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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潮-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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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不是……”对上费川怀疑的目光,罗弈呵了声,“最多推波助澜了两把,行了吗?”
  “我就说你什么时候这么懂真善美了。”
  罗弈边听他说边做自己的事情,他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拿起手写笔签了个名,最后按了下指纹密令。
  费川十分警觉地扭头,正好看到“交易成功”几个字。
  “你做什么?”
  “给她打了笔钱。”罗弈不觉得自己做得哪里不对。
  费川看得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你给她打钱做什么?”
  “你也说了,她是我妈,没有她就不会有我。不管多么痛恨多么厌恶,就算登报断绝关系,血缘都是没法切断的,所以法律上我有给她养老的义务。”
  同样,“没文化”的费川根本说不过他,“……你打了多少?”
  罗弈托着下巴,“不多,就几十万,她要是乖乖待在家里话能活一段时间,要是整天血拼,奢侈品包all in,养会所男模的话,那一天都撑不到。”
  费川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泄气似的摇头,“你的心软迟早害死你。”
  “承您吉言。”罗弈笑了下,“好了,再去给我倒杯酒。我得消消愁。”


第三十二章 惊涛(二)
  早上五点半,博古胡同太古斋。
  闹钟响的第一时间年轻伙计就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洗漱穿衣,简单收拾了一通就下楼——周容来之前就是他每天负责开店准备,现在不过是回归日常。
  他实在太困了,下楼的这么点距离就打了四五个哈欠,他随便地往旁边看了一眼,然后就呆住了。
  二楼待客室的门是开着。
  昨天晚上他在陈叔的注视下亲手关上了这扇门,他是无神论者,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神之事,排除闹鬼的可能就是说有人进去了,而且这个人很大概率还在里面。
  将手伸到口袋里捏住报警器,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凑到门缝前,偷偷地往里看了一眼。
  夏天天亮得早,通常五点钟左右就有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哪怕近期天气不怎么好这个点也该亮了,朦朦胧胧的灰光大片洒落,足够人看清楚里边情景……他想得没错,这个突然闯入的家伙果然还在,坐在沙发上,单手撑着下颚,似乎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下一秒这个人动了,他倏地吓出了一身冷汗,立刻倒退一步。
  硬碰硬不是好对策,他得快些报警,不对,仓库就在附近,出了事他卖器官都赔不起,报警以前得先制服这个人,他学过空手道和格斗,对付一两个应该不成问题……
  “别躲了,我看到你了。”
  闯入者转过头来,这么直直地和他的眼神对上。
  这个人穿着合适的黑西装白衬衣,头发剪得很短,露出耳朵和额头,即使背景如此灰暗皮肤都白得像是要发光,他的坐姿很随意,能够看出教养和仪态非常好,是被礼仪老师刻意纠正过的那种好。
  小伙计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男人五官生得这么漂亮就很容易娘和脂粉气,但他给人的感觉并不女性化,气质清清冷冷的,没那么多七情六欲,就是个很好看的青年男人。
  “何坤,去把他带进来,我有话要问他。”
  这漂亮的不速之客又说话了,他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人。
  这第二个人就没那么起眼了,个子不高但胜在身材精壮……不好,这人是个练家子,动起手来他九成九打不过。
  横竖都是死,伙计硬着头皮走了进去,不过插在口袋里的手至始至终没伸出来。
  “你……你们是谁,来做什么的?”
  这俊秀的闯入者目光在他口袋附近转悠了一圈,“不要慌,我不是来偷东西的。”
  “啊?哦……真的吗?”
  “真的,不信你可以现场检查一遍,少了一样东西不管是不是我拿走的,我都全额赔给你们。”
  话说到这个份上,小伙计心里信了三四分,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仍旧警惕又害怕,“那你们来做什么的?”
  “陈叔起了吗?我找他有点事。”说话的人微微一笑,这笑容仿佛从他冰雕雪琢的壳子里生出了一支花,蓦地透出点柔软颜色来,“正常流程应该是等你们开门,但我当时太着急了,吓到你了真抱歉。”
  小伙计被他看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好的。”
  ·
  “总而言之,事情就是这样,他说他叫易淮……”
  三楼采光最好的主卧,小伙计抹把脸,大致把事情经过解释了一遍。
  陈叔起初还面无表情地听,到后来脸色越发地阴沉。
  “您要是不认识他的话,我现在就叫人把他赶出去……”小伙计心知大事不妙,悄悄观察起陈叔的反应,“还是说……他是您的仇家?”
