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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城2部完-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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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隐约咳嗽了一声,恢复了公事公办的矜持语调,“你们的不端行为已经触犯军法,早就够格受到审查,我也只不过念在旧情睁只眼闭只眼罢了,但是这件事情既然有人看见了,若再放过你,我今后会失去管理学校的威信。”
“悉听尊便,长官,您不需要向我作解释。”
“从明天开始你会受到行为查看,开始一个月的受限期,并担任二十天的重体力纪律勤务,每天需书面报告你一天的行踪给连战术军官,同时记过十次,自动降级为二级学员,除了教室、餐厅、宿舍,和勤务地点,这个月禁止去营区其他地方参加任何活动以及约会任何人,处罚决定稍后会由纪律官以书面形式交给你。”
俊流默默接受了他入学以来从未有过的重罚后,从那栋爬满藤蔓的旧砖楼里出来的时候,看见隆非就坐在往常的花台位置上抽烟。
很久以来即使接近到可以肌肤相亲的程度,他也习惯站在远处望着隆非。那深刻坚硬的轮廓只不过是低贱的不纯血统的表现,因为劳累而布满血丝的双眼边都是细密的沟壑,粗糙得有着颗粒的皮肤常因硝烟的覆盖而灰黑。比起经常出入家中的儒雅倜傥的贵族或官员,俊流在战场上看到的他简直邋遢得难以忍受。这个男人拼命抽烟一句话都不说的样子,起床时草草地打着领带的样子,全神贯注地拟定战略,急噪时口无遮拦地骂粗话的样子,都比吻着他的时候要真实。
见他将目光投向这边,俊流便慢慢走过去,不愠不火地问到:“在等我?”
“我觉得你可能有话要跟我说。”隆非微微眯起深陷的双眼,拿下了嘴里烧得光秃秃的烟头,并没有与他四目相接,他随手用衣袖拍掉了身边石台上的尘土,“坐吧。”
等他刚刚坐下,隆非便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问,“挨骂挨惨了吧?”
俊流摇了摇头,半晌后说,“我想问个问题。”
“你在抱我的时候,心里全是仇恨吗?”
“呵,”隆非笑了笑,重新摸出了一支烟点燃,“做爱的时候如果参杂其他的情绪,会很不尽兴的。”
听到对方这种时候也不正经的语气,俊流一点也笑不出来,“姑姑的事情我以前听说过一些,你现在还恨我父亲吗?”
隆非深吸了一口烟,想了想说,“我还不能原谅他吧。不过,这和你没关系。”
俊流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他迫不及待地说,“还有你的很多事,都从来没告诉过我,感觉你一直当我是小孩?”
“你本来就是小孩。”隆非轻哼了下,正要再抽烟,又开玩笑地补充了句,“我第一次做爱的时候要是能让对方怀个孕,生下来的孩子现在都比你大得多了。”
“畜生。”少年咬了咬牙,决定再也不买他胡言乱语的帐,一股脑说到,“真把我当小孩就不要干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在你之前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防备的经验都没有,根本就被你玩得团团转。我才活了这么短的十多年,你就占了全部了,但是我出生前那么久,你都有自己的生活,你干了些什么我一无所知。这不公平!我讨厌这样。”
“哈哈哈,别说这么可爱的话啊,我会忍不住亲你的。”隆非大笑起来,将脸凑到少年的耳畔,吐出一口烟代替他的吻,却呛得对方咳嗽不停。
俊流一把推开他的脸,表情又气又急。明明是自己内心真正的痛处,不管怎样严肃地说出口,却总被对方当成孩子气来处理。俊流从没有那么烦恼过自己的年轻,更加成熟的言行也已经装得好累,只怪这个男人的气场太强,让他不自觉地就想追着他跑,更接近他所在的位置,与他平等相对。
但他总算明白了,时间沉积在一个人身心上的痕迹是最顽固的,像河流千百年来冲刷成的沟壑,变成了灵魂的纹路,每一道都需要他用同样长的岁月去铭刻。
“你别老在我面前摆成年人的架子,好像对什么都看得淡。”俊流对他的轻浮有些不服气,不觉加重了语气,“其实谁都没你幼稚,连一个过世了六七年的女人都放不下的懦夫,我才不稀罕。”
