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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千里-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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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雷焕的笑意隐隐浮现,一手薅起一个人的领子,那年轻后生吓得脸都白了。“你,配得上丫头么?”雷焕盯着他看,黑色的眸子开始慢慢褪成了阴冷的冰蓝色。丫头急了,大叫:“尉迟雷焕!你走吧!你的心意丫头明白!可是,缘分是上天注定了的,你我今生有缘无分,你这又是何苦!”说罢,软在地上,脸上,终于有了泪意。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雷焕一松手,那年轻人摔在地上。他看这丫头,笑容越来越大,眼神却越来越绝望。“丫头,你发过誓,永远不离开我。我娘什么样子我没有见过,我爹根本没拿我当儿子。我师父拿我作药人,根本不管我死活。你说过,永远不会那般待我,现在呢?现在你在做什么!”
“是!是我对不起你!”丫头流泪满面,怒吼着:“我就是这般下贱,我负了你,你又何必这样纠缠!我丈夫配不起我,你就配得起了么?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在这里悲悲戚戚的做给谁看!”
雷焕愣了。随即大笑。“好,你说的很对。你嫁便嫁吧,不过,我还是会回来的,到时候,你就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夫人!”马上少年意气风发,瞬间的光芒灼伤了众人的眼。他勒马转身,一挥马鞭,纵身而去。
轻尘未散,马蹄渐远。丫头怔怔地望着那人消失了的方向,微笑着,流着泪。
雷焕哥,凌公子说得对,你本就是人中龙凤,怎可能被我所制。飞吧飞吧,飞得远远的,离开这里,忘了我吧……
后来么,那俊俏公子哥儿,走了。丫头嫁了过去,男人却变了。整天喝酒不回家,偶尔会一次家,对着丫头拳打脚踢。丫头只是忍着,从不抱怨。镇上的流言蜚短流长,丫头的名节早就毁在那些三姑六婆的嘴里。
雷焕上了出岫山。
雷焕登上了朔冽峰。
雷焕出了千刃崖。
雷焕……杀尽了挑衅者,他,赢了武林大会。
丫头在溪边洗着衣服,轻轻地,笑了。雷焕哥,恭喜你呀。
后来,丫头怀孕了。怀了孩子,断不能再挨男人的打。父亲家是早断绝关系了。可是,为了孩子,她必须跑。
她跑了,被捉住了,她的丈夫还是喝多了酒,一巴掌打晕她,把她按在地上疯了一样操弄她。
完了,孩子保不住了。她看了最后一眼青天,蓝蓝的,像极了那天温和的午后,雷焕躺在草地上枕着她的腿看着的天。那时的他,一脸沉静和依赖。
雷焕哥……对不起……
丫头死了,曝尸荒野。雷焕回来了,抱着她的尸体在峰顶崖边坐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他把她梳洗整理一番,一把火烧了个干净。骨灰被他拿到崖边,轻轻一扬,便随风飞了去,飘飘荡荡,轻灵无暇。
他把她的男人捉了来,灌了一碗镇魂散,然后头上罩上铁罩子,丢进了装着七八条恶狼的大铁笼。
喝了镇魂散,根本死不了。那可怜的男人撕心裂肺地惨叫,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边成一副白骨才咽的气。
那看上去挺像一副被人吃剩的鱼骨。
开始男人还骂,什么都往外骂。雷焕懒得听他废话,站在丫头魂去的峰顶崖,吹着一支黑玉箫。用着内力,回音在山谷见震颤回旋,声声带血。
当晚的月色很足,祈元镇的人差不多都看到了,祈元山峰顶崖上那一抹孤绝的身影,在月色笼罩下飘飘渺渺,如梦如幻。
“这吹的,是《凤求凰》呢。”上了年纪的老人说,“凰丢了,凤啼血哀鸣,唤着凰回家呢。”
“爷爷,我怎么没听出来?”
