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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泱缘记-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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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虚空抓来一本书,随意翻开一页,便是书生考上状元,进宫拜见皇帝,深受某位皇子喜爱,甚至邀他一同去喝花酒。书生说家中已有妻室不愿去,皇子以皇命施压,那书生终究去了,他的妻子却在家中默默落泪。
镜的眼泪还是很没出息地掉了。
他们做鬼的,无情无义,是因为他们实在不懂情与爱,他们生来冰凉。他们是很想要有情有义的,因此才会羡慕人,渴望人。
好不容易有个女鬼碰上与自己心意相通之人,愿意爱护自己,愿意娶自己,还要被其余的人这般糟蹋。
太过分了。
无论是书上写的皇子,还是一百多年前他亲眼见过的皇子,抑或今日亲口承认欺骗他的皇子,全是坏人!
坏人就该死。
他要去杀了这些皇子,杀光后,他便离开人间,再也不会来!
镜扔了书,转身便往人间皇宫去。
他当然不是三安那种小鬼,皇宫于他而言,自然是想进便进。他还是一百年前来过,他又是个迷糊鬼,没有侍女带领,甚至有些辨不清方向。他飘在皇宫上方,挑了个最大,脊兽最多的宫殿,直接落进殿中。
这是当朝皇帝姬钦的寝殿,他这些时日一直卧病在床,前些日子,妃嫔与皇子日日侍疾。身子不爽,朝会也停了好些日子,虽已日上竿头,姬钦还在帐内没醒来。姬钦是个疑心极重的人,睡觉时,就连贴身太监也不许近身。
他的寝殿内处处是机关,这些机关对于镜而言,当然什么也不算。
镜对皇室了解也不多,只知道黄色帐子里睡着的,应该就是皇子了。他动作无声,上前掀开黄色帐子,瞧见里头睡觉的男人,猜测应该就是某位皇子了,他伸手就要去挖这人的心。
正是这个档口,秾月与夭月找了来。
她们吓得眼珠子都飘了出来,她们记不住生前事,她们只知道无论是做人还是做鬼,她们的使命是侍奉公子。她们脑中也一直有道声音在告诉她们,她们公子绝不能杀任何人、妖或鬼。
没有缘由,这也是刻在魂灵上的。
她们冲上前,一左一右抱住镜的手臂。
镜一愣,回首见是她们,是陪伴自己多年的侍女们,心里的委屈劲又上来了,眼睛本就红,这下嘴角又跟着瘪起来。
秾月手快下了道结界,将他们保护在内。
她们倒不怕区区一个人间皇帝,但人皇所居住的皇宫,几千年来到底沾满帝王气与龙气,小心些不为过。秾月心疼问:“公子?您是怎么了?芳菲她吓坏了,她找不着您,谁惹您不高兴?是那个水中央?”
“他不叫水中央!”镜伤心,“他骗我,他不是书生!他是皇子!他叫姬泱!”
秾月与夭月听到这话,心中反而一定,原本便已有此猜测。既是皇子,有些事情便也说得通了,皇子身上好歹都是有些许龙气的。
既如此,也好。
秾月便柔声劝慰:“公子,他既是皇子,那您就当闭眼睡了一觉,不过相处两月,忘记便好。咱们不跟他玩了,天底下漂亮书生多着呢。”
她们这样说,也的确是这般以为的,一个人而已,小猫小狗似的,不必放在心上。
镜听了这话,皱着鼻子难过道:“他说‘喜欢我’,说给我考状元,说给我挣诰命。他还说,带我见他父母。我以为他说的都是真心话,以为他是真心喜爱我。可他只是为了逃出我的宫殿,骗我。他若要骗我,说什么不好,为何非要骗我说‘喜欢我’?”
夭月怕他掉眼泪,心疼地伸手欲接,并回头看秾月,她不知说什么好。
秾月一时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她觉得这件事,不算是个事。
这么多年来,他们在妖界、鬼界,因为公子心地善良,被无数鬼鬼妖妖骗过,甚至有骗得比这次还狠的,公子却从未如此难过。甚至,公子发现被骗了,还觉得挺好玩,令她们将那些鬼妖给杀了,他自己还看得直乐。
为何这次,这样一件小事却成了件大事?
