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是攻[娱乐圈]-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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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凌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水，面无表情的让化妆师补妆：“抱歉，今天是我拖累剧组了。”
　　邓导一语破的：“你今天对这场戏有些消极，不是态度上的，是感情上的，你好像在潜意识里回避些什么似的。”
　　顾凌沉默了，稍稍偏开了视线。
　　邓导叹了口气：“当演员，感情上是要很坚强的，‘要敢于面对’，这虽然是句大话，大话也有他的道理，你应当不用我教你。”
　　顾凌的手使劲攥紧，宛若抓着什么空气，又泄力的松开了。
　　“我知道的。”他缓缓垂下视线，“我已经在调整了，我尽快找到感觉。”
　　没一会儿，休息结束，这一场继续演，打板声清脆一下，满场寂静。
　　“少爷……”一个传信的家仆像是软了半截身子，战战兢兢地跪倒在裴钧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裴侯他……”
　　裴钧之前战场上受了点伤，此刻正沉着脸让大夫包扎，听到汇报后，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抑制住手臂的颤抖，狠着声线问那人：“我爹怎么了？”
　　“裴侯……”家仆呜咽一声，哀呼，“老爷去了……！”
　　裴均的手指绷紧，捏紧了拳，隐忍着情绪，一字一顿地加重道：“你骗人，白叔明明在的。”
　　家仆哭哭啼啼：“白先生、白先生也无力回天了……”
　　裴钧不做言语，低着头，半晌才开口：“你们都出去吧。”
　　大夫起身，犹豫道：“少将军，你的伤……”
　　“没事，下去吧。”
　　待已经听不见脚步，裴钧才缓缓抬起了头，已是红了眼眶。
　　他起身走了几步，将挂在柱上的一把弓取下，这是他爹从前赠他的礼物。他抚摸着弓身，被身边的椅子浑浑噩噩地绊了一下，跌坐在地。
　　“爹……”
　　裴钧抱着弓，嗓子终于颤得再也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
　　他的肩膀突然变得很沉，像是有千斤顶压在了他的背上，重得让他突然喘不过气。但他紧紧的抓着手上的那把弓，用它支撑着地面，哪怕手臂再怎么发抖，腿再怎么发软，也让他身形还能坐立住，不至于狼狈不堪。
　　“这些就是你留给我的东西，爹。”
　　他呢喃的语气，像是在埋怨，又似是疑惑，还流露着些许自怨自艾的怒气，“谁要去接受天下，接受寰宇，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这些能换来什么，你告诉我啊！”
　　惊风暴雨，似是吞咽下了血与泪一般，裴钧终于迸发出一声怒吼，暴起的青筋像是有人从身后硬扯着，从指梢到眉眼，都是裂骨的疼。
　　伤口裂开了。
　　窗外风起云涌，裴钧抬起头，直视着卷起营帘的狂风。
　　他很早就上了战场，目睹过无数次的死亡，却一直不了解它的面孔。而这一次，乌云席卷之时，他瞳孔放大，空洞地望向远处，第一次感觉到，他正远远的，与死亡互相凝视。
　　裴钧此时还尚且不知，从今往后他人生中的所有意义，都将用痛楚去换取。
　　……
　　这条拍过之后，顾凌连咳了好几声，嗓子因为太过激动竟有些哽咽了。助理过来给他送水之后，他和导演聊了几句，又马不停蹄地继续下一场。祁一后来因为要去B组完成自己的戏份，就离开了。
　　傍晚的时候，秦小楼终于杀青了。出于交际和礼貌，祁一去送助理准备好的杀青小礼物。小莫姐希望他能和每个好演员都打好关系，拓展人际交往，所以以前在其他偶像剧剧组演戏的时候，哪怕他演男主，也会在女一、女二和男二等演员杀青的时候送些小礼物，自己杀青的时候就送全剧组一些礼物，毕竟合作一场。
　　祁一去化妆室的时候，秦小楼刚好卸完了装，礼物送出去两人寒暄几句之后，祁一看见化妆室出去了，迟疑片刻，问道：“秦老师，你现在着急走么？”
　　秦小楼看了眼手表：“还不急，车还没到呢，怎么？”
　　祁一在秦小楼面前坐下，有些不安地询问道：“秦老师，顾哥今天……还好么？”
　　秦小楼疑惑：“啊？”