“傻孩子,这是吹给心里的人听的。旁人,又怎么听得明白。”
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到,也许是他害死的她。她本可以平平静静地嫁人,生子,过日子,最后终老。他不该出现,一开始,或者,她的花轿前。他是她命里的一个劫,躲不开,解不了,却心甘情愿,纠纠缠缠,说不清,也道不明。
那天,他哭疯了。活了十七年,第一次哭得如此疯狂。寂静的院子里全是他强自压抑的呜咽声。像极一头被重伤的兽,缩在山洞里,自己舔着伤。月色足,下去的也晚。一道人影站在他的房门前,静静地守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雷焕走了,头也没回。天下第一大庄,他独自一人回去。
他没发现,有人用和丫头一样的目光一路追着他的背影,贪婪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努力地看,努力地张望,生生要把那卓绝的影子映在心里,刻在骨中。永远也消不去,磨不平,碰着了,便痛彻骨髓。
他没有发现。
第15章
还是这里。我回来了。我看着金碧辉煌的大厅,微微翘了一下唇角。我一撩衣摆,踏进门槛,那边守门的喊道:
“萧瀚山庄少庄主尉迟雷焕到——!”
我慢慢走上前,穿过层层叠叠的目光,怡然自得地坐在属于我的位置上。尉迟城把贺礼奉上,该有的礼数一应俱全。以暖在我身后站着,不时地倒茶递巾,做得有条不紊。
月柔没有跟着来。他转着眼睛怯怯地看着我的时候,是想过来的。我知道,所以我扣着桌子,注视着他:“到时候,我应该怎样介绍你呢?”他怔了怔,轻轻咬咬下唇,白着脸对我勉强一笑。“那,那我就不给你们找麻烦了……”
我能怎么做?让大家把那陈年的老笑话再翻出来讲一遍么?
我瞟了一眼在坐的人。正对着我的是赣南岛岛主刀剑客楚木啸,闲心观主持笑道人刘可与,天罡谷谷主鬼狐怪三世僵尸。刘可与笑盈盈出我一举杯,我点头还礼。楚木啸不屑似的哼了一声,我却不以为意。三世僵尸却是冲着楚木啸冷笑了几下,狰狞丑陋的脸笑得无比扭曲。以暖又给我倒了杯茶,我拈着茶杯,清新的茶香真是宁神平息。人还来得不全,大厅有些乱。微微的嘈杂中,我听到门卫喊道——
“凤凰门门主凌静又到——!”我抬眼,是静又。
一袭立领的黑袍,下摆用银线钩着一只回旋火舞的凤凰。他本就英挺,现在愈发地卓尔不群,即使现在的脸色有些像大病初愈的苍白。他扫了一眼大厅,看见我,也没什么具体的表情,平静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我放下茶杯,以暖又续上。
三年前,我坐在门边一个小小的角落,听着一群衣着光鲜的武林人士高谈阔论。
尉迟云扬……哈哈……
那个妖精估计也是功夫了得,滋味非凡……
唉唉唉,你小子不是只爱美女么……
他奶奶的,你们没见过那妖精,真他妈够劲儿,第一眼见着他了就想把他压在身底下好好疼爱一番!
啧啧……
我静静地等着,微笑着,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东正阳身体不适,请客人们随意,不用客气。没多少人在意,反正,按照惯例,门派大贺,都要分前七日初贺,中七日正贺,后七日末贺,不急。
“你是尉迟雷焕?”我转脸一看,是个穿着粉色衣衫的小姑娘。体态轻盈,背着一柄长剑。
“正是在下,姑娘有事?”
“好看,果然是人中龙凤,是我的好丈夫!”小姑娘一挑下巴,一脸骄傲:“这样的男人才配得起我!”话音未落,大厅里就有人呛了茶。我放下茶杯,略略一惊。不过心念一转,随即笑道:“姑娘谬赞了,在下哪里配得上姑娘。”小姑娘上前,瞪着我:“我爹是巨剑派掌门路成天,我叫路珠儿,你就叫我珠儿吧!”
我还是微笑:“珠儿姑娘,在下已经有夫人了。”
“哪里!你休想蒙我,我早知道了,你夫人早死了!”大厅里的人静静地看着我们两个人。我沉默,路珠儿接着问:“雷焕,你什么时候找我爹提亲?”
“路姑娘,路掌门正在找你呢,还不快去?”不知谁喊了一声,路珠儿转身便走,还不忘回头叮嘱:“你一定要向我爹提亲啊!我等着你!”
陆陆续续又来了些人,我专心致志地研究着茶杯茶壶上繁复细致的纹路。这是大楚兴沿镇的瓷器,薄胎幼瓷,精美至极。
“凌公子果然是淑人君子,清新俊逸,后生可畏啊!”