镜兀自念道:“他给我讲故事,给我买小金龙,还给我泥娃娃,世间仅此一对的……”,他抬头看秾月、夭月,不解问,“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假话总能说得这样真?泥娃娃很可爱的,还刻了我与他的名字,他说是专门做了送我的,旁人都没有。他给我讲故事,讲好多好多故事,他什么都会讲,我想听什么,他都能给我讲。他什么都知道,我问什么,他都懂……”镜自己伸手擦眼睛,“我难过。”
夭月着急看秾月,秾月束手无策。
她们完全不懂何为“难过”,便不知如何才能帮公子。毕竟人好杀,难过这种情绪却难解。
镜自己擦了眼泪,用力“哼”了声,抬头对她们说:“我要报仇!骗我的人都杀掉!把皇宫里的皇子都杀了,我最后去杀姬泱!”
人间的皇帝、皇子怎能轻易杀,皇帝的命运与天下息息相关,万一触怒天上神仙?便是要杀,也得是她们来杀。
眼看镜要伸手去掏那人的心,秾月着急再将他拉回来:“公子,即便要杀,也得打探清楚,这是皇帝,不是皇子呢。”
“啊?”镜有些呆了。
瞧他这懵懂样,秾月跟夭月心疼坏了,正要再劝他,外头走进一个老太监。自然,太监瞧不见他们,更听不见他们说话,老太监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走到床榻边,探头探脑地看了看,又偷偷溜出去,全程跟做贼似的。
就连委屈着的镜都道:“这老头瞧起来很怪。”
秾月手在空中虚虚一画,殿外便传来方才那老太监的声音:“陛下还未醒,这几日,倒也没有娘娘来侍疾,陛下不大想见诸位娘娘。殿下您放心,小人一直看着的。”
殿下?
镜心中一紧,不由往前急走几步,秾月夭月索性跟了过去,他们一同穿墙而过,瞧见殿外廊下的两人。其中一人是方才那老太监,另一人身穿华服,是位仅看背影便很是器宇轩昂的男人。男人后背挺直,老太监弯腰,听他轻声说话。
声音极小的,便是四周站桩的小黄门都听不见,他们仨却听得清清楚楚。
那人声音明明是极亲和的,镜虽不懂,却觉得这人的话音里没有情没有义,那人和缓道:“本王这半月在外为父皇寻找祥瑞,宫中多亏陈大官了。”
老太监差点没将腰给折弯了,夸张道:“折煞老奴了!王爷一片孝心,谁人不知?夜里陛下起夜,还提起您呢。”
那人笑了声,又问:“二哥这几日可有进宫来?”
老太监讨好笑:“来倒是来的,只是陛下不大想见,不过是在殿外磕个头罢了。”
那人便叹口气,伤感道:“父皇是被小九伤了心啊,小九太不懂事。好在小九这次死里逃生,只是不知又是谁,非要这样对小九赶尽杀绝。”
老太监笑得更奉承,不敢接话。
那人又说了几句才叹气离去,老少太监们跪了一地:“恭送王爷。”
那人走后,老太监起身,夸张擦了擦额头,长叹口气。他身后钻来一个小太监,一双眼睛特灵,问道:“师父,三殿下真能继位?不是二殿下要当太子了?”
“糊涂东西!”老太监用拂尘敲他脑袋,“这哪是你能说的话!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也救不了你!”
“是是是!我不说了,我不说了!”小太监赶紧退回去。
老太监将拂尘一甩,继续站桩,却也满心无奈。二殿下当太子?呵,那是被三殿下诚王推出来当靶子的啊!他是对三皇子最为恭敬,可也不敢完全把宝押在三皇子身上,也只能混一日算一日了。
可怜了九殿下与太子殿下,陛下那么多皇子,他虽是个老太监,眼睛倒是亮的。
太子殿下是最宽厚的,九殿下则是最有治国之才的。
偏偏一个死了,另一个,呵呵,差点也死了。即便没死,落到宜州那等偏远地方,这辈子还能活着回京?
要他说,怕都是三殿下干的?三殿下太毒了啊!一出手就干掉俩,还把路家给填进去了。
都说朝代是有寿命的,姬朝绵延百年,皇位真要落在那三皇子手上,不知还能活几年?不过话又说回来,他都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监了,与他有何关系?他原先还真想站队,此时想想,他还站个屁的队!大不了陛下驾崩,他跟着一同去了!他当了半辈子的大太监也尽风光了!
秾月夭月好奇打量老太监,她们很难理解人的心思,也不知他脸上的奇怪表情是为何故?
