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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下]逆流-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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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俩被逼得没办法,商量了几天,决定把言炎先寄养在乡下言妈的亲姐姐家里,等到上小学的年纪再接回来。
言炎从来到邵家的第一天起,就没开口讲过话。他来的时候才两岁,会些“哦”“啊”之类儿童官方用语,后来连这些声音都没了。
小屁孩儿饿了渴了都不吭气儿,平时谁都不喜欢,也不跟任何人类亲近。吃饭的时候左手握筷子,右手抓勺子,筷尖儿活动范围通常就在以肩关节为圆心、以胳膊为半径的一个90度角的扇形范围内,勺子就戳在自己粥碗里。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他和家里的老猫关系最好。此猫有个风雷火闪的大名,叫——狗子,是个一猫分饰俩物种的存在。
由于上了岁数,全家人都管狗子叫“老狗”,借以表达一种尊卑观。
那狗子做为一个孤傲高冷的喵星人,平时吃饱了最喜欢跃上房梁睡大觉。突然有一天,狗子伸懒腰的时候,看见自己脚底下的地面上站了一个仰头往上直勾勾盯着它看的小孩儿。老狗没搭理他。
但这小孩儿一次两次看还行,三次四次看它就吃不消了。终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季,狗子被那意味不明的小眼神盯得猫皮发麻,肌束颤抖,一个站立不稳,一头从房梁上栽了下来。
言炎初来乍到,不费一兵一卒地就将狗子拿下,胜利的果实掉落得如此突然。
不过两岁时候他胳膊太短,抱不动狗子,两条胳膊只能夹着狗子脖子把它拖成一长条,来回在地上拖来拖去地走。
可怜狗子头一回礼贤下士,被这一非人非猫的待遇折磨地悔青了肠子,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选择的道路跪着也要走完,就在言炎日复一日将它拖地行走的时候里成为了“沉默中的大多数”。
事实证明猫性本贱,狗子被言炎拖来拖去走了小三年,到后来简直都到了“不拖着我走我就不动弹”的赖皮境界了。
但现在言炎已经长大,能够将它整个抱起来了。
邵一乾和老狗关系也很好,但他跟言炎有抢夺猪尾巴的不共戴天之仇。自从狗子和猪尾巴一样,成为了言炎专属后,邵一乾便自作多情地单方面决定和狗子割袍断义,终止邦交。
言炎还长了一对只有老邵家的牛眼睛才能比得上的大招子,他却向来不用正眼看人,平时只双眼直视正前方,目不斜视,完美地阐释了什么叫做目中无人。
此外他那住在城里的爹妈还很洋气,除了给他剪了个堪比西瓜太郎的西瓜头之外,还给他结了一束细长的小辫子。
邵奶奶本想延续“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老一辈传统给他来个简单直接的小平头,后来又不知从哪里听来一个迷信,说是不吉利,一下便缩手缩脚了,只偶尔给他修一修长度、辫个新的。
她一路忍了再忍地看着小家伙这么在自己鼻子底下这么“高冠厚帽”了几年,到后来就彻底成为了小平头的叛徒和西瓜头的迷妹,有时候竟然觉得,哎,邵一乾弄个这模样说不准也很好看。
隔壁卫生所的老陈仗着自己读了几本医书,念过几年卫校,屁颠屁颠地跑来串门时,满嘴跑火车地信口胡说,说这孩子被爹妈抛弃,精神上受了刺激,导致一过性语言中枢受损,暂时不能讲话罢了。
老邵头一听,什么玩意儿,什么一过性,纯属胡扯,嘛玩意儿说我们孩子脑子有病。
街坊邻居就比较给面子了,说早慧的孩子都这样,天才小时候一般都命途多舛。
老邵头听了贼高兴,觉得这才是正确的解读方式。
不期然这小不点儿在这个时候讲了一句话,虽然被邵一乾带得方向有些歪,内容不大正常,但比起一个小哑巴,会说话就很不错了,更何况还说得这么顺溜。
老邵头心想,兴许天空一声巨响,神童闪亮登场了呢?
邵爸接到邵奶奶的圣旨,起身就去屋里打电话。
邵奶奶又下了第二道圣旨:“谁扔了西瓜皮,奖励谁十块钱。”
邵一乾眼睛“唰”得冒绿光,以风卷残云的速度挖完自己剩下的西瓜底儿,一只手举得特别高,简直恨不能举到天上去,边喷西瓜汁儿边嚷嚷道:“奶您简直貌美如花!”
