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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云-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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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大的城市里,不知道有多少家没证没照没资质; 装几个洗头池、两台按摩床就敢自称美容院的小作坊开在大街小巷,多少个漂泊在外无根无基的小青年背着行囊,辗转在各个车站间来去匆匆。在流动频繁的低端群体中; 失踪个把小姑娘再正常不过; 连贫民窟左邻右舍的注意都没法引起,更别提报警了。
  但两年前滕文艳的失踪; 却在派出所里记着一笔。
  因为她是跟隔壁理发店小工一起失踪的,而小工失踪前曾向老板预支过半个月工资——800块钱是理发店主在派出所耗了大半个下午做笔录的主要动力。
  “除了滕文艳三个字之外找不到其他任何信息; 甚至连滕文艳都未必是真名,因为美容院老板娘已经找不到她的身份证复印件了——谁知道当初有没有要过身份证复印件。”高盼青拿着陵州市局刚传真过来的材料; 有些唏嘘:“那个叫王锐的理发店小工倒有真实身份信息可以往下查,我们已经跟当地警方打好招呼了,两条人命的案子; 让他们抓紧办。”
  严峫秦川两人头凑着头; 后者因为连续熬了三十多个小时,眼底布满了通红的血丝。
  “我看这样吧。”秦川夹着根烟,沙哑道:“王锐滕文艳两人都属于社会低层流动人口,是极易被犯罪分子盯上的高危目标,户籍那边查起来太耗时间了; 对案情也没什么帮助。不如我们集中力量从陵州市那边入手,调查两人失踪当天的行踪轨迹,争取早日找到埋骨地——也就是贺良的行刑地,老严你觉得呢?”
  严峫双手抱臂,面沉如水。
  秦川和高盼青两人眼睁睁瞅着他,半晌才听他突然说:“不,必须查出滕文艳的背景来历。”
  “为什么?”
  严峫心说,因为只有她不是女学生。
  江停提示过,仪式通常是内心图景的外在投射,也就是说黑桃K选择小姑娘的时候,是严格以江停为原型来挑选替身的,反倒是对男生如何没有太多要求,纯粹只是个寄托行刑情结的工具。
  步薇和李雨欣都是女学生,而且还都是传统意义上乖巧保守、成绩比较好的那种小姑娘,符合江停少年时代的学生特征,只有滕文艳小学毕业就辍学打工去了。也就是说,滕文艳与江停的相似点在其他方面,很有可能就是她的来历背景。
  她出身于一个怎样的家庭?是否颠沛流离,饱受欺辱?
  她重合了黑桃K心中江停的哪一个侧面呢?
  严峫手机忽震,收到一条新消息:【忙吗?我在市局门口,出来吃饭。】
  秦川四十五度倾斜身体:“谁啊?你谈恋爱了?!”
  “没有,警校一老朋友。”严峫回了马上出来四个字,匆匆把手机放回口袋,向高盼青手里的资料点了点:“——滕文艳的身份背景可能跟她和汪兴业怎么认识的这一点有关,如果她身边有人吸毒,保不准又能拔出萝卜带出泥,掏出一窝贩毒的来。”
  高盼青满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总之先通知陵州市局摸排走访,我去吃个饭就来。”严峫话音未落,人已经冲进了电梯:“有事打电话给我!”
  身后两人面面相觑,半晌秦川终于忍不住问:“他就是谈恋爱了吧?”
  高盼青:“……”
  秦川活像被注入了一记名为八卦的强心针,所有疲劳一扫而光:“来来,来瞅瞅!”
  刑侦支队大办公室朝南窗口,百叶窗被撑开一条缝,两个脑袋争相往前凑,秦川连金边眼镜被高盼青挤歪了都没发现。几分钟后只见严峫的身影匆匆出了市局大门,在两人激动的注视中快步穿过车流,向马路对面一辆银色SUV走去。
  “我艹……”高盼青喃喃道,“奔驰G65,所有已婚男人的梦中情人,灵魂小老婆……”
  秦川拍拍他的肩:“准备红包吧。”
  “啥?”
  “能开小老婆的只有正房夫人,”秦川一推眼镜,反射出睿智的光:“你们严哥八成有对象了。”
  副驾驶车门关闭响起,正房夫人才从线上象棋中抬起头:“这么快?”
