点我闻人家的气魄。”
  其实每当听到这种话,白尹都会默默加重闻人夏在自己心中的恶心感。要说起来,他闻人夏也够可怜可笑,他身份都高贵到那种地步了,却依旧要用这样幼稚又直白的话,想要激怒白尹。
  尽管白尹自己心里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安慰自己,眼前的这个名叫燕宛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从前认识的那个跳脱阿司。
  他想着,安慰着自己:
  那些在旧时光里走散的人,最后只能化为一团烟云,随风而逝。但是可恶的是,有的人明明以前跟你走的散了,最后化为齑粉,被风吹散,再也回不来了。却还能留下味道,那种味道,猝不及防,一旦吸入,便会深入肺腑,如千万只虫蚁,啃食心胸。唯有将灵魂从肉体中剥离,坠入地狱,方可解脱。
  小皇子的丧事,在小皇子死去的当晚就已经开始准备。
  尚衣局顾及着尸体的保存期着实太短,于是连夜给小皇子制作了一整套的入葬用品:
  绣了花卉,鸟兽,寿星的裹尸包被一张,寿衣里的马褂短袄内衣中衣外衣裤子一气儿完工,瓜皮小帽扣上,寿枕两个,头枕脚枕个一个,头枕绣白云,脚枕绣莲花,寓意脚踏莲花上西天,连寿被都做了两个,一个用来垫着,一个用来盖着。
  内务府的奴才也伶俐,忙连夜赶了奴才们,特意给小皇子赶制了一口红漆的元宝棺、明灯扎了一箩筐、白花黑纱备好、又将停尸用的乾清宫打扫个干净。顺便还不忘传令下去,叫快马加鞭到承德的汤泉行宫,拣了些还活的旺盛的桂枝,取一根插在小皇子棺材头上,剩下的留在暖阁里存着。
  淑妃那边兀自还关在启祥宫的后殿里闹个不停,奴婢太监们给送了黑色的麻衣丧服来,送一件,撕一件。一头秀发给她甩的疯也似的乱成一团,身下珠花,步摇散了一地。撕一下骂一声东门氏。伺候的奴才们知道淑妃如今已经是疯了一样的人物,死了皇子,又惹了东门氏,只怕离那冷宫是不远了。于是也不顾淑妃反抗,有力气的太监一个刀手砍昏过去,直接套了身上。
  是夜启祥宫中灯火长明。别的宫里气象万千:慈宁宫太后受了惊厥难眠,翊坤宫皇后有伤早早灯灭,养心殿压根就灯灭的更早,闻人夏打从毓庆宫回来便倒头睡了,看来打了一顿人,自己也累的够呛。
  只苦了江如意和夏宁两个人苦守在门口:一个忙活着张罗内务府宗人府那边的询问,一个兢兢业业地冒着寒风站岗。
  白尹是第二天寅时才将夏宁从门口换下来的。彼时夏宁已经折腾了一夜,眼圈都黑的如熊猫一样,肩膀上不知何时多了条黑纱。
  白尹注意到身边的人江如意在跟一个人似乎在絮絮叨叨什么,注意力没放在自己没有给小皇子佩戴黑纱的事儿上。还是夏宁贴心,从怀里掏了另一条,说是留给白尹带的,叫他带上。
  江如意兀自在哪里跟着那人商议着小皇子年幼夭折,理应不得入祖陵,但是皇陵不同别个,总不能将人葬在乱坟岗,可要是入了皇陵,到底是葬什么地方合适。白尹那余光瞟了那跟江如意交谈的人一眼,他内力精深,听力异于常人,也能听着他们交谈的内容,白尹听那人的讲话的内容方猜出那是宗人府的人。
  宗人府的人没有大事,一般不会到皇上近前来。是以白尹虽常在闻人夏左右,却不认得几个宗人府的官。此番这人会来,倒是稀罕的紧,不由得多瞧了几眼。白尹刚开始只是打算敷衍地看上一眼也就是了,没想多瞧。怎料刚看了一眼,对方也恰抬了抬头,向着他这里看了过来,白尹一愣,竟是隐隐感觉在哪里见过这人一样。对方看见了白尹,却并不好奇,大约是白尹这人太出名的原因,人认识他,他认识人家的情况也多了去了。
  白尹盯着那人好一会儿,竟是想不出那人是谁来。白尹今年也不过刚过而立,看那人年纪,似乎都要到知天命的岁数了,看上去应是兄长级别的人物。然而对方亦没有在白尹的身上多做停留,只是冲他客气点点头,算打了个招呼,那边继续低头很江如意絮絮叨叨。
  白尹没在这上面再多费心,只仔细系了那黑纱在身上,站在闻人夏门外木头一样的守着。今日因为宫中有丧事,于是便没有上朝。闻人夏恐是昨日恐累坏了,一直不曾起床。早膳也没人敢传,由着他睡。怎料一睡就睡到了午膳时分,还不见起。好容易叫起来,却是有了头痛,浑身酸软,鼻流清涕的症状!


