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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灯和月就花阴-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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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偷偷攒钱开了几次房,吹着空调窝床上,一人抱着笔记本一人用宾馆里的电脑打联机游戏。
两个爱窝家的男生概念里不存在“旅游”这么个高级词汇,当然他们——主要是杜逢雨,对着情侣一般该干嘛的小贴士钻研半天,最后对着排名第一的“一起去旅行”瞎琢磨,最后跟贺天明商量旅行的意义在哪里。
贺天明茫然了一下,片刻后回答道,“……住宾馆?”
杜逢雨一脸找到知己的表情,把“一起去旅行”这项行为简化成了在网上订个房间,带上3DS和笔记本电脑,跟爸妈表示“明明哥同学聚会在别墅通宵我跟去玩”,然后把这个理由叮嘱给贺天明,还戴了个墨镜口罩,偷偷摸摸地钻出家门。
贺天明只看了一眼,便问道,“至于么?”
“当然至于。”偷偷摸摸的小贼递过来另一副墨镜给他,“我觉得咱爸妈要是知道了,可能是打断腿的事。”
贺天明警惕了一下,“你居心不良?”
“有吗?”杜逢雨犹豫了一下,“那你还有钱先借我买杰士邦?”
……算了。
贺天明有时候真的分不清,他跟杜逢雨到底可不可以被划分到“谈恋爱”的范畴里面。
开个宾馆房间吹空调打游戏,饿了就出去买个盒饭边看动画边吃,与以前一样嬉笑打闹吐槽扯淡,偶尔开个黄腔互相调戏调戏。似乎总是些很平常的琐事。
甚至在他的记忆里,分手那晚甚至也像是夏天里的一件琐事。那时两个人甚至就那样普通地面对面坐在贺天明屋里的那张小床上,各自戴着耳机,听歌打游戏,他偶尔还探过头去,偷看杜逢雨屏幕里的角色视角来开黑。
像是没有任何征兆。但又很奇怪地像是心知肚明要发生点什么事情。
第二天贺天明就要坐一夜的火车去往另一个城市,从此一年基本只能回来两次。可杜逢雨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打着游戏。
贺天明还能记得填志愿表的时候这小子闹了半天别扭,然后说,随便啊。最后还是靠两根雪糕一份炸鸡来哄好的。
有什么东西在那个暑假里被假装忘掉,然后每天都在过得很好很热烈。
于是贺天明填完表格,耐心且饶有兴趣地安慰杜逢雨了一整个下午,之后的每天仍旧是吹着空调啃西瓜的艳阳天。
“哥,你觉得我们跟别的兄弟有什么不一样的?”
看样子这局是铁定赢不了了,杜逢雨干脆摘了耳机,活动了一下盘着坐了太久而有点麻木的腿,爬过去看贺天明的屏幕。
于是贺天明也摘了耳机靠在枕头上,想了半天,“嗯……”
他一边看着公屏上队友在骂他俩放弃太早挂机狗,一边掰着手指,“那个,接吻吧……”
“嗯……”杜逢雨靠在贺天明的身上,“还有牵手。”
“其他人不会吗?”贺天明想了想,慢吞吞地问道。
“不会这样牵。”
杜逢雨从贺天明怀里拽过来电脑,噼里啪啦地给队友打字骂回去,傻逼才看不出来这局铁定得输。
而后他伸出手去,与贺天明十指相扣握住了手。
“大概……”
贺天明看着屏幕,又有点不知所措地将视线移到了两人交叠着的手指上。
“嗯,还有……”杜逢雨的眼神飘忽了一下,“……还没做过。”
“嗯……”贺天明的眼神也飘忽了一下。
“嗯。”
杜逢雨应完后便安静了下来,而后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安静了下来。窗外的夏日蝉仿佛躁郁症一般时而高昂时而颓废,吱吱呀呀的遮盖住了游戏里被kill的声音。
贺天明觉得在这蝉声里似乎听见自己的心跳,然后他在心里想着更多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明天要不要带午饭,不然的话车上不方便吃饭吧,车上的盒饭会不会有点贵……
“那,这样也行啊,就,到这样的话。”
杜逢雨转头看着贺天明,静静地等着他一个决断似的。
“好啊。”
贺天明吓了一跳。他明明在想着无关紧要的事情,琐碎的小事情,却回答得那么快,似乎毫不迟疑,也毫不意外。
就如同早就背熟了台词已出演过千百遍的舞台剧,深知应该在这一刻鞠躬谢幕。或者说不像是演员更像是编剧,在写下第一个字的时候便知道应该这样结束。
杜逢雨瞪了他一眼,又深深地看了一会儿,才跳下床收拾电源线,没有再抬头,“明天几点,用不用送你?”