　　祁一解释道：“就是，我感觉顾哥心情好像不大好，之前我过去看的时候，他也卡了很多次……”
　　秦小楼想了想，道：“演员嘛，偶尔是会这样，只要经历过什么难过的事，哪怕过去很多年了，要是演戏的时候因为既视感而想起来，还是会难受，自然就影响状态了。也不止演员，人都是这样的嘛。”
　　祁一又想起陆施雨之前说过的事，忍不住问：“顾哥以前经历过什么难过的事吗？”
　　说完后，他感觉这样好像显得自己太多事了，又抓耳挠腮地补充了几句，“之前我听说顾哥有段时间演戏特别入戏，很久都出不了角色，也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吗……？”
　　秦小楼突然沉默了，祁一心里有些慌，心想，完了，这么一说不仅显得自己多事，还像个不停打听顾凌消息的变态。
　　秦小楼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额前的头发，苦笑：“看样子你真的挺关心他的，本来这种事说出去不大好，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可以告诉你。”
　　他顿了顿，认真地看着祁一，“你是不是很喜欢他？”
　　祁一身体一怔，双手紧张地握在了一起，一时哽住，回不出话。
　　怎么又被人看出……
　　秦小楼表情欣慰：“看来你们关系挺好的，他难得有个朋友，你一定要继续喜欢他啊。”
　　祁一眨了眨眼：“……唉？”
　　他原来没看出来吗。
　　“朋友？”
　　秦小楼稍稍歪头：“不是么？”
　　祁一忙道：“是！是的……所以，顾哥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么，我会想办法让他开心的！”
　　秦小楼思忖片刻，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
　　“顾凌是我的表弟，他的妈妈是我妈妈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小姨。”
　　祁一：“……嗯，这些常识我知道的。”
　　秦小楼科普完基本常识之后，却有些难于启齿，顿了半晌才继续开口：“我小姨……是未婚先孕有的顾凌，据我妈说，那个男人抛弃小姨的时候，已经过了堕胎的安全期了，只能引产，但她还是决定生下来……所以小姨是自己一个人抚养的顾凌，后来也没有再婚。”
　　“小姨被查出癌症的时候顾凌二十一岁，那时候他演艺事业刚刚起步，其实对演戏挺有热情的。”秦小楼深深叹了口气，双手握在了一起，“小姨一直在治疗，但还是没撑住，她去世的时候，顾凌在西藏拍他的第一部　电影，赶不回来，错过了最后一面。”　
　　“我知道顾凌心里有疙瘩，但是我们其他人都帮不了他，而且顾凌其实是那种……如果心里有情绪解不开，他就会选择逃避的类型。后来有段时间他演戏就很投入，天天妄想着活在剧本虚构的世界中，一杀青就会很颓废，直到接下一个剧本。虽然那段时间，他的戏的确演得很好，金鹿的提名也是那个时候提的……但是，给旁人的感觉就是，好像他愿意活成任何人，除了顾凌自己。”
　　“不过后来，他就不这样了，也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太累了，只把演戏当成工作，也不会那么努力去追求别的，然后还沉迷玩游戏，一个手机下了二十多个游戏，没有工作的时候，一个人在家也不会好好照顾自己，通常晚上熬夜玩游戏到很晚，白天一睡就睡一天，幸好他经纪人平时也比较管着他，不然他能把自己饿死在家里。”秦小楼有些无奈，“不过好几年了，他也活得好好的，也就让他这样了。”
　　祁一的心情顿时五味陈杂：“这样啊……”
　　秦小楼拍了拍他的手臂，用期望的目光看着他：“我看你这小伙子挺阳光的，有空多陪陪顾凌，说不准他就变得开朗一些了。”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告诉我这么多。”祁一有些不好意思了，微微偏过脸，“我、我会努力的……”
　　说来惭愧，如果顾凌不嫌弃的话，他愿意二十四小时粘着他，根本用不着秦小楼这么“寄予重望”……
　　*
　　晚饭时间，由于晚上还有戏，大家都在剧组吃晚饭。顾凌边吃饭，边看着搁在桌上的手机，手游正开着ai托管模式打副本。
　　这时，他看见祁一端着饭，拎了个椅子过来，在他旁边坐下，把饭搁在桌上，对他说：“顾哥，我有个笑话，你听不。”
　　顾凌停下扒饭的筷子：“什么？”