  严峫扣上安全带,抬头冲江停一笑。
  ——严峫这人是这样的,只要他愿意,当他笑起来的时候,所有工作上的高强度压力和情绪上的阴沉暴戾,全都可以隐藏得滴水不漏,当然也包括两个小时前才凝聚心头的冰冷又沉重的怀疑。
  “这不是怕你饿着吗?”严峫顺口道,“想吃什么?别太远。”
  江停熟练地发动汽车,打灯掉头:“喝点粥吧,吃完了把你送回来加班。”
  “到前面路口换我来开呗,你开车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
  严峫舒舒服服地往副驾座上一靠:“别误会,咱们之间没有这方面的信任问题,主要是我从小接受的家庭教育是,当男人跟老婆在一起的时候,不能劳动老婆来开车。”
  绿灯亮起,大G随着车流缓缓向前移动,江停眼角向他一瞥。
  “偷看我干什么?”
  “没有。”江停似乎感觉有点好笑,“我只是在想你家教育挺独特的,还有哪些内容?”
  “唔……”严峫思索片刻,一时也想不出他老爹老妈从小给灌输的思想中哪些对常人来说比较独特,半晌他认真道:“老公开车时在旁边一个劲逼逼的女人不能娶算不算?”
  江停眼底笑意加深,说:“那你为什么还敢逼逼呢?”
  严峫也扑哧一声笑起来,顺手在江停大腿内侧拧了把:“还没过门就敢谋图上位,反了天了你还。”
  江停赶紧把腿往里一偏,抬眼观察前后车流。
  他开车跟严峫很不同。严峫是个字面意义上的老司机了,开车时整个人姿态放松,完全向后靠在椅背上,经常只有右手搭在方向盘下端,除了急转之外很少用到两手。但江停却上半身向前倾,坐姿挺直,双手扶着方向盘,头微微抬起,以约十秒一次的频率抬眼看后视及侧视镜,驾驶动作标准得能直接拿去驾校当教学范本。
  仅仅两个多月前,他还是个无意中目睹车祸而被诱发PTSD症状的病人,很多出过惨烈车祸的人是几年甚至一辈子都开不了车,但他只用这么短的时间就迫使自己克服了心理障碍。
  严峫看着江停,心想他内心应该有种强大的,无时不刻逼迫着自己修正行为的力量。
  但这种力量来源于何处呢?
  严峫终于干了自己心心念念好几天都没干成的事——让江停吃到了“真正的”海鲜粥。
  江停无奈道:“别点了,待会吃完了还回去加班呢,你非逼着人往海鲜粥里放象拔蚌是什么意思啊?逮着吃我一顿的机会照狠了宰是吧?”
  严峫把菜单还给小女服务员,直到年轻漂亮穿绸缎旗袍的姑娘走了,才冲江停一勾嘴角:“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能让老婆掏钱吗,搞得跟你嫁进我严家大门是嫁亏了似的?”
  “谁嫁进……”
  “而且我真敞开了吃你也受不了啊,”严峫不怀好意道:“这个话题我们晚上关起门来再家庭内部协调吧,啊,乖。”
  江停立刻起身:“服务员!结账!”
  严峫慌忙把他拉回来搂在怀里:“哎哟跟你开玩笑呢,江队,江老师,江大神……坐下坐下,这案子今儿有进展了,正是指望你提供线索的时候呢,别闹了赶紧回来帮我看看。”
  江停哭笑不得,被严峫生拉硬扯地拽回了雅座,强搂着肩膀圈在自己身侧,摸出市局配发的国产机,调出相册里的最近几张照片:“喏,今天早上在汪兴业的秘密据点之一琥珀山庄发现的,原件已经上交市局技术队做处理了。”
  ——手机屏幕上是汪兴业那本笔记的前三页。
  三个女孩子在一色一样的大红背景里瞪着江停,每个人都有着稚嫩却精致的五官,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她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姓氏,截然不同的经历和背景;除了都是受害者之外看上去毫无联系,但只有严峫知道,在隐秘的衣襟下方,她们肩窝处都有那颗诅咒般的红痣。
  如果三个女孩子肩并肩躺在一块,可能她们红痣相差的距离都不到两寸。
  江停端详着手机,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微微眯起了瞳孔,良久后他终于用大拇指敲了敲屏幕:“这个姓滕的女孩子怎么没有地址?”
