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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梦遗-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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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为证清白,赵维宗那晚还是选择在院里的小转椅上度过。他听着屋子里头吱儿哇乱叫的声音,知道赵初胎又不想写作业,在瞎闹了,可他不想管,只是拿脚蹬着地,转了一圈又一圈,天上的几颗亮星也跟着乱转。他想着明早隔壁的鸽子会不会在自己身上拉屎,一直很清醒。夜里冷了,溜进屋里拿了毛巾被盖上,才慢慢睡了过去。
  那边的孟春水坐在床上,注视着蚊帐里飞舞的几只大蚊子,也没有很快睡着。
  其实小赵问他烟龄的时候,孟春水说了谎。这也是他第一回 抽烟,就刚才在胡同腰那块的小店随便买了包看得顺眼的红塔山,连兜里那个塑料打火机也是现买的,居然抽得还挺顺,赵维宗来找他时,已经靠墙边干下去五六根。
  那时为什么突然想抽烟,又是为什么不告诉赵维宗真话,他说不明白。至于后来为什么突然又不想抽了,连烟盒也懒得留着,可能心里有那么点模糊的答案,却又像没有。他只记得天上的月亮又大又亮,勾肩搭背那种实打实的压感混着汗味和路边的馄饨味儿,让这蜻蜓点水般的思虑很快散在夏天的热风里了。


第03章 。
  苏灵那事还没完,这边赵维宗又摊上事儿了,似乎还是更大的事,但不同的是,这回根本没给他时间去想怎么解决。
  起因是他那天从院儿里的转椅上醒来,竟看见淑芬赫然站在自己跟前。这比见鬼还惊悚,让他感觉活在梦中,往四周一看,和淑芬站一块的,居然还有他那向来气势很足的老娘,以及满脸写着“自求多福”的老爹,再举目四望,向来和自己统一战线的爷爷奶奶赵初胎,全都没了踪影。赵维宗心说坏了,我最近做了什么亏心事,怎么有种天要亡我的感觉?
  淑芬还带着他的招牌微笑,背着手弯腰道:“醒啦?”
  赵维宗知道来者不善,脑子飞快转着,瞬间排出了许多种可能:第一,胡同里卖烧饼的还没开始吆喝,肯定还没到七点,自己绝对没睡过头;第二,这学期他一没拖欠作业,二没干混蛋事儿,怎么着也不至于让淑芬这尊大佛这个点儿突然找上门来。
  他沉吟了一下,站起来道:“老师,昨天有点累,刚才真不好意思没去迎接您。”
  “可不是吗,你昨天还真是累着了,”淑芬幽幽道,“闺女让学生帮忙照顾了一晚上,我心里确实有点过意不去。”
  赵维宗大骇:“……您闺女?”
  “过来吧。”淑芬扭头朝着里屋说了句,然后赵维宗就看见苏灵肿着眼泡,鼻子红红地小步走了出来。
  淑芬道:“昨晚别的老师给我打电话,说是在校门口看到我闺女了,我说不可能啊,她不是在她妈妈那儿好好上学呢吗?今早顺路去问了问保安大爷,人家说确实有那么一个小姑娘来了,最后还跟着你走了,所以我这不就来找你了吗。”
  话说回来,这淑芬确实姓苏,名叫苏深,可赵维宗怎么也没想到随便来俩姓苏的都能有这么大关系,他只觉得自己完蛋了:“我、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苏灵和赵母同时怒了:“怎么回事,我还问你呢!”
  “阿姨您先说。”苏灵道。
  赵母倒也不客气:“我说赵维宗,你现在长本事了是吧,没事儿把人姑娘往家带,连人家是谁,是干什么的都没弄明白,还嫌你妈这一天天的事儿不够多是吧?”
  我不是,我没有,赵维宗很委屈,可他没法说。
  苏灵见赵母说完了,便瞪着赵维宗,恨恨道:“你根本就不是小岳,为什么要骗我?”
  这得问你家小岳去啊!赵维宗更委屈了,可他还是没法说。他看见自己老爹已然拎着菜篮子溜之大吉,心里又是一阵绝望。
  “你把小岳藏哪儿去了?”苏灵又道。
  “咱不能不讲理吧,我能藏得住一活人?我又不是故意骗你的,而且你要是见到了小岳,你们俩说不定都不会开心。”
  “你不是我也不是他,你怎么知道我们不开心?”