　　祁一一本正经的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上课的时候，全班都坐着，只有我在睡觉，老师进屋，喊了我两声，然后全班都起立了。”
　　顾凌眨眨眼，愣在原地，捎带着疑惑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听懂，更没理解笑点。
　　祁一见他没听懂，害臊又尴尬地解释道：“就是，她喊‘祁一！祁一！’，如果念快一点，就是‘起、起——’，所以其他人就起立了……”
　　顾凌表情复杂：“……”
　　祁一面露惭愧：“……”
　　“噗……”
　　气氛凝重半晌，在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顾凌终于破功了。
　　“哈哈哈哈……”
　　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笑话好冷，但是讲笑话的祁一本人很好笑。
　　祁一看着顾凌笑，表情有些开心，情不自禁喃喃出声：“终于笑了……”
　　顾凌听到他说话：“什么？”
　　祁一迅速低头打开自己的盒饭，掰开筷子：“没什么。”
　　顾凌瞟了眼他的表情，露出温柔又无奈的微笑：“小楼哥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祁一不会在顾凌面前说谎，闷着声老实承认：“嗯，抱歉，是我太好奇了……”
　　“没什么，也不是什么不能开口的事。”顾凌端起汤喝了口，语气很淡，“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晚上还有戏，现在也没什么时间浪费感情。”
　　祁一低头吃了几口饭，边吃边想起秦小楼说的话，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开了口：“顾哥……你现在还喜欢演戏么？”
　　顾凌没怎么犹豫就回道：“一份拿报酬的工作罢了，不必谈喜不喜欢。”
　　祁一抬起头：“那顾哥当初为什么想当演员呀。”
　　顾凌突然沉默了片刻。
　　祁一见顾凌表情不大好，连忙低下头：“抱歉，是我太多事了……”
　　“也没什么。”顾凌饭吃得差不多了，将塑料盒合上，搁下筷子看着窗外半黑不黑的天空，缓缓道，“我妈没什么兴趣爱好，除了看电影，基本每出什么电影，都会带我去看，我以为我要是能当个演员，她在荧屏上看到自己的儿子，会觉得幸福，但是……”
　　“其实她的不幸就是从我的存在而开始的，她活着的每一天，每一天都有人觉得她很傻，甚至后来，我自己都这么觉得，但明明，我是世界上最没有资格这么说她的人。”
　　他哑然失笑，笑得自嘲而轻落，“我从来没有给她带来过什么幸福，所以现在，演戏对我来说，也不会有什么更多的意义，不过是谋生的职业罢了。”
　　祁一手指攥着筷子，低头看着眼前的饭菜，突然感到难以下咽。
　　“不是……”
　　他本能的想去安慰顾凌，却如鲠在喉，干哑着发不出声来，比刺卡了嗓子还难受，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像有人打翻在画布打翻了颜料，你走过去拿起笔，安慰他说不要难过了，我把这些颜色变成一幅画，然后提起笔的时候，才记起你压根儿就不会画画。这根笔停滞在空中，不知道该不该落下。
　　那个人望着五彩缤纷的颜色混成一谈，遗憾的说，画画好没意义啊，每一幅画都好没意义。
　　但这是有意义的啊……
　　他抬起头，看到顾凌的侧脸。
　　顾凌虽然说话时用的语气是惯有的轻巧，但他却看到，那张英俊的面庞上，露出的并不是释然的表情。
　　……如果真的觉得没有意义，为什么会露出这么不甘寂寞的表情呢，顾哥。
　　祁一心中自言自语。


第39章　
　　祁一出生在一个条件非常普通的家庭；　母亲是柜台销售员；　父亲是保安。他被教育得乖巧懂事，经常被人夸俊俏和漂亮；　但在学校里；　却不是个容易受夸奖的小孩。
　　因为他不聪明，成绩糟糕；　家里也没有条件送他去学习别的特长。而且；　他并不是没有认真学习，很现实的是，他从小就懂得了一个道理；　人和人之间的确是有差异的；　有些人天生就领悟能力慢，知识它就是不进脑子啊。
　　当然；　不聪明也是别人说的；　祁一的妈妈一直觉得自家小孩可聪明了，除了成绩不好，其他都很好；　比天底下所有的小孩都贴心，其他小孩还在因为没给买玩具就冲自己父母发脾气的时候，他就已经能主动关心父母的工作辛不辛苦了。