  陈叔伸出一只手制止了他这不着边际的猜想,脸还是臭得厉害,跟吞了耗子药似的,“别那么多废话,带我去见他。”
  “哎哎哎,您慢点,别摔着。”
  倒霉伙计两头忙活,伺候陈叔穿衣洗漱,再扶着拄他往会客室那边去。
  “喏,就这两个人……”
  陈叔见面第一件事就是高高扬起手中的拐杖抽了下去,“臭小子,你还敢来!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是当我不敢打你是吧!”
  拐杖在半空就被人接住了,那个叫何坤的保镖摇了摇头,“好险好险,老人家,见面就打人不太好吧?”
  他手上力气很大,陈叔抽了两次没把拐杖抽回来,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我教训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给我发工资让我做这个,要是他在我面前被人打了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易淮,让你的人一边去。”陈叔瞥向一旁的易淮,“管你是罗弈还是陈弈的人,来我的底盘就该守我的规矩。”
  “好了何坤,陈叔是我长辈,他教训我天经地义,你别为我强出头了。”易淮袖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背脊挺得笔直,姿态闲散舒适,“不过陈叔,旧账随时可以算,我这次是来和您说正经事的。”
  陈叔很轻蔑地嗤笑了一下,“你能说什么正事?你有什么正事和我说。”
  易淮站起来,凑到陈叔耳朵边上悄声说了几个字。
  不等陈叔反应过来易淮便抽身离去,两人恢复到正常距离——陈叔惊疑不定,易淮却胜券在握。
  “愣着干什么?去倒茶啊!”
  陈叔以倒茶为借口支走了小伙计,确保小伙计走远了,鹰隼般的目光落在易淮身上,“你最好保证你说的是真话。”
  “当然是真的。”顶着如芒在背的目光,易淮坐回沙发上,顺便同陈叔比了个请的手势,“陈叔,您腿脚不好就别站着了,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他的态度很明确,陈叔不坐下他就不会说,陈叔恨恨地扫了他一眼,挑了个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你从哪知道贺章失踪这件事的?”
  贺章不仅是温正霆的商务合作御用律师,更是他的遗嘱公证律师。他们要操控遗嘱扶温志诚上位,就一定得有贺章这个人的配合——两份遗嘱的最后公证时间,律师团队的判断,等等因素都将直接影响到结果。
  易淮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几下,“贺章手下的实习生正好是我大学学长的朋友,我借这层关系打听了一下,得到的答复是他小半个月没出现在事务所了,打电话也联系不上。他在南阳港湾和丽水嘉园各有一套房子,现在在房产中介那里挂牌出售,至于他的老婆孩子,听说上个月就为移民去国外做好了准备……他一个事业有成中年男人身上出现这么多反常,加起来让我很难不多想,想他是不是受了某人的收买决定捞一票大的然后逃之夭夭,毕竟温繁这个人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
  他将手机推过去,上面是两段聊天记录,分别是同学和房地产中介。
  “你说你知道他在哪?”对这些东西不敢兴趣的陈叔随便看了眼就直接切入到正题。
  “我不能肯定一定在,不过……”易淮扯过桌上的便笺纸,取出钢笔在上面刷刷地写了几行字递过去,“让你的人在这几个地方蹲一下,重点是第三个地址,24小时不要间断,没准能有意外之喜。”
  陈叔将字体接过来,不看不打紧,一看他再难维系镇定表象,“这……”
  “看样子我来对了,你们是真不知道这件事。”
  将他全部反应看在眼里的易淮叹息,“温繁傍上了莫政雅,前几天撞聂郗成的大货车就登记在莫政雅名下。”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温繁不可能让贺章离开荣城的,您这几天没找到他就说明他不在温繁的地盘。”
  陈叔没再跟他纠缠,拿起电话拨号,接通以后连珠炮似的发号指令起来。
  当初聂元盛决定洗白,跟着他做事的陈叔对他的决定不赞同也不反对,但出于往日的情谊,聂元盛分了一部分生意盘口和不愿意做守法公民的人手给自己这位老友,阴差阳错,世事无常,十多年后,这反而成了被保留下来的最后一丁点微弱火种。
  陈叔再三叮嘱了对面不要偷懒才挂掉电话,转头对上易淮专注的眼神,咳了一声,“这次算我欠你的。”
  这次易淮难得地转过脸,眼神闪烁了一下,低声说,“您不需要这么客气,聂叔叔江阿姨对我有恩,而且有个人要对付莫政雅……算了不说了,反正贺章跑了对谁都没好处。我失陪一下。”
  “你去哪?”