  这时他们要的粥面小菜都上来了,严峫一边用白瓷勺搅拌江停那碗价格四位数的粥,一边把老高调查出的滕文艳的信息,以及小花臂交代的情况都避重就轻说了,并没有提在笔记本中发现江停照片这一细节:“现在的调查重点是滕文艳的身世背景,争取查出她和汪兴业之间的联系。汪兴业是大毒枭的掮客和联络人,以他为中心辐射出了一张牵涉贩毒、绑架、买凶杀人等等罪行的网络,我们不能仅仅局限于这个绑架案,而是要把整个犯罪网都打下来。”
  江停看了他一眼:“汪兴业的犯罪网络明显超出S省范围,你一建宁市的想把他全歼?这么有干劲?唔……”话音未落他被严峫喂了满满一勺海鲜粥。
  那海鲜粥的味道确实对得起价格,鲜香得能让人把舌头都吞下去。江停猝不及防,被严峫连续喂了好几口,才连连摆手挡住了下一波攻势:“放下放下,我自己来……”
  严峫向后瞥了眼。五星级酒店餐厅装潢豪华,雅座又有消费要求,因此周遭没什么人。他瞅准侍应生背过身去的那一瞬间含了口粥,俯身迅速口对口喂给江停,鲜美的滋味混在唇舌间来回推挡,不知不觉全咽了下去。
  侍应生转过身,严峫舌尖立刻在江停上颚一卷,旋即闪身坐直,满脸正经,浑然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江停从脸颊到耳根满面发红,侍应生殷勤问:“两位先生要加冰水吗?”
  严峫笑道:“不用,他不热,是太激动了。”
  侍应生不明所以,疑惑地走了。
  江停头也不抬地用餐巾擦拭嘴角:“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官府差役竟在此公然调戏良家妇男。”严峫接口道,“调戏完了还得回衙门去干活儿。”
  江停:“……”
  “不干活的话怎么把汪兴业犯罪团伙彻底打掉呢?”严峫戏谑地瞧着他,若有所指道:“不彻底打死姓汪的,怎么顺藤摸瓜地接近黑桃K,把这个毒枭团伙的所有秘密都大白于天下?”
  不知是不是严峫的错觉,江停动作略顿了顿。
  “怎么了?”严峫不给他任何反应时间,一针见血地问。
  江停双手还维持着拿餐巾的动作,只露出上半张脸,一双黑眼珠清凌凌地向严峫一瞥。正当严峫等着他找借口来掩饰的时候,却只见他向手机相册扬了扬下巴,放下餐巾,整张脸上神色如常:“我在看这个女孩子。”
  是步薇。
  “看她干什么?”严峫若笑非笑地问。
  江停皱起眉,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严峫话音的异样,说:“感觉她跟李雨欣和滕文艳都不太一样。”
  ——确实不一样,毕竟步薇是唯一一个在长相上与他神似的,被黑桃K叫出两个亿身价的小姑娘。
  他发现了?严峫脸颊肌肉不由自主微微绷紧。
  然而下一刻,却只听江停轻声道:“因为只有她在笑。”
  三张二寸免冠照上,李雨欣面无表情,冷漠地盯着镜头——那是因为汪兴业按下快门的刹那间,她知道她妈妈吸毒,也知道给自己拍照的是什么人,那冰冷表情之后是对生母的怨怼和疏离。
  滕文艳拘谨而畏惧,肩膀小心翼翼地缩着——那是因为她只有小学文化,早早出来打工,知道讨生活的艰难滋味。不管汪兴业是以什么手段接近她并拍下这张照片的,她感到紧张畏惧、害怕得罪汪兴业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有步薇在笑。
  那笑意光看嘴角动作是绝不明显的,但除了嘴角之外,有种很难描述的神采从少女眼底一层一层地、挡也挡不住地渗透出来,就像深海珍珠即便被放置在昏暗中,都能散发出人造珍珠绝不能有的温柔光晕。
  汪兴业是在什么情况下给她拍下这张照片的?
  拍摄时相机后有什么,让她笑得那么开心?
  “我看到了。”严峫边吃饭边头也不抬道,“但这个情况比较复杂,首先步薇被拍下这张照片时她父母已经去世一段时间了,汪兴业是以领养人而不是迫害者身份出现在她生活里的;其次她年纪最小,十三岁,还不是知事的年龄,跟十六七岁的滕文艳李雨欣都不同。”
  江停紧盯着手机屏幕上少女微笑的脸,闭了下眼睛,几秒钟后才睁开,把手机还给严峫:“她笑得我不太舒服。”
  “唔,我原本是打算明天一早再去医院跟她聊聊的。你来么?”
  “干嘛叫我去?”
