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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崖-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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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事做得不厚道,道门听闻,都是震怒,可赌约既下,只得等青羊门人自己讨还,别人相帮不得。
  沈丹霄不曾识得卫天留,与道门也没来往,并不关心这事,心道:师兄最爱奇景,若在此处,必定要上去看一看的。
  山门之后,道路平坦许多,两边老树向内倾斜,虽是秋时,仍似华盖丰茂,抬头几乎看不见天色。大约三百来步后,便到了原来的青羊宫。
  那少年领着沈丹霄,一路也遇见过几个素服弟子,各司其职,人数虽少,看来有条不紊。二人转入侧边小道,途径副殿、藏经楼、观星台,到了后院,便见一片屋舍。
  这处建筑无半点道门之风,颇似近年才流行开来的园林构思。
  卫天留曾挖过一条浅沟,引来山中清泉,再铺上一层石板。每块石板大小相同,横宽三尺,竖长一尺二分,之间留有一指间隙,石板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光可鉴人,其下流水潺潺,生造出一条匠心独具的走道。
  沈丹霄的老师也是风雅之人,但心力不足,不曾有这种手笔,此时他见了,亦不免暗暗惊叹。
  少年领他到了灵堂,里间挂了祭幛,许是因为有风,烟气并不重。正中间有一副乌木棺,旁边站着两个人,身穿丧服。
  沈丹霄进去前,解下腰上的剑,搁在架子上。
  屋左垂了帷幔,少年没有与他招呼,伸手撩开,走了进去。
  沈丹霄一直留有注意,方才帷幔打开之时,里头坐着个素衣少妇,正低头绣花,未簪的长发如一匹漆黑缎子,一张素面没有一丁点人气。
  这是卫天留的女眷,他没有再看。
  那两个服丧的年轻人,原先并未发觉有人来,正沉着脸说话,有几分针锋相对的意思,这会儿赶忙理了理衣衫,迎了上来。
  沈丹霄将武盟交给他的一件小物,作为赙賵相赠。
  这两人中,较年轻的是卫天留的亲子,叫做卫百钧。另一个则是卫天留的义子,叫做卫殊,年纪反比卫百钧大上一些。
  卫百钧道:“多谢沈盟主。”
  沈丹霄回礼道:“两位卫公子请节哀。”
  卫百钧面上并无哀色。实则卫天留天生薄情,对子嗣并不看重,反倒对义子卫殊另眼相看,临终之前,也将后事交给了他。卫殊没有与卫百钧相争的想法,这会儿站在一旁,不曾多开口。
  沈丹霄听闻卫天留是少见的英伟男子,此时见卫百钧容貌端正,但称不上出众,略有遗憾。
  他自棺旁穿堂而过,拈了三支香,上与卫天留。
  牌位上书“显考卫公讳珏府君生西之莲位”,卫珏是卫天留真名,自他流落江湖,便不复用。
  沈丹霄上完香,与两位卫公子暂辞,走出灵堂,重拿了剑。
  他行过走廊,见院中小桥流水,风景秀丽,绝似江南,而非这高山之巅。此时将近黄昏,但还未开席,前头到的宾客各自分散,游赏风物。
  一眼扫去,稀稀落落,约十余数人,有男有女,都在壮年,各个气度不凡,三三两两走在一块,与身边人低声交谈。
  风雪崖上遍植红杉,此时这园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一株六丈高的杉树。这高度算不得什么,只是在这江南情调中格格不入,反有别种风情。
  杉下立着五个道人。其中三个是女冠,为首者手里提剑,不过二十出头,容貌秀丽,穿的虽是道服,然而衣饰华奢,可知身份不凡。身后两个女冠犹是少女,脸颊圆润,青春正好,俱都绷着脸孔,紧随后头。
  另两个道人中,年长者是个中年人,羽衣星冠,身如松鹤。身后的年轻道人与他不同,目光四处打量,偶与沈丹霄相接,微怔后,面上略红,忙避了过去。
  沈丹霄看了一眼,约莫猜出他们身份,只是不知这些人中,哪一个是青羊后人。
  他与这些人并不熟悉,没有交谈的意愿,四处看了看,见着不远处一人负手而立,抬头看渐灰的层云。
  此人容貌在一众人中,最为醒目,脸既窄又长,塌鼻厚唇,神情阴鸷,一见之下,便知不是好惹的人物。
  沈丹霄之前与他有一面之缘,认得他是昆仑掌门殷致虚。他身边之人正是赵旸,同样相貌普通,也瞧见了沈丹霄,低头与师父耳语几句。
  殷致虚扭头望过来。
  二人对上眼。
  对方是前辈,沈丹霄正待反应,对方转过头,似没见着他,只剩赵旸神情尴尬。
  此时大多人都已注意到他,与殷致虚临近的是个缁衣和尚,眉如新月,神清如水,转身面向沈丹霄,微微含笑。
  沈丹霄走到他面前:“见过如琇大师。”
  对方正是酒圣诗禅,双手合十,礼道:“沈檀越客气。”
  他近处还有两个年轻儒生,一般打扮,但并不曾互相交谈。其中一个原本半阖着眼养神,此时忽地睁眼,不紧不慢地揖道:“在下温恰恰,见过沈盟主。”
  沈丹霄回了一礼,道:“未料琢玉郎也在。”
  另一个儒生靠在廊柱上,欠了欠身。
  沈丹霄稍稍点头,以作回礼。
  温恰恰指着那儒生道:“这是我的一位学弟,名叫孟鹿鸣,他的父亲是孟博士。”
  身担博士之职,又与学宫相关,尤其还姓孟,普天之下,只有一个孟同春。
  孟鹿鸣横了温恰恰一眼,但并没有多做反应。
  两人也没理他,又说了几句话,身后有人道:“可是沈盟主?”
