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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阵-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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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如果听从国师的指令,他们就犯下了谋逆之罪,怎么对得起世代所受王族之恩?
  八大贵族部的长老见国师终于肯出手,无不振奋,眼睛瞪着那金雕上的男人,目光中露出某种热切。只要今天将他杀了,传承百年的王族再也没有继承人,王位将重新落入八大贵族部手中,八个部族谁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代王族。只要想到那无上的权柄和荣耀,他们便再也压抑不住眼中的贪婪,在国师将陵洵的守护结界攻破之后,各自率部攻向渐渐现出颓势的夏人,数万羽箭如密雨般一齐射向半空的金雕。
  陵洵在看清楚贪狼国师容貌的一刻,简直怒火中烧!这人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认得!他就是那个白法师,当年协助陈冰攻破了清平山,以致钟离山惨死!
  原来这个人……竟是贪狼的国师?!
  陵洵只知道穆九算计过清平山,却没想到,原来那带陈冰直接攻破结界的,就是他的人!早就听说贪狼新王即位,少不了国师的拥护。也难怪以穆九的本事,当年的白法师还能顺利逃脱。
  原来人家根本就是一伙的!
  陵洵觉得心口郁积,猛地抬头看向他身边的男人,见他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两军交锋,眉眼疏淡,一如那个人惯有的运筹帷幄,然而为何那贪狼国师一口咬定他是冒牌货?莫非,莫非真的是他想错了?
  有了国师的加入,战场上的陵家军迅速陷入劣势,陵洵看着自己的兵越战越少,红着眼睛就要重新跳下去参战,却被扶摇死死拉住。
  此时数万箭矢已经向他们射来,嗖嗖的破空之声犹如催命的梆鼓,眼看便要将他们全都一网打尽。陵洵一把推开扶摇,强行运转五行之力,可是刚刚被贪狼国师那一震,他已经受了内伤,根本无法再施展阵术。难道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有那么一瞬,陵洵真的希望身边的扶摇就是穆九,在最后关头可以展露出阵术,然而并没有,扶摇似乎真的只是一个不通阵术的普通人。
  罢了罢了,就这么死了吧,一了白了。
  陵洵有些破罐子破摔地闭上眼,几乎能在脑子里描画出自己被万剑穿心的一幕。
  他好看了一辈子,没想到死的时候要被射成筛子,看来是做不成好看的鬼了。
  然而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扶摇也没有突然变成阵术高超的阵法师,关键时刻大显威风的,竟然是那占了陵洵便宜的大金雕。
  就在箭矢射过来时,大金雕忽然鸣叫一声,扑扇起大翅膀,金色的羽毛忽然亮了起来,变得耀眼夺目,像是一个长了翅膀的日头,金光所笼罩之处,便好像最坚固的守护结界,将所有箭矢和阵术攻击全都挡在外面。
  本以为必死的陵家兵沐浴在金光中,纷纷抬起头看向天空中的金色大鸟,又看看全须全尾坐在鸟背上的陵洵,无不热泪盈眶,心道这大金鸟仁义啊,没有光占便宜不干事,他们这些人的命倒是不值钱,能在此战中护住他们家将军,来世投胎都愿意给它做鸟食。
  这金翅大雕也不知是如何被改造的,体内的金属性五行之力浑厚得仿佛探不到底,好像一位尽忠职守的天神,牢牢将陵洵等人护在它的羽翼之下。它身上金光不但能化出结界的光盾,更是可以变作万道金光羽箭,给贪狼军回击。
  贪狼军被这金翅大雕绊住脚,不能再对夏人展开近乎屠杀的攻击,八大贵族部长老心中焦急,纷纷看向国师。
  白法师却看着那金雕冷笑,“不就是个畜生,我倒看看它能坚持多久。”他说完便挥动手中金杖,在半空中唤出一个巨大的传送法阵。
  然而就在这时,几道凌厉的光刺携雷霆之势射来,打散了那刚刚在空中聚形的传送法阵,夏人身后的谷口忽然响起嘈杂声,听着像是甲胄碰撞声,竟好像是有军队疾行。
  八大贵族部的长老们并没有注意到国师的传送阵被破坏,听这声音均是大喜,“应该是江东的袁大公子带人来与我们会和了!”
  白法师脸色却变得极其难看,阴沉得仿佛能随时下暴雨。
  不对,江东兵以水军为主,穿的都是轻甲,可是听这个声音,怎么像是重甲兵?
