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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下]逆流-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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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包包想也没想地回道:“随你便。”
但邵一乾那个请求说出口不到三秒,自己就后悔了。他从来没有夜不归宿过,因为不管他在外面浪得多晚,家里总有人给他留门的。
这么一想,平时家里人点点滴滴的温情与好又如同倒帧的慢动作,在他眼前开始播放。虽然他的那张床破破烂烂还吱扭扭响个没完没了,脾气一上来,那床缝还总夹到他的肉,但再破再烂,睡得多了,感情自然也深了。
回不回?
不回,老太太那么大岁数,指不定得多担心;回去,真不想看见老邵头那张蓝底的遗照。
他脚尖点了一下,实在权衡不了这两者孰重孰轻,就从自己兜里摸出来一个硬币,猜了个正反面,最后决定回家转一趟。其实他现在有几分懊恼,知道自己白天都干了多少蠢事,还说了许多笑死人不偿命的傻话,冷静想一想,老邵头只是人没了,天也没塌地也没崩,邵奶奶也还安然无恙,而且家还在。
啊,对了,就算不在家里住,起码给言炎道个歉,大丈夫顶天立地,总得敢作敢当。
于是他告别了宋包包,自己回去了。
到家的时候,家里门果然还开着。
邵一乾一直垂着眼皮,试图躲避灵堂里的蓝底照,但他也觉得自己十分贱,都说了不看不看,一到路过的时候,没憋住,就往里看了一眼。
……然后他决定,至少一个月,不回家了。那玩意儿杀伤力太大,至少目前他还见不得。这个决定多少有些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但他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从窗户里能看到,言炎正挽着袖子蹲在地上给邵奶奶洗脚。那里的灯光一看就十分温暖,邵一乾无意识地往前迈了几步,一不小心踹到了家里办白事时候留下来的白酒瓶子,发出一声十分清脆的玻璃碰撞声。
邵一乾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就走。
但言炎已经追了上来。
“邵一乾!你站住!”
撵出了家门,言炎才发声喊到。
邵一乾脚下顿了一下,紧接着走得更快了。
言炎几步追上去拉住他袖子,劈头盖脸就是一连串问题:“跑什么跑?屁股后头有怪物追你?你这一整天都上哪猫着呢?”
邵一乾眉心直跳,十分反感这话里浓浓的审问意味,心想:“我还道什么歉!”
他冷声冷气道:“管着么?真把自己当个长辈了?”
言炎绕到他身前,简单粗暴道:“你躲谁呢?姨妈把午饭晚饭都给你闷在灶台上,姨丈才过世……”
他话还没说完,邵一乾突然欺身上来,一把将他推倒在地。沙石的路面十分硌脑袋,后脑勺一阵痛感袭来的同时,邵一乾用膝盖压在了他的胸前,一手也压在了他的脖子上。
邵一乾面无表情地冷冷道:“你再说一遍?”
他眼神里一瞬间涌上来的杀意真实得叫言炎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他一想就知道自己哪个字眼踩了雷,但他犹豫了一两秒,还是很大声地道:“你爷爷过世了!”
话音刚落,他感觉自己脖子上的手掐得越发紧了,与此同时,邵一乾顺手抄起边上一块废砖就势往下拍。
言炎压根想不到他能做到这个份儿上,震惊的同时,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然而预料之中的“掀起你的头盖骨”的感觉却迟迟不来——
邵一乾手里的板砖擦着他的耳朵砸在了地上。
头顶的人凉凉道:“以为我不敢揍你?听好了,这次是警告,下次就是真的,以后大老远见着我最好躲着点。”
言炎挣扎了一下,攒了一把力气使劲往上一撞,给他来了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额头碰撞,口齿异常清楚:“收起你那点儿玻璃心,走了一个老头子,别忘了家里还有个老太太!还有,你最好现在就来真的,要不然我见你一次我就训你一次,以后你要么就躲着我点。”
邵一乾呆了:“……”
……威胁不成反被威胁的成功案例。
他往下看,言炎恰好也在怒目而视。他眼神映着天上的星光,显得格外亮,眼神似乎永远干净,藏着一股永不屈服的执拗,叫邵一乾忍不住避开了他的视线。
言炎几下挣脱他的束缚从地上爬起来,一脚踩在他脚背上狠狠撵了撵:“有种你就跟着你爷爷一起去,没种你就老老实实呆着。哦,一大家子人,合着就你伤心就你难过?”
