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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这样无害的青年-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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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跟四级没关系,他说那就跟人有关系。
  我的心跳都漏了两拍,“你怎么知道”这句话差点儿脱口而出。他说:“我开玩笑呢,你别当真。桃三,你上回说想留学,我已经帮你问过了可行是可行,但一年的费用至少得三十万元人民币。你们家就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吧,我记得你妈还内退了你的学费都是自己帮着饭馆、酒店画壁画挣来的。留学这事儿你必须慎重考虑一下。”
  我什么时候和他谈过留学这茬了?莫非我因为想逃离而有过此等下策?总之现在没有了我搪塞了他。
  该回去了,得去面对英语课。修行与白舒已经给了我要的答案,或许每一段朴实、平淡的生活里都有不寻常的秘密,每一颗普通、卑微的心灵都会有诗意般的时刻,每一位艺术家都会间歇地炮制出精神错乱的产物,人生没有精确,也没有必要精确,感情更是如此。
  你爱这个人,没必要让他也爱你。或者说你爱这个人,没必要就得一直爱。
  就像白舒说得那样,我想开了。
  麻友们依然忠诚地等着我,核儿刚从食堂出来,左手托一饭盒,右手拎俩开水壶,见了面就说:“哎呀,你还知道死回来?邵丽明就等着召见你呢,你多少天没做作业了?”
  暑假只剩几天,没想到邵丽明还不放弃上课,我下学期四级一定得过,再也不能落在她手上了。
  我问:“徐真人呢?”
  “真人在楼上,最近很颓废。”核儿说。
  “怎么了?”
  “他硬盘坏了,没有了苍井老师的熏陶,他的艺术生命也终止了。”
  “什么都没有了?”我问,“那咱们几个怎么办?”
  虽然最近我对苍井老师没什么兴趣。
  “放心吧,我有存货。”核儿胸有成竹地表示。他把饭盒塞在我手上,说让我帮忙拿着,这是给阿朱打的。
  “阿朱怎么了?”
  “他的脚崴了。”核儿说,“他们体育系的几个禽兽互相切磋,有个一米八七的人和阿朱抢篮板,结果落地时两个人都废了。那小子的伤也不轻,据说上厕所都得人架着。”
  听他说这番话时,我的內心十分平静,随后见到了阿朱我也十分平静,虽然阿朱的赤裸风情让我颤抖了一下,但总体来说我还是十分平静的。
  阿朱扔了手里的平板电脑(啥时候买的?真糟蹋钱,以后谁养得起你)说:“谢天谢地,桃儿回来了,你都猜不出核儿和真人是怎么照料我的!我脚还崴着呢,核儿大爷,麻烦给我口水喝行不行?”
  核儿说:“你知道不?那些困在罗布泊的家伙都是把自个儿的尿下来喝的。”
  他转而对我说:“桃儿你看着阿朱吧,他恐怕还得躺两三天,我得赶紧去帮徐真人修电脑去,晚上给我们讲讲你的和尚生涯哦。”
  哎,你别走啊!我不想跟阿朱单独相处啊!
  阿朱什么都觉察不到,他边吃饭边说:“桃儿,把风扇开大点。真热啊,今年特别热,这都几个月没下雨了?”
  考验我的时刻来临了。
  我眼前这个人,阿朱,男,我的普通校友。他还有一年毕业,毕业后我们的生活全无交集,把握好啊桃儿,把握好,再有几天他就回自己的宿舍去了。我深吸一口气,觉得內心越发之强大,我不是一个人,我身后还站着我妈。
  “你待着吧,有事打我电话。”我严肃地对阿朱说。
  阿朱目送我出门,大喊说:“喂喂喂,桃儿!回来啊!怎么每个人都这样,给我倒杯水啊桃儿!”