  严峫没吭声,也没提在医院里步薇几次有心无意的奇怪表现。他从炒牛河里挑出八角丢在桌上,笑着向江停挑了挑眉:“你这才刚过门还没领证的小媳妇,放心让老公一人去拜访女受害人吗,还不得赶紧跟着?”
  江停深吸了口气:“严副支队,我必须……”
  话音未落手机响了,是马翔。
  严峫竖起一根食指,微笑而不容置疑地示意江停闭嘴,满脸都写着“我说了算”四个大字。
  “喂马翔,你陆顾问正坐我大腿上撒着娇呢,有什么事?”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陆师爷竟公然调戏我们官府差役,是道德的扭曲还是人性的沦丧,或者是严哥你为了破案终于决定出卖肉体?”马翔大着嗓门,走路带风:“要出卖得赶紧,万一明儿那姓汪的孙子不幸落网,你珍藏三十多年的美色就更没理由卖了!”
  “我艹,你这不是在考验我身为一名人民警察的党性么,咱们到底还抓不抓汪兴业了。”严峫问:“你干什么呢,江阳县那边有线索了?”
  “没有!”
  “那……”
  “两个月前办丁家旺胡伟胜制毒案的时候,行动当晚有个狙击手引爆了缉毒现场,事后综合弹道复原、治安监控、目击者证词、以及现场血迹DNA等等线索,您让技术队重建了犯罪嫌疑人面部3D图,交给省厅做数据追查……”
  严峫打断了他:“不是说省厅完全查不出来,只能上交部里?”
  “部里给了个匹配结果,刚一层层下到咱们市局。”马翔顿了顿,卖了个关子:“您猜先前省厅为什么查不出这个人?”
  严峫手机贴着耳朵,皱起了眉头。
  他能感觉到江停的视线从侧边紧盯着自己,但他就像没看见似的,中指轻轻敲击桌沿。沉吟片刻后某个猜测在脑海中渐渐清晰,不由吸了口气:
  “……他是外籍?”
  “对!”马翔无奈道:“搞了半天那龟儿子根本不是中国人,他是缅甸华裔,因为杀人走私在缅甸留过大量案底,他娘的是个职业惯犯!”
  “把他的案底资料发过来。”严峫当机立断吩咐,紧接着仿佛纯粹顺口般带出一句:“正好你陆顾问在,可以让他帮我们看看,说不定他知道其他线索。”
  江停搁在桌面上的手指极轻微地一缩。


第76章 
  几分钟后严峫手机震动; 一张阴沉、凶悍而又年轻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
  金杰; 男; 缅甸籍。名字不确保真实,年龄也不详,约二十六到二十九之间。少年时代即混迹当地黑帮; 多年来辗转于多个帮派,光是证据确凿的罪行就有在黑市拳赛上收钱杀死对手、非法持枪、走私象牙、枪战杀死军警、贩卖大量毒品等等。
  五年前武警在中缅边境缴获了一批海洛因,交火中绝大部分毒贩都当场毙命; 另有两名犯罪分子被生擒。但那场围剿并不算百分之百的圆满收工; 因为毒贩中有一人如神出鬼没,在被五六个武警战士包抄的情况下; 竟然重伤两人、全身而退,武警连队在丛林中地毯式搜索了整整三天都毫无踪影。
  事后据毒贩交代; 这个年轻人是“上面”派来监督押运的,作用是万一在运输过程中有人胆敢藏匿货物或黄金; 他负责实施枪决。而整支走私队伍中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平时都按华裔的习惯叫杰哥,或按缅甸人的习惯敬称“波杰”;只有一次运输队的头领尊称过一句“方片J”。
  从那次之后; 这个人就渐渐在缅甸境内销声匿迹了; 据缅方军警称他已经死在了缅中边境——谁知道当地军警收了毒贩多少钱。
  现在看来这个人不仅没死,甚至还偷渡来了中国。
  “方片J——”严峫摩挲着下巴说:“要是按扑克牌顺序来排,这人应该算黑桃K贩毒集团的第三号人物了吧?”
  五星级酒店餐厅里琴声雅致,空气芬芳,侍应生偶尔来回却不发出任何响动; 远处传来杯盏极其细微的叮当声。
  江停用勺子轻轻搅拌那碗还剩小半的海鲜粥,垂着眼睛说:“应该吧!”
  严峫却轻轻嘶了声:“不对啊。”
  “……”
  “跨国犯罪集团的头号老板和第三号人物,两人单枪匹马的跑到胡伟胜天台上去搜一包‘蓝金’,是胆子太大了,还是嫌命长?其中该不会还有些其他原因吧。”
  江停说:“那我怎么知道?”