  果然,还不等白法师说话,那些贵族长老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住,忽然有人指着前方惊呼:“玄铁军!怎么可能?!玄铁军不是还在洛阳城?!”
  玄铁军是新王亲手培养起来的军队,只听他一人号令,全军上下从普通士兵到玄铁将军,无不对王上誓死效忠。玄铁军的可怕之处,不仅在于兵将骁勇善战,还因为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通晓阵术的,善于结阵杀敌,如一柄最锋利的玄铁宝剑,所向披靡,不仅是在贪狼,骁勇之名即便在九州也是让人闻风丧胆。
  若说玄铁军有什么缺点,那就是人少,全军总共只有三千人,这也不奇怪,毕竟阵法师就是凤毛麟角,在通晓阵术的前提下,还要符合入伍标准,经年操练,更是极为难得。
  可是今天这玄铁军的数量……怎么不太对劲?
  白法师往谷口方向望去,见到身穿玄铁甲胄的军队正向这边冲杀而来,密密麻麻,放眼看去,竟是不下于几万人,他那一直高深莫测的淡定表情终于破裂,整张脸扭曲起来。
  呵呵,原来他们这位英明神武的好王上,早就预料到今天的局面。
  他故意做出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聩样子,离开京都,只为了将他们这些生了异心的人引到此,然后一网打尽么?
  可是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到自己身上?
  白法师竟是忽然觉得手心冒汗,看着那金雕上依然从容平静的男人,两人视线无意间对上,一种巨大的恐慌感骤然将白法师吞没。他忽然生出一个让他心底发凉的想法,总觉得他们这些人的一举一动,全都在这个人的掌控中,甚至是由他别有用心的引导。
  异心,兵变,背叛……白法师甚至怀疑,就连他忽然得到的那本助他阵术大增的阵法典籍,也是被刻意送到他手上的。
  又是几道光刺劈头盖脸袭来,目标直指白法师,白法师反应极快地躲避回挡,但是他身下华丽的战车却被击得粉碎,害他狼狈地踉跄下来,险些没站稳,完美无瑕的脸上也被划伤,留下一道血痕。
  “国师大人!您没事吧!”有亲兵过来,想要搀扶白法师,然而白法师眼中寒意翻滚,一挥袍袖,竟是将那士兵直接化为了齑粉,这下再也没有人敢靠上前,纷纷散开给白法师让路。
  玄铁军中依然有懂得阵术的弓弩手,在源源不绝地向着白法师放出光刺箭,然而白法师已经有了防备,随意用金杖隔挡,倒也不显吃力,只是他这样就没法再兼顾其他,贪狼军节节败退。然而白法师眼睛却只盯着那金雕,此时金雕已经落地,他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越来越靠近。
  在玄铁军出现的那一刻,白法师已经明白,他们绝对不可能再全歼夏人,甚至不被全歼就是幸运,为今之计,也只有“擒贼擒王”这一条。
  只要那金雕上的男人死。
  陵洵看到有援兵时,本是十分惊喜,以为是刘烁终于搞定了江东军,可是看到那陌生的军服,他又是心底一沉。
  这些是什么人?
  为什么看着服装有些眼熟?
  直到他看到军中一个杀在阵前的将军,看到他的脸,陵洵才一愣。
  这人他见过。
  这不是陈冰那个不受待见的儿子么?叫什么来着?好像是陈勋?
  陈勋在陈冰死后不久便归顺于陵洵,然而这么多年,也只是名义上归顺,并没有真的听从朝廷调兵,他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带凉州兵来这里支援?
  此次贪狼军出兵五万,然而对上数量相当的玄铁军,却唯有被吊打的份,不出一个时辰,贪狼军死伤过半,八大贵族部长老在看到那些玄铁甲胄的一瞬,便已经如丧家之犬,失去了斗志,战到最后,竟是越来越绝望,面对玄铁军绝对压倒性的强势,他们完全没有一点还击之力。
  他们仅剩下的希望,便是国师大人。
  然而当他们看到那被玄铁将军设阵围住的贪狼国师,像是疯了一样在阵中毫无意义地横冲直撞,最后这一点念想也破灭了。终于,随着第一个长老扔了手中兵器,无力瘫倒在地,其他人也纷纷放弃了抵抗,被玄铁军用刀横在脖子上,一个个双目失神,像是被抽了魂。
  而在玄铁军包围中的白法师,还不知道此时战局已经没有办法再挽回,只是近乎魔障一般,在阵中厮杀。
  他是贪狼的国师,代表贪狼族至高无上的神权,就连贪狼王登上王位也要由他加冕,对于那些不肯听话的贪狼王,他必定要除掉。
  很显然,当今这位王上,就是个不听话的。他主张在贪狼境内推行种族制度,分别以贪狼人和外族人,阵法师和普通人,来划分种群。他不同意。他主张将所有非阵法师的普通人贬为奴隶。他不同意。他主张垄断阵术,只让阵术在贵族中流传,他不同意。他想让他娶八大贵族部的女儿为王妃,他不同意。
  太不听话了……他怎能容他拥有凌驾于自己之上的权柄?又怎能容他为了私情,便要将贪狼人的江山拱手送与外族?