结果大人的话谁蠢谁信——尤其是邵奶奶的话。
邵奶奶是个长相十分大众的胖奶奶,也是家里的一把手,平时混迹于中老年人麻将摊,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搓麻将是她晚年来最大的爱好,直接导致邵一乾学说话时讲利索地第一句话就是:“胡了!”
邵奶奶童心未泯,特别喜欢一件事——逗孙子。
邵一乾百般殷勤地收拾了瓜皮,还买一送一地把桌子擦得锃光瓦亮,还从桌子缝里扣出了一堆不知何年何月卡进去的芝麻粒儿,便眼巴巴等着那十块钱从天而降。
……这一等就等到了全家人结伴去看大戏的日落黄昏。
邵奶奶装得很淡定,她牵着怀里搂着老狗的言炎,迈着因为风湿性关节炎而严重畸形、呈现o形的老腿,企图悄悄地来,悄悄地走。
邵一乾十分谄媚,语焉不详地道:“奶您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儿啊?”
邵奶奶恍然大悟道:“哦……十块钱是不是?”
邵一乾十分猛地点头。
邵奶奶挥一挥手:“小孩儿勤快人人爱,小孩儿懒狼吃没人撵。”
狗子同情地看了邵一乾一眼,弱弱地“喵”了一声,对来去无踪的十块钱表达它了最诚挚的吊唁。
一家人便浩浩荡荡听戏去了。
邵一乾心里极为不平衡,恰好和陈萌约定的抓知了的时间点到了,陈萌站在大门口扯开了嗓子叫:“哨子!”
邵一乾于是决定给不守诚信的大人们一个惩罚,遂气急败坏地又把门口垃圾桶里的西瓜皮原封不动地端了回来,按照原样全都摆在了先时的大梧桐树下。
……他背个乘法口诀要死要活,没成想谁的牙啃出来的西瓜皮长什么模样这种芝麻事儿反倒记得一清二楚。
陈萌不清楚前因后果,但不妨碍他领会精神。他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吃惊地瞪着作死的罪魁祸首,说:“皮痒得厉害了吧?别忘了你还有一顿揍还在披星戴月地赶路呢,脚程再慢,从咱们学校到你家,最晚明天晚上也到了。”
邵一乾还沉浸在十块钱不翼而飞的巨大沉痛里,十分满不在乎地从兜里掏出一张塑料纸铺在石阶上,又抓出一个骰子和两个颜色不同的棋子,愤愤道:“不摆回来我心痒痒,心痒了你又不能上手挠;皮痒了至多揍一顿解解痒。”
说罢还露出了一个“你看你就没经验”的过来人意味深长的表情。
其实他今天嘴贱,方才给自己挖了个坑,说什么“知了就是巨大的苍蝇”这种屁话,到现在恨不能戳自己一个对穿——哦,合着以前抓得都不叫知了,叫苍蝇;以前吃得那就不叫炸知了,那都叫炸苍蝇。
于是他顿时就不想去小树林里了。
他在房廊下摆足了架势,招呼陈萌:“‘看谁蹽得快’,玩不玩?”
“看谁蹽得快”,原名叫“西天取经”,是风靡全国中小学生以及低龄儿童的一个游戏,主要目的是用来团结哥们儿,拼得是个手气。
游戏规则超级简单:投掷骰子确定点数,点数是几,玩家的棋子就在“取经路”上往前走几步。遇到运气好的,碰上取经路额外给玩家开挂,还能连着往前连蹦几步,或者再另外获得第二次掷骰子的机会。点儿背的,还有被原地禁锢两步等待对方玩家。
那骰子和麻将摊子上的骰子不一样,上面的数字分别是1、2、3、…1、…2、0,遇到“…”就得往回倒退。
于是乎,邵一乾在还没有认识何谓正数的时候,都已经开始接触负数了。
邵一乾对这个游戏乐此不疲。因为取经路的关卡总是不确定的,点数投掷得不同,在九九八十一步里就对应不同的惩罚与奖励,每一步都蕴藏着无限的可能与惊喜。
只是可怜他和陈萌玩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走超过十步,有一次甚至站在起点一路目送陈萌到达了八十一步的终点。
于是乎,八岁的时候,毛都没长全、前两天吃个西红柿还硌下来一颗牙的邵一乾有个特别脚踏实地、特别微不足道的理想,不是猪尾巴,不是十块钱,而是有朝一日能够站在“西天取经路”的终点。
尽管终点的奖励十分渺小,可能只是勾一勾输掉的玩家的鼻子,无足轻重,但邵一乾就是十分向往终点。
常胜无敌的陈萌无可无不可,随意一摊手,掉了句文:“屡战屡败,屡败屡战……邵文同志,啧啧。”
他一撸袖子露出胳膊,盘着腿席地而坐,接过白棋子,惯例地霸气道:“让你三招,放马过来!”