  我设想自己就蹲在徐真人的宿舍,阿朱一叫唤,便过去目不斜视地把事做了,然后再回来蹲着。事实证明此事行不通,阿朱毕竟腿没折,不按他那个劲头儿就算腿折了也能拄着拐串门儿。
  第二天核儿和徐真人相约去了电脑城,宿舍里只剩我和阿朱。天气太热,我从图书馆吹空调回来,看见阿朱正趴在床上睡午觉又脱得赤条条,连条裤衩都舍不得穿,结实的臀部就这么晾着。
  我当场就疯了。
  我足足喘了五分多钟的气才爬起来,心中已经没有了斗争。
  他在激怒我。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忍耐?至少应该先下手。
  这颗星球是因为什么而运行的?草丛中的母狮专注着盯着一只角羚,猎鹰突然从高空对着兔子俯冲而下,北极熊一口咬住了探出冰孔呼吸的海豹……
  是欲望,是对食物的欲望,对名利、权力、自由等的欲望……
  我的后背在痉挛,我的双腿在打战,大汗淋漓,呼吸粗重,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朝阿朱扑了过去,在碰触的一瞬间,他突然翻身!然后我挨了一记肘击——我挨了一名一米九二的、体育系的肌肉发达程度排前三的、曾经练过十年散打的壮汉的肘击。
  我醒来时,四周白茫茫一片。
  阿朱、核儿和徐真人围坐在我身边,阿朱柔声说:“这是医院,你别动,好好躺着。”
  我头痛欲裂,眼前仿佛戴了老花镜,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
  “我……脸上疼,还有……怎么觉得……不太透气儿啊……”
  “废话。”核儿说,“你的鼻梁断了。”
  “哎!你别动啊!别怕,没事儿!一准儿帮你接回去!医生说了还能弄得比以前更漂亮些……你哭个什么劲啊?我的好桃儿,好哥们儿,争气点儿行不行?”
  阿朱歉疚地说:“对不起桃儿,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是条件反射,以后不会了!保证不会!我、我……”
  如果不是脑袋被固定了,我一定会扭过去把他的屁股咬下来。
  算了,不用道歉阿朱,这是对我的惩罚,咱们不会有以后了,你把我彻底打醒了。佛经里说“醍醐灌顶”,我还是等着真正属于我的缘分吧。
  啧,鼻子好痛!这算是什么玩意儿!真累死人了。
  三天后我出院,买车票去了杭州。
  杭州真闷热,我拒绝来自学校的任何电话、短信、微博、邮件,打着绷带站在西湖边上暴晒,但凡经过的都以为我要自杀。后来我的钱包被人偷了,有个好心的警察叔叔给我买一盒饭,还帮我联系了救济站。可是我没去,我给人画像挣了几十块钱,上了火车又回去了,还正好赶上开学。
  核儿带着我去公安局销案,一路上他不停地数落我,还说:“阿朱很惦记你。”
  我真不愿意惦记他。
  从我回去的那天起,这座城市就开始下雨,大雨、暴雨、雷雨轰轰隆隆地下了二十多天,学校里也涝得不行,天气比人还阴晴不定。我以前的几幅得意之作全霉在柜子里了,我把它介??出来,拾掇拾掇,然后烧了。
  从九月开学,到一月放寒假,我再没意愿见阿朱一面。纵然他带着十几个人在宿舍门口堵我,也让我翻窗逃了。
  他追在后面高喊:“桃儿!到底要怎样道歉你才肯原谅我!”
  别整得跟言情剧似的,再说我从来就没责怪过。这是一场我与自己的战争,唯有依靠时间我才能打贏。
  差不多到来年三月,我才能比较自若地面对阿朱,不会产生某些邪念。阿朱很高兴我重新接纳他当朋友,经常来我们宿舍厮混。有一天他拎着整箱啤酒过来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找到工作了!就是本市的防暴大队,哥们儿要当警察去了。”
  我们都替他高兴,他爽快地打开瓶盖说:“喝酒!过两天请你们吃饭!”
  他凑过来对我说:“桃儿,你不是老说自己的电脑破吗?我走后,我那窝里的电脑全归你,够仗义吧。”
  “够仗义!”我竖起大拇指,“你可不带后悔的。”
  阿朱说:“那是,对你我从来不说假话。”
  他没骗我,论文答辩完他就把平板电脑扔给了我,至于其他的他说要检修一下,更新点儿硬件,过两天再给我送来。
  那两天我真高兴,本来就没钱弄这些玩意儿,现在白白地捡了一批。宿舍里其他家伙都上网吧去了,我独自带着笑意睡午觉,刚睡着电话就火急火燎地响起来,一接是颜小二。
  颜小二的声音十分凝重道:“桃三,你在听吗?”
  我问:“怎么了?”
  他说:“我远程攻击了阿朱的电脑,破解了他的密码,在他的硬盘里找到一些可怕的东西。”
  “喂!你这也太……”
  “这不是重点!”颜小二打断我,“阿朱在写东西,他把你当男主角在写东西,他和你整天在一起玩儿的用意绝对不单纯!桃儿,你快收拾行李过来留学,学费咱们一起想办法,反正外国人也喜欢油画。离阿朱远点,听见了没有?离阿朱远点!”