“不用送吧,应该。”
贺天明的心跳得很快,快要整颗都蹦出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回答得意外流畅。

“要吗?”杜逢雨回头问了一句,准备掏钱。
“嗯,都行。”贺天明扶了一下眼镜。他眯着眼看了一会儿上面打着光的牌子,最后还是回答了这么一句。
“那就要一样的好了。”杜逢雨问完后,刻意停了一下,又轻轻笑了一声,“老板,第二杯半价吗?”
贺天明这才想起来是不是应该也掏一下钱,但见杜逢雨已经递了过去,又将手掌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他觉得这已经无所谓了,反正今晚足够尴尬,没必要再那么生分得连杯饮料都要抢着买单。
“喏。”杜逢雨叼着吸管,把另一杯递给贺天明。
他将吸管拿在手里将上面那层塑封用力捅开,低头喝了一口,语气冷静地表示,“不好喝。”
贺天明笑了一下。
他想起杜逢雨以前就偏好各类碳酸饮料,这种甜兮兮的东西确实喝不习惯,还不如回去喝点酒更好一些。
贺天明这才冒出来一个迟钝过头的想法,怀疑地打量了杜逢雨一眼。
“嗯?”后者回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不想回去才跟我在外面呆着吧?”贺天明皱了下眉。
“新郎前女友我认识,回去有点尴尬。”
亏你还懂得“尴尬”这个词。贺天明也喝了一口手里的奶茶。确实不太好喝,满嘴都是兑了香精和糖冲出来的味道。
其实这种路边卖的奶茶也就糊弄糊弄小孩子,小孩子多好糊弄,兑上些糖水和色素五毛钱一袋的汽水都能喝得津津有味,但不知道哪一天,味觉像是突然从舌头上长了出来,就开始能分辨出来哪些是加了重香精的劣质奶茶,哪些是用真奶冲煮的茶了。
真奇怪,好像很多其他的分辨力也都是在某一时刻突然生长出来的,跟味觉的敏感一样,而在这之前甚至没什么预兆。
贺天明也不知杜逢雨是在找借口还是说真的,但也并不在意。他又喝了一口奶茶,转头看杜逢雨。后者握着塑料杯子,已经在犹豫要不要扔了。
肯定是喝不惯。贺天明瞥了一眼,在某些方面他远比杜逢雨钝感多了,买都买了,凑合着喝完也就算了,喝着喝着似乎也适应了一些。
“不好喝。”杜逢雨有点郁闷地重复了一遍,用求助的眼神望着贺天明。
“自己喝。”贺天明很不含糊地表示,“谁要你买……的。”
他本来想说“这小孩子喝的玩意儿”的,但快说出口的时候又不想在杜逢雨面前说这种“大人才说的话”。
“反正你是不介意好不好喝……”杜逢雨把杯子换到另一只手的时候,无意识地摸了摸中指上的戒指,“我妈说了,‘你要是有你明明哥那么好养活,我起码能再喂出来二十斤’。”
他模仿着家里太后的语调,表情还有点小委屈,逗得贺天明呛了一下。
“就是。好像从小就是这样,跟你说什么都很容易说‘行’、‘好’。”杜逢雨眨了下眼睛,“每次第二杯半价的时候,我选完了,你都会说‘不是半价嘛,那就点一样的’。”
这次学的是贺天明那有点无所谓的语调,但贺天明没笑。他总觉得自己当时的语气肯定不是这么呆呆的。
“……讲究那么多干什么。”贺天明只好这么搪塞过去,“喝个东西都要挑半天,那是小女生的行为。”
“嗯。”杜逢雨笑了笑,“所以我觉得哥你大学肯定是被女孩子倒追的。我妈跟我说你交女朋友了,我就在想,嗯……肯定是人家姑娘主动跟你表白的。”
“……”
这个贺天明还真的没法反驳。
“但也没什么不好的。”杜逢雨的语气俨然情感专家,手里的奶茶握着但没再喝,“起码好追。”
“啊?嗯,好追。”贺天明觉得这会儿自己好像稍微放松下来了,本应该绕过去避开的话就顺理成章地吐槽了出来,“废话,你哥也没被女生追过啊,当然好追。”
