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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存天地-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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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令使派来的人,就说我这里还有正事,便不到他那里去了,让他有什么事明日议事后再说吧。”
  弟子应声去了。
  见厅中气氛不大好,祝文杰忙又招呼着几人继续谈论起尹梵的婚事来。
  然而郁子珩的心早就远了,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自己又应了些什么,一句也没记住。
  阙祤盘膝坐在床上,继续试图压制内力一次又一次的反冲。
  庞志浩很快取来了蜜饯,因为不敢上到三层,便只在二层唤阙祤。阙祤让他将蜜饯放到楼梯口,便把人打发走了。
  内息乱得快要失控,更有一种针扎般的疼痛不知自何处而始,迅速蔓延至全身,且越来越强烈,阙祤觉得自己很快就要受不住了。
  终于,他再次听到有人上得楼来,却已无力留心那脚步是不是属于郁子珩。
  派去的婢子见了放在楼梯口的蜜饯,只道阙祤并不想有人打扰,便不再往上走,在下头道:“执令使,教主说他在商议正事,不到听雨阁来了,让您有什么事待明日议事过后再说。”
  阙祤难以形容听到她说的话后心里是个什么感受,只觉胸口处一阵闷痛袭来,让他险些一头从床上栽下去。
  婢子没听见他的动静,又迟疑地唤道:“执令使?”
  阙祤缓了片刻,勉强开口道:“我知道了。”
  婢子又等了等,没听到他有其他吩咐,这才离开了。
  提前毒发,内伤反噬,以阙祤那才恢复了三成的内力根本远不足以应对这凶险的情况。内力很快耗尽,疼痛却强烈得要命,阙祤连运功的姿势都维持不住,歪歪斜斜地倒在床上,闷哼出声。
  内息被彻底打散,阎王笑开始肆虐。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地方,阙祤抓着床褥,无意识地动来动去,怎样都不舒服。
  他咬牙忍着,忍着,到忍不住,一大口血喷了出来。
  人却因此清明了点,竟有些想笑。不知怎地,他忽然不着边际地想起过年时罗小川一脸认真地叫自己亲自放了那串炮仗,却被郁子珩抢了去的事。是不是就因为那时自己不把那孩子的话当回事,今日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那一口血吐出来,便似收不住了,血开始大量地自他口中涌出。
  绝望好像变成了一件有形体的物什,被他死死攥在了手中。阙祤想,就只能到这里了,活不下去了……
  也不知林当是不是有意拖延,总共就那么几件事,他却每一件都要掰开来碾成粉地细细说。好不容易将人送走了,郁子珩本想到听雨阁去问问阙祤有什么事,叫来弟子一问,才知此时已过了亥时。
  他没再派人过来,也没亲自过来,那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这么晚了,应该早就睡下了,那便明日再问吧。
  郁子珩又在流云厅里心烦了一阵,才一个人回了和风轩。
  然而次日本该出现在议事厅的阙祤却依旧没有出现,郁子珩便也没心思听他们议论的那些事,暗自猜测着阙祤因为昨日自己没去见他而和自己闹脾气才不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若果真如此,那倒值得高兴了。

☆、命若悬丝

  草草结束了议事,为了不被人拖住,郁子珩飞快闪身从后门离开,几乎用上了轻功。
  他捡了个没什么人走动的小路,直奔听雨阁去了——昨晚没去成,心里到底惦念。虽说阙祤难得主动一回,但打破二人之间僵持关系这种事,还是自己来比较合适。
  听雨阁还很安静。
  婢子们正在撤早膳换热水,见到郁子珩上楼来,纷纷行礼。
  郁子珩看了眼未被动过的膳食,皱眉道:“执令使还未起身?”
  “回教主,是。”
  “往常过了两三日便该恢复了,今日怎么还没起?”郁子珩低语一句,正要继续往上走,又看到了台阶上放着的一小盘蜜饯,回头看那回话的婢子,“这是谁放在这里的?”