  有人敲门,我扔了话筒浑浑噩噩地去开,阿朱就站在门外,手里捧着棋盘。
  “桃儿?我那边找不着人,咱们来一局吧。”
  “桃儿?”
  “干吗直勾勾地看我,你没事儿吧?”

  *番外*

  今年五黄临太岁,到处都是旱灾,有旱灾的地方一定有麻烦,有麻烦,那我就躲不过。
  我叫桃三,最怕麻烦。
  初八那日,立秋,我奉命去机场接颜小二。一年不见,颜小二的嘴脸还是那么丑恶,他问我:“你留这么长的头发学校都不管?”
  我说:“我是艺术家,我校盛产不同品种、型号的艺术家,管不过来。”
  他又问:“你穿鼻环?”
  啧,都说了是艺术家了,怎么还这么多话呢?
  颜小二笑了笑,然后摁着我的脖子去理发店推了个平头。回到学校,诸亲友纷纷反映我像号子里刚放出来的,敲着碗里“菜里没有一滴油”的那种。
  只有“闺蜜”核儿充分肯定了我的价值道:“但是买去睡一晚上少说也得三钱银子,瞧这腰身,瞧这腿,好!”
  颜小二坐在床沿上笑着说:“一年过去了,除了阿朱毕业了你们看起来也没什么改变嘛。对了,火急火燎地把我喊回来有什么事儿?”
  核儿说:“吃喜酒啊,你不知道?”
  “什么喜酒?”
  “你真不知道?〃我们仨面面相觑,深感惊讶。最后还是我伏在他耳边轻轻说:“邵丽明又结婚了。”
  颜小二口喷鲜血,捂着胸口说:“又……又……”
  现在我们知道邵丽明其实是他小姨,而且是他感情非常亲近的小徐真人拍着他的肩膀,同情地说:“颜博士,你又多了个三姨夫啦。”
  邵丽明的大喜日子安排在初九,取天长地久之意,我们四个和她的前夫,以及前前夫,被安排在一桌,席列女方亲友之中。阿朱没有来,作为特警,他端着枪去了大西北某个不甚太平的地方。
  邵丽明的前夫老昊和前前夫白舒对坐无言,这两人明明可以不来,却非要凑这个热闹。老吴刚刚从西藏写生回来,弄得跟野人似的,白舒则改行不当和尚了,他在市区盘下了一家画廊,专卖些本校师生间歇性分裂后创造出来的神品。
  我就是那个画廊的营业员,没课时就去。
  白舒允诺我有底薪,有提成,虽然整天坐在鬼画符下面瘳得慌,但是生意还不错,许多刚富裕起来的人民群众——尤其是女群众——都热衷于把那些玩意儿请回家供着。
  颜小二不信道:“真有这么好?”
  “是真好!”核儿解释,“关键是桃儿长得帅,你看他高鼻、薄唇、肤色白晳、眼神真挚、笑容热烈,且帅与邋遢并重,每当他扬起那不羁的眉毛,抬起那迷蒙的眼睛,摸着那沾着油彩的白T恤,似笑非笑地说:“好看吗?你喜欢?那是我画的,某些社会经验不足的女群众就已然上了当。他偶尔会吟诗,别人的,他玩弄两招印象派、先锋派,他的想法是那么不可捉摸、如雾亦如电,他的话语是如此玄而又玄、不可名状,他的状态是那么的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于是他第一个月拿了五千块,回来请我们狠涮了一顿羊肉火锅。桃儿,好样的!”
  我得意,Rosier(法语,玫瑰,白舒在超市进口货架前偶得)画廊现在是我的命根子,就靠它攒学费呢。
  颜小二问:“这么说留学学费也有希望了?”
  我沉吟良久,说:“再攒二十年吧,快了。”
  颜小二要揍我。白舒冷冷地说:“都坐下,背挺直,坐好了,我前妻再次大喜之日,谁也不许捣蛋。”
  这世界上有种人,无论他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让人觉得有如清风拂面,分外享受,白舒就是这种人他伸出雪白的、修长的手开酒瓶,斟满,一饮而尽,评价说“四十五度的就是没有六十五度的香”,然后他点烟,叼上,吐出个迷迷蒙蒙的烟圈,单手撑头,又恢复到沉默的状态。
  老吴举着酒瓶说:“咱哥俩来一杯吧。”
  白舒努努嘴,意思是满上。
  然后他们就开喝了,一开始用小白酒中,喝了十多分钟,连新娘新郎踩着小鼓点儿进来都没管新郎长得还不错,三十多岁,青年才俊,听说是自己开公司的,对邵丽明一见钟情。
  我给白舒和老吴指着看,白舒冷哼说:“铜臭。”老吴冷哼说:“太矮。”
  接着几十个人拉响小礼炮,漫天的彩纸乱飞,新郎新娘上了舞台,开始进行那套程序。司仪穿得是花红柳绿,满场乱窜亢奋得不行,小公鸭嗓荤话不断。
  白舒说:“邵丽明怎么找了这么一个东西?”