“前辈过奖了,静又不过是个初入江湖的无知后辈,还望前辈多多提点。”
静又十二那年,师父要带他去见当世的医神,静又高兴了半天,像模像样地比划着抱拳:“尉迟前辈好,晚辈静又见过前辈。”
当时我正在院子里劈柴,静又欢蹦乱跳地对我说:“雷焕,你知道么?医神据说长得可俊了,医术武功独步武林,没人能比得上他,呵呵,太好了!”我劈完柴,擦手进屋。原来如此。这个以命补命的法子,是师父和尉迟云扬一起想出来的。他从未拿我当儿子,我是不是也可以不用当他是爹?
“少爷,后院的演武场正在比划着呢,不如去看看?”以暖一脸希望地看着我。在这里做了半日,为客礼也尽了,走走也好。我起身,刘可与还是冲我笑,我点点头,离开。
这里后院果然是大,手痒痒的江湖人士可以到这里来比划两下。一把钢刀倏地比在我胸前,我站住,看着眼前的男子。
“我不服你,比划两下吧。”楚木啸冷冷地说。
我伸出左手,食指中指钳住大刀,楚木啸一脚踢来,我向后一仰,然后翻身躲开他的掌风,一个转身制住他的右手。一柄剑瞬间飞入他的手中,我弹开钢刀,跃上刀背脚尖轻点,一脚踢开他的剑,顺势绕到他的身后,左手二指正对着他的后心窝。楚木啸僵住,一张脸白了又黑,气得牙咬得格格作响。
“少爷打架也好看呢,轻灵俊秀,斯文优雅,真的好棒!”以暖撅着小嘴歪着头看看楚木啸:“你么,就差多了,打不赢不说,动作还又笨又重的,不好看,一点也不好看!”
“你!”
“我什么呀?我家少爷左手两根手指就摆平了你的切菜刀和水果刀,你还不不服么?”
以暖是故意的。我翘翘唇角,收招,淡淡地说:“以暖。”以暖蹦到我跟前,笑嘻嘻道:“以暖错了,少爷别生气啊!”楚木啸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冲我一抱拳,走了。以暖冲着他的背影一吐舌头:“呸!神气什么!”
“以暖,你是存心的吧。”尉迟城慢吞吞地说。
“少爷,谁让他刚才那德行的,哼,活该!”
我摇摇头,领着两个人在一溜儿柳树荫下信步慢走。
“那灰氅的人,可不就是尉迟雷焕么?”
“可不可不,听说刚才路珠儿上去要他给她爹提亲呢。”
“我呸!就她那死丫头,乳臭还未干呢,尉迟公子是什么人物!”
“少爷,那些女人,是不是在争你啊!”以暖犹豫半天,问我。
我没吭声,以暖有点生气地说:“真讨厌!公子爷咱们回吧!”尉迟城有点奇怪地看以暖一眼,我说:“也罢,反正第一天也没有什么事情,都回去歇了吧。”以暖白了不远处几名江湖女子一眼,跟在我后面一路沉默。
回道住处,以暖去小厨房熬酸梅汤,尉迟城回自己的卧房,我在案前作画。
“主上,那人现在已经安全地送到了。”
“很好,他怎么样?”
“开始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后来……后来属下看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
“行了,总之看紧他,别伤着他就行了。”
“是。”
“雷焕?”门外的人轻轻叫道。
我叹口气,“请进吧。”
月柔进来,有点不安地说:“那个,今天,没有什么……”
“没有。还没有什么消息。你先不要急。”我依旧没有抬头。
“这是……谁?”月柔看这之上的几名女子,好奇地问。
“你看看,哪个比较像我娘?”我微笑,月柔怔了。
“你……娘?”月柔吃了一惊似的看着我,大大的眸子里流光飞转。
“嗯。我一直在想象她是个什么模样呢?你说呢?你有见过么?”