镜却飘出去,跟上了那位殿下。两鬼回过神,也匆忙跟过去。那人不慌不忙地走在宫道上,身后跟了几位侍从,不时有宫女与太监跪下朝他行礼。有叫他“三殿下”的,也有叫他“王爷”的,他看似极好说话的,微笑点头,示意众人起身。
镜隐了身,飘到他跟前,倒退着往后走,仔细打量这位殿下的脸。
不知为何,虽说这位殿下面上是笑着的,镜却很不喜欢他,总觉得此人是在假笑。秾月紧跟镜,夭月停在原地,偷听宫女、太监们说话。
“公子?”秾月叫他。
“他也是殿下,是皇子?是姬泱的兄弟?”镜问她。
“大约是吧。”此时人间是白日,她们姐妹不能在日光下待太久,镜将她收进袖中,也催夭月回来。
“他们长得不像。”
“公子,这些皇子,大多都不是同一生母,不像也是自然。”
“不,姬泱骗我,是坏人。可是,姬泱的眼睛好漂亮的,暖暖的,比我的湖水还要亮。这个人——”镜伸手指他,“眼睛好脏,他们不像兄弟。”
夭月这时也回来了,缩进镜的袖中,说道:“奴婢方才去偷听那些宫女、太监们说话,这是三皇子,诚王爷,说是最和气不过的性子,他们说,这位三皇子往后是要当皇帝的。”
镜心中一动,他想知道姬泱是哪位皇子,又是什么王爷。
他开口要问,转念又想,他是要杀了姬泱的!问这个有何用!他可不能因为看看这个皇子,想到姬泱漂亮的眼睛与温暖的掌心便又心软了!
姬泱是坏人!骗他!他一定要杀了姬泱!
镜深吸一口气,心情很不悦地指三皇子姬澜:“我先杀了他。”
鬼姐妹也知道,今日不杀位皇子,她们公子终究是意难平的,那就杀这位替死鬼吧,不过得她们来,大不了杀完立即钻进玉宫,立即离开人界。
她们姐妹俩没再拒绝,恰巧姬澜走到宫门口,扶太监的手上了马车。
秾月便道:“公子,奴婢帮您杀,只是大街上咱们不好动手,看看他去哪里,找间屋子将他杀了便是。”
镜应下,跟着飘进姬澜的马车,继续打量姬澜。
谁料刚随姬澜上马车,便有位妩媚男子依附过来,软绵绵叫道:“王爷~~”镜一怔,已见那姬澜笑着捏住男子下巴吻过去,男子笑着承了这亲吻,并捏着嗓子道:“殿下一回京便传我过来,王妃不会怪我吧~”姬澜笑:“她怎能与你比。”
男子笑得愈发娇俏,镜却要气死了,也再不觉害羞。皇子,就是这么个东西!家里有王妃,还在外头干这些伤风败俗之事!!!镜气得伸出手掌就要朝姬澜劈,秾月她们吓得钻出袖边,拉住他的手:“公子!”
“不知羞耻!!!”镜难得地,气得面上都有些红。
“到了宅子里,奴婢们来杀!”
镜不停大口吸气,他不禁想,姬泱也是这样的人?都说皇子们三妻四妾,姬泱家中也有这些人?
想到这些,镜便很不好受。
姬澜与男子却更过分,镜看不下去,转身飘出马车,站在车顶吹凉风。姬澜却也没有让他等太久,马车行了大约半个时辰,便停在一座高大宅子外。他由太监扶着下马车,面上谦和,哪里还有方才马车内与男子调笑的模样。
镜难得骂了一句“呸”,即便是他一个鬼,也觉此人两面三刀。
他还从未这样骂过人呢。
他跟着姬澜进了高宅,再绕过照壁,走进间书房。镜正要放姐妹俩出来,却见书房梁上忽然跳下一人,跪下行礼:“王爷!”
姬澜此时又是一副模样,没有调笑,没有谦和。
房内顿时似也被黑气包围,那人一身黑色夜行衣,不由又磕了一个头,自责道:“王爷!属下办事不力!没能杀了九皇子,还让九皇子平安到江陵,任由王爷责罚!但在王爷责罚属下前,属下也有事要禀报!”
“说。”
“我们当日虽未能杀了九皇子,便兵分两路,一路继续找寻九皇子的下落,另一路则是去宜州等九皇子进瓮。就这一两日,九皇子将到宜州,他们已在宜州安排妥当。”他抬头,拱手,“王爷,这一回,九皇子必死无疑!”