  沈丹霄回过头,一眼认出这是青城派掌门薄雪漪。
  这位掌门天资寻常,剑上功夫乏善可陈,唯独容貌不凡,年轻时候是江湖中有名的美男子,如今年近四旬,青衫质朴,容颜却如美玉,几无瑕疵。因这出色容貌,他惹上过不少风流账,幸而与恩师独女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如今二人成婚十余载,育有一儿一女,可说是羡煞旁人。
  沈丹霄道:“正是在下。今日一见,掌门风采确如传闻。”
  薄雪漪笑道:“自少年时起,凡见了我的人,第一句必定是夸赞容貌的,如今身为一门执掌,未想仍逃脱不得。唉,我见沈盟主神采出众,还以为你不是个俗人呢。”
  他笑容未有分毫勉强,显然并不在意别人对自己容貌的过分注意。实则他自入江湖,从来一帆风顺,没有吃过一点苦头,是出名的平易近人好相处,沈丹霄也知晓这点。
  薄雪漪侧过身,露出身后一个年轻人:“这是我大弟子游玉关。我资质平庸,幸而徒弟不像我,颇有可观之处。他对令师兄神往已久,只是无缘一见,若是方便,可否让他向你讨教两句?”
  这话说得唐突,若出自别人口,必会引人不快。可他相貌太好,这般坦然相告,竟是叫人起不了丝毫抗拒之心。
  沈丹霄不由看了眼游玉关,见他不过二十左右模样,骨正神明,目光含而不露,确是难得一见的良材美玉。
  “薄掌门恐怕忘了,我与师兄一身功夫走的不是正道。讨教不敢当,我向少与人动手,此次也想见见青城派的剑法。”
  薄雪漪只记得越饮光剑法出众,此时才想起,越饮光剑法早被批为太过凶厉,若逢相差不远的对手,多半是以伤换命的结果。只是他出道至今,从没败过,这说法似有待商榷。


第4章 
  他道:“无论如何,我先谢过沈盟主。”
  游玉关也郑重行过一礼。
  沈丹霄托住他手臂:“我与你年纪相差不多,同辈处便好。”
  对方面上微红:“……不好。”
  他说得含糊,沈丹霄却猜着了他意思。
  越饮光三年未见江湖,但在江湖中声名不衰,游玉关想到越饮光,不敢与他称同辈。
  沈丹霄未坚持,道:“薄掌门是个好师父,有他教导已是足够了。”
  薄雪漪没有蓄须,摸了摸光滑下巴,听得旁边有人一声冷哼。
  这声音过于熟悉,三人望去,又是殷致虚。
  沈丹霄对薄雪漪与殷致虚间的纠葛有几分了解,前头赵旸说他们半途遇到叙旧去了,他一听便知是托词。
  这二人一美一丑,都是江湖中出了名的,打从年轻时起,提到一个,必定要说到另一个,关系好才是怪事。如今他两个都是掌门之尊,自不能同寻常人一般大打出手——若动手,薄雪漪也绝不是殷致虚的对手。
  世上之事难料,殷致虚剑法高明,调教弟子的手段却差,昆仑弟子几乎无有成才的。而薄雪漪本身资质平庸,待弟子却好,又有耐心,弟子也感念他的好,多有所成就。
  前头薄雪漪说得谦虚,实则游玉关必定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与游玉关相比,赵旸便如鱼目,实在乏善可陈,也难怪被师父赶离,免得在宿敌面前丢人现眼。
  殷致虚哼过一声,又将头转了回去,剩下赵旸眼巴巴望着沈丹霄。
  沈丹霄与他略略颔首,安抚下他,心知殷致虚那反应针对的是薄雪漪,自己不过受了无妄之灾。
  果见薄雪漪摇头苦笑,拉他与徒弟走远了些,低声道:“我倒羡慕殷掌门。”
  沈丹霄奇道:“为何?”
