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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岁开始凋谢-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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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安像个等老师检查作业的小学生,而且他还清楚这份作业尤其烂,他羞赧地说:“写得不好……”
  秦外公怀念地说:“我一想你外婆也写得不好,但每回想她了都得来写写字。只怀念,不哀伤。”
  何安浅笑道:“您跟秦外婆感情真好,我每次想起来都特别羡慕。”
  秦外公爽朗地呵呵一笑,“那是你们小辈儿看着好,阴阳两隔了才看着好。老太婆在的时候也三天两头生我的气,只不过不在你们面前显。诶……等真的再也见不着了,听不到她唠唠叨叨了,我这心里呀,难受。”
  秦外婆做的甜春卷是一绝,何安特别喜欢,手指长短的春卷他每次都吃掉十个。秦外婆宠他,有阵子天天给他做,结果半夜何安胃酸得折腾了大半宿,秦外婆急地眼睛里都闪了泪花儿。何安忽然想起这桩旧事,又是好笑又是伤心。
  “是不是跟阿灏那小子吵架啦?还是李家人又给你气受?”秦外公切切地问。
  何安故意撒娇说:“李家人除了您那好外孙,谁还能气到我。”
  秦外公又呵呵笑起来,他私心替外孙说几句好话,“你母亲总说佳茹会教孩子,把她儿子教的又孝顺又有担当,其实佳茹哪儿会教了,瞧阿灏那样子,从小被宠到大,没走歪路简直是烧了高香。说到底他不如你沉稳早熟。你啊,这段时间要是能让就再让他几个月,等孩子出生了,他才真知道要长大了,到时候你可劲欺负他。”
  何安敛了笑容,他细细摩挲着手中的宣纸,愣愣地问:“外公,我明白。多数人的婚姻都是我忍你你忍我,有将就有开心。但是……要是真的做不到呢。”
  祖孙二人欣赏着那副糟糕的字,一时间无人说话。
  “那也是你们自个儿的事了,家长们难道还会不通情理吗?”


第19章 第19章
  第二天早晨起来,何安就看见坐在桌前吃早餐的李如灏。
  何安轻哼出声,嗔怪说:“外公您还是偏心。”
  秦外公乐呵呵地笑道:“我冤枉啊!外孙难得来看我,怎么就成了我偏心了呢。”
  李如灏先何安一步给他盛了碗粥摆在他面前,“我改了时间,过来陪外公吃个饭,晚上再回东川拍戏。”
  何安没碰粥,转而拿了面包和果酱悠悠涂抹。
  李如灏轻声细语地说:“剩下的戏全在影视城拍,晚上还能回来陪你吃饭。戏差不多能赶在国庆之前拍完,到时候就只盯着剪辑配乐了,能在家陪你和孩子。”
  秦外公用完早餐就去隔壁家串门去了,特地给他们小两口留空间说话。
  何安顾忌有保姆在,说话声压低了,“你既然想要留下孩子,是应该常驻东川,这样对孩子的成长好。至于我,说了分手就不会回头。”
  李如灏当然明白何安既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他并不沮丧,专心致志地替何安剥鸡蛋。“我知道你介意什么。这么些年才弄清楚你受了多大委屈,那些委屈不是我带给你的,就是因我而起,我都知道了。安安,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将剥好的白嫩鸡蛋放在何安面前的碟子里,随后才抬头郑重地说:“顾煜那件事我一开始确实做得不对,可是我发誓新戏开拍之后我们确确实实没有任何,其他的接触。烟盒的确是他来时留下的,为了……我之前已经拒绝他了,可是他不死心。我没有同意,自从我们准备要孩子之后我真的收心了。”
  何安木然地一口一口吃着面包,拿牛奶杯的时候手臂不小心擦过碟子,里面那颗椭圆的鸡蛋滑稽地滚了两圈。
  “安安,我想要你,只想要你。以后我每年只接一部戏,拍摄地除了东川或者周边哪儿都不会再去,专心在家带孩子。之后再培养几个有潜力的导演,转做幕后,替你分担经济压力,好不好?”