第十四章 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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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如意又骇地要命,忙赶了身边的干儿子安四儿跑去太医院把刘青守请了来。刘青守昨夜在太医院忙活了一夜,早上没怎么吃东西。中午范郢来换班,给带了些据说是花月楼的姑娘送给他的清炒小油菜,喊刘青守过来尝尝,刘青守绾了袖子,在范郢一脸期待的神情中,盥洗了手要用饭,一口油菜进了嘴还没咬,给安四儿火急火燎招了去。
  直把范郢一双桃花眼儿气的眯成了丹凤眼。刘青守试闻人夏脉相,觉得脉相浮紧,又问了问症状,方知是风寒感冒,于是趁着没过中午,只开了味姜糖饮给喝了,说是发发汗就好了,没太在意。
  闻人夏喝了刘青守的药,却是又昏睡了半日,江如意特命人晚膳做了道苍耳炒鸡蛋送了去,结果发现竟是一点汗都没出,反而发烧起来,连话也说不出了。刘青守听了这话方知是事态严重,忙又开了足量的麻黄汤发汗,冰糖雪梨炖了川贝喝下。太后打宫中听了闻人夏染了病,二话不说,急急忙忙跑到养心殿,先抓过江如意刘青守白尹来,劈头盖脸训斥一顿,再打发了身边的顺如意去请了奉先殿的法师来瞧瞧:
  说是怕小皇子的魂魄未走,舍不得父亲,再把皇上的魂魄勾了去。其实昨晚刘青守刚开下药去,给闻人夏服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见汗。刘青守本意是再给来味化痰清热的药,但是愣给法师一句凡人勿进给打发出去,在里面直嘛呢嘛呢哄了一个晚上。
  如此又是折腾了一夜,,白尹内力精深到还好些,江如意和刘青守脸上均嫌疲惫之色。
  太后打寅时看闻人夏烧好了些,便移驾了慈宁宫,说是要沐浴一下,再去奉先殿上香祈个福。
  临了正赶上夏宁来换班,太后见有人来换班,方知折腾的有点过头,到还算仁慈,叫江如意三人下去歇息着。
  江如意和刘青守和白尹一样,都是外面有私宅的人,但是因着这次情况特殊,恐又出什么岔子,于是一个凑合着在偏厅歇息,白尹眼睁睁看两个人去了,却是没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宁看白尹面色不是很好,怕他是累的够呛,人都傻了,于是催了他几下,提醒他可以回家看看,天冷也不见白尹穿的厚些,顺便拿件斗篷回来,此地有他照料。
  说到斗篷,白尹突然面露尴尬之色,只因他忽的想起自己还有件斗篷放在燕宛那里。若是自己能够从他那里拿回来,也就不必回家了。白尹想到这里,心里竟是略略有点小小的雀跃,毕竟自从燕宛回来了之后,他便不曾跟燕宛好好说话。此番正赶上闻人夏生了病,可不是天赐的良机么。
  于是当下鬼迷心窍一样的打定了注意,头也不回地就向着毓庆宫的方向走。但是越发向着毓庆宫的门口走近,近乡情更怯之感竟是越发油然而生。眼见毓庆宫那三个端正的金色大字越发清晰起来,白尹突然感觉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手脚该放在什么地方。白尹紧张之下,下意识地抚摸上自己腰间的陌刀刀柄,仿佛是想要汲取些力量,但是抚摸了两下,却是连带抚摸到了孙坚给他,叫他拿回家给文衷衷的匣子。
  白尹瞬间如泄气地皮球,觉得不回家不行。然而就在白尹计划着转身的那一瞬间,从毓庆宫的大门里,却是冒出了大脑门的带着太监帽子的头来,轻轻对白尹唤了声:可是御前的白大人来了。