“‘懦夫’……你不愧是义征的儿子啊,遣词用句都这么像。”隆非也不争辩,轻轻抖掉了一截烟灰,若有所思地望着天边厚重的云层, “十年前被他教训,十年后回来还要被你教训,我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嘛。”
听出了他口气里的一丝沮丧,俊流噤了声,悄悄偏过头看向隆非的侧脸。对方连抽了几口烟,表情虽然没大的变化,但显然陷入了一些心事里去,当笑意从他嘴角褪掉,沉重的沧桑感就会瞬间自眉间流露。
有一分钟的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情绪仿佛也跟着沉淀下来了。他吐出一口呛人的白烟,目光仍然朝远处放空着,头顶的云层渐渐低垂欲雨,那色调阴郁得如同彼此无法趋散的愁绪。
“每次要下雨的时候,我的腿就会痛得心烦。”说着,他挪了挪那条用钢板和假体修补起来的右腿,它曾在主人指挥撤退的时候被一枚近距离爆炸的榴弹击中。
“在战场上,没有什么对错,每个人都是杀人犯,战争时期,也不会有正常的道德。不少抱持着热血正义感的军人来了前线,没过多久就陷入空虚。至少对我来说,当我杀死第一个敌人的时候,对未来再也没有了任何期待。”隆非低下头,自言自语说着,“我最后的一场战役,失去了这条腿和最要好的战友,还有将近三分之一的士兵。后来,你就再也没有拒绝过我,是在同情,还是对这条腿有愧疚?”
俊流的心立刻无法避免地抽紧了,握住了冰凉的手指,说不出一句话来。
从前线回到首都不到一星期,就传来了败仗的消息。由于战前所收集破译的情报出了纰漏,导致指挥官做出了错误的判断。西北前线的主力部队中了敌军声东击西的圈套,死伤惨重。
上万士兵的生命让俊流不堪重负,整个心理防线都在瞬间崩塌了。军校里的练习不用承担任何风险,实际战争的残酷却没有丝毫的侥幸。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敢见任何人,最严重的几天里意识都开始恍惚,如同行尸走肉。那次的打击太致命,摧毁了他所有坚固的信心。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心理干预和的药物辅助治疗,他才勉强回到了学校。
再见到受伤之后的隆非,他走路的每一次颠簸都会让俊流的心跟着颤抖。这个男人放弃了安全撤离的机会,坚持指挥陷入苦战的大部队直到脱困,是他为俊流的过失作出了弥补,避免了更大的牺牲。那之后,前线失利的原因对外封锁了,人们唯一知道的,就是被他们视做英雄的将军终于脑袋糊涂,有负众望,因此在他回国后一直受到冷遇甚至诋毁。
没有谁来问责俊流,就连隆非待他的态度也没有丝毫变化,但这实在是太糟糕了,无处纾解的负罪感让他变得极端自我唾弃起来。
隆非皱起眉头,他最受不了的就是俊流的这种沉默,像个犯了错就躲他远远的孩子,回避他的殷勤,让人搞不清楚是谁在惩罚谁。他于是摁灭了烟头,伸出手转过了他的脸,大声说,“迟钝也要有个限度,你还不懂吗?是我一直在依赖着你啊。”
看着少年瞪大的眼睛,隆非干燥的手拂过他的额头,露出温柔的表情,“遇到你之后,我渐渐又想起来了,我是在为什么而战。受到这种影响的不只我一个,你不愿呆在安全的司令部,坚持跟随我的部队一起征战前线的那半年,你不知道大家的士气都被你鼓舞起来了吗?看到你在努力,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有了光彩,你却丝毫没有察觉?”
“殿下,你不是一个小士兵,而是整个军队的精神支柱,你生下来不是为了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而是必须给与所有军人战斗的价值。正因为在你身上,我感受到了这份价值,所以我和我的士兵很乐意为你去死。”
“隆非……!”
男人自嘲般笑了笑,没有停下来,“军人的命就是草芥,是只会打仗的工具,至少要好好履行工具的职责。是你的爱把我粉饰得太好,把我奉承到得意忘形起来。你还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吧?嗯?”
看到俊流不知所措的神情,隆非有些心软了。很多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对这个孩子过于严厉了点。若真能选择,隆非宁愿他就是一个无名小卒,一生都在自己的麾下尽职,而不是一位需要在战争时期成长起来的储君,等待着后者的路,无疑更加艰难。当他想到这里,脑海里便浮现出义征的身影。
“总之,我谢谢你的心疼,但麻烦你也不要小看我的觉悟。”他收起了私心,将目光转向了俊流,平静地说,“以后多向你的父亲学习吧。”
为什么你自始至终都这么温柔,也这么无情?