  不等陈叔说话,保镖何坤就尽职尽责地追了上来。
  “去洗手间,你就别跟来了。”
  易淮将他屏退,出门正好在走廊上碰见端着托盘的小伙计。
  “茶泡好了?”
  不等小伙计回答,他就不客气地伸手拿了杯走。
  这小伙计只是年轻又不是蠢,稍一琢磨就反应过来了,“你是在沙发后头装窃听器的那个人对不对?”
  “是我,有什么问题吗?”易淮从口袋里取出一板胶囊,抠了一粒放进嘴里,就着茶水吞下去。
  “我……”小伙计本来想说的话全堵在嗓子里,最后叹着气低声说,“陈叔年纪大了,你别把他气出毛病来。他这个人就是脾气急了点,心其实不坏……”
  “我知道,陈叔人很好的,他人要是不好的话大可以丢着聂郗成和我不管……”易淮忽然说不下去了,急促的呼吸和用力到关节青白的手指都透露出他其实不那么好受。
  “你没事吧?你吃的什么药啊?连我都知道吃药不能喝茶,真是的,你要吃药就跟我说,我倒白水,白瞎了这么好的茶叶。”
  易淮受不了他的聒噪但也没别的办法,靠墙闭眼睛药效上来,“止痛药而已,你能闭嘴吗?我头疼。”
  脑震荡的恢复周期一般是半个月到一个月,可是他等不了这么长时间。
  “好了,谢谢你了。”
  他休息了两三分钟就睁开眼睛,除了偶尔飘忽的眼神和苍白的脸色基本上看不出异样。
  “再不进去他们会怀疑的。”
  小伙计想劝他别勉强,但看到他眼中的某些东西,讷讷地闭上嘴,跟在他后面进去,送完茶就被陈叔赶了出去。
  “你还有事吗?”
  易淮捏着茶杯,滚烫的青瓷在皮肤上留下淡红色的印子,可他本人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表情稀疏平常,“陈叔,给我讲讲他这几年的事情吧。”
  他们曾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可这份了解在从十年的那天起就出现了断层。
  那个人经历了什么,遭遇了什么,他为什么会成为尹源,为了成为尹源他又付出了什么牺牲了什么,这些他统统都不得而知,一如他无数次地回望深渊却不曾有回音。
  “知道这个做什么?”
  兴许是之前谈话的缘故,陈叔的态度软和不少,没再横眉竖眼,凶巴巴地说气话。
  “我不知道。”易淮的眼神透着往日不多见的迷茫,“他问我等他回来能不能……我还没听清楚他就没再说下去,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我突然意识到我一点都不了解现在的他,一点都不。”
  陈叔看了他很久,最后烦躁地抹了把脸,“行了,谁让我欠他聂家的,别看我,我说就是了。聂三,陈五,周四……你知道这些称呼都怎么来的吗?”
  易淮回想了一下,自己确实听到过陈叔叫聂叔叔聂三哥。
  “拜把子兄弟?”
  “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我们是一条街长大的小孩,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爹又嫖又赌,老大妈是出来卖的,老三爹妈早亡,被无良亲戚霸占了房子,家里是待不下去的,我们几个人就在外面互相照应,说是比爹妈更亲的亲人都没问题。 ”陈叔哼笑一声,“要我说啊,我看人的眼光是真的准,十几岁那会就看出将来聂三哥有大出息……算了,不说这个了,说正题。”不知是不是想起聂元盛的结局,陈叔忽然没了声音,外表像是活生生老了十多岁。
  聂三、周四、陈五,加起来只有三个。易淮没有问剩下两个人去了哪里——无依无靠的少年人在黑道讨生活哪里是这么容易的?