  白尹愣了下忙点头。那太监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媚笑,忙将白尹请了进去。
  白尹进了门打眼一看,里面竟是难得太监侍卫站得一片整齐。原来自从前两天闻人夏在这里大闹了一场,把一个太监打得去了半条命去之后。一众刁奴这才引以为戒,学乖了起来:所谓主子可以不伺候,但是皇上必须要迎接。于是天天打着十二分精神守在哪里,可巧就遇上白尹来了。
  众刁奴觉得迎接了白尹进来,是没有理亏,越发得意。然而白尹却给他们笑的浑身不自在,只得加快了脚步往燕宛的住处赶。主殿上次被闻人夏砸了个稀巴烂,这会儿总算勉强收拾了出来,又适当修葺了一些。能往里进人了。
  主殿里面原是安了个套间,直接能看见里面的床,和住着的人。如今外面新安了一张屏风遮着。但是那些原本当成摆设的桌椅瓷器,却是瞧着少了大半,只剩下四面墙,空空荡荡。整个房间地龙又不是很通,今日门口又开着,所以瞧着更冷了几分。
  白尹站在门口好一会儿,却是想不出应该作个什么表情进去。只听里面一阵清脆的女子声音在念书:“家慈在外祖家,常多病,故常省之……”
  另一个微微弱弱的男子声音,突然打断提醒道:“是省,省亲的省,不是省会的省。念错了,这口汤你喝。”
  女子却是冷哼一声,似极不满意道:“你就拿着东西压我,来来回回,你自己才喝了几口。”
  男子声音似是轻笑:“好阿莲,我也喝了不少了,跟你说过,猪血这样做的我不想吃……”
  阿莲再次冷笑一声,却是又把书摔地上,冷声骂了句:“就你嘴刁,赶明死了才好,姑奶奶不伺候了。”
  话音刚落,那男子似还要说些什么,可白尹身边引他进来的大脑门太监却是自作伶俐地一声狮子吼,吆喝了声:白大人到。
  白尹一下子僵在原地,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里面声音顿时哑了下去,几乎是隔了半晌,里面才噼里啪啦一阵脚步声,夹杂着阿莲轻蔑的声音:“不要脸的狗奴才,哪里来的白大人黑大人的,主子如今有伤,什么猫猫狗狗全撵出去!”
  说话间,但见室内套间的屏风后转出了一个高挑身材的女子,女子上身穿着雪白的短襦,搭一条七彩抹胸百褶裙,一双大眼,圆溜溜地黑白分明,透着满满的不悦和阴冷,鼻子略高,嘴唇轻薄,顶一头微微发黄的毛儿,只拿一根铜簪别住。
  阿莲拿眼睛将白尹从头到脚扫了个遍,大约是等判断出只有白尹自个来了,接着二话没说,就走到门前,果断关门。白尹急了,拿出白小暑教他的无赖法,一条腿卡进了门缝间。阿莲见他耍赖,只是冷笑,手上加力挤门,大有要把白尹腿夹断的趋势。
  两个人在门口僵持着。那大脑门太监眼见阿莲挤白尹,只急地睁圆了眼劈头盖脸骂阿莲:“嘿呦,矫情了你个**玩意儿,人家白大人好心来看那病殃殃的主子,你还敢夹人家,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人家重华宫丽妃的狮子狗都能给小皇子带孝,咱毓庆宫上下愣是连个黑纱都没分着一条……”
  阿莲直啐了一口唾沫在那大脑门脸上:“你要是稀罕带孝,我可以让你天天带,带你全家!”
  大脑门这会儿倒是只嘿呦了一声,却是愤愤地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不敢再多说什么。场面正当尴尬的时候,忽听屋里却是传来一阵细碎的敲打声,一个虚弱地声音讲道:
  “阿莲,让人进来吧。”
  阿莲白眼一翻,冲里面一阵大叫:“进?进什么进?忘了当初死人的时候,是谁在后台叫你先回来,才挨了这顿打的!越发不长记性了还!”