  何安像是听了什么大笑话,讽刺道:“你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你的导演梦?麦卡终生成就奖都没拿到你能甘心?李如灏,别空口说白话,我听了恶心。”
  “安安……”李如灏朝他身边挤了点,“我想过了,我从前的观念确实有问题。大学毕业那阵子状态不好也不是因为什么生活安稳了就没有灵感,纯粹是因为自己的阅历和感悟太肤浅,但是这些经历是无法都一一去试验的,就像真正的死亡是无法体验的一样。是我自己能力不足,我知道自己的症结在哪儿了,我会改,我会学。”
  “导演是我毕生的梦想,但你也是我一生的伴侣。”
  当天下午李如灏一直殷切地围着何安打转,何安说话的时候不多,不过他有意识地抛出一些两人之间的问题,李如灏则接得头头是道。那些李如灏并不放在心上、何安却很在意的想法和观念,竟在长久的对抗中偏移了。
  他们饭后只坐在院子里说话,傍晚就去公园湖畔散步。郊区温度比市内低一些,穿堂风一过,暑意顿消。或许是被清风吹得惬意了,这二人一人一张藤椅,中间放着一壶茶,像原本处处作对的垂暮的老人消停下来,聊起往日青涩。
  秦外公一整日都在南边书房练字,下楼过两次去厨房寻果子吃。他瞧那两人的模样,心里估摸了个八九不离十。
  夜里九点,李如灏必须回东川去了。何安被秦外公遣去送送他,李如灏扶着车门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后来从从前的家庭生活观念说到将来孩子的教育,可唯独再没提起和好的事。
  何安盯着车门把手不看他,面无表情地说:“不一定。”
  “在外公这儿休息休息也好,等我忙完这一阵咱们出国去兜兜风。”
  何安没应答。
  李如灏尴尬地摸摸鼻梁,“那我先走了。”
  “嗯。”
  而后几天李如灏当真天天打电话给何安嘘寒问暖。以前李如灏去外地拍摄时他们也常常定期通话,表面上浓情蜜意的,可这次李如灏总时不时地撩拨他,倒不至于太亲昵引人反感。李如灏是调情的一把好手,这会儿牟足了劲想挽回何安,更是想方设法地施展魅力,不仅如此,还时不时聊家长里短想唤起他对于家庭的共鸣。
  何安任他喜剧演员似的上蹿下跳,极少回应。李如灏倒一点也不觉得气馁或者伤自尊,仍是我行我素。
  何安一进餐厅就被朝他招手的李微夕引去了注意,他向服务员示意自己的桌位后便径自走向已经到了好一会儿的人。
  “康中的事儿搞定了。”李微夕微微起身给何安倒了杯茶。
  何安用摆在一边的平板点了午市套餐,“我不在这几天辛苦你了,康中老总确实难缠。”
  李微夕摇头道:“不辛苦不辛苦,我只是出面定了合同,真正出力的还是你们家那位。”
  “这茶不错。”
  “别打岔,我说,你们就这么和好了?”
  何安又细细品了一口,“还没有,再过一阵子吧。”
  李微夕暗叹一口气,“你也真能耍。”
  李微夕十岁不到就没了父亲,老母亲日渐年迈也没精力管他,上初中之后全是李如灏的父亲,李微夕这个大哥身兼父母二职教养他。李家虽不是多么庞大的家族,可各远近亲疏的亲戚也不少,上门讨好的外人更是门庭若市,李父又是长期放养这个弟弟,李微夕十六岁那会儿就知道少管人家闲事,因为哪怕多沾那么一分都可能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小则波及自己,大则危及家业。
  关系再亲密也得有距离,父母搅在里面都能搅能一锅浆糊呢,自己侄子侄媳妇儿闹不闹分手更轮不到他这个叔叔去掺和。无论是和睦的感情还是濒临破碎的关系,有第三股力量在,十之八九弄巧成拙。
  李微夕心里明镜似的,可架不住何安落拓地来让他帮个忙。他能怎么办呢,只好听何安的,到李如灏面前去怎么难听怎么说,怎么能让他难受怎么说。