“没,没有!我没有见过你娘!”月柔慌乱起来,“雷,雷焕我先走了……”
我看着他慌张离去的背影,微笑。
第16章
第三天,死了人。我在屋里摆着围棋,以暖慌慌张张地进来,说道:“少爷,听说死人了,死了个什么掌门人,还说是什么九尺白绫什么的……”
“九尺白绫?”我看他。
刘可与。脑袋很难看地歪在一边,脖子断了个粉碎彻底。舌头外吐,眼珠暴突。喉结处有一个极深的锁扣痕迹。
九尺白绫,当年洗砚阁第一杀手煞的成名技。传说那个煞是带着内力出生的千古难寻的奇才。只要付得起钱,没有他杀不了的人。而且,这个煞还是个魅惑妖异至极的尤物,至少有人这么说。他用的是一条九尺长的白绫,专锁人脖颈,通常一招毙命。
我站在人群后面,负手而立。以暖一脸新奇害怕,躲在我背后,想看又不敢看。
地板上有人用血写了几个字,尉迟雷焕,交出东西。
我能感到那些偷偷看我的眼神有多扎人。我没有说什么,静静地退出人群,迎面看见月柔神色怪异恐慌地向这里跑来。
“雷,雷焕,死人了?”
“嗯。”
“那,怎么死的……”
“九尺白绫。”
月柔愣了。身体开始微微战栗。
“都说这是当年洗砚阁第一杀手煞的成名绝技。”我看着他,他空洞地看着前方,漂亮的的大眼睛里没有焦距。
“月公子?”以暖怯怯地叫了他一声。他惊醒似的回过神来:“啊?”我说道:“月公子,你脸色不大好,先回去休息吧。”以暖扶着月柔要走,我转身来了一句:“月公子,你好像从未提起啊,你是哪里人?”
不去看他什么反应。我回身,心里轻了起来。
“少庄主,您打算怎么办?”尉迟城问。当然是针对那行血字。
“我压根就不知道他们要我交出什么。静观其变吧。”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和庄主有关……”尉迟城一脸担忧。我从不怀疑他对我爹的忠诚,不过有时候这不是什么好事。
所谓初贺,不过是给一些武林人士在一起切磋吹捧,拉帮结伙用的借口而已。东正阳这两天居然都没有露面,不知在干什么。不过,出岫山的待客倒还是不错的。加上气候凉爽,景色宜人,真是一处胜地。
出了最近死的人实在有点多。
接着死了四个掌门。每个人身侧都有一行血字,尉迟雷焕,交出东西。
月柔一直在房里闷着,不肯出来。二十年前神秘失踪的洗砚阁第一杀手煞重现江湖,接二连三地杀人。
“多烂的戏码。”我笑着说,“杀那么多人,怎么就是不敢冲着我来?”
“也许他们是别有用意……”尉迟城说。
一部分人跑了。不过大部分碍于面子,留了下来,嚷嚷着要查出真凶。
“少庄主,我们还是走吧,留在这里,恐怕……”
“狗急跳墙是吧。”行云流水描,用笔如云,舒卷自如,似水转折不滞。黑白颜色,画上的人背影轻灵,衣衫飘飞,一如归去。轻软衣料之下,隐隐见到那人左肩上一枚竹叶形的小小胎记。
走?这么好玩,要走岂不可惜了。
第二天,又死了两个人。
比较不同的是,这连个人是先被锁喉然后活活剥皮致死。鲜鲜红红的几个大字写在九尺白绫上,挂在房梁上迎风招摇。
空气里开始有什么在蠢蠢欲动。我负手立在门边,那两具尸体旁边站着的人齐刷刷地盯着我看。一个一看就是初入江湖的年轻人站出来,理直气壮地问我:“尉迟少庄主,不知道您到底为了什么得罪了洗砚阁,您总会有法子解决的吧!”我转脸看着他,捕捉到他眼睛里转瞬即逝的恐慌。缓缓勾起唇角,扫了一眼众人。这么多人,都是武林名宿。
“在下也不知道,到底洗砚阁看上在下什么东西了,值得他们这么大动干戈地杀人,连煞都重出江湖了。”
“尉迟少庄主,在下青同派左燕。”另一个人突然出声:“尉迟少庄主,您和洗砚阁的恩怨能否不累及无辜?不管您有什么,没有什么,您何不向他们解释一番?”
“左掌门。”我慢慢走进屋里,一群人不自觉地向后退了退:“在下确实不知为什么,您让我解释什么?”
“那迟少庄主,要不然您暂且回避吧!”
“哼!萧瀚山庄是武林第一大庄,有几个奇珍异宝也不稀奇。您要的是哪个?炼丹的九一鼎,磨药的乾坤碾,壮阳的续子膏,不知道左掌门可需要?”