  那婢子正是昨日替阙祤传话的,听问回道:“一早听庞小兄弟说起,是执令使昨晚说过想吃,他送来的。奴婢来回执令使话时便见那蜜饯放在那里了,却不知为何还没动过。”
  “我知道了。”郁子珩往楼上走,又指了指蜜饯盘子,“这也收了去吧。”
  阙祤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说话,却辨认不出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他想睁开眼睛,眼皮似有千斤重,努力了半天也不见效果。
  前夜发生了什么事,他已经想不起了,不知道为什么连手指都动不了,身体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毫无知觉。
  然后有熟悉的脚步声朝这边靠近了来,拢回了他四散的神智。
  “阙祤,醒了么?”两人的关系尚有几分尴尬,郁子珩倒有些不好意思在他睡觉时直接进到他的卧房里了,只站在隔断外问道。
  阙祤肩头轻轻动了一下,总算睁开了眼睛,眼前却是模糊一片。他又眨了几下眼,却还是什么也看不清。
  “阙祤?”没听到里头有动静,郁子珩又唤了一声。
  阙祤张了张嘴,想出声,又觉喉间一片干涩。他吞了吞口水,血腥气呛得他差点干呕,不由咳了两声。
  “还不舒服么?”郁子珩便要往里走,“我进去了。”
  “别!”看不清楚什么,却看得到床褥上暗红的一片,一时没能想起的事便都冲上了脑海,阙祤不及多想,哑着声音脱口而出。
  郁子珩便又顿住脚步,听他气息似有不稳,问道:“怎么了?”
  阙祤平复了一下呼吸,道:“教主,我今日还有些不舒服,练功……”他喘了口气,才接着道,“练功能不能,再歇一日?”他想拉过被子将血迹掩盖住,试了又试,却仍是动不了。
  他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郁子珩心生疑惑,道:“好。”这般说着,转身下了楼。
  阙祤听到他脚步远了,才松了口气。说了这两句话,人竟累得不轻,正要歇歇,那不知何时蛰伏下去的阎王笑竟又毫无征兆地折腾了起来。痛感苏醒,阙祤找回了身体是自己的感觉,开始觉得麻木是多么难能可贵。
  郁子珩从听雨阁上下来,直接上了湖心亭,他想知道,阙祤到底在隐瞒什么。
  纱幔后头,那人伏在床上,似在颤抖不停。他的身体拧成一个奇怪的姿势,仿佛溺水的人在垂死挣扎,拼命想摆脱什么东西一样。
  郁子珩眉头皱得更深,纵身直接从亭子上头飞上了听雨阁三层,掀开纱幔进了阙祤卧房,“阙祤,你……”
  话才出口,他便震住了。
  床褥上已经干涸的血迹暗红一片,又有鲜血自阙祤口中滑下覆在上头,一明一暗,刺得人双目生疼。
  阙祤四肢痉挛一样抽搐着,背脊拱起又落下,每呼吸那么几次,便有一大口血自他唇齿间涌出,眼看着进气多出气少,人便要不成了。
  “阙祤!”郁子珩只觉自己心口像被炸开了一样地疼,冲过去一把将人捞起来抱进怀里,“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阙祤神智尚存,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该死!”郁子珩拥着他软得像棉絮般无力的身体,又担心他会被不断上涌的血呛到,只能让他伏在自己手臂上,“刚刚你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不说?是啊,为什么不说呢,明明昨晚还想着向他求助的……
  听着他的呼吸声从急促变得微弱,郁子珩愈发心慌,一边大声叫人去找陈叔,一边向他体内输送内力帮他撑着那一口气。
  阎王笑倒像是有意识似的,很是识好歹,不敢反抗郁子珩绵绵不绝的内力,没多久便服帖地龟缩起来了。
  郁子珩感觉到阙祤的身体不再抽动,可情况却并不好。他不敢收功,内力一直在阙祤心脉附近游走,将那里护住。
  陈叔来的时候,也着实被这情形吓了一跳。
  郁子珩满面担忧地看过来,像是怕吓坏了怀中人一样轻声道:“陈叔,你快来看看,他……他也不知是怎么了,还在吐血。”
  陈叔镇定下来,快步走到床前,打开药箱取出个小瓷瓶,从里头倒出一粒药丸,直接塞进了阙祤嘴里。
  “他可还能吞咽?”郁子珩不放心。
  “药自己会化开。”陈叔说着话,两只手却片刻不停地忙着,二十余针扎下去,可算是将阙祤呕血的情况控制住了。
  郁子珩撤了内力,等陈叔收了针,轻轻翻过阙祤的身体,让他靠在自己胸前。
  阙祤似乎还有意识,睫毛颤了几颤,到底没能睁开眼睛。
  “歇着吧,”郁子珩低头在他额角上亲了亲,“有事也不急在这一时。”
  阙祤便不再硬撑,终于不支睡了过去。
  郁子珩才要动一动,眼角余光瞥见阙祤左手上死死抓着什么东西,力道大得手指都变了形,指甲刮在上头,留下了两道扭曲的痕迹。
  是那枚叶子形状的令牌。
  郁子珩闭了闭眼睛,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把自己的心攥住了,让自己胸闷得透不过气来。
  陈叔摇头叹气,费了半天劲才将阙祤的手指掰开,拿出令牌才看到,他掌心有两处已经被令牌边缘的叶齿形状划破了。
  阙祤这张床已不能睡人了,郁子珩轻手轻脚地将他抱起来,“陈叔,这段时间就先让他住在我那儿,得烦劳您日日往那边跑了。”出了这样的事,不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郁子珩是难以安心了。
  陈叔点头,合起药箱,“这回可棘手了。”
  郁子珩心都因为这句话抖了抖,急忙问道:“他到底怎么了?”