邵一乾的鼻子被陈萌勾过无数次,基本不跟他客气。他两只手相互扣成瓢形,围出一个空间来,神神叨叨地“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地晃了一会儿,而后猛地一张开,做了个大鹏展翅的搞笑造型,将那骰子砸在了地上。
他特别夸张地捂住自己眼睛,上半身向后倾斜,可怜巴巴地抽了几下,特别不要面子地赌咒道:“第一步就往后倒退的话,我管你叫哥。”
陈萌一想,其实即使赢了他也没占什么光。因为陈萌本人虽然带了一副似乎由于胆结石而严重萎缩的肝胆,但起码,在年岁上还是要长邵一乾一点儿的。
邵一乾属狗,出生在天气嗷嗷热的七月底八月初,正是老话讲的特别不好的时候里。天儿热的时候,狗不都得吐舌头散热么,那模样好得到哪里?
陈萌就要好点儿了,他比邵一乾总大了八个月,阳历属狗,阴历属鸡,出生在一个鸡飞狗跳又不尴不尬的日子里。
所以从这一层面意义上讲,这俩人也算个马马虎虎的难兄难弟吧。
“难兄”摆出一副“不可说”、“不可说”的神秘脸,看着那骰子念出来:“艾玛不简单,0嘛。”
邵一乾往后一倒,撒泼耍赖皮似的蹭了蹭地板,恼道:“怎么不是退就是原地踏步!”
他话音方落,院子大门上的铁环被人敲响了,十分急促,有个听上去精疲力竭的女声撑着一口气在那里喊:“老姐!姐夫!在家吗?”
作者有话要说: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孙中山(孙文)
第4章 闹剧
那敲门声一下赶似一下,跟催债似的,回荡在黑黢黢的小院子里,有某种叫人热血沸腾的潜质。
邵一乾坐直了身体,和陈萌对视一眼,指指斜靠在院子一角的挑水扁担,自己蹑手蹑脚摸过去开门。
陈萌会意,跑过去将那扁担横在手里跟在邵一乾背后,一边无法自控地双腿颤抖一边咬耳朵道:“降、降龙十八掌还、还是九阴真经?”
邵一乾在猫眼里往外瞄,他才刚凑近,又是一阵催人快投胎的急促敲门波,穿透力超强,几乎算拍在他脸上。
他一边全身紧绷,一边还抓紧时间讥讽了一把陈萌:“来,在你自己下面捞一把,告诉自己‘我是个汉子’。”
借着微弱的路灯照映,外面的女人一脸憔悴,额前的发丝凌乱,在昏黄的灯光下,眼底有一层十分明显的黄色。
但来人却是个实打实的熟人——言炎的亲娘,即他的“老”姨妈。
邵一乾被那女人的模样吓一哆嗦,手忙脚乱地去拉门栓,使得力气过大,震得麻筋有种被十万吨花椒泡了一天一宿的木感。
陈萌只见自己的小伙伴招呼都不打一声地去开门,还以为他要考察一下盟友的默契程度,便鼓足了八辈子的勇气,心里默念“变身”,大吼一声:“爱迪奥特曼!”
与此同时,手上的扁担也直直砸下去,但那扁担还没有接触到目标,那女人便毫无预兆地昏倒在地。
陈萌臭不要脸地将功劳据为己有,将那扁担扛在自己肩上,用大拇指在自己鼻子下蹭了一把,自以为大杀四方了,只有起伏程度颇大的胸膛暴露了他方才那胆战心惊的熊样儿。
邵一乾:“……”
他二话没说在陈萌头上糊了一把,骂道:“这我老姨妈,五行缺火他妈。”
五行缺火,指得就是言炎,名字里带俩火,典型的五行缺火的表现。
陈萌不愧是个能伸能缩的,当即撂下扁担,跟公鸡打鸣一般扬起头,再次发挥了一把纸糊的驴的功用:“老陈!这里有人晕倒啦!”