他踩着还不解气,伸出食指在邵一乾胸口开始戳:“就你有心是不是?你爷爷他老婆都扛过来了,怎么?你还打算去地下抢人还是?”
邵一乾这会儿后老悔了,简直不想承认刚才那个没忍心把板砖拍下去的人就是自己,要不然现在也不能被一个还不到自己下巴颏的小子训得跟孙子似的。
这便宜叔叔几乎是一天一变,每天都在给他一种意料不到的新鲜感——从初来时那个反应迟钝的小哑巴,到现在这个咄咄逼人的训话者。
不,他简直就是个翻版的邵奶奶!
邵一乾现在手痒痒地十分想把他皮扒了当门帘用,往门上一挂,那迎风招展的,再配上这么一副伶牙俐齿,绝对是个辟邪神物,千载难逢的、掉落率为千万分之一的神级装备。
……这辟邪神物追出来的时候,袖子挽得十分高,手还是湿的,戳在他胸口的力道着实不小。
言炎看见他眼神开始四处晃悠,用指甲掐了他一下:“说话,装什么哑巴?”
“哑巴”这两字就跟触动了什么机关似的,邵一乾神情古怪了两三秒,在这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境地下,十分见鬼地笑了出来。
言炎莫名其妙,不过话还得接着训:“知道你心里不痛快……”
邵一乾推了他一下,给彼此留了个安全距离,接道:“少他妈装大尾巴狼了,那是我亲爷爷,又不是张三李四,我就玻璃心了怎么着吧?”
言炎歪头:“不能怎么着,顶多找个创可贴给你贴一贴,再不济,到修鞋匠那儿借一管强力凝胶给你粘起来。要不这样好了,一个星期,至多一个星期,我帮你在姨妈这里瞒七天,你爱怎么撒野怎么撒野,但七天以后你要回来,行不行?”
邵一乾一想,这个办法似乎也挺好,就一个星期,能接受现实得接受,接受不了现实也还得接受,就点点头,说:“行吧。你能瞒住么?”
言炎嗤道:“要你操心?”
他想了想,伸出一个小指头过来,说:“你那信用在我这里基本没有,打个赌,谁说谎谁是……”
邵一乾一边觉得他幼稚得不是一点两点,心里十分好笑,一边又十分自觉地伸出手指头和他勾了一下:“是孙子。训完了吗?训得痛快了吧我的爷?”
言炎专门气他,十分大幅度地点点头:“还行。”
邵一乾转身,挥挥手,吹了口流氓哨:“拜拜……”
他还没“拜”完,感觉有人踩住了他脚后跟,而后那人又在他背上推了他一把,硬是把他推得往前抢了几步,把他那只鞋完整地从他脚上剥了下来。
他回头不耐烦道:“有完没完了?你管我奶叫姨妈我才忍着你的,给你个鸡毛你还供起来当令箭了还!”
言炎露齿一笑,抱着他那只鞋进家门:“等我一分钟,我怕你溜了。”
邵一乾:“……”
他保持金鸡独立站了一小会儿,言炎再次出来了,手上还抱着一个大包:“衣服给你,抓紧时间滚吧。”
邵一乾左眼皮直蹦哒,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包衣服看了半天,没接,觉得这小子也忒神奇了,管杀管埋、送佛送到西那一类的。而后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记不起来自己这一天都做了什么,哎……好像是在不知道哪个鸟不拉屎狗不生蛋的地方砍了一天妖怪。
然后……他对自己今天猫在哪里这个问题难以启齿,他那向来被狗咬过两三口的良心难得又重生了。换句话说,他认为自己一天净干了些不甚光彩的事……如果与这个小子相比。
言炎以为他在怪自己惊动了邵奶奶,就略略解释道:“我给你收的,姨妈睡了,不知道。”
邵一乾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说:“早上的事,哈,那个什么……是吧……”
言炎冷笑:“少废话,把你那蹄子给我伸出来。”
邵一乾一边诧异“卧槽这小孩儿居然还会冷笑”,一边十分听话地伸出了手。
于是……
“靠!你属狗的是不是?!”