  “内伤本来就要好了,却在这节骨眼上受了毒物冲击,险些丢了性命。”陈叔道,“长宁宫的那群家伙,当真手段狠辣。”
  “毒?什么毒?”
  陈叔随着他一路往楼下走,“教主可曾听说过阎王笑?”
  郁子珩抱着阙祤的手僵了僵。
  他怎么把这件事给忽略了!阙祤来到寻教时便提过他被孟尧喂了毒的事,彼时自己对他不甚在意,也就没放在心上;后来一直忙着想办法治疗他的内伤,他身上早就有毒的事倒是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毒可在人体内潜伏一年,若不发作是不会被瞧出来的,是以我一直都不知。”陈叔有些懊恼,觉得这孩子真是自己遇上过的最不被老天爷眷顾的人了。
  郁子珩紧了紧双臂,“是我不好,都是我。”
  到了楼下,陈叔把那装药的瓷瓶放进了郁子珩怀里,“这药能吊命,他再有呕血的情况便给他服上一颗。阎王笑最是磨人,每隔几日便要折腾他一次,本身虽不是什么一时半刻便会要人性命的□□,可却让他的内伤恶化了。”
  郁子珩恨不能现在就冲进长宁宫去杀了孟尧。
  “旁的不说,光是他吐的那些血就够要命的了,那要多久才能补回来?”陈叔在他手臂上轻拍了下,“我回去给他开个方子先调养着,到底怎么解毒……我还需要好好琢磨琢磨。”
  郁子珩将人带回和风轩,亲自帮他擦了遍身子换上了干净衣衫。从前总惦记能好好看看他肩上的那团刺青,如今真见到了,却又没了那份心思。
  因为失血过多,阙祤的脸色白得简直没有人气,郁子珩每看上一眼,便要心惊一次。那双手也像总也捂不热似的,指尖一直冷冰冰的,即便被自己牢牢地扣在掌心也还是缓不过来,让郁子珩有一种自己稍不小心,便会永远失去他的惊恐。
  他坐在阙祤身边发了一整日的呆,慢慢想明白了一早的时候,为什么阙祤已经伤重成了这个样子,却还是不愿让自己知道。
  他也曾那样毫无保留地相信过自己,想要依赖自己,可自己是怎么回他的?把他丢在那里不闻不问,害他差点没了命。
  信任这东西脆弱得很,有了一次这样的经历,他便不会再向自己开第二次口。
  郁子珩展开阙祤的手掌,凑过脸去在他掌心反反复复蹭着,低声道:“换做我是你,我也不会原谅这个混账郁子珩。”

☆、貌合神离

  “大哥,要报仇……”
  “大哥,原谅我……”
  “魔头,我要杀了你!”
  “祤儿,跟我回御剑山庄吧。”
  “杀了郁子珩。”
  “你不得好死!你全家不得好死!”