姬澜冷哼一声,凉凉笑道:“他逃脱如何,将消息传回京城又如何,父皇不闻不问。他早已不是当初的九殿下,只可惜他自己还做梦呢,以为父皇能为他做主,我的这位好弟弟啊,皇室哪有真正的兄弟与父子情?”
“是!只是这梦,九殿下怕也做不了几日了!”
姬澜笑了几声,才满意垂眸:“起来吧。”
姬澜坐下,与那人又说起了其他事。
镜却听得有些懵了,他问秾月:“姐姐,江陵,我们先前在的地方可是叫江陵?”
“……是的。”
“宜州……”镜连着拼命眨眼睛,努力思考,正在此时,远处传来芳菲找寻他们的声音。秾月赶紧道:“公子!芳菲找来了,奴婢找到您后,立即便告诉了她!”
镜怕她被人发现,伸手一抓,直接抓进袖中。
“公子!”芳菲不待说上几句话,便听姬澜说“我要姬泱在宜州死得透透的”。芳菲顿了顿,纳闷念叨,“姬泱?宜州?九皇子?!”
“你怎知道姬泱是九皇子?!你刚来!”镜慌忙问。
芳菲是想到当初她来人间买书时,那位伙计说的话,她立即将原话告诉公子,大惊道:“我的天爷!公子,难道那个姬泱,便是九皇子?!那照这人的意思——”芳菲指冷笑着的姬澜,“他们安排了那么多的人在宜州,就等着姬泱到,一到便要杀了他?!”
到底是相处过一段时日的,芳菲与蕴蓉相处得还很不错,想到他们兴许都要死了,芳菲怔怔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舍。
鬼姐妹又是另外的思量,她们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姬泱死或不死,与她们无关,她们半点儿心疼都没有。可她们却知道,姬泱在公子那里,是与任何一个人都不同的。
公子说要杀了他,却又因为他的对待而难过地哭。
她们俩不敢说话,只有芳菲又道:“公子!那日那伙计还说了,姬泱的母妃也就是他娘也被打进冷宫,他外家也被抄家!怪道他那日在咱们宫门口满身是血呢,原来是被他哥哥追杀啊!这哥哥心也太狠了吧!一次不成,还要再来一回?!”
镜怔住,嘴巴微张,忽然想到成亲那夜,提到父母家人时,姬泱面上的落寞。
房中,姬澜又问:“安排了多少人手?”
“二十来人,个个箭法精准,百发无一不中,只要姬泱的车驾一来,他必死无疑!”
姬澜抚掌,畅快笑出声:“好啊!”
镜咬住嘴唇,看姬澜面上阴毒笑容,再想姬泱将那对泥娃娃放在他手心,问他“可喜欢”时的笑容。那一刻,姬泱的笑容,能令雪山消融,能令重云消散。
姬泱是很过分,也该死。
姬泱太坏了,骗他。
姬泱是坏人!姬泱是三界最坏的人!
可是——镜敛起宽袖,收起侍女,转身便走,带起薄薄一层水汽。
姬澜莫名打了个寒颤,四处看看,却没有任何不妥。
“公子——”芳菲惊呼,还未喊完,她们已离开京城。
再从镜的袖子出来时,眼前是块路碑,上有“宜州”二字。
第24章 挡箭
过桂州;九皇子的船队停在码头,与其他州府一般,因他是降爵被驱逐出京,桂州官员无人在此等候;不过这也是姬泱乐于见到的。
船慢慢靠稳;行李等物慢慢规整,他走出船舱,没再用替身,亲自带着近身侍候的宫女、太监与亲卫先下船,先一步坐马车进宜州。他是特意选了这个地方下船;桂州、宜州两不靠,中途还有条山路。他的府邸坐落宜州,其余州府的人可以不来拜见;宜州官员却不可。
他的船队先停在这里,倒是替宜州官员找了借口,他们即便想赶来;也已来不及。
这样的安排;落在刘洵眼中;那是他被追杀怕了,此时过于谨慎。落在姬澜的手下眼中,也是他被追杀怕了;此时过于惧怕。
他自己的意思则很简单,山路弯弯绕绕,便于刘洵与那些杀手藏身;便于他们配合自己唱戏。
他认为自己可以说是十分体贴了,连地方都给他们挑好了,他对于一个时辰后,或者两个时辰、三个时辰甚至更多时辰后将要发生的事,没有任何感觉。这场戏,本就是他自己排的,他也已不是当初那个因被兄长陷害、被父亲驱逐还很是落寞的九皇子。
他脑中脉络清晰,知道自己需要做的每一件事。这场与姬澜,抑或与父皇之间的暗斗,他必将会是最后的胜者,他一定会登基,他会成为下一任帝王。原先,即便对皇位从未有追求,想到这样的事,作为皇子,多少有些心潮澎湃。
此时却是真正的心静如水。
身为受宠、风流倜傥的皇子,这一辈子本可做的事情有许多,他是个闲不住的人。他想看的风景有许多,想要读的书有许多,甚至想要遇见的人也有许多,他从来是以找寻奇人为乐。
但,自那小鬼消失于他怀中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没有了,不存在了。
他也再不会对任何风景、书与奇人有兴趣。
小鬼已是他姬泱生而为人这辈子所能遇见的最引人入胜的风景、最心旌摇曳的书,是他唯一能遇见的奇遇。
他本还真不懂情爱之道,也曾以为这种情感可笑,认为自己不可能拥有。还觉得,若是小鬼走了,那便走了,人鬼的确殊途。
可正如父子之情的断裂只需一刻,情爱的领会只需一息。
当他怀抱变得空空,小鬼的痕迹全然消失时,那一瞬间,他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明白又有甚用?