  何安温润淡笑,“不然还真分手不成。十一年都走下来了,能威慑到他就好。要是真闹僵了没得让两位妈妈伤心难过。又让小人得志。”服务员端上了何安点的餐品,他道了谢开始慢慢用起来,“再说,当初既然决定在一起,不管怎么样都得走下去。”
  李微夕听他风轻云淡又坚定不移说出那句话,心头一凛,不晓得该骂他还是该心疼。
  若是要问何安会不会后悔,他一定会说,后悔的,一直在后悔。
  后悔当年第一次发现李如灏行为不端的时候没有干脆果决地分手,反而策划了一出伤筋动骨的出柜,最后只换了一年的甜蜜和长久的公开捆绑。
  原本他们还可以默默地好聚好散,留下一点点美好的回忆,然后各自追逐人生,只要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跟着两边的父母聚一次餐就好。秦佳茹和何舒华或许会疑惑他们从小情同手足,怎么后来会陌生疏远,他们淡淡地说一句道不同,然后相背而行。
  后悔自己没能坚持喜欢吴昊宇,倾其所有情感爱一个永远不会同他在一起的人,看他恋爱、结婚、生子。他或许会和李如灏成为翻脸的陌路情敌,又或许会在吴昊宇的新婚夜里互相碰杯、同病相怜,感叹一声兄弟情路皆是多磨难。
  再悲观一点,他甚至会更加恨那个逼得他们不得不狼狈逃回东川的人。
  可是世事因果缘定,年纪越长就越瞻前顾后,何安先是随心而动,后又随波逐流。
  李如灏则是活在当下,从不惦念的性格,他有着电影人的敏感细腻,但一旦那种温情过去,他也能决绝伤人,他需要一再被提醒,追忆曾经美好的过往。
  何安不想做那样的人,那样显得自己太过悲惨。所以只好假借他人之口来表达。
  作者有话要说:
  哎……这几章写的很心累,总是写不满意。各位且看着吧,哪天有灵感了再修文。


第20章 第20章
  东川临海,每年秋初总要应付几场雷声大雨点小的台风。何安在东川生活了将近二十五载,遇见的台风天倒不如记事后在巷岛那两三年多。
  电视台里的首席气象官振振有词地向市民解释这场台风的迅猛和危险,连续剧和综艺节目播放过程中时不时插播预警告示。何安捂着茶杯站在大厦顶层远望天边厚重的灰白交织的云层,再远处是墨水般的黑云,两相对比衬得下面的高楼大厦亮堂清晰。
  看起来是会有雷暴,何安如是想。他走神了一小会儿,继续听身后的许腾汇报进展。
  “内陆的场子撑不下去,展泠半月前就到了那边开始替展沛陆续清点资产。展沛这回一意孤行,他那好儿子拿分公司的款去填赌债又被查出来了,回巷岛之后看来要吃他二叔不少苦头……”许腾说完,又问:“要收网吗?”
  何安思忖道:“再等等,不过你这两天盯紧点。”
  “是。”
  何安放下茶杯,下意识地拿起笔帽轻轻敲击桌面,“许腾,你跟着我做事多少年了。”
  许腾愣了下,说:“快九年。”
  许腾读书时家里困难,有个长期卧床的父亲和失明的母亲,他本是将然慈善机构的资助对象,后来机缘巧合被何舒华看中重点培养成商业人才。许腾比何安年长三岁,自他上大学开始就跟在何舒华身边实习,等何安进了公司之后就一直替何安做事。
  何安感叹地笑说:“一晃都九年了,你啊,着装发型九年不变,弄得我老是觉得自己还是刚进公司那会儿的毛头小子。”
  许腾挠挠鬓角,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以你的能力,别说九年了,找家好公司干个三五年的早就爬得更高了。我说句实话,虽然做我的特助,薪资待遇上没有亏待,可总比不上自己做主来的强,这些年是我疏忽委屈你了。”
  许腾刚想表态,却被何安抢过话头,“传媒公司的事儿你也知道,我们一直挑不出个好人选去跟康中那边周旋打理。我思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咱们几家是合并,做主的还是将然,不过康中也很滑头,你帮我去把着正好。我跟何董商量过了,她也觉得可行,你看呢?”