  核儿说:“您不知道,全城最红的司仪就是他,邵丽明花了大价钱请来的。”
  他发现白舒和老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大杯,赶紧上去劝说:“二位师尊,不少啦,不能喝了。”
  老吴说:“汝等莫管,某与白先生乃生死之交。”
  白舒微醺地说:“人生难得几回醉啊,我的老婆又一次跟人跑了,此时不喝,就不像个男人了。”
  邵丽明和新郎“哗啦哗啦”倒香槟,倒完了就开始玩黄色游戏,徐真人跳在椅子土嗷嗷起哄,我一看他,大惊道:“你怎么也喝上了?医生准你喝吗?”
  核儿想了一会儿,突然说:“对,不喝不是男人!”说着他就要去开啤酒。我赶紧拉住他道:“干吗?”
  核儿和我咬耳朵说:“你傻啊?赶紧喝,喝倒了就趴桌上,一会儿老吴和白舒打砸抢再怎么闹都不关咱们的事!”
  我轻声问:“那谁善后呢?”
  核儿说:““颜博士吧,谁让他聪明呢。”
  我竖起大拇指,核儿“砰”一声拧开瓶盖,又给我一瓶。我拍着颜小二的肩膀说:“一会儿你开车啊。”颜小二还没明白呢,我和核儿相视而笑,豪爽地对瓶吹。
  吹完后,核儿打着酒嗝对我拱拱手,就钻桌子底下去了。我急啊,我酒量好啊,眼看着老吴和白舒的状态已经上来了——白舒敲着碗唱“寒蝉凄切”,老吴哭得哇哇的——此时再不醉,一会儿邵丽明过来敬酒,那俩货无论做什么都会殃及我这条池鱼的。
  我又要喝,颜小二拼命不让道:“桃三,你怎么了?”
  “你快放手!没见老吴和白舒都狂暴化了吗?”
  “是有点……不过那又怎么啦?”
  我一把推开他,惋惜地摇头说:“很多时候,物理定律是解决不了人性难题的。”
  我也倒了。
  倒了以后我还有点儿意识,知道新郎新娘过来敬酒,然后白舒跳起来了,老吴也跳起来了然后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新郎就边叫边在天上飞,邵丽明咆哮,老吴打伴郎,伴郎打白舒,白舒打新郎……满桌子碎碟子破盏,我还听到白舒说了句费尔巴哈的名言“最残酷、最摧心的真理就是死”,白舒真是博学啊……
  晚上我们酒醒,看到颜小二的脸还是绿的。
  半夜,我们去派出所探视白舒和老吴——男方的不知哪个孙子报了警,把人民内部矛盾捅大了,白舒和老吴都肿得像猪头,问题是白舒肿成这样还挺有风情,真是妖怪。他们俩得关24小时,我问白舒:“师尊,明天画廊还营业吗?”
  白舒说:“营业!我要把画廊做大做强,做成全国最大的!让邵丽明知道,她离开我是个难以弥补的错误!”
  老吴吼道:“我入股!”
  白舒说:“桃儿,今天我就给你加薪;核儿,有空你也来帮忙卖画;徐中驰,徐中驰你……你还是算了吧。”
  核儿说:“行行行,我们一定去,那么二位早些睡吧。”
  第二天早上,核儿推说没空,我就带着颜小二和徐真人去画廊上岗,颜小二长相尚可,徐真人似真似幻,他们来了至少不影响生意。
  “哎!这画怎么卖?”一位女客指着幅挂在显著位置的国画问。我赶忙招呼道:“啊,您好,价格写在小标签上。”
  “哎哟,好贵呐!”女客说,“这都画的是些什么呀?”