若是心爱之人,哪怕跑到天涯海角,也要去追回来。可这一回,他不是人,他是个鬼。
他连找,都找不到,甚至不知该往哪处找。
这就是人的浅薄之处。
当了二十二年的人,从前坚决不信神鬼的九皇子殿下,头一回这样厌烦自己竟然只是个人的事实。
他令三安他们去找了,三安那点能耐,放到镜跟前算什么?当然什么也找不着,连那玉宫都再进不去。
甚至,就连凶巴巴的鬼姐妹与那桃花妖都懒得再来捉了三安回去打骂,可见小鬼是真的气狠了。
姬泱坐进马车,靠在榻上,听车轮转动的声音,在想,小鬼此时在何处,又在做什么?
他此时倒宁愿小鬼能看在他是皇子的份上,回来杀他,好歹还能见一面,让他将事情说清楚?
初时,与小鬼成亲的确是为了离开那座奇怪的宫殿,也的确是抱着诱哄与敷衍的心态。
此时他才明白,其实从见到小鬼第一面起,他的心已被鬼勾了去。
小鬼便是有这样的本事。
鬼既能迷人眼,又能迷人心啊。
轻轻巧巧将他的心勾了去,却也是说不要便不要。
姬泱脑中全是小鬼缠着他要讲故事的声音,面上却没有表情,蕴蓉在车外问他可要喝水,他只字不语。
实在是没劲说话,不愿说话。
小鬼从前问过,愿意不愿意为他而死。那会儿,权宜之计,他只好说“愿意”,实际心中是觉得尤为荒诞的。此时,他是真愿意为了小鬼死,死了变成鬼,说不得就能找到那小鬼?
只可惜,他还不能死。
他死了,他的母妃,他的外祖一家又有谁来救?
小鬼走后,他冷静令人将替身等人捆了,接着便按部就班地吩咐接下来的事,仿佛全然不受影响,只有自己知道影响到底有多大。
马车再往前驶,他手上拿着从前最爱的玉扇,却懒得敲窗棱。
他想的是,何时天能暗下来,好让三安来回话。三安他们又去找镜了,甭管能否找着,多少有点希望。三安他们是学了些本事,白日下却只能维持片刻的身形,要想再见到,得等到日落了。
他心中急躁。
急躁的时候,蕴蓉又问他可要吃些东西。
他知道蕴蓉很担心自己,蕴蓉是她母妃亲自挑选来服侍他的宫女,与他之间情分非凡。他敲了敲窗棱,马车停了停,蕴蓉上车来,笑着提了食盒,给他摆吃的。
他对付着随便塞了些,蕴蓉低头给他泡茶,缓声道:“殿下,本来人与鬼便是殊途。您也想想京中三娘子。”
因表妹是他未婚妻,他没少往路府送东西,大多是珠宝头面一类。他给表妹送东西,仅因为表妹是他未婚妻,给外祖做脸,更是让母妃高兴。可这落在他人眼中,便显得他也很看重表妹。
他暗自苦笑,趁此机会便道:“与表妹的婚事,本是母妃一时兴起。我会与母妃细说此事,将来待我登基,我给表妹找个好郎君,为她赐婚。”
“殿下?”蕴蓉惊讶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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