  ……
  无数个或陌生或熟悉的声音和画面交替浮现,想逃逃不脱想躲躲不过,阙祤被逼得步步后退,最终只能从万丈悬崖上纵身落下。
  身体腾空,无处着力,悲欢离合远远近近,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然后他又听到一个无比温柔的声音——
  “阙祤,我很喜欢你。”
  说这话的人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注视着自己时会含着无尽的暖意,让人很想沉溺其中。
  可是不行,还有一件事没做完,不能给他回应。
  到底是什么事来着?阙祤拼命地想,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阙祤,阙祤!”郁子珩紧张地看着他拧着眉头不安地动来动去,似乎是被梦魇住了,想要将他叫醒,叫了好几声也没什么用。
  正想着要不要借住内力唤醒他,却见他又平静了下来,嘴角甚至露出个浅得不仔细看都不会被察觉的笑,只是眉头还没有完全松开,带着点苦恼的意味。
  郁子珩执起他的手,递到唇边亲了下,另一只手轻抚他苍白的面颊,柔声唤道:“阙祤,你都睡了三天了,该醒了。”
  这一次声音比先前低了不少,偏生却传进了阙祤的耳朵。阙祤手指轻轻动了一下,慢慢睁开了眼睛。
  郁子珩没想到他还真醒了,一时竟怔住了。
  眼前的东西依旧不甚清楚,但看得出这里不是听雨阁,阙祤张开嘴要说话,努力了半天却只发出了两声残破不堪的哑音。
  郁子珩忙倒了杯水过来,单臂将他抱起,喂他喝水,“慢着些,别呛到。你才醒过来,别着急,休息一会儿就能说出话来了。”
  阙祤喝了两口水,又坐了一阵,总算缓过来了一些。他侧头看了看郁子珩,又打量了一圈卧房,道:“我怎么在这里?”
  “你床上都是血,如何住人?”郁子珩本想把这句话轻松说出来,尾音却抑制不住打了颤。他将水杯放到一边,用双臂紧紧环住阙祤,“我差点就被你吓死了……对不起,阙祤,对不起……”
  阙祤被他勒得有点疼,却没有出言阻止,过了会儿才道:“你不必道歉。”
  郁子珩手臂松了松,而后又抱得更紧了,“你分明生气了……你是不是不想原谅我?”
  阙祤摇摇头,“我没生气,害我的人不是你,我为何生你的气?”
  “因为我在你需要的时候弃你不顾……”郁子珩心虚地降低了声音,下颌贴在阙祤鬓角上,好像这样便能确认他真地没生自己的气一样。
  阙祤笑笑,“你也是不知情。”说来是自己不经考虑便叫人去寻他了,本是自己的事,哪有指望旁人的道理?
  郁子珩知道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并非这么想,要想重得他的信赖,只怕不是一朝一夕便可达成的事。不情不愿地放开了怀里的人,郁子珩退开些,取过软枕立在床头,扶他靠好,又帮他拉了拉被子,道:“你觉得怎么样?要是哪里不舒服,要立刻告诉我。”
  “还好。”身上疲惫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可好歹不会哪里都痛了。
  郁子珩在床边站了片刻,忽然单膝跪了下来,捧起他一只手包在自己双掌中,郑重道:“我保证,以后这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只要你一句话,莫说是来见你,刀山火海,我也不会再有半分迟疑。”
  阙祤盯着他的双眼看了一阵,才躲开了他灼人的视线,想要抽回手,却没什么力气,“胡说些什么。”
  “不是胡说,我……”
  “我知道了。”阙祤翻了他一眼,“别在地上跪着,你坐下,我有话要说。”
  郁子珩坐到床边,一直不肯放开他的手。见他说了这一会儿话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倦色,心疼道:“要不等好些了再说?你睡了三天三夜了,其间我只喂你喝了一点汤,多了也喂不进。你先吃点东西,再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再说,好不好?”
  “睡了那么久了?”阙祤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也好,是有点饿了,边吃边说吧。”
  郁子珩得了令,起身便要去叫人,又想起阙祤的手还被自己握着,有些舍不得地又在他手背上轻轻啃了一口,才转身向外走去。
  阙祤:“……”
  “粥里加了红枣和枸杞,给你补血的。”郁子珩一手捧着粥,一手拿着勺子,将粥舀起来吹到适合入口的温度,才喂给阙祤。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失血的关系,阙祤觉得手脚都不大听使唤,便也没和他客气,他喂一勺就吃一勺。
  喂了小半碗,郁子珩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阙祤莫名其妙。
  “笑我好像在伺候我刚生完产的夫人。”
  阙祤:“……”
  “乖,你要把这碗粥喝完。”郁子珩用勺子轻轻捧着阙祤没有血色的嘴唇。
  阙祤咽下那口粥,不等他递来下一口,道:“我会突然毒发,是因为那晚郑耀扬来找过我。他身上带着幽槐香,本来只是想让我毒发时会更为痛苦,却没想到会引得我内伤反复。”
  郁子珩舀粥的手顿住,声音阴冷,“我会亲手杀了他。”
  “小心别把粥碗打翻了。”阙祤提醒。
  打翻不会,捏碎倒是极有可能的。郁子珩继续喂粥,努力压下火气,“他只是为了这个来找你?”