  下贱的夏狗……
  白法师最后简直是魔怔了,他每召唤出一个法阵,还未等聚形,都会被玄铁军毫不留情地击碎,反而是对于自己人,挥手便能打成肉泥,溅得那雍容华贵的法师长袍上全是血。
  “国师疯了!”最后一波跟随在白法师身边的贪狼军也被吓退,纷纷丢了兵器投降。
  白法师终于被人制住,押到陵洵面前。
  率领玄铁军的陈勋浑身浴血,每走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个血脚印,他手中捧着个木盒,走到陵洵跟前单膝跪下,将木盒奉上。
  “将军!江东叛军已经伏诛,这里是叛首人头,还请将军过目!”
  陵洵其实一直是蒙的,依然想不通陈勋为何突然从天而降,然而听他说江东叛军伏诛,他心中一动,也未曾多问,直接掀开了木盒的盖子。
  果然是袁新的人头……
  白法师就被人强迫着跪在下面,却只是阴郁地看着陵洵身边的男人不说话,直到此时,当袁新的人头被陈勋奉上来,他才突然神经质地爆发出一阵大笑。
  “不愧是王上!这招一箭三雕,用得当真好。”
  这一声“王上”叫出来,那些被俘的贪狼兵纷纷望过来,陵洵的人也都看向扶摇。
  扶摇却只是淡然地看了白法师一眼,道:“在下确是与贪狼王长得有几分相似,国师认错人也不足为奇。”
  白法师冷哼:“王上骗得过别人,却骗不了我!你早就看出我对你不满,却忌惮我国师身份,隐忍不发,假借离宫南渡,去找姘头重修旧好,实则暗中部署,只等我联合八大贵族部发难,再一次收拾干净。”
  白法师说话时,扶摇就淡淡地听着,表情毫无波澜,好像真的将自己置身事外。
  白法师越说神色越凌厉,两道目光如果有实质,几乎要在扶摇身上刮出血道子。
  “不仅如此,你又刻意引导我们与江东的夏军联络,正好给夏人朝廷一个机会收复江东。王上费了这么多苦心,想把江山拱手送上,却不知道你那夏人小将军领情不领情。不过有件事我倒是看不懂,按照这个计划,王上理当将那袁家二公子也一并杀了,让夏人小将军更加名正言顺接手江东,为何却在最后关头让金雕救了那袁二公子,倒是不符合王上的行事风格……”
  “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陈勋上前两步,抽刀抵上白法师脖子,呵斥道。
  扶摇自始至终低垂着眼,如一樽敛目的神像,“在下听不懂国师在说什么。”
  陵洵侧过头看扶摇,心中却隐约觉得,白法师所言,大概……都是真相。
  扶摇,你到底是谁?