  陈叔点了根烟,猛吸一口,青烟笼罩着他逐渐苍老的面容,“老二染毒瘾蹲号子去了,蹲了几年还没出来就翘辫子……你以为聂三哥为什么这么恨卖白粉的,老二多好的一个人啊,出这事以前他女朋友都怀孕了,就等着办喜事,结果呢,毒品让他变得畜生都不如,老婆被他打跑了,死了骨灰还是我们哥几个一起帮他收的。”
  “节哀。”
  “节什么哀,都过去多少年了。”
  陈叔哼笑一声,弹了下烟灰,“你是不是想问我说这些跟聂郗成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关系大了了,我刚刚没跟你说大哥的事情吧。”
  “没有。”易淮摇摇头,“难道……”
  “对,就是这个难道,我们大哥还活着。他早年得罪了人——说得罪其实是做了大人物的替罪羊——三哥为救他,硬是砸锅卖铁给他筹了一大笔钱让他远走他乡。大哥出国以后就跟我们断了联系,说我没有怨过他是不可能的……我不恨他,我晓得他不容易,我就是怨他丢下我们,这么多年音讯全无,我总做他是不是死在哪里了的噩梦。”
  “他真的丢下你们了吗?”易淮明知故问。
  陈叔猛拍沙发扶手,“怎么可能,他从没丢下过我们,日子一稳定下来就立刻回来找我们!”
  然而有些事早已物是人非,聂元盛不在了,就剩下被罗弈救出来的独子聂郗成和他疯疯癫癫的母亲,他和陈五商量了一下,决定带着他们母子远离伤心地,这样也方便自己照顾他们。


第三十三章 惊涛(三)
  “该死,我放到哪去了?”
  楼道里的声控灯熄灭以后吴辛没有再费心把它弄亮,他背靠冰冷的墙壁,手不断地在衣服裤子口袋里摸索。
  他的手心都是冷汗,湿冷滑腻,好几次都摸到钥匙了又让它滑下去,费了老大功夫才从口袋里把这小东西掏出来。
  不等他把钥匙插进去门就开了,“老吴?怎么是你?”
  来开门的女人说,她刚在屋内敷面膜,听到外面的动静生怕遭了贼就赶紧出来看,透过猫眼看见是他才松了口气。
  “老吴?你不是说最近都不过来了?”
  吴辛不耐烦地打断了女人的话,“先让我进来。”
  “好好好,你先进来。”女人侧了侧身,等他进来以后再把门带上。
  门关上了就可以做些私密的事情了,她撕掉面膜,也不忸怩,黏黏糊糊地就往吴辛身上靠,“亲爱的,是不是想人家了?要来就提前说一声嘛,我还可以准备点你喜欢……”
  可惜今晚吴辛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闲情逸致,粗暴地推开女人,“听好了,谁来找我都说我不在,你这段时间都没见过我。”
  险些被推到地上的女人委屈地想要质问他是不是吃错药了,可看见他惨白的脸又开不了口,“你……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
  “跟你没关系。”吴辛生硬地答道,女人的眼眶登时红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好,好的,我不会告诉别人你来过的。”她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以为就跟过去一样,“温总又让你去做那些得罪人的事了?”
  “是,是的吧。”像是觉得不能这样对她,这次吴辛态度软和下来一些,含含糊糊地应下,“你别问了,快让我进去。”
  往卧室走的路上,吴辛悄悄地把左手手心在衣服上擦了两把,然后用力地握住。
  他在发抖,无法消除的死亡恐惧还在他的血管中流动,一刻不停地制造全新的恐慌。
  傍晚的时候,他回到自己南浦区的家,去停车以前留了个心眼,在小区门口用望远镜看了一眼自己17楼的家,结果就看到阳台那边有人影在晃动。
  温繁要杀他灭口,他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不想死的他哪里还敢上楼,踩下离合掉头就跑,生怕在家里等着的杀手们注意到他回来过。
  逃出小区以后他首先去加了次油,然后开始思考要去哪里躲藏——狡兔三窟,他在荣城有不止一处房产,但那些地方都不适合躲藏,一旦被找到他就真的完了。
  他会来这里不为别的,就为卧室衣柜后面有个能勉强容纳一人的暗室。
  当初他还嘲笑情妇这一举措太过杞人忧天,哪里想得到如今他真的会有用上这道暗门的一天。
  “这是什么?”