邵一乾拔脚往门外跑,打算喊出门去看戏的大人们。他才跑到门口的大坡下,天上噼里啪啦开始下雨,原先隐隐约约的唱戏声戛然而止,大路上陆陆续续有人往回返。
他就回来了。
没一会儿,隔壁老陈那标志性的三七分老油头出现在夜幕和雨幕里。
老陈同志认为看戏很跌份儿,尤其是在别人家办白事的时候。然而……别看他表面正人君子得厉害,其实想看戏想得骨头缝儿都痒痒,所以他选择道貌岸然得立在院子里跟着隐约的戏词乱附和。
老陈一向认为自己对陈萌的教育是全村独一无二的,这点从陈萌贴满了墙壁的奖状就可见一斑,但老陈对于陈萌还有几个十分不满意的地方:陈萌跟着邵一乾那野小子就没有正行,不是上山打鸟,就是下水捞鱼,斯文气一扫而光。
还有就是陈萌那极具穿透性的大嗓门。传言中暴露一个人本质最直接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嗓门。
他背着手跨进门来,先在陈萌后颈上扇了一把,用眼神传达了太上皇的不满,才蹲下来拍拍那女人的肩膀,煞有介事地翻了翻她的眼皮儿,指挥邵一乾:“去把你们家清凉油拿过来。”
又过了不久,邵奶奶一大帮人回来了,还还带回来一个人——小学校长。校长推着辆破破烂烂的老洋马,嘴唇开合不止。
邵一乾重新回到院子里就傻了,一方是校长,一方是家长,聊的东西简直都不用猜——不是成绩就是告状。
传说中要明天晚上才到来的成绩单,居然可耻地骑了一辆老洋马兼程倍道地赶到了邵家家长的耳朵里。
他小心翼翼地往前挪,轻手轻脚地把那清凉油放下来,便十分乖巧地贴着墙站得十分笔直,尽量把自己缩成一道闪电。
陈萌也溜达过来和他靠在一起,贱兮兮地翘起小拇指,指了指树下那堆西瓜皮,又指了指和邵奶奶并肩而立的小学校长,用口型示意道:“有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邵一乾翻白眼:“有你妈。”
邵奶奶没工夫搭理邵一乾,她看到门口自己亲妹子那辆眼熟的自行车就全明白了——这大热天儿的,傻妹子接到电话,从城里骑了六个钟头骑回来,累得虚脱了罢了。不过她心里也比较疑惑,这年头,公共汽车这么多,偏给自己找罪受地骑辆自行车回来,这不是脑子进水么?
老一辈的直觉总是准得惊人,她那第六感肯定有什么事儿发生了。
几个人连搂带抱地把言妈放到床上,又是扇扇子,又是抹清凉油的折腾了大半会儿,才算把人弄醒了。
言炎依旧抱着狗子,忽闪着大眼睛,一声不吭地站在床边,歪着头打量着那女人。
言妈迟钝地眨了眨眼睛,皱着眉打量回去,忽然松了口气,顺了顺自己的头发,扭头道:“姐,姐夫,言炎这小崽子还得麻烦你们一段时间。老言他们单位最近接了个比较特殊的案子,严格保密,要求本人带家属一并隔离,明天正式启动调查。所以我就来看一眼,待会儿就有人来接我。”
说罢,她从随身的口袋里取出一叠存折放在床头,手在半空虚晃了两下,到底没能忍住,绕道在言炎的脸蛋上蹭了蹭,柔声道:“听你姨妈讲你会说话了,恭喜你啊小朋友。”
言炎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把个整齐的西瓜头摇成了一把飞翔的蘑菇伞、流浪的蒲公英。他抿了抿嘴,居然还能在肉嘟嘟的右侧脸颊上憋出一个酒窝来。
言妈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上手捏捏言炎的耳朵,循循善诱道:“小孩子撒谎,当心半夜有警/察叔叔来抓你。”
言炎一下子就笑了,眼睛里碎了一层光,笑得十分莫名其妙,衬得那个小酒窝越发明显了,但谁都不知道这小屁孩儿在笑什么。
言妈的眼圈瞬间就红了,眼底浮起一层水雾,还强作镇静地道:“姐,我出来前还在和我们家老言商量,打算给小东西改个名字,叫言清。可姐啊,现在想想,改了有个屁用,我们是我们,孩子是孩子,子承父志算哪门子事儿?哎,算了,他开心就行。将来等他长大了,姐,你跟他说……不,他想知道什么,你就叫他自己去听,去看。”
邵奶奶递过来一杯水,意味深长道:“总之万事你心里有个数,小家伙待在我这里你们也不用操心。”
言妈抬头看了眼表,从床上坐起来,理了理衣襟,平静道:“不早了,接我的人快到了。”
说完,她看也不看言炎一眼,径直往门口走。
门口不知何时早已停了一辆小汽车,有个大半夜带墨镜装逼、西装革履外带大背头的男人打开车门,将言妈迎了进去。