“只被我追过是吧?”杜逢雨翻了个白眼。
“所以总想高中那三年我究竟在干什么呢,有点虚度了。”贺天明笑着,又瞟了一眼杜逢雨打死都不再喝一口的饮料,终于有点无奈地伸出手来,“拿过来,我给你喝了吧,不然你要拿一路?”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杜逢雨非常顺从并一脸“就等你这句话”地将奶茶递了过去,开玩笑,“间接接吻。”
“……你妹。”
贺天明接了过来,杜逢雨却没放手,而是停了一下,维持着手指稍微触碰着的姿势,嘴角边勾起一个像是不知道怎么说而有点局促又无奈的笑。
“那时候,……我后悔过。”
而贺天明的手指也停在那儿。两人维持着一个有点好笑的、中间悬着杯劣质奶茶的握手姿势,薄薄的透明的塑料阻挡不了奶茶温软还有点发热的触感。
“……我知道。”
过了一会儿,贺天明才开口,语气尽量装出不以为意的样子。


贺天明当然知道他的邻家小弟弟曾经后悔过。
比那通包含了告知通讯的亲情电话要晚上几天,贺天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杜逢雨会不会真的特地来找自己。
他在那通电话里像是不在意似的敷衍过去,却更像是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大学里的第一个黄金假期当然要出去玩,而苏杭江浙沪作为一个旅游地点也自然是不错,路程不算远又天气适宜。
这样的一趟旅行,要么是跟大学的新同学一起组织的来拉近关系增进友谊,要么就是刚刚高考结束,高中的好兄弟们分散各处,借着探亲访友的名义挥霍自由。
跟同学一起的话,自己或许是不需要尽这不怎么必要的地主之谊的,说不定会不方便,之类的。而若是杜逢雨来找他高中好友玩的,似乎不顺带着看一眼少年时代曾关系亲密的发小哥哥也说不过去一般。
贺天明之前甚至从未想过这些事情。
他一向是不太擅长应付各类亲戚与同学,这种距离的关系让贺天明感到些微的压力与焦躁。
小时候不是很熟的亲戚来家里坐坐聊天的时候,要么是借口跟杜逢雨出去玩而溜掉,要么是躲到屋里去看动画借口写作业,来逃避这些应酬一样的场合。他从小便被母亲说闷葫芦,偶尔出去买菜遇到杜逢雨一起回来,又总是说着“要是你有人家半分机灵嘴甜……”这样的话。
这样想来,似乎从小便是这样,性格南辕北辙,互为“隔壁家的小孩”。
而不擅于应酬不擅于跟不熟的人打交道的那个,对于要不要接待一下来自己读书的城市玩的隔壁家的小孩,也实在是想到头痛,只觉得在这方面迟钝的神经实在是不够用,夏日里本应有的焦躁似是提前被唤醒。

而直到女友问他最近怎么总是在走神的时候,贺天明才意识到自己是一直在想这件事情的。
“这边……最近有什么,演唱会之类的吗?或者画展、漫展之类的活动……”贺天明随口问着,又忽然想起来,从手机上登陆中学的官网查了查今年毕业生的名单,挨个翻了下去。
“最近?最近有的吧,夏天嘛。”女友晃着脑袋,勾住了贺天明的胳膊,一边刷着手机,一边随口应声道。
她没有去问贺天明是否要请她去看演唱会。交往了也有一段时间,女孩可是相当了解贺天明可不会主动提出一个美好的约会计划。
而贺天明也同时在手机上刷开了那份两三个月还没有从首页撤下去的名单,心里莫名安稳下来。
这个城市里不只是有他的,有各种可以玩可以参加的活动,也有着漂亮的风景与来自同一高中的学弟学妹。贺天明总觉得,高中时候的杜逢雨一定会是级部里很显眼的男孩子,交友广泛也并不奇怪。
所以他便顺理成章地将似乎是来自理科专业的毕业生划归到了杜逢雨的朋友圈子里去,悄悄松了口气。
又说不定,实际上约了女朋友一起出去玩呢?