  他慌慌张张地拨开衣柜里多余的衣服找暗室的门,忽然看到样亮闪闪的小东西。
  是一对狼头形状的蓝宝石袖扣,有些眼熟,他魔怔了似的想要拿起来看得更清楚……结果还不等他拿起来就被另一双手抢走了。
  跟在他后面进来,确保能够帮他善后的情妇对上他要杀人的眼神,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下,低下头,脸颊上飘起两抹红晕,“对不起,不是我不想给你看,是我想给你个惊喜……”
  原来是这样,他喘了口气,觉得是自己太过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是这样吗?”
  话是这样说,不安的种子仍旧藏在他心底的某处,等待着长成参天大树的那一刻。
  他进到密室里,密室不大却应有尽有,有插座电源和通风口,有一块挂着的旅行毛毯,侧面甚至贴心地做了个小架子,上面一层摆着矿泉水、压缩饼干和手电筒,下面是一次性尿壶,简直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会用到这里。
  “快进去吧,老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在里面的。”
  情妇最后看了他一眼,简直比他还焦急地合上了密室的暗门,而他靠着暗门后边的墙壁,难得安心地闭上眼睛。
  在黑暗狭小空间中,时间的流逝会变得很古怪,有时候他觉得过去了很久拿起手机一看才过了五分钟,有时他觉得自己只睡了一会结果已过去了两小时。
  他等到了后半夜,昏昏欲睡间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嘈杂人声,整个人倏地清醒过来。
  人声越来越近,其中夹杂着情妇不安的辩解。
  “他……没来过,我保证,他要来一般都会提前通知我,你们看,我没收到他的消息……”
  身为女流的情妇到底拦不住那些人,他们找遍其他地方都没有发现踪迹,最后进卧室里搜查,暗室里面的吴辛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有动静被他们听见。
  这些人左敲敲右打打,敲到衣柜板子的时候他几乎都快尿出来了。
  “这里好像是空的,不对,是这里……这里也不是,应该是实心的,我听错了。”
  眼看他们离入口的板子越来越近,吴辛的心跳险些骤停。
  好在他们在敲到那块板子以前就收手走了,“不在这里,走了走了,去别的地方找。”
  脚步声消失了,他在里面一口气还没喘匀,这群人就又杀了个回马枪,前后间隔就十几分钟。
  这群人又把衣柜板子敲了一遍,“是真的不在。真奇怪,我就觉得这个吴辛肯定藏在这里。”
  “别给自己的失误找借口,找不到小心二少扒了你的皮,去别的地方找吧。”
  保险起见,他在里面战战兢兢地等了一个小时才确定没有第二次回马枪。
  “老吴,他们走了,你要不要出来上个洗手间?”
  听到女人的声音,他浑身的知觉慢慢回归躯壳——他注意到自己的裤裆有点湿,密室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尿骚气。
  “行吧,我出来,憋死我……”
  刚从暗室里出来的吴辛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女人背后的黑衣男人。
  为首的那个正是让他夜夜噩梦不断的温繁,温繁咧开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无端地令人联想到张嘴咬断猎物喉管的年轻头狼。
  “吴先生,请你跟我们走一趟。”他过来拍了拍吴辛金纸一样的脸,“放心,你还有点用处,我不会这么快弄死你的……起码得等我弄死我亲爱的哥哥以后。”
  他着重了哥哥两个字,仿佛是对两人间虚假血缘的嘲笑,可吴辛没空注意这些了,他的目光落在温繁的袖口。
  狼头形状的蓝宝石袖扣,也就是说……他刚刚看到的那对袖扣是温繁的东西。
  ·
  因为温正霆的病情再度恶化,所以出发日期再一次提前了,提前到了二号的傍晚。
  傍晚时分,温正霆在保镖和助理的护卫下登机等待起飞。
  这架价值1。5亿美金的私人飞机的内部装潢如果没人特地说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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