  “我只知道来自己老爹教的班里找相好是种很蠢的行为。”
  “小岳又没说他班主任就是我爸!怎么就这么寸呢?”苏灵烦躁地踢着地上的几株小草,她不知道那是赵维宗特意种的郁金香,只不过从没开过花罢了。
  赵维宗很是心疼自己的花草,有点受不了她这刁蛮劲儿,却念着自己昨晚抽烟,还有把柄握在她手里,也只能就此罢休。
  “我懂了,小岳就是岳甪山吧,”这时,沉默许久的淑芬说话了,“我差不多知道这事儿的来龙去脉了。”
  “岳甪山?我终于知道他真名了,他在哪儿?”苏灵迫不及待道。
  淑芬瞪了苏灵一眼,神情颇为威严,苏灵就不说话了。他思索了一下,跟赵维宗说:“老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今天过来也不是为了找你麻烦,而且你们小孩儿之间的破事我也懒得参与。就一条,我不管你和岳甪山之间是不是约定了什么,总之这事儿今天就这么过去了,我送苏灵去火车站,你赶紧拉上孟春水出发走队列去。”
  赵母似乎巴不得淑芬快点走人,连忙道:“听苏老师话,快洗脸刷牙去!”
  “就这么简单?”赵维宗惊道。人生真是大起大落,暴风雨也能突然变成毛毛雨。
  “不然呢?”
  “得嘞!”赵维宗如释重负,“妈再见!老师再见!”
  说罢端着牙杯跑去了水房,没一会儿就利利索索地出门去了。
  那天赵维宗队列走得格外认真,当一个大麻烦终于过去时,人总会对这个世界充满感激,把自己原先的倒霉也都忘记。他光顾着和旁边人聊这些天国安如何,再时不时瞅瞅一排之隔的孟春水,完全没察觉到岳甪山消失了踪影。
  彼时苏灵在火车上望着麦田和土山,明白自己已经在这哐当哐当声里离北京远去了,即将回到见不着父亲,也没有伙伴的生活中去,什么也没有改变。她还是没能亲眼见到小岳到底是什么模样,不知道他笑起来有没有照片里那个男孩那么好看,她也不想去思考他为什么骗自己,自己以后还要不要与他通信。
  她更不知道的是,北京站里有个连月台也没敢上去的戴眼镜的小矮个,自打她的火车发动开始,就一直躲在人群里默默地哭,看起来非常非常的后悔。
  时间随着一波又一波的蝉鸣打马而过,每天太阳落下又升起,期末考试也在走队列的疲乏里糊里糊涂地过去了。
  暑假赵维宗倒是没有彻底荒废,他在自家院里的槐荫下支了张桌子,闲暇之余拉着孟春水把不会的物理数学题都补了一遍,学没学会暂且不提,这种充实的感觉至少让人舒心。
  某天他们掸掉落在桌面上的槐叶,赵维宗突然提议:
  “咱周末去雍和宫施粥吧。”
  “你劳动模范啊,过生日还去施粥?”
  赵维宗一愣:“你知道我生日?”
  孟春水轻笑:“你不知道我的?”
  赵维宗挠了挠头:“怎么可能。就是因为过生日才要去,其实这是我奶奶教我的,以前她精神好的时候,每年都熬一大锅绿豆粥带着我去,说是可以攒功德。我从小确实过得比较顺,所以挺信这个的。”
  “原来还有这个说法,”孟春水若有所思,“那我陪你一块去,先说好我不会熬粥啊。”
  “我会就成了,我熬得特好,你到时候也得喝。”
  “你确定不玩点别的了?”
  玩点别的?没考虑过。对于赵维宗来说,他喜欢玩的平时也能玩,不用就着生日这个时间,可孟春水显然不是他这种人。相处这么长时间,赵维宗发现他虽然为人低调,但见识很广,估计以前在长沙过得很潇洒。他又琢磨着过生日好像确实可以干点新鲜的,于是道:“那要不周末我请你看电影吧,我看见海报了,荆轲刺秦王。”
  “你喜欢看电影?”
  “一般般,我上次看电影可能还是八九岁。”
  孟春水抵着下巴想了想,然后眼睛亮了,道:“不好,哪有生日还请客的。要我说咱该去玩点刺激的,这事儿你别管,包我身上了。”
  赵维宗还是没忍住问:“刺激的?什么?”