俊流呆呆地看着他,没能说出口。两人之间的距离感又一次捕获了他。虽然如愿以偿地从对方的真心话中得到了慰藉,同时却又有另一种莫名的悲伤笼罩而来,无声地将他整个人虏进了阴影中。
临近下午上课时,俊流急匆匆地走了,他的不良记录分量已经太重,如果再缺勤,期末的评估报告就真的没法入眼了。
两人的道别没有拖泥带水,只是约定好等隆非启程去郡蓝的时候,俊流再来送行。目送着少年刻意加快着步伐走远,背影很快模糊了。隆非仍然坐在原处,百无聊赖地又点燃了一根烟,等着雨点落下。
早知道走得这么突然,之前就该多做几次,不该跟他客气的。他向天空吐着烟圈,心情郁闷地想。虽然郡蓝离皇家军校也不算太远,但总是没有住在学校方便,以后见面的机会怕是很少了。
“哎,真不想放手啊。”隆非伸了个大懒腰,顺势躺倒在花台上。军服已经脱了,也不招人待见了,索性再也不用顾及形象,可以和年轻时一样放肆。
晚上再去找他玩好了。这个念头浮现出来后,他皱得死死的眉头才稍微舒展开来。
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不远处站着的一个人,隆非转过脸将视线直直地投了过去,对方却没有闪躲,反而上前了两步。那一身蓝白色的制服在这个远离空军学院的地方尤其显眼。
对方的气势非等闲之辈,让人无法忽视。隆非便坐了起来,看着面前这个毫不顾忌地紧盯着他的年轻中尉,觉得他那张脸有说不出来的熟悉。
“你是……?”他取下嘴边抽了半截的烟,疑惑地问。
彦凉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打量着他。客观来讲,他还是很欣赏这个男人的魄力的,他从一个毫无背景的乡下野小子变成上官家的密友,在这些最高权力者的身边分享着他们的生活和秘密,甚至占有他们的感情,这是彦凉根本不敢想的事,因为他不知道怎样摆正自己的位置,才能和俊流相处。
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却能够毫无顾忌地吻他,抱他,向他索求一切。而自己明明是上官家的一员,却无法靠近他,更无法碰触他。不如说正是因为这层血缘关系,那个少年才遥不可及。面对这个无奈的现实,彦凉只有唯一的方式:如同许多年前他粗暴地糟蹋掉了俊流的好意,那块递过来的漂亮蛋糕,对方非常受伤的表情满足了他的情感需求,给了他安全感,那种安全感不能被任何人夺走。
他握紧拳头,看着面前这个让人不舒服的瘸子,吐出的字句犹如敲击在石板路面上的冰雹。
“滚吧,给我离他远一点。”
第11章 疼痛的夜晚
那天晚上星辰也与夜色一同升起,整个营区在熄灯号响过之后陷入了寂静,偶尔有负责夜间巡逻的士兵提着手电走过,鞋跟与地面磕出规律的节奏。皇家军校实行严格的宵禁,白天生机勃勃的校园很快变得如同空城。
远在足以远眺大半个校园的后山区域中,远道而来的特种兵在黑暗的掩护下,剪开了又一道封锁道路的铁丝网,他们精确绕过了野战兵的训练营地,停在了离空军学院十公里开外的丛林中。
费尔在负责侦察环境的队友报告一切安全之后,准许了大家做一个晚上的休息。早在一个星期前,他们化装成流浪者混进了大批难民中,借由事先潜入的侦查兵的接应成功偷渡入了国境,接着翻越了国境线上壁垒般的巫敷山脉,为了躲避临近的暴风雪他们不停赶路,却还是在下山途中失去了两名队友,即使有过专业的登山训练,他们依旧无法逃脱一场促不及防的崩雪,永远葬在了冰沟里。
连日的劳累并没有让他对接下来的任务有所懈怠,费尔坐在一旁看着剩下来的部下,他们都是从拉贝格尔跟随他前来的有多年默契的战友,也是悖都特种部队里面的精英,现在正有条不紊地搭着简易的行军帐篷,准备好好地消除积累下来的疲倦。
已经身在军事监控区的特种兵们没有生火煮东西吃,即使是点烟的火星也是不被允许的,只能凑合着吃些随身带着的压缩干粮。在黑暗中费尔一边吃着简易的晚餐一边开始明确下一步的行动。