　　祁一从小到大的确也没什么玩具可以玩；　但他过得也快乐；　因为他爸爸就在社区做保安，下班之后经常会带他上树掏鸟蛋、池塘边捉萤火虫、在楼底下逗小猫之类的，不过他爸其实也挺坏的；　曾经做出把祁一一个人放在树上，然后假装走掉的行径，那时候祁一才六岁，在树上整整哭了一刻钟，然后发现他爸躲在灌木后面给他拍照。
　　之后爸爸被妈妈训了一顿，妈妈抱着祁一好生哄，结果他爸爸给妈妈看照片，妈妈一看，噗嗤笑出了声。
　　祁一后来哭得更大声了。
　　小孩正处于发育的年纪，就连虚荣心也开始萌芽，但祁一却老早觉得虚荣心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把将幼苗给揪断了，哪怕没有人教他。其他小朋友都在炫耀新买的玩具、文具漫画或衣服鞋子书包等等的时候，祁一就不去掺和这些。
　　有一次，别的小男孩故意去找他的茬，指着自己的名牌衣服或者鞋子，去他面前说，“帅吧，是xx牌子的，有xx明星的代言，老贵了”，然后等他的反应。
　　没想到，旁边的女孩子抢着祁一开口前说，“唉，但是你穿着一点都不帅唉，还是祁一比你帅~”
　　眼看那个男生表情就要挂不住了，祁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眨了眨眼，认真地注视他：“没事的，你也很帅，这身衣服和你特别配，酷毙了。”
　　结果不知为何，那个男生愣是呆了半晌没说出话，红着脸走开了，祁一挺困惑的，听到旁边的女孩儿哄堂大笑，“他居然害羞了哈哈哈哈哈……！”、“是祁一长得太好看了嘛”……
　　后来，也就没有别的小男孩找他的茬了。
　　年纪越小越单纯，比较适合快乐的过日子。祁一虽然成绩不好，但因为个性很好，还喜欢讲笑话，所以也能交到许多朋友，再加上父母其实对他要求不高，心里也一直很轻松。
　　直到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家长会开完，祁一照例去找同学玩，他看到几个同学聚在一起，就上前打招呼，说“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好不好”，然后伸手去够一个男生的肩膀。
　　“啪！”
　　祁一的手打开了，发出清脆的响声，还有些疼。
　　他抓着自己的手，迷茫地看着那个男生。
　　男生插着腰，绷紧的小脸严肃又认真：“我妈说了，小学这种基础的题目都不能及格，那就是智商有问题。”
　　他用手指点了点头，顿了顿，又指着祁一，“你这次数学只考了四十分吧，明明是这么简单的题目，你是不是傻子啊，要是和傻子一起玩的话，智商会被传染的，所以妈妈不让我和傻子玩。”
　　“……”
　　祁一望了望其他人，发现大家都一脸赞同，然后用一种嫌弃或者是可怜的目光看着他，好像他是什么异类似的。生平第一次，他感到不知所措和无地自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这么低着头，滞在了原地。
　　“哟，小屁孩，你的脸怎么这么脏啊，平时你妈妈不给你洗脸吗。”
　　祁一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抬起头，不知道他爸爸什么时候蹲在了那个男生旁边，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那个男孩的脸，语气浮夸，“这什么啊，口水痂吗？脏脏臭臭的，你不知道不爱干净是会生小虫子的吗，要是和脏兮兮的小孩儿玩，虫子也是会传染的。”
　　旁边的小孩听到这番话，惊呼几声连连后退，生怕自己身上也会生什么虫子。
　　那个男生被这么一说，眼睛顿时气红了，怄着气就扭头找家长去了，祁爸得逞似的的笑了一声，幼稚又调皮，然后起身牵起祁一的手：“我们走，回家咯。”
　　祁一偷偷回过头，看见刚才那个男生正在跟他妈妈哭诉，那个妈妈不屑又愤怒的声音传过来，“果然没素质，就是个保安罢了，难怪孩子也教不好，呵呵，估计长大充其量也只能做个保安，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回家的路上，祁一突然觉得很难过，说不出什么原因，他第一次对未来感觉到了害怕。他抬头看着爸爸，声音有些抖：“爸爸，刚刚那个阿姨，说你就是个保安……”
　　祁爸的语气稀疏平常：“啊，是啊，很多人都这么说过，怎么了？”