  孟春水狡黠一笑:“蹦极。”
  北京人凡事都喜欢讲究个正统,其实不单单是北京人,恐怕地球人多数都是如此,而且这正统不太讲道理,你得按它说的做才能舒坦,反之则被认为非疯即傻。
  好比雍和宫的正统就是在腊八节施腊八粥,届时宫门口架上几只大锅,不到五点就会排起条条人龙,多少人冻一早上班也不上就为那一口热粥,不知道是真想沾点福气,还是闲的。
  但假如你突发奇想,在别的时节去施别的粥,那就必定会迎来异样的眼神,就好像只有腊八节这一天雍和宫才有福气可沾,其余时候就是一骗钱的地方似的。
  比如现在,赵、孟二人守着一大桶绿豆粥百无聊赖,蹲在雍和宫牌楼跟前嗑一袋蜜三刀。他俩早上七点就在这儿待着了,那时他们嘴里啃的是糖油火烧。其间光顾者不少,但多数是来看热闹的,对那一锅用泡沫塑料箱包着的棕红色液体投去怀疑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说:“这儿有两个二傻子”。
  赵维宗本不是敏感的人,却也遗憾道:“我小时候跟着奶奶施,大伙儿路过还都来尝尝,怎么现在就变成看看就走了,难道是我长得像坏人,人看一眼就怕?”
  “不会啊,我看你这么多眼,每眼都觉得你是好人。”孟春水正经道。
  赵维宗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冲了一下,随即明白孟春水没别的意思,又道:“那就是我这粥一看就觉得很难喝?”
  “卖相是一般,但闻起来还是很不错的。”
  “那他们怎么都不肯喝?我这粥施得是没有任何意义了。”
  小时候的记忆往往不准确,好的会越想越好,坏的则会越想越坏,孟春水很明白这一点,赵维宗却没体会过,他把所有事都往好处想,这让他活得舒心却又不时徒增烦恼。孟春水不知该如何开解他,只好又默默给自己添了一碗。
  他这一上午倒是败火了,一碗接一碗地喝,怕不是灌下去了半锅,连跑好多趟厕所。
  赵维宗并非没看出他的用意,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有那么一丝感动,于是也给自己盛了很多碗。其余时候一边心里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一边懒散地翻着武侠小说,几乎快要睡着。
  某次孟春水从排长队的厕所回来,赵维宗忍不住跟他说:“别喝了,我担心把你撑出毛病。”
  “那你也别喝了呗。”
  “不行,我没喝够。”
  “我也没喝够。”
  赵维宗笑了:“你以为我傻还是——”
  “停,”孟春水摆了摆手,“我搞到干冰可不容易,就当解暑了。”
  确实,那年头干冰是高级货,不是有钱就能弄到的。当时大清早的,孟春水抱着一泡沫箱冒着白气的玩意敲门的时候,赵维宗还吓了一跳——传说中的固态二氧化碳,他只在物理课本里见过,从没想过能好好地放在他眼前的箱子里,凑上去看还能把鼻子冻得想打喷嚏。
  这东西被用来冰镇他的绿豆粥,赵维宗总觉得有点浪费,问孟春水怎么弄来的他也不说,于是只好盯着瞬间凉下来的热粥赞叹连连。他说这回我明白了,书上说什么实验员手指被干冰冻伤不是天方夜谭,孟春水则说你小心点,真冻坏了我还得煮锅开水给你烫回来。
  赵维宗特别喜欢他说这话时的神情,又温和又带点调皮,他估计自己多少年后还能记得。这么想着,他又抬头看孟春水,发现那人正半眯着眼发呆,中午的大太阳落上牌楼的瓦片,碎成片又掉到他脸上,显得静谧又柔和。于是赵维宗也发起呆来。
  他琢磨着何必在这儿浪费时间呢,这回虽然喝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要说攒功德自己和春水也尽了心,干脆一会儿直接蹦极去,别等第二天。
  他对蹦极没什么概念,只觉得是很洋气的东西,一想就很兴奋,但这兴奋很快就被一个摇摇晃晃走过来的人打断了,仔细一看,竟是个算命的。
  雍和宫这一带算命先生比卖烤白薯的还多,谁家生了孩子,排不上宫里的师傅给取名,就在门外找个先生算一卦,照样开开心心抱回家去,因为这些算命先生都精明得很,一套套道理捯饬得煞有介事,却从不说这些刚当爹娘的不爱听的话。但假如你看起来不是本地人,也没抱孩子,只是来找他消灾的话,你那点小祸端必定会被他说成灭顶之灾,于是老实人的铜板就乖乖进了这些“大仙”的口袋。
  赵维宗只当招上了骗子,不料那人开口就是“小海小海”地叫,完全把自己的小摊子抛在脑后,急急忙忙的模样仿佛是他乡遇故知。“小海”确实是他的小名,奶奶老年痴呆之后就很少有人叫了,赵维宗耳根子软,他只记得奶奶给他取小海这名字是因为算命先生说他命里缺水,得在名号这儿补回来,他小时候跟奶奶也遇到过那先生,不能说没有印象。再一看眼前这位,等等,莫非他就是——
  “嘿嘿,不认识我啦?你这小名还是我给你算的呢。”
  果然如此。赵维宗道:“今天遇上还真是缘分。”
  “可不是吗,这几年怎么没见着你跟你奶奶来施粥了?”算命的也不客气,直接拿铁勺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粥,仰面喝了起来。
  “她老人家身体不太好。”
  算命的放下碗,又给自己盛了一勺,道:“那今儿个怎么又想起来了?”