  陵洵又在心中这样问。
  而扶摇好似也在这一刻感受到陵洵的质问,抬眼望入陵洵眸中,目光深邃,沉甸甸的压在陵洵心头。
  我是扶摇,只是一个与贪狼王长相相似的人。
  无声的沉默中,扶摇的眼神好像给出了回答。
  陵洵渐渐握紧拳,心里一直憋着的某种东西几乎到了临界点,即将爆发出来。
  他受够了,再也没有办法容忍欺骗。
  或许是因为白法师话中透露的信息太过庞大,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扶摇和陵洵身上,知情的人缄默不语,不知情的人暗中揣度,竟是没人注意到白法师的眼睛,已经有些不对劲了。
  “乌维干!你以为你是谁?总是那么高高在上将所有人当做你的棋子么?那么你有没有算计到这个……”
  白法师狂笑着尖声嘶喊,带着快意的报复,陈勋一刀斩下白法师的头,那双睁着血红眼睛的头颅咕噜噜滚落,扬起一张狰狞的笑脸。
  陵洵的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传送阵模样的法阵,等人们注意到时,却已经晚了,那法阵的光芒由蓝转红,竟是越拉越长,好像一张鲜血淋漓的大嘴,蓦地将陵洵吸进去。
  “将军!”众兵将失声。
  然而陵洵的半个身体已经陷入了那红色裂缝中,便在这同一时间,站在陵洵身边的扶摇忽然纵身跃起,原本没有任何五行之力的身体骤然爆发出浓厚的阵术光芒。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只是眨眼的时间,当人们再回过神来,扶摇竟已经用自己的身体,卡住了那道猩红色的裂缝,将被吞了一半的陵洵反推出来,饶是如此,陵洵一瞬间陷入裂缝中的双腿也已经受了重伤,竟是鲜血淋漓,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嚼碎了又吐出来。
  “穆怀风!!!”
  扶摇身上的阵术光芒很快便被那红色裂缝碾碎,再也无法止住被飞快吞噬的势头,等陵洵疯了般扑过去抓住他的手,他胸部以下的身体已经陷进裂缝中。
  “你,你不是说,你不是穆怀风么!不是说不会阵术么!”
  穆九的脸色迅速苍白下去,还是扯出一丝笑容,“最后一次,骗你……”
  陵洵紧抓着穆九的手不放,可是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与自己撕扯着穆九,他咆哮:“你他妈的又骗我!又骗我!!这也是你计划好的吧?是为了让我原谅你演的戏对吗?!”
  然而穆九的手却还是从他的手中一点点滑出,陵洵死死抓着不放,大有要和穆九一起被拖进去的意思。穆九却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将陵洵推了出去,他深深地看着陵洵,终于被裂缝彻底吞没。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本来还以为可以从头开始,用一个抛却过去的崭新身份,可惜……
  也是报应。
  他总是骗他,却唯有一句发自真心。
  “我若是死了,怀风会不会难过?”
  “你若是死了,我会陪你,死人又如何会觉得难过?”
  不过相比于两人一起死,他倒是宁愿像现在这样,以一命换一命。他那么恨他,想必也是不会难过的吧。
  裂缝在吞噬了穆九之后,便消失了,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
  “穆怀风,你停手吧,你厉害,我服你了还不行么,你收手吧,求求你了……”
  陵洵瘫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那法阵消失的地方,哭了。
  
  第131章
  
  经过落霞谷一场大战,贪狼人元气大伤;国师和王上双双战死;八大贵族部陷入争抢王位的内斗;终是无力再与大夏抗衡,只能狗咬狗窝里斗一路退出九州。持续了几年的南北分治终于结束;天子得以归京,而无需再困囿于荆州的一个小小城镇。
  袁熙伤养好之后回到江东;收拾庶兄和继母留下的烂摊子,听说他继母知道儿子死后哭天抢地,觉得生无可恋,最终决定为袁公殉葬。不过她这殉葬到底是否出于自愿;也无人得知了。袁熙以雷霆手腕重新掌控江东;却做出一个让人瞠目的决定——他竟然将军权归还给了朝廷。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如今的朝廷早已名存实亡,天子不过是个摆设;真正说的算的是那位不足而立的定国大将军。军权归还朝廷是怎么个意思?难道说袁熙甘愿对荆州陵氏俯首称臣?要知道;以江东的实力,怕是如今唯一有能力与陵洵抗衡的。
  然而袁熙说一不二;要还军权;竟真的将虎符官印带到了京城,甚至直接在京中住下不走。有了袁熙带头,不少持观望态度的割据势力也都交出了手中的兵权,毕竟,就连袁家也愿意归顺于朝廷,他们这些人还有什么抵抗之力呢,不如早早表态,兴许还能落个不那么悲惨的收场。