  这次提拔是许腾应得的,他能力出众处事圆滑,虽没有特别大的野心,可到底愿意更进一步。不过,许腾这人也重情义,否则他就不会因顾念当初何舒华的恩情而连续拒绝其他企业抛来的橄榄枝了,一时半会儿要他离开何安自己去主事,许腾心里头总有点舍不得。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儿磨磨唧唧的伤感自难说出口,他只道自己要考虑一下。
  窗外的天一下子黑透了,何安的办公室是楼层最高的,外面的风撞在窗上,听着颇为骇人。
  那声儿听得何安头更疼了,挥挥手让许腾自己回去做事。他抱着笔记本跑到离窗户最远的会客区域的沙发上办公。九月中旬秋老虎尚未走,何安却要盖着一层薄薄的毯子才觉得安心。
  没看几眼办公室的门又被打开了,何安心情糟糕,不耐烦地瞧了一眼,后连忙起身说:“妈,这天也不好,您怎么跑过来了。”
  “来陪陪你呗。”不管儿子多大多成熟,当妈的总会记得他最怕什么,最想要什么。
  何安的父亲展清意外身亡的那天夜里台风739号登陆巷岛,接连的闪电劈出道道白光,照亮盘山公路上的一地血污。那时何安才四岁零九个月,看着额头的鲜血混着雨水流进父亲眼眶的时候,他会害怕。
  他对于父亲当时的模样已经渐渐模糊,甚至怀疑当初因为雨水的倾刷他根本没看清父亲的脸,只是害怕的感觉留得很深。二十多年过去,何安现在倒不是说有多怕,只是从骨子透出对于恶劣天气的抗拒,心情更容易低落。
  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有点小孩子气性,何安羞恼地转身去给何舒华泡茶。何舒华踱步到他身边闲聊,“听说展泠去内陆了?”
  何安定定心神说:“是,这下子内陆和滨海都封死了。”
  “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何安笑而不语。
  何舒华不认同地摇头,“速战速决地好,拖得越久后患越多。都是要做爸爸的人了,多替孩子和家庭想想,报复心不可太重。”
  何安听话地应下,“对了,估计还有半个月就能知道孩子的性别了,到时候还会有照片,我到时候给您看。那边每周都会送报告过来,说是孩子长得不错。”
  何舒华欣喜非常,慢慢坐下跟儿子说起照顾孩子的注意事项,说着说着又讲起何安婴儿时期的趣事。那些事儿何舒华其实反反复复提过好多次,何安自己都能绘声绘色地讲下来了,只是每每听她温馨地追忆,心底就格外柔软。
  正说到一半,大雨终是落了下来,伴着雷鸣声,何安险些没听见手机铃。
  李如灏的新电影刚杀青没几天,他就被秦尚叫去首都帮忙,还得过几日才能回东川。他同舅舅和秦尚说完事后准备一道出门,等候舅母期间刷开天气预报看东川的天气,看着那红色预警和手机屏幕上方关于东川暴雨的新闻通知,立即给何安打了电话。
  刚接通便是一阵连续的雷声,李如灏连忙问:“在公司?”
  何安走到一边,说:“嗯,这个时候不在公司能在哪儿。”
  “我看东川刮台风了,雨好像也下得挺大?雷声都听得清清楚楚的。报道说这一时半刻也停不了,你下班的时候别自己开车,让许腾送你回你妈或者我妈家。”
  何安听了,不自觉地挂起微笑说:“你管我晚上住哪儿,你不在我一个人还不敢睡了啊。”
  “可不是不敢睡么,”李如灏低笑着,“舅舅这边的事儿一时半刻还忙不完,我尽量早点回来,外公今天给我打电话了,我说咱们中秋节再回去看他。”
  “知道了。”
  秦尚陪着他父母从楼上下来,李如灏向他们点头示意了下,只好对着电话说:“我得先去忙了,记得晚上去你妈那儿住几天,她上回还跟你抱怨你老是不回去看她呢。台风天实在不想上班就别去了,将然没你照样能转,别瞎折腾自己。”
  何安破天荒地听他嘱咐这嘱咐那,烦的不行,“知道啦!快去忙吧你。”
  可能真是天气作祟,何安觉得累极了。他甚至想,他嘴上对李如灏说做人不能太贪心,可他何尝不是如此?李如灏跟展家,他都想要。从前何安对这二者趋之若鹜,如今都要握进手心里了,却觉得又烦又累。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字数……
  不过决定以后更新时间提前一小时。


第21章 第21章
  何安料到展家最近会对他这边有所动作,无论是宣战还是示弱他都想好了法子,可在这形式上他怎么也没想到展润竟会到他家里来拉关系,打亲情牌。被展家人进入他的私人空间,何安很是不悦。
  阴着脸拿了酒和杯具,何安耐着性子去书房,进门笑说:“堂叔,惠婷,来品品我前阵子新收的白葡萄酒。”
  展润起身迎上去,站在何安身边随意地用手肘撑在吧台边看何安倒酒,“不错,不错。早知道你爱喝这个我这次来就应该带几瓶,下次让惠婷给你带来。要拿巷岛酒窖的,那儿的陈。”
  后面那句话是对展惠婷说的,她听后乖巧地点点头。
  展润接过何安递过来的酒杯,感叹道:“哎,其实你和惠婷堂兄妹之间合该多多走动,都是一家人。我的身份尴尬,刚到展家的时候也就你爸爸愿意跟我亲近,虽然他走得早,可在我心里他始终是我最敬爱的兄长。小安啊,叔过了这么些年才来看你,你不怪我吧?”