  我走到她身边,凝视画作微笑片刻,温柔地问:“好看吗?我画的。我画的是这个浮世,是浮世中遗憾有人问佛祖,世间为何有那么多遗憾?佛祖说,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即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不会体会快乐。”
  ……
  颜小二在角落里说:“我要走。”
  徐真人说:“走什么呀,难得有幸近距离观察桃儿卖画时那份收放自如的风情。”
  “我要走,我要走。”颜小二挣扎道。
  我终于费尽口舌卖了一幅画,喜滋滋地坐回他们跟前说:“爽,一大早就有进账!遗憾呐,画画的那家伙——二年级的那个——他不小心就打翻了这么一瓶墨汁,如果运气好多打翻几瓶,马上就能买辆东风小康啦。”
  颜小二问:“他要东风小康干什么?”
  我说:“上水产市场卖鱼去啊,都画成这样了还好意思继续画?”
  颜小二说:“我要走……”
  我说:“别走,一起吃饭。”
  “来不及了。”颜小二看看表,“最近安检严格,我得提前三个小时去机场。”
  “什么?你是真要走?”我挺惊讶,因为没有心理准备,我还以为他要在国内常住了。
  颜小二偏着头笑:“你舍不得我?”
  “你们私聊,我要走!”徐真人呼啸着跑出去了。
  这畜生关键时刻一点儿也不傻!
  “哎,真人,你回来啊!”
  颜小二笑着总“你既然舍不得我,那我就不走了。”
  我说:“你走吧,赶紧的。”
  “我在那边等你过来留学。”颜小二说。
  “不去,没钱。”
  颜小二笑了笑,转身真走了,差不多走到街拐角,他手插裤兜,突然回过头来喊:“喂,桃三!”
  “干吗呀?”
  颜小二说:“管你等谁!总之走着瞧吧!”
  “……”
  莫名其妙,真是个让人不明白的家伙。
  走吧,赶紧的!
  
  第七章 废柴·格致·宋
  
  宋格致有好几重身份。
  首先他是个富三代。以我国国情,做富二代容易,做富三代难。他爷爷是随着改革大潮腾飞的第一批人,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许多种田能手还在为“万元户”而奋斗时,他爷爷已经身家百万他爸爸则青出于蓝,从房地产起步,经营领域涉及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企业越发根深叶茂。再然后还有他哥,他哥虽然也才二十多岁,但说话做事像个精于算计、城府极深的老干部,只有骂他的时候劈头盖脸、本性毕露。
  目前宋家的情况是:宋格致的爸爸为中流砥柱,爷爷老当益壮和哥哥各为左右翼,中间有个极泼辣能干的妈妈,后面还有个只比商业流氓好那么一丁点儿的姐姐收尾。此等家族讲“富豪”显得浅薄,正确的界定是“财阀”。
  讲这么多,就是为了突出宋格致,他是这个家庭里唯一的废柴。
  现在要提到他的另一重身份——他是一名优秀的网游非人民币玩家。
  他有钱,可他从来不浪费点卡,他非但愉快地穷玩了七八年,还能依靠倒卖装备每月固定收入五百元。
  陪他玩的是他的至交好友胡观。胡观家没什么好说的,他爸正团职转业,眼看快退休了才熬到一个助理调研员;他妈做了二十年副主任科员,上班时间在网上玩牌。胡观和宋格致如果是一男一女,搞不好就是一场跨阶级的虐恋,虽然现在他们也好得跟谈恋爱似的。
  两人在网游里一起杀人和被人杀,一起蹲人和被人蹲,一起练级和下副本,一起Roll装备和黑手,一起创帮会,一起刷世界骂人,然后一起被人骂回来。他们已然合体,不用区分铜尸和铁尸,是同出一个娘胎的奔波儿灞与灞波儿奔,敌对阵营望风披靡,他们的名声臭不可言。
  所以是火一般的战斗熔炉铸造了他们俩的情谊,除此之外两人还是高中同学。
  宋爸为了让孩子在平凡的环境成长,坚持让儿子念一所普通的市重点高中,且不许司机接送其上下学,带来的结果是宋格致被匪徒盯上了。
  那一天秋高气爽,风和日丽,绑架他的无牌照白色小货车已经连周在校门口附近徘徊,终于被他们瞅准了机会,在数秒钟内就得手逃窜。当时宋爸在事业上已经风生水起,估计能为儿子支付个一两千万赎金。
  小货车几乎都要逃到郊区了,却被胡观骑着小摩托撵上了。
  胡观的特点是人高、颜正,野战军级别的战斗力,必要时可以爆发小宇宙,他一人打了对方四个,竟然还不吃亏。宋格致被他从车上拽下来的时候嘴里塞着破布,由于抵抗时左右脸各挨了一拳,所以他的两只眼眶都是青紫的。
  胡观说:“快走!”
  宋格致说:“呜呜呜!”意思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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