贺天明回想了一会儿杜逢雨初中时期便同时具备的男友力和少女心,觉得这小子高中有个女朋友,或是刚进大学便搭上个学姐进行攻略,简直再可能不过了。
然后便冲女友傻笑了一下,“没事,想今晚的球呢。”
虽然他是说完才忽然想起来,哦,今晚还有场球赛要踢。
贺天明高中也跟普通的有点闷的男孩子一般无二,喜欢看球赛,踢足球,球技普通,在球场上也显得很安静。高中时候他也曾经加入过级部里的足球队,不过只是替补,印象里似乎都没有出场过多少次。
记得好像一开始,被室友拉进大学校队继续替补生涯的时候还被问到过,高中有没有经常踢球。
贺天明想了一会儿,觉得似乎还真没有。然后他又走了一会儿神,似乎高中里没经常踢球,但也没经常干别的事情,没有什么很花费时间的事,而他粗略算下来也只有踢球这么一个可以算作爱好的玩意儿。
他疑惑着高中生涯的大部分时间都哪里去了,想着肯定不是在奋发读书,毕竟若是在努力读书的话,他现在大概会换个学校读。没用太久,贺天明便有了结论。
似乎少年时光那大把大把的时间里,都在跟杜逢雨漫无目的地度过了。在街上院里大街小巷里乱串闲逛,窝房间里看漫画打游戏吹空调啃西瓜,寻找比较便宜的游戏机厅和能多蹭一场的电影院,把家乡小城里的每个角落都熟悉了起来。记忆仿佛成为了导游,而每到一处,都能拿扩音机讲出一段小趣事。
后来大学里的那几年,贺天明从学校放假回家的时候也很少出去闲逛了,爸妈只觉得变懒了恋家了,也成熟了没那么多闲着的时间需要杀了。
小孩子才有大把的时间在外面疯玩天黑不回家,大学生似乎都挺宅的。
贺天明自己一开始也这么觉得,后来偶尔被从回家第二天便开始不拿自己当宝的父母打发出去买菜,晃悠着走过两条街,看到某个地方,想到某些事,才忽然意识到,其实他以前好像也并没有那么爱出门的。
只是总有人拉着他要他陪着,而自己又要照顾小孩子,重任在肩。

“知道?”杜逢雨显然也并不意外。他只是点了点头,像是故意躲开了视线似的,垂着眼睛,低头看地面,“然而结果还是一样。”
“嗯,”贺天明看着杜逢雨视线着陆的地方,挠了挠脸颊,“我其实……”

……好像也没有什么“其实”。
杜逢雨来的那几天恰好在下雨,阴云过境,天气差到与隔壁学校争夺倒数第三名的胜负局都改换了日期。
贺天明也想着,会不会来找自己之类的。又觉得其实应该不会了。
不见面更好一些,至少不用思考该怎样把握住一个适当的距离,来保证两人之间能够自然一些,避免尴尬。
毕竟想来他跟杜逢雨,也算是分过手的人。
虽然分过手这件事,归根究底也是可大可小。贺天明一度揣测过,他跟杜逢雨到底能不能成为分手以后还能做朋友的那一类。
大概是不能吧。他习惯了逃避,永远都学不会主动,而杜逢雨看似阳光灿烂永远被自家母亲夸赞活泼可爱,可贺天明知道,他的小雨弟弟基本上也算是个傲娇少年。
当然那时候还没有“傲娇”这个贴切的形容词汇,能找到最合适的便是表面潇洒张扬,内心却敏感又敏锐,仿佛没有创造出“傲娇”这个词汇的时代对这个词汇的一个私家解读。
大学后来几年,忘了什么时候这个网络词流行起来的时候,贺天明脑子里一开始便是个挺具体的形象,以至于后来根据这属性描绘出来的“猫系男友图”,也不过是让他再往心里那个小少年的肖像上面添了俩耳朵。
如此那年夏天的恋爱故事完全可以绘制成图画书,猫系,和,……鸵鸟系。贺天明想了半天,找出来一个还挺不错的动物。
一晃而过,一掀而过,通感成了青春时代的一篇小插曲,没有办法再被谁捡起。
哪怕这段小插曲偶尔会像是考试的时候不断回响在脑膜的旋律一样重复播放,单曲循环。

事实就是那样,在那通莫名而来的电话里,他听见一个十八岁的男生低低的声音,像是在哼唱着什么旋律似的声音。
奈何贺天明跟音乐的缘分浅尝辄止,挂断电话以后便不再能模仿出来,也没办法再搜到那段旋律,识别出是一首怎样的歌。
贺天明想了又想,其实他跟杜逢雨在这件事上相似却又不尽相同。
如果要来打个比喻的话,就像是贺天明不擅长唱歌一样。他知道这是他最不擅长的事情,所以同学聚会的时候被架到KTV永远是默默凑份子的那一个,被人推给了话筒也总是笑笑再推回去。