“太抱歉了,我属藏獒的。”
“……”
第23章 网瘾
七天一晃而过,邵一乾如约,从外面浪回来了。
恰好是周日,言炎早上软硬兼施、强拉硬拽,死乞白赖地把邵奶奶拉出去在院子里溜达了几圈,逼着老太太活动活动筋骨——成为寡妇以后,这老太婆手脚越发懒,成天抱着电视机听戏,哪里都不去。
要说该新老寡妇懒到什么地步,可以这么来形容,要是冷不丁房子晃了三晃,小村子地震了,老太太估计都得估摸估摸一下这是几级震,五级以下坚决稳如磐石,五级以上,进不进行战略转移还得看心情。
所以言炎颇是费了一番唇舌,又是卖萌又是撒娇地折腾了半个早上。
他打扫院子的时候,院子外传来一阵早起走街串巷卖豆腐的叫卖声。言炎于是扔了手里的扫帚跑去开大门,卖豆腐的小贩是空闻其声不见其人,倒是从门外头栽进来一个不明外星人。
此外星人把自己从眼睛包到脚趾头,包得密不透风,唯一露在外头的眼睛也没落着好,肿成了俩大核桃——皮薄个大馅儿饱满的那种优质山核桃,把他那狭长的眼线都给撑圆了,眼尾上翘的弧度都给肿没了。
他的全身上下都异常臃肿,从领子里露出层层叠叠的衣服,一层秋衣外面糊上一层衬衫,在这基础上再糊一层秋衣,看那裤子也沟壑纵横的倒霉模样,内里有些什么内容也就可想而知了。
好家伙,明明是逮着千载难逢的机会出去撒野的,看这模样,似乎说他是出去收破烂才有人信。
言炎:“……”
邵一乾出去流浪的这几天,一股寒流来袭,气温降得很明显,但那天他匆忙之下只给他抓了两身秋衣秋裤,没有厚衣服,所以他对邵一乾这种不要风度也没保留温度的办法给满分。
此人似乎七天七夜没睡觉,平均走两步打一个哈欠,打完哈欠还要伸出手指头把眼角的不明分泌物给蹭掉,行走间脚步虚浮、左摇右晃,在倒与不倒的分界线上踩得十分艰难。凡他经过的地方,纷纷刮起一阵以死烟味为前调、泡面味为主调、干霉味为尾调的混合味道,这股复杂的味道招惹了一大帮新的家庭成员赶来参观——
狗子的猫窝里“蹭蹭蹭”齐刷刷亮出来一排小脑袋,猫仔子们纷纷支棱着不堪一握的细脖子,对远方来的“陌生人”行注目礼,看着他从刚进家门到进屋门,又以五重奏的奇特方式“喵”了五声,表达了它们最崇高的敬意。
有所谓母凭子贵,狗子窝在猫窝里,压根就没动弹,猫眼横了他一眼,又闭目养神去了。
邵一乾也顾不上数落数落狗子,推开门往床上一倒,以光速进入了快动眼睡眠。他那胳膊再手被他折得成了个“之”字,看上去也十分不舒服,然而……
当事人的呼吸已经变得绵长了。
邵奶奶皱皱眉头,欲言又止,手里下意识就抓了近在手边的痒痒挠,看样子是打算照着往常的老路子,把邵一乾揍一顿。但她视线透过窗户,扫过言炎的背影,手指头痉挛一般定格,又把痒痒挠放回了原位。
邵一乾这个元神出窍魂不附体的模样,指不定这几天又在哪里招惹了一摊子鸡毛事。
言炎几天前给她编的谎话有鼻子有眼的:“邵一乾十分伤心,搭顺风车去城里找陈萌撒气去了。”反正顺风车也问不出个子丑寅卯,直接去问陈萌,那哥俩打小穿一条裤腿,想破了脚趾头都会给他圆这个谎。
邵奶奶沉着一口气,预备看看这一对究竟背着她缔结了什么盟约,怎么几天的功夫,俩豆丁儿就狼狈为奸了?!
这走向不正常!
邵奶奶原本指望言炎能给邵一乾起个典范作用,毕竟同龄人之间的共同之处还是比较多,大人拎着他耳朵灌给他的道理,远不如一个同龄人亲身实践树立的榜样作用强。但她忽略了一件事:陈萌那么优秀的孩子搅进邵一乾这趟浑水里,都没能把他搅明白,现在走了一个陈萌,来了一个言炎,就能够搅明白了吗?
这个方法其实换汤不换药,治不了标,更治不了本。邵一乾我行我素惯了,早已变成了一个钉子户——在自己的“邪魔歪道”上扎稳脚跟,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他看不到正确的方向,而是他对于正确的道路一目了然,甚至触手可及,但他无动于衷!