　　祁一低下头：“保安，原来会被人看不起吗……”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楼下的院子里，祁爸停下脚步，挠头想了会儿，弯腰抱起祁一，把他放在路边的休息椅上坐着，然后蹲在他面前，认真地问他：“不说别人，爸爸的确只是个保安，但是祁一，你会看不起爸爸吗？”
　　祁一想了想，摇了摇头。
　　祁爸笑了，问他：“为什么呢？”
　　祁一糯着声音回道：“爸爸、爸爸平时帮了社区里的好多人，又是背张奶奶上楼梯，又是陪王爷爷下棋的，一楼的姐姐家里进了老鼠，也是爸爸去捉的……”
　　这时，社区的野猫看到他们，慵懒的走过来，在祁爸的脚边上蹭了蹭。祁一说到一半，被猫吸引视线，低下头盯着猫，猫友好地冲他“喵”了一声，然后安心地在祁爸边上趴下了。
　　“……就算是猫，也喜欢爸爸。”
　　祁爸被祁一这一句话逗乐了，哈哈大笑：“是啊，猫也喜欢爸爸！”
　　说罢，他低下手指挠了两下猫的下巴，小声道：“去去，我和儿子聊天呢，你来凑什么热闹。”
　　猫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恋恋不舍地被赶走，不过其实也没走多远，而是钻进了长椅底下，就着阴影盘着一团，继续睡去了。
　　祁爸伸手揉了揉祁一的脑袋，一改平日戏谑的表情，罕见的温柔了下来：“那么，你喜欢爸爸吗？”
　　祁一重重地点了点头。
　　爸爸笑了，缓缓起身，将祁一拉起来，牵着他走回家。
　　“祁一，世界上有很多不同的人，他们有着不同的职业，做着不同的事情，只要你看得起自己，没有人能够看不起你。”他边走边道，“虽然生活会带来很多打击，但是每一个想好好生活的人，都是有资格昂首挺胸的。”
　　“不要轻易被他们打垮，祁一。”
　　这是祁一爸爸对祁一讲过，最正经的一段话，因为这是他爸爸认为的一段道理。但有的时候，道理只是道理罢了，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
　　到初中后，学的东西越来越难，祁一逐渐认识到自己的脑子在接受知识这个方面的确不行，开始确信自己是个废柴，其他方面也毫无特长，除了一张越长越帅的脸。但这张脸其实也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安慰，因为这只能吸引女生，遗憾的是，他并不喜欢女生。除此之外，还要被各种老师念叨，“你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优点”、“可惜这张脸”、“长得好看有什么用，瞧你这脑子哟”……
　　不过这也给了其他男生很多安慰，有时候祁一趴在角落里睡觉，会听见他们议论年级里哪个漂亮女生又跑过来偷偷站在窗外来看他了，然后发出羡慕的声音，“长得帅就是好啊”，紧接着又是其他不屑的话语，“没事，上天是公平的，他脑子不好啊”、“女生就是现在看他帅而已，没前途的人是不会嫁的”、“他家里条件也特别差”……
　　很长一段时间，祁一不知道自己擅长什么，除了长相之外还有什么优点，他开始觉得，自己可能也就不过如此，长大像爸爸一样当个保安也没什么，但心里又会不甘心，想着自己就真的只能这样了吗，他的人生就真的局限于此了么？
　　他是一个想好好生活的人，他也记住了爸爸说过的话，但在他本是最应该年少轻狂的十多岁，他一直没能昂首挺胸的去面对这个世界。
　　祁一努力考上了一所普通高中。高一的时候，他妈妈突然生病了，幸运的是，可以治好，但需要做手术，然后住一阵子的院。所以这段时间他只能自己照顾自己，家里的支出也比以往更加拮据，几乎是能省则省。
　　祁一对物质方面没什么追求，但偏偏，旁人总是会注意到这一点，然后用挑衅的方式去戳他这根筋。
　　印象深的一次，他在座位上看书，看英语教科书，因为他上课跟不上，如果提前预习的话，会稍微能听懂一点。隔壁班的女生突然就坐到了他旁边，他不认识这个女生，但也知道这算是个漂亮的女生，或许就是同班男生总议论的隔壁班女神。
　　“祁一，你就是祁一吗？”女生开口了，神采飞扬。
　　祁一看了她一眼，点头。
　　“唉，祁一。”女生笑着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做我男朋友，好不好呀？”
　　祁一拂开她的手，摇头，继续看书。
　　女生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么冷淡的拒绝，低下头，看到祁一的球鞋，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