  薄雪漪道:“我剑法平平,于自己没什么妨碍,门人弟子出去不免被人轻视。若有朝一日,他们遇见麻烦,我恐也无力可出。”
  游玉关道:“徒儿必会勤练剑法,不叫师父担心。”
  薄雪漪笑骂道:“小混蛋,我剑法虽不是顶好,也练了几十年,不至于现在就让你出去扛事。”
  “师父方才不是这样说——”对方眼一瞪,游玉关只好住了口。
  沈丹霄只当没听见,忽觉有人靠近,转身架住对方搭过来的手,反手扣住。
  来者年纪看起来与赵旸差不多,眉毛又浓又直又粗,幸得眼睛是极长的丹凤眼,不至于太过粗犷。虽被抓了手,他却浑然不觉,眼睛只盯着沈丹霄腰上佩剑。
  “这是谁铸的剑?”
  没听见回答,又问了一遍:“这是谁铸的剑?”
  沈丹霄不识得他,也认不出他是谁,但看模样,应当有些来历。薄雪漪在旁悄声道:“这是方寸山掌门的小师弟。”
  那人根本未看薄雪漪,只盯着那剑,大有不罢休的架势。他身后一人匆匆赶来,道:“失礼失礼。在下相里奚,这是我家小师叔,并非有意冒犯,还请多多包涵。”话语熟极而流,可知不是一回两回了。
  “天工妙手荀天工,这名号我早听过,”沈丹霄松开手,道,“铸这剑的并不是于此道出名的人物。”
  荀天工终于抬眼看他:“谁管他出名不出名,我只问是谁!”
  沈丹霄道:“即便知道了,多半也是见不到的。”
  他说得含糊,荀天工怒道:“什么叫见不到!你与他熟吗!”
  沈丹霄道:“……尚且算熟。”
  荀天工这才高兴:“若见了人,一定要告诉我,”转眼又是一脸怒容,“我要问问是谁教的他,怎么教出这么个丢人玩意,锻打蘸火磨砺不堪入目,只选材上挑不出错——可这么差劲手艺,怎敢用这般好材料!若不能打他一顿,这口气我是咽不下去的!”
  他穿的是短褐,袖口裤口都拿绳子扎紧了,头发似是用根树枝簪着,因还是个少年,这打扮倒不出格。
  一下说了这么多话,他停下来重重喘了两口气,从袖中摸出一本簿册,从里头抽了一张纸,又拔下头上的簪,半长不短的头发瞬时落在肩上。
  沈丹霄一愣,发现这原来是根炭笔。
  荀天工四处看了看,就近择了一块较平整的石头,伏身抓起笔,在纸上画起来。
  那石上原有一人独坐,此时与他距离不足一尺,正瞪圆了眼,握住剑柄,便要动手。相里奚到得及时,拦在剑前:“陆掌门且慢动手!”嘴里不停,好话说尽。
  此人乃是倄山掌门陆振衣,独身来的,他面色略有些病态的苍白,神色恹恹,与其余人不熟悉,原本佯装打坐,悄悄听着沈丹霄等人交谈,怎想有人如此不知礼数,趴在自己膝边。
  他看了一眼荀天工,着实生不起气,又得了相里奚拦阻,顺势重重放下剑,没有吭声。
  荀天工被耳边巨响吓着,抬头看了看,见没人反应,又埋头继续。他画完后将那张纸塞进沈丹霄怀里,道:“你把这个带给那人!”