  他抬起头,两人目光在半空中彼此注视,半晌江停无奈地摊开双手:“你现在假设这些都没意义,你怎么知道这两人只是胆子大?废弃公路那天晚上警方救援赶到的时候,表面上也只有两个摩托车手出来救援方片J,但其实远处还埋伏着一整支毒贩车队,真火并起来警方能不能全身而退都难料……”
  “事后我回忆过很多遍,”严峫打断了他,“我觉得在天台上那次,他们两人不像是带着后援。”
  周遭一片安静,江停无语片刻,终于道:“那我们只能推测,当黑桃K和方片J两人登上胡伟胜家天台的时候,他们是非常确定不会有警察赶来的。”
  ——他们有内线,对警方的调查进展了若指掌。
  换句话说,江停带着严峫出现这一点,对他们来说才真是意外。
  “会不会胡伟胜藏匿的那包样品跟黑市上流通的‘蓝金’不是同一种东西?”严峫突然道:“所以他们必须立刻带走销毁这包样品,甚至不能假以他人之手?”
  话刚出口他就意识到这个假设不成立,丁家旺制毒团伙的供词已经互相佐证了,这包样品就是胡伟胜从大货里偷的,其化学成分不该有任何特殊之处。
  严峫的思维不由稍微发散了一下——如果那包蓝金样品的重要性不是体现在化学成分上,而是其他方面呢?
  他竭力回忆起天台上发生的一幕幕,穿过记忆的迷雾看清当时拿在江停手里的那包毒品,正当某个不同寻常的印象快从脑海深处隐约浮现的时候,思维却被江停中断了:
  “你现在问这些,是想证明这个缅甸华裔不是方片J还是怎么着?”
  “嗯?”
  江停指了指手机屏幕,说:“他就是。”
  严峫回过神来,眉梢一跳。
  “你记得我之前说过,发现新型芬太尼化合物蓝金的存在后,我曾经独立调查过这个庞大的贩毒集团么?好几个不同的线人向我提起过这个缅甸人的存在。我猜测可能因为都具有反社会人格、同时年龄也相近的原因,黑桃K对这个小弟兼保镖非常信赖,但我不能确定他是黑桃K之下的二把手还是三把手——换言之,不知道他是Q还是J。”
  江停终于放下了白瓷勺,示意侍应生上前把最后只剩了个底的粥碗收走,然后用茶水漱了漱口,继续道:“我既然想破坏这个集团,首先就必须弄清楚它的内部结构。但这件事花了很久的时间,因为黑桃K和缅甸人的行踪都太难以确定了,我甚至无法得到任何图像资料……直到后来有一名代号‘铆钉’的卧底,终于成功打进了集团内部。”
  提到铆钉时江停话音猝然停顿了片刻。
  严峫从侧面紧紧注视他的眼睛,没有出声催促。
  “‘铆钉’的情报帮我确定了红心Q另有其人。”片刻后江停终于用力吸了口气,沙哑道:“概括来说他们的分工是这样的,黑桃K遥控所有决策,红心Q负责一部分计划得以执行,方片J则确保所有人忠诚不二地将黑桃K的命令执行到底,同时拥有监督、善后、刑罚灭口等等权力,很多血腥犯罪幕后都有他的身影。”
  “照这么看红心Q的参与度似乎是最低的?”严峫突然发问。
  江停一挑眉:“因为铆钉曾说过,她是个女人。”
  严峫没想到这个,愣住了。
  “铆钉是个非常出色、非常勇敢的卧底,曾一度做到红心Q的直线联络人,很多传递给警方的线报都是从她那里窃得的。”江停嘴角一挑,那虽然是个笑的模样,但看上去并无丝毫笑意:“包括三年前,恭州塑料厂爆炸时的那起毒品交易。”
  ——恭州塑料厂爆炸案!
  严峫脸色微微一变。
  侍应生之前上来的那壶浓茶已经很冷了,江停却像感觉不到苦涩似的,一口口喝干了杯子里碧绿的残茶。他们两人彼此沉默了大概一分多钟的时间,严峫才终于理出头绪,问道:“三年前铆钉传出的线报是错的,还是有内奸向红心Q通风报信,才导致你的……警方的行动全军覆没?”
  话刚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刚才问了江停这辈子最敏感的问题。
  江停掌心按压着咳了几声,摆手示意严峫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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