  何安也靠着吧台,听他这么说,假作不悦道:“堂叔,您这话说的,我怎么会怪你呢,这几年您人虽来不了东川,可心意小侄可是时时刻刻记着的。”
  展润苦笑着摇头,“我也就这两年在家里吃得开些,要不是你那两个堂伯一个比一个没出息,哪儿轮得到我这个外生的来看你,哼。”
  何安淡淡一笑,“他们两个扶不上墙,堂叔你可不得偷着乐,您毕竟也是叔公的亲儿子,有能力有野心,哪里比不上他们了。”
  展润重重地放下酒杯,“旁人再怎么能干都比不上两个嫡亲儿子,你堂姑在公司里都处处被你叔公掣肘,我就更别说了。前阵子内陆的事儿,展沛捅了大篓子,你那两个堂叔都不管事,才让她去的。”
  何安听他说到展沛,脸色立马变了。展润时刻注意着他的态度,自然看得出来。他微微凑上前去,压低了声音说:“我知道你不满你那亲二叔,好侄儿,你再忍忍,到时候自会有人替你收拾他。”
  “呵,展润算我什么二叔,不过是相比之下跟我血缘关系近些罢了。”何安拍拍展润的肩膀,“倒是堂叔您,那边家里多少双眼睛盯着,您都想着逢年过节给我送这送那,这才是我何安心里认的叔叔。”
  “好!”展润似是豁出去了,“小安,你既真心待我,我也不瞒你。你常在东川,但巷岛的那些事儿估计也有不少耳闻。展家不行啦,资源抢不到,背景靠不着,想来这边发展吧,内陆的事儿你也知道。展沛那厮又跟你叔公对着干,虽说他不过是个傀儡,翻腾不出什么花样,可着实让人闹心。我呢,痛你父亲早逝,怜你孤儿寡母的,流落在外,好说歹说让你叔公同意你回巷岛祭祖、上族谱。到底是展家的骨血,在外漂泊几十年,你叔公和我也是不忍心。要不是碍着展沛一口咬定你爸爸不是大伯的儿子,他又是明面上的家主,其实你早该回来的。”
  展惠婷一直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听他们说话,何安见她酒杯空了便上前重新续了一杯,顺势也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三人皆默然,展润过会儿踱步而至,坐到女儿身边。
  何安似是隐忍地平复了心境,缓缓说道:“堂叔,展沛他间接害死我父亲,诬陷我和我父母,逼得我们只能连夜逃回东川。可他不放过我们,巷岛的笔有多刺您是知道的,我们母子到现在还被人戳着脊梁骨。这二十多年的日夜难眠和百口莫辩,您知道我心里有多痛啊!”
  何安忍不住闭上眼,喉头滚动,他抑制住全身的颤抖,复又冷静地说:“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更别说再踏上巷岛了。至于内地发展的事儿,堂叔,我们二人可谓是同病相怜,我逃了那吃人的牢笼,您却不得不忍辱负重地继续在他们之中周旋,那些苦我当然明白。叔公年纪大了,我和另外两位堂伯又不熟悉,只有您还想着我,记得来看我。堂叔,往后您要是来内地发展,有什么困难千万别自己担着,千万也要想着侄子,侄子没什么大本事,一句话还是说得上的。”
  何安最后那个“您”字咬得很重,别说展润,连展惠婷也是听懂了的。
  展润近几年背着他父亲私下在安照市置了点生意,跟何安也有断断续续的往来,刚开始何安冷得很,对他敌意颇重,不过这三年倒缓和了许多,时不时还照拂一二。展润自知他是个私生子,从来进不了老爷子的眼,就算上面两个兄弟再不争气,老爷子终了也不会考虑到他的利益,现在还留着他只不过是因为他能替老爷子处理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
  展润心头微动,滑过一个念头,倒不如跟着何安做事。他倒不是全然信了何安的真心,只是两相权衡,也不失一个选择。自从展清亡故后,展家一年不如一年,再也不是三十年前在巷岛叱咤风云的豪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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