  沈丹霄这佩剑铸造得有些拙劣,自己却称得上精擅此道,一瞥之下,便知纸中内容。虽只薄薄一张纸,落在有心人里,价值不可估量。
  他将纸折好,递还给他:“那人不过心血来潮,当不起这份重礼。”
  荀天工道:“你怎恁地多话?又不是给你的。”
  他说话全不客气,沈丹霄讲不出道理,只得将纸放进袖中收藏妥帖。
  此时时辰已到,早有弟子领着诸人入了一处厅堂,两边列席,几上备好各色佳肴。居丧期间,不能宴请,因而席间无酒,菜色也以素净为主。
  沈丹霄之前见过的女眷,乃是卫天留的遗孀,此时居于上首,那少年随侍在旁。下边卫百钟居左首,卫殊居右首。
  他们之后,便是身份特殊的沈丹霄,他对面之人,却是之前那有松鹤之形的道人,乃是朱明洞天的掌门,叫做方不期,罗浮八派之中,向来以他为主。
  余下人按年齿入座。
  卫天留原配姓薛,此次薛家也来了一人,因为年纪小,按理应当居末座。但卫天留丧妻不过半年,便新娶娇妻,以致于薛卫两家关系转淡。此次来的这人叫做薛凉,要唤卫天留一声姑父,因这原因,对于末座之位极不情愿。
  所幸此次席间还有九秀掌门赵拂英,九秀山位置与倚帝山邻近,因此有点难得的交情,若在卫百钟客客气气的时候,还要唤他一声赵叔。赵拂英与薛凉也有交往,薛凉便坐到他身边去了。
  那位卫夫人除了开席,再未说半字,当真人淡如水。
  而卫百钟对于江湖掌故知之甚多,寥寥几句,便将人捧得高高兴兴。只是今日不是应当高兴的日子,诸人言语之间多了三分克制。
  沈丹霄与他们都不熟悉,说话最少。
  倚帝山地势太高,诸人又是来吊唁的,吃食上自然不会太过精致,以冷食为主,多是山中特产,还有一些鹿肉脍,味道俱是不差。沈丹霄因身体原因,饮食上有许多避忌,只动了些山果。
  卫百钟见他寡言少语,吃得也少,正要询问,一人推门进来,从侧边跑到他身后。
  席间诸人都有注意,见那人在卫百钟耳边说了几句,卫百钟脸色立时变了,片刻又恢复正常,低声道:“无需紧张。”
  沈丹霄与卫百钟相邻而坐,见来人乃是有一面之缘的孙斐,心道:莫非是岳摩天来了?殷致虚没与人说这事吗?
  转念一想,岳摩天武功高强,但今日崖上诸人也不比他弱多少,本也没有太过在意的道理。
  卫百钟起身,高声道:“诸位,方才我得到消息,山门外头来了一行人,其中有一个正是长乐宫的碧环夫人。她同岳摩天形影不离,想必那一行人中,也有那位天下闻名的魔道宫主。”
  众人俱是微微蹙眉,实是不明白长乐宫怎么会忽然冒出来。
  殷致虚头一个起身,把剑握在手里,一整袍袖,冷声道:“看上一眼,什么便都明了了。”出席往外边走去。
  他身材并不高大,这会儿一马当先,甚是威风,赵旸见识不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神情局促。
  其余人互看一眼,跟了上去。这一群人,仔细一算,也有二十来个了,又多是江湖中难得一见的高手,此时走在一起,浩浩荡荡,气势十足。
  沈丹霄原本被裹挟在人群之中,忽有谁说了一句:“沈盟主今日也在,理当走在最前。”众人左右避开,给他让出了道,唯有殷致虚走得太快,仍在最前头。
  他对此无可无不可,便也紧随在殷致虚后头。赵旸余光瞥见他,脸上放松些许,眼可见地露出喜色。
  才走几步,又有个崖上弟子跑来,道来人往灵堂去了。
  “好!”殷致虚一转方向,赶了过去。
  灵堂前,一人站在门口,容色竟比灯火更为炫目,纵然一袭绿裙,也有妖冶之美,正是碧环夫人。
  她眼波流转,瞬息之间,一一扫过众人:“你们是在等我家宫主吗?”前头面对沈丹霄时,她面上坦然,实则小心谨慎,不漏破绽。这会儿面对一众高手,却谈笑自若,看不出分毫紧张,显是有所依仗。
  她抬手一指,道:“宫主到啦。”
  一顶软轿飘过来,月影只一抹,夜色深沉,这云一样雪白的软轿,像坟地里的幽火。
  再近一些,借了灯火,才见四个赤着上身的汉子抬着轿子,容貌各个英武,身上许是抹了油,一身好皮肉,精悍利落,肩背使力的时候,肌肉如水流动。
  轿子后头跟着两列赤足披薄纱的少女,纱衣在夜风里流动,瞬时雾气也更浓了。
  殷致虚拦在轿前,便要拔剑,有两人不知从哪里跃出来,在院中铺了一张巨大的簟席。席子才放下,又冒出两人,排了数张雕几。
  他性情激烈,但也不会贸然动手,心道:岳摩天想在这再开一宴吗?