除非……把他连根拔起,叫他从头到脚都刻骨铭心地疼痛一番,只有疼得厉害了,他才知道什么代价他付不起。
可是谁来给他这个教训?陈萌?言炎?
她想到这里,猝然暗自心惊——她不得不承认心里一直是有偏向的。
邵一乾是亲骨肉,再多的人来了,虽然也被她放在心里,但唯独邵一乾被她放在心尖儿那么大的地盘儿上。她从头到尾都一直计划将邵一乾和言炎绑在一起,私心里也是认为邵一乾将来不成气候,要天赋没天赋,要能吃苦也算话,但他偏偏就不能,她预备要在他身边扶个人在将来任何时候都能依靠。
但……凭什么?给不学无术的邵一乾戳一个“一无所成”的标签是不是为时过早了?而言炎有什么责任和义务,一定要搅在邵一乾这潭浑水里?
言炎该有他自己的路,老被她拴在邵一乾身上算是几回事!
她叹了口气,起身给邵一乾那些臃肿的衣衫都剥了……这一剥问题就来了,邵一乾的脸和身子都是浮肿的。
长时间不吃饭的人,能量消耗过大,在一段时间内会体型消瘦,但过了一定时候,就会因为蛋白质分解过快过多又得不到补充,血浆胶体渗透压下降,液体外漏,组织液水肿,人就会浮胖。
邵一乾眼下就是这个样子,他原本是小孩子那种在长个子时期的细瘦长条,眼下那脸都浮胖成马屁股了,黑眼圈十分浓郁,凑近了看,还能看见那黑眼圈一层一层逐渐晕染,层次分明。
不吃,不睡,究竟都干了什么?
邵奶奶替他掖好被角,心里划过一声叹息,转身去厨房打算做顿饭,这时,明明已经睡成了死猪的邵一乾突然在梦里用力喊了一句异常清楚的话:“包子!卧槽掉装备了!”
“装备?什么?”她自言自语,十分疑惑。
无波无澜的日子接着往下滑。
邵奶奶对邵一乾那七天都去了哪里只字不提,她觉得她应该相信他,而邵一乾也确乎表现良好,回来以后就变得十分听话,每天早上和言炎一起去上学,晚上也按时回家,连作业本都少见的没有用来画乌龟了。
大概是被邵一乾以前疯魔的造型先入为主,导致她看到每天乖乖陪言炎一起看动画片的他,她都老怀甚慰。
该老太婆刚死了丈夫,对于老来余生的要求忽然就变得异常单纯——第二天早晨还能睁开眼,还能听见邵一乾一大早那一声嘎嘣脆的“奶奶”。
别看地球上那么多人呢,其实都是两头小中间大,极端优秀和极端差劲的人永远都在少数,是小头,挤在大肚子里的人乌央乌央得多。
她不得不承认她心也老了,已经没有那股对世界、对前途都孜孜以求地揪着不放的进取,老一辈,惯性地把那点温吞吞的安度晚年的心态套到邵一乾的一辈子上,只是退而求其次地希望她的宝再不济,也能挤进那个大肚子里。
不指望他能波澜壮阔,只盼着他能安度一生。
可她没有预料到一件事,邵一乾学会了在她眼皮子底下乖顺得不像话,一离开了她那一亩三分地,天大地大,该撒的野该惹的祸,一个没落。
他好的没学会,竟然先学会了一手虚与委蛇、暗度陈仓——他和宋包包在网吧里窝了整七天,然后被传染了一种叫做“网瘾”的怪病,通常是白天上着课,他和宋包包逃课就跑了,然后赶在放学前回来,和言炎一起回家,制造一种太平假象。
这个病的具体表现就是,走哪儿坐哪儿,脑子里和眼睛里都是那些各色炫光,手指头下意识在裤腿上划个什么东西,都是各种走位和控键。
邵一乾发现自己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通常是一溜号,他就不由自主地开始想某个装备怎么开,这个操作完了以后衔接哪个操作最流畅,工会最近又有什么新公告,下一个副本什么时候开……
这些想法似曾相识,然后他陡然发现,他和宋包包一个德性!