  于是短短一年之内,四分五裂的大夏江山终于重新捡拾在一起,尽管布满裂纹,让人目不忍视,然而山河依旧,只要岁月温柔,疮痍土地终有焕发新生的那天。
  但这世上也并非所有伤痛都能被岁月抹平,比如那些在战火中逝去的生命,永远也不可能回来了。
  知道陵洵和穆九关系的人,都以为穆九之死会对陵洵产生很大影响,然而出乎众人意料,陵洵从落霞谷回来以后,竟只是将自己关了三天,便恢复如常,再也不见悲伤之色,一顿能吃两碗白饭,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每日处理国事,东征西战,化身为永远不知疲惫的陀螺。
  就这样过了两年,九州归一,再也没有仗可以打,陵洵才终于闲下来,每日除了上朝,便在家中看书下棋,除了话少,不像以前那般爱开玩笑,倒也一切如常,仿佛真的已经将那个叫穆九的人彻底淡忘。
  所有人都是这样以为的,甚至包括整日跟在陵洵身边的方珂和方珏两兄弟,也没见陵洵为穆九流过一滴眼泪,除了袁熙。
  陵洵越是表现得平静淡然,袁熙越是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只因他永远也忘不了陵洵从落霞谷回来时的那个样子。当时他双腿受了重伤,被人送回衡芜医治,他就那样任由人摆布着,好像一个失了生气的提线木偶,空洞地睁着眼,眼里一片死寂,别人和他说话他没有反应,不吃也不喝,就算是强行捏住他的嘴巴往里面灌水灌汤药,也都一滴咽不下去,全都顺着嘴角流出来。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定国将军废了,袁熙箭伤还未痊愈,刚刚能下床走动,看到这样的陵洵,想到两人上一次分别时他那意气风发的样子,忍不住对他咆哮了一场,甚至差点挥拳头揍他,骂他是孬种,枉为陵家男儿。然而不管说什么,陵洵好像都听不见,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最后袁熙无计可施,只能抱着他失声痛哭,说:“风无歌,你若是这样糟蹋自己,那个人就白白为你死了,你这条命不是你的,你没资格不要!”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句话起了作用,从那以后,陵洵竟是缓过来了。
  可是袁熙心里却总是不安。
  直到这一天,袁熙在府中听到有人来报,说陵将军已经决定向太常大人的女儿提亲,他险些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再三确认后,才命人备车赶往定国将军府,想看看陵洵这又是要闹哪一出。
  “侯爷在此稍等,将军他随后就到。”将军府的管家知道袁侯爷和他们将军交好,并不拿他当外人,让人备了茶点便退下了。
  袁熙等了半天,也不见陵洵的影子,有些不耐烦,因将军府中并无女眷,他索性入了后宅,熟门熟路找到陵洵起居的院子,却见陵洵书房门打开,外面没有伺候的人,只有他自己跪坐在长案旁,嘀嘀咕咕似是在自言自语。
  袁熙好奇,不由走近,这才见到那长案上正有个发光的法阵,法阵正中摆着一串玉石珠子,陵洵正对着那串珠子道:“你以为你比我阵术高强,便能抵制我的寻人阵么?呵,待我阵术超过你,看你还能有什么办法,终有一日能找到你……”说完这些,陵洵收回阵术,又将玉石珠子套在手上,起身欲往外走,却看见门口的袁熙。
  “袁老二,你来了。”陵洵微笑,桃花眼弯出好看的弧度,这么多年的征战生涯,竟没有让他容貌有丝毫减损,站在人群里,还是一眼便能让人看得失神。
  “无歌,你方才在干什么?”那串珠子袁熙是认得的,那是穆九送给陵洵的东西。
  陵洵无所谓地挥挥手,“只是练习一个阵术。”
  “寻人阵?”陵洵两次以寻人阵救了袁熙的命,因而即便袁熙不通晓阵术,依然认得那个阵术的图纹形状。
  陵洵嗯了一声,似是不愿多说,只问袁熙:“今天来找我做什么?”
  袁熙道:“我听说你向太常大人家的小姐提亲了?”
  “嗯,是呀。”陵洵点点头,唇边不自禁扬起笑容。
  “可是我听说……太常大人家的小姐病重,怕是活不过一年,你知道么?”
  陵洵叹了口气,“当然知道,否则我也不会向她提亲。这种事情,毕竟是对女孩子不好的,又怎能找正常女子?”
  袁熙越听越糊涂,皱眉道:“什么叫这种事情对女孩不好……”
  陵洵神神秘秘地看了袁熙一眼,“这种事别人不明白,子进难道还不明白?”
  袁熙被他看得发毛,心说他应该明白什么。
  陵洵提醒,“你可还记得当年你妹妹和我也曾名义上成了婚?”
  袁熙愣了愣,所以听陵洵的意思,这次和太常大人家的婚事,也是名义上的?可是当年陵洵与妹妹假成婚,一是为了掩饰向贪狼进军之事,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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