  赵维宗下意识望向孟春水,发现那人已经撑着脑袋睡着了,笑了笑道:“我不知道。”
  算命的捻须沉思,道:“转眼间长这么大了,我头发都白了好几茬,这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您还记得我,我也挺惊奇的。”
  “毕竟喝了你家那么多年的粥,”算命的满脸皱纹地大笑起来,“而且你生辰也挺特别,阳历八月八,这么吉利的数字不过可惜了,所以我当年建议你奶奶给你过阳历生日。”
  那我还得谢谢您喽,赵维宗想着,觉得他有点没话找话。
  果然,那算命的套完近乎又道:“小伙子啊,我看你老是有点心事重重,莫不是心中有些难解之疑?我给你算一卦,包你醍醐灌顶。”
  “不用,我没什么想不通的,”赵维宗立刻道,“而且我也没钱。”
  “哎,咱俩这么有缘,我不要你的钱,喝几碗粥就好。”
  这话一出,正中赵维宗下怀,对他来说可谓一石二鸟,又解决了绿豆粥过剩的问题,还能免费算个命,但他也没立刻答应,而是道:“这粥有那么好喝?”
  “我多少年就好这一口,看来你奶奶把绝活传给你了,”那“大师”很满足地嘬着碗沿,“来句准话,到底算不算?”
  “那成吧!”
  “要不把你这朋友一块算了?”
  “好啊!”
  赵维宗心想这也太划算了吧,说着扭头去看孟春水,发现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又醒了,还是半眯着眼睛,却仿佛盯着宫门前人行道上某处出神,冷冰冰的,方才照在他脸上的阳光也已经完全消失了。


第04章 。
  那边有什么东西吗?赵维宗觉得不妙,却也没觉得非常不妙,他还是问:“春水,你农历几月几号生的?”
  “不知道。”孟春水简短回答,眼睛还望着那边的人群。
  算命的尴尬笑了笑,又道:“这没关系,阳历告诉我就成,我算得来。”
  赵维宗见春水还是无意回答,便替他说:“和我同岁,83年2月14的。”
  “洋人过的节?还挺浪漫,”算命的转转眼珠,扭头对孟春水道:“正月初二生的,什么时辰啊?”
  孟春水仍然没理他,而是径直把赵维宗拽过去,哑着声音道:“你看那群人,领头举的旗子上写的什么?”
  赵维宗眯起眼去瞧,无奈也没能看真切,只觉得阳光晃得人眼晕。他心说不会吧,莫非是最近躺床上看书看多了?看着孟春水有点着急的样子,他也跟着着急起来,却只能道:“我看不清。”
  算命先生见没人理他,也凑过来,作瞭望状。然后便大手一挥道:“我看得清!你们这帮年轻人不行啊。”
  “写的什么?”孟春水瞪着他道。
  “我仔细瞅瞅……哎哟,这可是有朋自远方来啊,写的什么长沙雅礼中学……看样子像单位组织老师旅游,这待遇真——”
  算命的露出艳羡神情,然而孟春水还没等他说完,就粗声打断道:“别说了!”
  赵维宗惊了,他从没见过这人用这种语气说话,平时都是温温润润,懒得和任何人吵架的散漫模样,让人以为他的眉头生来就是为了舒展的。可是此刻这双眉毛却蹙了起来,还挂了让人不安的几粒汗珠。
  “春水,春水?”