“我们只有八个人,武器装备也有限,”他一边咽下嘴里干燥的颗粒,不紧不慢地说着,低沉的声音在湿冷的空气中显得很镇定,“皇家军校是敌军的大本营,这里有两万多名训练有素的军人,硬碰硬没有胜算。况且,你们也清楚,这次的行动在悖都也是保密的,一但我们失败,总司令部不会承认我们的身份。”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从迷彩服贴身的口袋里取出一包白色的药片,均匀地分给每个人,接过它的人都沉默着,脸上带有严肃的漠然,他们已经再熟悉不过,这是氰化钾,沾到舌头的一瞬间就可以停止呼吸。
“如果不幸被俘,你们都必须服毒,”费尔用如同例行交谈一般平常的口气传达着冷酷的命令,“当然,我也不例外。我对各位的忠诚有绝对的信心,但这一次,我们无法负担泄露丝毫情报的责任,若是让敌方知道我们入侵的目的,就等于刺激盟军加快将飞机投入实战的进程。”
交代好这没有后路的后路,他不作停留,继续开始任务的话题。
“新型战斗机的原型机在出厂以后都会由空军学院最好的机师队伍进行试飞,这个惯例应该是不会变的。虽然我们采用很多手段进行过侦查,但仍没有明确原型机的具体位置,更别提一直被严密保护起来的主设计师了。我们在这里呆得越久就越容易暴露,不可能有时间对整个学校进行地毯式搜索,依我看直接去问关系者还比较省事。”
接着,似乎被缺乏水分的粮食呛到了,他咳了几下,抓起水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你们之前都已经看过岚啸成员的资料了,他们就是担任试飞的机师队伍,一定非常清楚飞机的位置和相关情况。明天我们要易装潜入空军学院,尽量在下课的时候混在学生中活动,虽然已经帮你们准备了假证件,但是也要尽量避免引起值班警卫的注意。先确定他们的位置,再根据现场情况锁定目标。我必须先强调一点,低调行事,一旦惊动了大部队,我们就麻烦了。”
“特别是你,莱奥,”他说着转头看着坐在离群的角落里,正在聚精会神地擦拭着手中一柄光亮的短柄钢刀的红发男子,那人的眼睛里藏着和蛇一般危险的信号,“我们这次不是搞突袭,在暴露身份前绝不能杀人,明白了吗?”
“哼,”他轻蔑地斜过眼睛,看着他所不屑承认的首领,“真是无能啊,费尔。”
“我可不是跟你来玩捉迷藏的,只不过是抢一份武器资料而已,那群没有上过战场的小兔崽子很好吓唬的,只要控制一个教室的学生做人质,他们的校长就会乖乖地把图纸送给我们,民主国家的政府就如同兔子般懦弱……”他一边说着一边摆弄着那把打过蜡般清亮的匕首,微微眯起眼睛,似乎非常着迷于自己所描述的那个场景,“不照做的话,那就一点点把他们的手指砍下来。”
“你真以为皇家军校是个幼稚园吗?”一个士兵忍不住揶揄到。
费尔轻哼了口气,似乎已经习惯这个家伙的思维模式了,若不是看中他出色的实战能力,他还真不想把这个激进份子带在身边。随后他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人如大理石雕般刚毅的面孔,他们的唇角在暗淡的脸色下方如同一把铁锈色的锁,都是从来不多话的好士兵。
“没问题的话,就留一个人守夜,其余的人休息吧。”
“姐姐……”
俊流在深重的困顿之中被吵醒的时候,他翻了个身,听见齐洛清晰的呼喊声。
“姐姐……”
他为了让意识明晰起来而停顿了一秒,随即便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正在呻吟着的朋友身边,用手背试了试他的额头,那热度就如同工作过度的引擎。
正想着去搓个冷水毛巾来的时候,他的手被这个烧得意识模糊的男孩抓住了,剧烈的不适感让他忘记了力道,疼痛从那冰冷的手指传递了过来。
俊流被他不知轻重的力气捏得倒吸了口冷气,他试着挣脱却没有成功,齐洛死死抓住这唯一活动的物体,不顾一切地将他拽过去。
刚刚接触到身体的温度,齐洛便一把将他抱住了,力道之大如同猛狮死死捕获了一只瘦弱的猎物,俊流下意识用手肘撞击他的胸口,过激的反抗似乎惹恼了他,头脑中狂澜的绞痛让他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住了少年的肩膀。
“啊……!”