  软轿放下,披纱少女从后头鱼贯而出,手里捧着琴瑟笙箫鼓等乐器,各择了一几跽坐下。
  其中一个手执竹尺,击筑唱起歌。筑声低沉深远,少女嗓音婉转清丽,殊不相称,这会儿曼声低唱,似风中呜咽,叫人听得心中悲怆,更觉夜色清寂孤冷。
  沈丹霄自小蒙受老师教导,声乐方面也有涉猎,虽有许多年不曾听过曲,此时隐隐听见几个词,略微摸着大概。
  卫百钟身为地主,这会儿走出来,朗声道:“岳宫主此来也是为吊唁先父吗?”
  轿中无人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一声低笑。这一笑极其短促,却如昆冈凤鸣,优美动人,帘幔清透如水,朦朦胧胧,大约见得里头人凭几半躺半卧。
  “卫崖主天才人物,听闻他过身,我来相送一程——这也不行吗?”


第5章 
  殷致虚气焰汹汹,但此前不曾见过岳摩天,这会儿听他说话温文尔雅,眉毛不由动了一动。
  卫百钟不动声色看了眼身周,自恃己方不弱于他,道:“自然可以。”
  “那便好了。”岳摩天道,忽地正身坐起,掀开帘幔,大步走下来。
  他身材高大,里头穿了件黑衣裳,身披鹤氅,行步之间,风度从容。沈丹霄只觉他俊爽若鹘鸟,顾盼有神,的确是非凡人物。
  岳摩天不仅仅是简单的魔道人物,他容貌好,心狠手辣之名也是江湖中人尽皆知的。
  长乐宫上一任宫主叫做金闇生,有三个亲传弟子,岳摩天排行第二,并不多参与宫中事务。
  十年之前,如琇和尚乔装改扮,与江湖同道潜入长乐宫,刺杀金闇生,最后失败遁逃。
  金闇生也是身受重伤,不得不闭关疗伤。他的大弟子同小弟子趁机欺师灭祖,夺了宫中权柄,岳摩天独善其身,师兄弟们却不放心。那位师弟与他言明利害,又言及二人情谊,来拉拢他,岳摩天被他打动,与师弟一道杀了师兄。
  师兄尸身尚温,他道:“我与师弟有情谊,与师兄也有,一想师兄死于非命,心中好生难过。”反手将仅剩的师弟也杀了。
  这一来,金闇生只留了岳摩天一个弟子,他顺理成章做了宫主。
  于他而言,杀与不杀不过一念间事,善者能杀,恶者能杀,不善不恶者也能杀,这世上只有他想杀与否,而无有能杀与否。江湖正道视他为心腹大患,可惜几年下来,使遍手段也未能让这人有分毫损伤。
  不止正道防备畏惧他,魔道对他也无有善意。长乐宫本有七位长老,与宫主共分权柄,他上位后,一月间便杀了六个,仅剩一个早不涉足宫中事务。
  自此,长乐宫便在他一人掌控下。
  他在位间,宫中之人几乎全换过,身边人更鲜有能跟他超过一月。
  碧环夫人自少女时起,便跟在他身边,距今已有近十年,极其难得,江湖中对这二人的关系多有揣测,总不外乎男欢女爱,当面时却不敢多提一字。
  岳摩天非是正道之敌,而是天下之敌。他倚仗的也不是长乐宫,长乐宫有他一人便已能让所有人却步。当年越饮光上门见他,不知多少人盼着他们两败俱伤,也正是那一回,众人才发觉,原来岳摩天不想出手的时候,也没有人能逼迫他。
  此时风雪崖上,众人环伺,岳摩天唇角噙笑,倾听歌声。击筑少女音转高亢,正唱到动情一句,他眉头一蹙,抬手止住:“换。”
  少女们只好断了最末一句“君归芳已歇”,停整片刻,变换曲调,唱起新曲。
  “……欲作天与仙人游……”
  这几日已有些寒意,崖顶更冷,又在夜里,她们有武艺傍身,但根基浅薄,未到不避寒暑的境界,衣裳又如无物,颊上胭脂温暖多情,神态却有些颓靡。
  “……长与天地并,复何为……”
  击筑少女歌声颤抖,沈丹霄心想:她们必定冷得很。
  于是多看了一眼。
  岳摩天便也多看了他一眼。
  卫天留与岳摩天都是江湖中顶尖的人物,但此前无人听闻他二人有任何交往。此次来吊唁的人选,都是卫天留临终之前嘱托过的,其中自然不会有这魔道宫主。卫百钟面上平静,心中万分不解。岳摩天今日为何上门来?当真为了吊唁?以岳摩天为人,若要寻麻烦,恐也用不着找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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