那“迎”的动作十分生硬,还有些不易察觉的粗暴,总之跟他那一身逼格不低的着装和应与之配套的绅士风度十分不符。
说来也怪,那女人近在眼前的时候,言炎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傻子,车子才刚刚走出一小段距离,这小傻子好像突然遭天打雷劈了似的,出人意料地抬脚去追。
惊得老邵头手里刚点着火星的水烟袋也掉到了地上,匆忙中一伸手将小孩儿连人带狗子一并揽了回来,口中念念有词:“不追不追……”
老邵头一向憨厚老实,这一点从邵家掌权人是邵奶奶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他嘴还笨,这会儿正冥思苦想他还是个淘孩子的时候他妈是怎么哄他的,奈何年代久远,想得他大脑发热小脑抽筋他都没能想出来。
而后胳膊上传来一阵皮肉分离的异样感觉,他低头一看——好嘛,言炎用门牙把他前臂的皮叼了起来,关键咬就算了,还十分不尊老地把下颌骨来回磨了几磨,像是要把老邵头一层皮咬开似的。
他心里一软,放开了手。
言炎抱着狗子继续往前追,跑得飞快。邵爸就隔着一段距离坠在他身后。
邵奶奶叹口气,摇摇头,然后去……她看见了梧桐树下排列得异常壮观的西瓜阵,气不打一出来,连带着想起了从校长那里听来的成绩。
“邵一乾!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你能上房揭瓦,反了你还!语文数学你看你都考成狗屁了,小学统共就那么百来十号人,你考那分加起来还没你名次多。你说同样都是听课,人家陈萌是比你多长了一个脑子还是多长了一对眼睛?哎你说要你那眼睛能干嘛?我看就出气儿的时候挺好使。”
敏感关头,打死邵一乾他都不敢顶嘴,跟个受惊的掉毛鹌鹑似的,贴着煤堆站立,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煤堆里。
但他就不爱听“别人家的孩子”那光辉事迹,想顶嘴想得抓心挠肝的,遂脱口而出:“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别老盯着别人家的孩子看,你应该多盯着别人家的家长看看!你不能指望一只蚂蚁能生出大象来!桥西头那傻子还三代单传呢!”
“别人家的孩子”陈萌和“别人家的家长”老陈纷纷做出无辜脸。
邵奶奶一听,气得鼻子都歪了,登时心里窜出一股邪火,薅下裹在头上的湿毛巾就抽过来,中气十足、唾沫横飞地骂道:“翅膀硬了是吧,叫你倒个西瓜皮是不是委屈你了?还给我倒出一堆屁话来,还给你十块钱,不打你你就不知道天上不下馅饼!”
老邵头俯身捡起自己的水烟袋,慢悠悠地往磨坊的后门口一蹲,用细铁丝挑出旧烟丝,在烟壶里又补上一团新的,就着这场一月就要上演一次的现代版家庭祖孙大闹剧,十分惬意地咂摸了一口烟嘴儿,嘿嘿笑道:“那可不,那掉下来的都是能淹死龙王爷的唾沫星子,叫你淘。”
邵一乾能还个嘴就差不多用完了一个月攒的勇气,甚至还寅吃卯粮地提前透支了下个月的胆子,于是他就十分窝囊地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全身缩成一小团等着那湿毛巾抽下来。
邵奶奶下狠手真能下得去,提着一条毛巾虎虎生风地开揍,边揍边骂:“你说你将来想干啥?娶个婆娘给你生个麻将摊?还是等着喝西北风做个穷光棍?你看看哪个姑娘能看得上你?”
邵一乾嘴巴又痒痒了,开始绕着圈子跑,一边嚷嚷道:“那你还看上我爷爷了呢!再说桥西头那家傻子他爹都能娶到老婆,我为什么娶不上,我又不傻!”
好嘛,这仇恨值拉得妥妥的也是没谁。
邵一乾满院子瞎跑,在屋子前的葡萄架下窜来窜去,把大粒紫葡萄都祸害得噼里啪啦掉了一地,一踩一包水,跟生化武器似的。
邵奶奶:“叫你顶嘴!”
她那o型腿别看不大好看,实用性还是经过国际质量监督体系验证的,绝对称得上健步如飞。
都摒弃了尊老爱幼这一传统美德的一老一少丝毫不嫌丢人现眼地在院子里边打口水战边打体力游击战。
邵一乾人小嘴皮子还挺麻溜:“那娶个老婆得担多大风险啊,一不小心造了个桥西头傻子那样的,那还不得一屁股坐死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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