  孟春水不再说话了,只是摇头。这让赵维宗觉得事情越发严重,见他紧咬着嘴唇,胸口起起伏伏,瞳孔也仿佛放大了些,像是在做什么激烈的思想斗争,又像是看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事。眼看着那人群正往他们所在的牌楼靠近,孟春水的肩膀又轻轻颤抖起来。
  这是赵维宗所万万不愿看到的,没来由的,这神情让他心里装满了皱巴巴的愧疚,只好抓住春水的肩膀,晃了晃道:“你别急……要不咱们到墙根那儿蹲会儿?”
  说罢他指向宫墙东角的阴凉处,那里被小摊小贩遮掩,非常隐蔽。
  孟春水默默点了点头,跟在赵维宗身后,快步离开了他们的粥摊,留一个老算命的在那一脸怪笑:“粥不要啦?”
  “都送您了!”赵维宗不想跟他胡扯,只想快点跑到墙根那儿把孟春水藏起来。
  刚才听到“长沙”二字,他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又见春水是这种状态,那种不详的预感就更甚了,仿佛那群带着红色鸭舌帽的外地老师中间混着什么牛鬼蛇神。
  这怪异感觉搞得他直到跑进墙根的阴影,才肯放开春水的手腕,仔细一看却已经攥得发红了。
  然而孟春水的注意力完全没放在自己的手腕上,他仍然盯着那群已经走到方才粥铺附近的人,看起来有些失神,又有些悲凉,浑身都紧绷着。而被盯的人群却如任何普通旅行团一样,试图兴高采烈地在牌楼跟前拿数码相机合影,又被毒辣的阳光晒得打不起精神。
  半晌,赵维宗才开口:“他们是你以前学校的,对吗?”
  “嗯。”
  “很有名,百年名校,我也听说过。”
  孟春水沉默,抿着嘴唇。
  赵维宗也沉默,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包括春水刚转来时的传言,包括那次暴雨前他们在面馆里喝得啤酒,包括黑夜里孟春水的烟头,包括那些似是而非的玩笑。
  于是他也说不出话来,便跟着孟春水继续注视那群老师往宫门走的背影。
  孟春水的过去,他并非一无所知,可仔细一想,确切的东西却也很少。这些事他不问,春水不提,已经成了一种默契,因为过去本就没什么意义,摆在他们面前的似乎总是无可忧愁的未来。
  但今天,他对这种默契产生了动摇——赵维宗忽然意识到,过去发生的事对春水来说并非一文不值,相反的,还有一颗定时炸弹埋在某段他无法看到的,独属于孟春水的人生里,随时可能把某些东西炸得粉碎。
  于是孟春水显然很害怕。于是赵维宗也跟着害怕起来。
  想到这里,那人群中的一位突然回了头,往他们这边看过来。不是偶然,那人半天没扭过头去。是个瘦削的中年人,穿着白衬衣,黑裤子,很普通的打扮,赵维宗也看不清他的面容。可他分明感觉到身边的春水呼吸一滞,让人有种他们在对视的错觉。随后那人转回身去,头也不回地走了,孟春水愣了愣,然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走吧。”他突然变得像没事儿人似的,脸上又泛起惯有的温和模样,对赵维宗说。
  “啊?”
  “现在去八达岭应该还来得及。”
  “哦,咱还得去蹦极,我差点忘了。”
  赵维宗没有多问,也不知道怎么问。可他明显是有了心事,早上的兴奋劲儿也消失一半,这点孟春水看得出来,但他现在心里也非常乱,只能掏出点零钱,想一会儿路过报刊亭给他买根奶提子吃。
  再看那算命先生,还坐在方才的粥锅旁,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捻着灰白胡须叹起气来。
  下午两点,19路公交车上空空荡荡,仅有杨树叶筛落的细碎阳光把车厢填满。一切都很安静,两个男孩子叼着冰棍棒,一同出神地望着外面永定河波光粼粼的水面。
  过了半晌,其中一个说:
  “他们传的那个老师,就是中午你看见的那个人。”
  另一个立刻道:“我猜到了。”
  “我确实没想到这辈子还会再看到他。其实也想过,但我觉得再见面时一定是我去杀他。”
  “那今天就太巧了。”
  “我当时很害怕。”
  “我也很害怕。”
  “你怕什么?”
  “春水,我说实话,我不知道。”
  孟春水语气很淡:“我那个样子可能吓到你了。当初我说这些传言都是假的,你还信吗?”
  “瞎八卦的那群人我都揍了,还能不信?”
  “我说现在。现在你信不信?”
  赵维宗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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