邵一乾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从心底里生发出一种恐惧感,因为他觉得自己眼下的状态十分诡异,身体还是自己的,头脑却不是自己的,就如同一个被什么玩意儿远程操控的傀儡。
但是,每次宋包包拉着他钻进那个黑网吧,他拒绝的话压根涌不到喉咙口,就自动销声匿迹了。
他想:“哎,算了,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也不能来了,太过了。”
而网瘾之所以称为瘾,正是因为沾染上以后,它就无法自拔。
那种感觉其实很痛苦,明知道是不对的,尽管对自己喊了无数次“刹车”,其结果都不奏效。
中枢的羞耻感受器对于此类自我告诫与自我批评已经渐趋麻痹,终于对于任何刺激都不再有半点反应,那条底线过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过得次数多了,人连底线都跟着下降,甚至消失了。
到后来他甚至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没有。
在一次又一次没有尽头的“最后一次”里,期末的脚步近了,日子一闪而过,到年底了。
考完试那天,邵一乾心想:放寒假了,和包子去网吧打游戏庆祝庆祝,到年底就不再出门了,乖乖待在家里陪陪老人。但他前脚才刚踏出教室门,迎面撞过来一个人——陈萌回来了,已经迫不及待跑小学来找他来了。
小伙伴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来找他,邵一乾自然心里高兴,大半年没见的,张口就来了一句:“哎我说萌子你怎么还越长越矮了……”
陈萌走的时候就比他低了一层头皮,半年没见,这怎么都低了半个额头了?敢情一天不吃饭净吃书了吧?啧啧,天可怜见的,赶明儿哥哥带你体验体验生活。
不过陈萌到底是进过城的人了,往校园里一站就十分与众不同——他穿着市一中附小的校服,是制服式的,全身上下干干净净,收拾得十分利索,就如同一个从童话书里走出来的小王子。
宋包包随后走出教室,看到这哥俩好的,十分知趣地道:“得嘞,我自己先去了,你要是来,我在老地方等你。”
陈萌和宋包包没交情,他转走的时候这新同学才来,自然谈不上有多熟络。
他等宋包包走远了,从随身的兜里抓了一把包装特别漂亮的糖,随手剥了一个递给邵一乾,疑惑道:“什么老地方?”
邵一乾心里涌上一股排斥,十分不乐意陈萌知道网吧的存在,总觉得自己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难以启齿,就随口糊弄道:“城里的风水好啊,把你耳朵都养背了,什么老地方不老地方?”
“看你这样子,别真是把一个市的小朋友掀翻了吧?”邵一乾十分熟练地搭着他的肩膀,带着他往家走。但总感觉这么搭着他肩膀十分别扭,一扭头才发现,俩人的肩膀高度差得有些远。
陈萌耳朵尖就红透了,特别小媳妇儿地道:“嗯……我们考得早,刚考完试,没几天分就出来了,小学联考,联考题里有几道附加题,我额外加分也全拿到了……”
邵一乾糊了他脑袋瓜一下:“问你了吗?话这么多。”
陈萌特别小心地转了个角度:“你别这么搭着我脖子,痒得不行。”
邵一乾惊呆了!他俩以前在一起就是勾肩搭背,都勾肩搭背了小三年了,这才半年没延续优良传统,他妈的这孙子居然跟他说痒……哎,看来他真是长本事了。
他只能讪讪地把手拿下来,十分不知所措地摸摸鼻子,打哈哈道:“这不是和你最亲么……”
陈萌眼睛忽闪忽闪,露出一个十分满足的笑,说:“我带好玩儿的啦,都是你一个人的。”
邵一乾转脸就把那点儿小不痛快抛脑后了,眼角眉梢都是笑,心花怒放地拉着陈萌的袖子就往家里跑,跑得一张脸红扑扑的,模样特别艳丽。
但临近家门的时候,被刚回到家的邵爸爸拦住了去路:“乾砸,你同学找你。”
他接过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哀嚎:“哨子!救我!”背景音里还有一片狼藉,邵一乾眉心一跳,不动声色地挂了电话,绕过了邵爸爸的视线,撒腿就跑。
第24章 闯祸
邵一乾急赤白脸地往黑网吧里跑,到附近的时候,十分鸡贼地抻脖子四处望了望,大冬天的,压根也没几个人在外头瞎晃悠。
他绕到黑网吧小二楼的背后,借着靠墙的树把自己架在二楼的窗户上——脚趾头想都知道,网吧正门肯定不能进。
他常年掏耳屎掏得比较勤,听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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