  白尹哪里听着燕宛肯让自己进,当下更是来疯,也没顾上阿莲说什么。
  越发把白小暑的无赖发挥到极致,双手一推愣是把门缝推了个大口,侧身硬挤了进去。
  阿莲万万没想到白尹居然无赖到这种地步,直气地一双眼睛瞪圆,眼睁睁看白尹进来了,还面无表情地跟她说了句谢谢姑娘。阿莲直追他追近套间,眼睁睁看他一脚进了屏风里面,急得疯了一样冲上去扯白尹的衣裳。
  白尹哪里受她的制,早把半个头探进了屏风里,里面的风光完全映入眼中来。只一眼,再次瞧见那人清瘦的脸庞。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只是飞燕尚要点缀新妆,而燕宛却偏偏是个唇不画自红,眉不画自翠的主,所谓脸上的姿色,增之一分则太高,减之一分则太矮,施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便是如今脸上虽失了血色,却更填了几分娇袭一身之病的西子之色。勾人怜爱。
  毓庆宫打燕宛住进来开始,就天天由着闻人夏光临折腾,虽说不少时候侍寝都是燕宛自己坐了轿子去养心殿那里。但是所谓男宠,最重要的事自然是在床上躺好给皇上睡,是以闻人夏很恶趣味的给毓庆宫里的燕宛坐了张相当豪华的紫檀千工拔步床,整个皇宫只养心殿、翊坤宫、慈宁宫的能媲美,几乎站据了整个套间。
  只是千工拔步床虽华丽舒适,优点是很大,但是缺点就是忒大。若是一个人躺上面,不光瞧着空荡冷清,一个翻身不注意还往里被子里透风。白尹看他整个人半个倚靠在一个半新不旧的浅绿色绣墨葡萄的纯棉弹枕上,脸色苍白着,身子拿了三床被褥掖着里,手也缩在里面,怕是冷的厉害。一双漂亮的摆设眼睛,徒劳地向着门口看几眼。


第十五章 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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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尹看他整个人半个倚靠在一个半新不旧的浅绿色绣墨葡萄的纯棉弹枕上,脸色苍白着,身子拿了三床被褥掖着里,手也缩在里面,怕是冷的厉害。一双漂亮的摆设眼睛,徒劳地向着门口看几眼。
  他身边摆着一张紫檀束腰炕桌,上面放着个定窑白釉炖盅,估计是怕凉了,拿盖子盖好。
  炖盅边上放个官字款碗里面是些猪血豆腐汤,拿几颗小油菜放在里面。里面搁着两个调羹,丝丝冒着点热气。看上去略有点清汤寡水的,怪寒碜的,估计味道也不怎样。
  地下是红豆木的地板。躺了本泛黄的话本子,细细看看那蓝底的封面,上面却是楷书写的“黄九郎”三个字。看来主仆两个方才就是在哪里赌书喝汤,阿莲读一句话,没有一个错字,燕宛遍喝一口,若是错了字,也不能浪费,阿莲再喝一口。
  白尹盯了那个白釉碗很久,脑子里有点乱乱的,仿佛是不能接受两个人吃一个碗的现实。那边燕宛听阿莲还在哪里捶打不止,嘴角勉强扯了扯,睁着眼睛,向着跟两人所站的位置相反的地方,似乎是笑言道:“阿莲,去给大人泡杯茶吧。”
  阿莲听了这话,哼地一声松开了白尹,转头向正厅走去,然而她却不是去泡茶,只从外面拣了个花梨木素面漆小凳子,又折了回来,摔在燕宛的床前,白尹只道是给自己坐的,才要上前,那边阿莲已经一屁股坐下,俨然是守在燕宛床头不许他过来的样子。
  白尹尴尬。燕宛听声音听不出个大概,只知道怕是阿莲又发了脾气。于是轻笑一声:“真是的,你火气总怎么大。”
  阿莲听他话里有话。却是冷笑一声,端起那只碗来,舀了一调羹猪血往挪嘴里送了一大口:“吃你的吧。”
  燕宛略皱眉头,似乎是略有点不忍的样子,但是听阿莲的声音里已经俨然有了怒火,只得乖乖开口吃了下去。阿莲一口得逞,越发大口大口接着喂,直喂地燕宛嘴巴满满的,说不出话来,楞眼一看竟是像个嘟嘴撒娇的样子,越发可怜可爱到极点,真真是难怪他闻人夏控制不住。
  这两个人倒是一直在这里你来我往的,举止越发亲昵,却好像是完全忘记了有白尹这个人的存在。为了提醒下这两个人,他白尹这么大个的人还站在这里,于是白尹忍不住轻咳了几声:“那个……”
  燕宛扭头,嘴里满满地,一脸茫然。
  白尹看他的样子,心中却是忍不住揪了下。再次轻咳:“不知,燕宛先生,还记不记得我的斗篷……它……”
  燕宛听了这话,周身似乎是一颤。阿莲只瞧了燕宛一眼,立刻起身就向这千工床连带的衣柜那里走去,似乎是要去拿什么东西。
  燕宛似乎有所察觉,却是咕噜一下把嘴里的东西强咽了下去,腾出嘴来喊道:“阿莲,你昨个不是说还在盆里泡着么,火急火燎地还给人家,叫人家自己回去晾么?”