俊流被那狠狠的一咬痛得喘不过气,他慌忙地挣扎,想要脱开这个如火钳一般滚烫地勒紧他的双臂,对方的牙齿却更深地嵌进他的肌肉里去,只有一层薄薄的衬衣遮蔽的皮肤很快渗出了鲜血。
头脑仿佛有上千条毒虫在蚕食着脑髓和神经,齐洛只觉比凌迟更加残酷的激痛,汗水不停地从他的额头上滑落到俊流的颈窝,两人的衣服都快被浸透了。他歇斯底里地抓扯着黑发少年的上衣,指甲在他洁净的背部刻画出殷红的轨迹,齐洛裸露在外的结实胸膛仿佛被水冲洗过一般,已经不再是少年的瘦削了,而已经是成年男子般的强壮,他粗重的喘息在那湿热的空气中升腾。
俊流咬牙抵受住那压力,被一个体能超常的男子当作发泄痛苦的对象并不是个轻松的差事,拼命乱动只会让撕扯的疼痛加剧而已,他索性用手反锁着齐洛,沉着下来等待理智回归到对方的意识中去。
窗外挤进的空气有着郊外独有的清澈,促狭的房间里压制着爆发,夜晚重新平静下来。少年温和地抚摸着他的脊背,直到感觉那绷紧得如同钢铁一般的肌肉终于松动了几分。
得知齐洛的情况是在午餐时候,听到多林大声抱怨他的室友一到晚上就会闹得不可开交,吵到他根本睡不了觉,俊流便私下找到了他,提出想暂时交换寝室。虽然这是明显违反纪律的行为,但多林面对仰慕已久的偶像,想也没想就应承了。
而让俊流觉得蹊跷的是,齐洛一点也不像患上重感冒的样子,他只是整天昏睡,即使在晚上痛得满床打滚,也无法清醒地认出好朋友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或是已经麻木,或是肩膀上的压力真的小了下去,痛觉有些钝了,俊流吐出一直憋在胸口的空气。他偏过头之后,意外地发现对方正看着他,那双原本没有焦点的瞳孔也逐渐清朗起来,被异常的神智折磨得精疲力竭的齐洛刚刚从梦魇中复苏。他彻底放松了施加在少年身上残余的力道,已经失去了任何攻击性。
齐洛缓慢地喘息,意识的片段从大脑里一一闪现,他想起自己是在驾驶过那架白天鹅般优美的战机回到训练场后,在模拟驾驶舱里,被那个毛骨悚然的银针刺进耳朵里,整个头部便像炸开了一般剧痛,瞬间就失去了知觉,之后便一直被乱七八糟的幻觉困扰。
“俊流……?”他显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惊讶地发现身下那双望着他的漆黑眸子,因为刚才的疼痛而带上了些雾气。齐洛喃喃地念着他的名字,仿佛在确认自己真的是被他抱在怀里,还是只是幻觉——源于无发忍受在严酷的训练之后,独自疼痛的夜晚。
“是我,你终于清醒了。”俊流淡淡地回应,不动声色地拉起衣服,遮盖住了肩膀上血渍班驳的伤口,“还觉得难受吗?”
“我睡了多久?”齐洛扶住额头,试着动了动,眼前立刻因为晕眩而模糊了起来,身体歪倒在一边。
“快一星期了吧,”俊流看到他微微蹙眉,自然地将手放在他额头上,因为大量的出汗,之前灼热的温度已经冷却,他稍微放了心,“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先好好睡一觉。”
“……飞机呢?”仿佛还有些残留的意识障碍,干扰着他的表达,于是他有点焦急的样子,“训练……进行到哪里了?”
俊流不觉有些扫兴,很难得一个病人在醒来过后,既没有呻吟着他的病痛,也没有露出对身边人哪怕本能上的依赖,这未免超出了坚强的范畴,显得不近人情起来,何况俊流现在很想见到他脆弱的模样。
看见朋友冷着脸沉默,齐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改口说,“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些日子……是你在照顾我?”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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