  “他让我拿到博元修脉的全本来换解药,或是,”阙祤向后避过,没有喝下这一口粥,“你的命。”
  郁子珩脸色发黑。
  阙祤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怎么不吃了?”郁子珩垂下手。
  阙祤靠着软枕仰躺,“吃不下了。”
  郁子珩也没再强迫他,将粥碗放到一边,想了想道:“我可以给。”
  阙祤怔了怔,“什么?”
  “我说我可以给,”郁子珩坐近了些,伸出拇指将他唇角的米汤拭去,“博元修脉的全本也好,我的命也好,都可以给你。”
  在他眼里找不到一丝一毫虚情假意的敷衍,满满都是坦然与真诚。阙祤觉得耳根有些热,无法再直对那双眼,偏开头道:“给我也没有用,我从没相信过长宁宫的人会兑现他们的诺言。”
  郁子珩浅笑,“那我们就自己想办法,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
  阙祤没接话。
  郁子珩忽然倾身抱住他。
  “教主……”
  郁子珩把脸埋进他肩窝,闷闷地道:“你叫我什么?”
  阙祤沉默片刻,无奈道:“子珩。”
  郁子珩静静抱了他一阵,有话到了嘴边,却到底没能说出口。他放开阙祤,扶着他躺下,道:“好好休息,我不会出和风轩,你有什么动静,我立刻就能知晓,放心。”
  阙祤嗯了一声,“郑耀扬说会定期将压制疼痛的解药给庞志浩,让他交给我。你叫人盯着他些,看他是如何反应。”
  “好,如果他敢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不会留他性命。”
  一直等到阙祤重新睡着了,郁子珩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他的床边,到外头透了口气。
  话憋在心里头说不出,这让他万分难受。醒来之后的阙祤对自己没有半分责怪,甚至可以说两人相处之中亲密更胜以往,自然得好像长久以来他们就是彼此依偎相爱的关系,可郁子珩却没有信心再次向他确认他对自己是否有情。
  他看上去对自己那晚没去听雨阁的事并不在意,然而眼底的疏离却骗不了人。
  喀的一声,围栏的扶手竟被郁子珩硬生生扯下了一段。
  他面无表情地将断木丢下去,转身又进了卧房。
  由于毒发的时间提前了近一月,郑耀扬那边却不知道,害得阙祤足足受了四次阎王笑的折磨后,才总算拿到了第一枚仅有止痛功效的解药。
  虽有郁子珩的内力和陈叔的药方相助,阙祤还是没少吃苦,这么短的时日,人都瘦了一大圈,病容憔悴,可把郁子珩给心疼坏了。
  接到解药的庞志浩也被吓坏了,一个他没什么印象的陌生人将那药交给他,只说叫他想法子让阙祤服下,却没说这是做什么的。
  阙祤一个月没回听雨阁,他也没机会见到人,不知道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说似乎病得很严重。那是他在这寻教中唯一的依靠,庞志浩心里害怕他会有什么三长两短,正一个人惴惴不安时,便有人将这药送了来。
  他只当这是害人的玩意儿,以为是孟尧觉得阙祤再无用处,打算将人除掉。少年的心里一下便被愤怒给填满了,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要将药毁了,全然没考虑到若真如他所想,事后孟尧追究起来的的话,他担不担待得起。
  一直派人盯着他一举一动的郁子珩这才满意,将那枚千钧一发之时抢下的药丸拿去给陈叔看了。

☆、心有余悸

  经陈叔确认,药没有问题,的确能暂时缓解几次阎王笑发作时带来的剧痛。他没有直接将药给阙祤,而是自己先把里头含有的成分,以及每种成分的用量都弄明白了,这才把药交给郁子珩,让他在阙祤下次毒发时将药喂下。
  阙祤总算能从阎王笑的折磨下得以喘息,专心应对久不见起色的内伤。
  一转眼已在和风轩休养了三个多月,阙祤脸上才算有了几分血色。
  郁子珩每日都是加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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