  阿莲身影一顿,扭头看看燕宛,脸上是一抹诧异。燕宛自己倒是端得一脸认真,扭头冲白尹方向道:“大人莫怪!上次多谢大人赠衣之恩,只是那日衣裳上沾了点血迹,便拿去洗了,劳烦大人多跑一趟,改日燕宛奴再给送去可好。”
  乌溜溜地大眼睛转呀转的,瞧着人怪喜欢的。更难让人拒绝。白尹大脑怕是迂了,也不经过考虑,立刻点头。直到阿莲怒哼声又起,白尹这才醒悟过来,自己若是再跟燕宛有什么瓜葛,只怕只会害人害己。
  想到这里,白尹只得略略狠心,下意识要说点什么转折剧情的话,琢磨了很久,张口一句:“其实不必……”
  燕宛再次一脸茫然。
  “其实不必劳烦,我这次来就是看看你伤情如何,斗篷的事可以放放……”
  话一接上,白尹立刻感觉不对,差点没大耳刮子抽自己两下。
  也亏那边阿莲又及时冷笑一声,扬声讽刺道:“少在那里惺惺作态,死不了,要是死了,你们折腾谁去!我说你这就问完了吧,问完了走人行么!”
  白尹和燕宛均脸上一阵苍白,白尹要不是觉得顾及这燕宛,就阿莲这张嘴,真真是该让他一刀剜了舌头去!
  白尹嘴唇轻启,还想再说点什么,然而阿莲人已经到了门口,哗啦一声开了门,冲着门外的冰天雪地,阿莲竟是也不瞧他,只放声的大喊:“反正又不是你受伤,说什么都没用,你又不替他受疼,快些走吧,省的皇上寻不见你,又来找人!”
  白尹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是再也接不下话去,略站了会子,竟是越发如刺在芒。燕宛也似乎是心情有点复杂,表情讷讷地,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却并没有说出口。
  白尹莫名感觉一阵心酸,只是一句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口么?白尹勉强咽下一口唾沫,看燕宛空洞的眼神,却是知道多说无益,扭头向着门外走去。
  阿莲看他一脚跨出了门外,却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在身后啪地一声将门关了个结实。室外,白尹身后响起一片关门的巨响。而室内,关上木门的阿莲却是扭头向着套间里面走去,转过屏风。
  一打眼,却见燕宛整个人窝在角落里缩着身子,一张脸埋在被窝里,肩膀微微抖动着,似乎又在极力忍耐着什么。阿莲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然而脚下却是加快步伐,转过屏风哗啦一声扯开了衣橱,打里面扯了一件浅蓝色的里面缝了鹿皮绒的斗篷出来,拿在手里,来到燕宛面前,一把砸燕宛身上。
  燕宛给这下直砸在伤口上,疼的燕宛直倒抽了一口凉气,猛的抬起头来,却见一张绝美的脸庞上,一双卧蚕眉微微蹙着,眼睛依旧无神着冲向阿莲的方向。阿莲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径直做到床沿边,瞪了燕宛一眼,却是啐了一声:“别遮了,你眼睛早哭不出泪来了。你的景行在这里,趁着没送回去,再摸摸吧。”
  燕宛只缩着身子,却并不接手。阿莲脸上一阵诧异,戳着他脑袋道:“这会儿长骨气不要了?”
  燕宛脸上一片尴尬之色,几乎隔了半晌,才讷讷开口道:
  “手折了……”
  阿莲一滞,却是一片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拿过那斗篷来,整个儿披燕宛身上,把人包严实了,斗篷帽子一扣扣在他头上,帽子上的绳子狠狠一拉,系了个死扣,只露出燕宛的一个鼻尖来。完事狠狠在燕宛头上又戳了一把,皱眉道:“你啊,就是不长记性,早知道,就把你这瞎子扔昆仑哪里,死了算了,亏我还好心给你找了双眼睛来,叫你哭,哭瞎了吧!你看看人家白尹白景行大人,一双眼睛安的比你早,人家到现在都能用,肯定没哭过你!就是你矫情,被人家卖了还给人家哭……”
  燕宛的脸嵌在一堆毛毛中,看不清神情,鼻尖只蹭了蹭帽子上的毛,却是不做解释。阿莲气结,却是看不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一把抓过身边的碗过来,惩罚般的口吻命令道:“张嘴。”
  燕宛脸上一愣,却是眉头一皱,嘴角微微一挑,一张嘴紧抿着,做出了个极厌恶的表情出来,身子往后一倒头,倚在身后的弹枕上,做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来。半晌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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