续子膏……尉迟城的嘴角都抽动了一下。以暖掐着腰,仰着小巧的下巴怒视着人高马大的左燕。左燕怒极又不敢发作,我淡淡轻喝:“以暖,又胡说。”以暖白了他一眼,退到我身后。
“堂堂的萧瀚山庄,怎么招些野奴,不干不净地没有教养!”左燕气道:“尉迟少庄主,武林中人自然是敬佩你,但是犯不上为您赔命!
“你!”以暖咬着嘴唇,眼里有泪意。
我冷笑。好一个武林。别人还没杀进来呢,自己就开始内讧。
“你们自然是人多势众,为什不去对付煞,对付那个什么洗砚阁,偏偏拿我们少爷说事!还不是一些浪得虚名贪生怕死的缩头乌龟!”以暖何时这样牙尖嘴利了?我竟然都不知道这个娇小的人儿发起脾气来这么厉害。
“大家先静一静。万一是那个什么洗砚阁的诡计,让我们自乱了阵脚,那我们岂不中计!”说话的竟然是楚木啸。
我瞟过人群,静又站在人群后面,目光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
我转身走出房门。里面空气着实不好。
桃花林,红的粉的柔柔地灿烂着,滑腻的花瓣掠过额角,脸颊,手背,清香柔软。隐隐的人影撑着纸伞走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她只是笑,却不肯走近,无论我怎么努力,都看不清。
为什么,儿子难道连看看您的笑脸都做不到吗?
娘……
半梦半醒之间,那人的身体震了震,接着更用力地抱着我,身子轻轻颤抖着,越抱越紧……
“尉迟雷焕!”一声娇喝,路珠儿跳到我跟前:“你怎么不向我爹提亲?”
我为难道:“路姑娘,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在下可是进退维谷,众矢之的,在下不想姑娘陪着一起犯险。”
“本姑娘没那么胆小,我喜欢你,自然是无论如何都要和你在一起!”
我略略感动道:“在下荣幸之至。”
“不需要这么客气,如果你娶了我,自然就是我丈夫,夫妻之间用得着如此客气么?”路珠儿毫无心机,满眼的憧憬和快乐。
“是不需要。”我笑。
“那我叫你雷焕可好?”
“好。”路珠儿的脸上绯红,她咬着唇低头,半天说了一句:“就这么说定了哦!”便有跑了。
静又站在她身后。她没有发现。她跑了之后,静又表情淡淡地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我们默默地站着,风过无声。
“雷焕,不要陷得太深了。害人害己。”
我向前走,与他擦肩之时沉声道:“现在的人都想杀我,我能怎么办?”
“雷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静又没有回头,我也没有。也许,我们一直就是背道而驰。
“我被人出卖了,即使这里不发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些武林豪杰还是想杀我。一样。”
“少爷,又不舒服了吗?”以暖轻声问。我闭着眼睛点点头,以暖有些着急:“不是刚过去两天么?五天还没到呢!怎么时间越来越短了?”
“可能这个法子不是很管用了。”我说。
“那可怎么办!”以暖更急。
我摸摸他颈上针眼大的深红血眼,“不好么,你不痛么。”
以暖黯然道:“起码以暖还能有些作用,要不然,光看着少爷痛得不行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他跪在我躺椅脚边,我抚着他的肩膀,颈项,乌黑的长发,尖尖的下颌,缓缓地说:“以暖,你害怕么。”
“怕?”
“其实我早就知道来这里根本就是一个陷阱。也许来就是送死的。怪我么?”
“以暖愿意和少爷死在一起!”以暖急急抢话,又骂自己:“呸,胡说什么,少爷长命百岁呢!”
我拍拍他的头,觉得他身上软软的,暖暖的,像个小猫一样温顺听话。又觉得这只小猫儿举起小爪子发威的样子真是可爱,只要别掉头变成老虎,咬人一口。
“雷焕!”路珠儿闯进来,惊奇道:“你怎么了?”以暖一见她来,低头出去。我站起来,脸上微微有些不自在,随即又敛去:“没有,可能有些风寒之症,不碍的。”路珠儿拉着我的手腕,欢欢喜喜道:“一起出去逛逛,今天这个镇上有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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