而杜逢雨唱歌很好听。他那时候还自学吉他,有模有样地抱着弹奏,一副随时可以撩妹的架势。可只有家里人和贺天明听过他大声唱许多歌,跟同学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杜逢雨也并非是主动拿麦的类型,拿了也唱些搞怪的版本。
他们两个性格南辕北辙,却又像是绕了一圈还是回了同一个原点。
一个从来不会主动说,宁愿在脑子里、心里想很多遍,最后让它憋在那里慢慢死掉埋掉。
而另一个,从来不会坦率地说出口,永远是装作开玩笑的样子,试探再试探。像是总觉得一旦认真起来事情便会变得不那么安全。
在电话那边的声音停止掉了以后,贺天明才试着想重复一下刚刚的旋律,却怎么也重复不上来,只能用手指无措地挠着耳边,不断地咽下去声音。
他靠着墙慢慢蹲下去,另一只手捂着手机,看上去像是想要声音尽量留在耳边不扩散出去。
微风吹拂着河柳,经常有人将其声音比喻成笑,但若是在墙边风口,听上去则更像是在低低地哭。
于是贺天明眯起眼睛蹲在阴影里,将手指伸进眼镜下面小心地压着眼皮,表情有些茫然困惑,看着地上稍远一点的日光。
像是提前预知到了某部分的事情。贺天明那时候就知道,或许某一刻女朋友会跟他分手。因为他实在不擅长处理爱情这件事。
然后说不定,某天会去相亲,找一个相处不多的女孩子,……之类的。或者算了,贺天明也觉得自己应该不太擅长相亲。
因为有些话,他永远都不会说。
现在他在人生的大富翁的某个格子那里走了神,想点“确定”却又明知道那是不合适的,正确的选择应该是“取消”,于是愣愣地盯着对话框,不能点“确定”,又不舍得就这么点“取消”,便直到后面那个小括号里倒数的秒数慢慢耗尽。
那一瞬间恍若隔世,忘了稍远一点晒下来的明亮光斑,也忘了再稍远一点的河边垂柳,忘了亭子坐着的下面晃着脚等着自己的女朋友。
贺天明甚至觉得世界都不见了,假的大富翁世界也不见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面对站在高台跳板上的杜逢雨。自己是他唯一想要获得的奖赏,但杜逢雨犹豫不决地站在那儿,在试探着,想要贺天明告诉他一个答案,说“跳下来就行”。
但贺天明没办法这么告诉他的小雨弟弟。毕竟他觉得跳下来其实是不行的,下面好像并没有水。

“我当时觉得,”贺天明皱着眉头想了好长一会儿,才说道,“其实就是觉得,高台跳水不是一项很安全的运动,因为你不能确定下面是不是真的有水。”
好在即使那么多年过去,杜逢雨依旧熟悉贺天明。他知道或许他哥又走神想了许多,最后抛出来一句似是而非的结论来认真回答这个问题,便也认真点了点头。
而后他才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浑不在意一样,扬了扬手指,给贺天明展示着那个戒指,“这个,也不一定是订婚的意思。”
“还有什么意思?”
杜逢雨有点想笑,觉得自己刚刚挑起话题的方式实在是有些做作而害羞,“热恋中啊、有喜欢的人啊……之类的。”
他低了低头,视线紧盯着自己的手指。
贺天明笑了一下。若是很多年以前,自己肯定会说,哦,喜欢的人啊。并且总不会有“杜逢雨在跟自己告白”这么一个十足自作多情的想法。
只是经历了这么一次以后,贺天明只得尽量不暴露自己内心还有那么一点十足自作多情的想法。
“是吗?现在有喜欢的人啊……”

“喜欢的人”这个称呼,倒是格外符合他们那时的年纪。当然,或许对于贺天明来说是这样的。
毕竟中二期的小少年可是会毫不介意勾住比他大三岁的邻家哥哥的脖子,偷偷摸摸地用脑袋上软趴趴的头毛蹭一蹭,似是肯定“心上人”这类黏糊糊称谓。
小城镇里学校与家,各处与各处离得都近,公交车线路少,大夏天更是没人愿意乘坐。
“有空调的两块,没空调一块。哥你说它们之间区别在哪里?”杜逢雨在从贺天明手里接过一枚硬币后终于凑足了四枚,慢慢地挨个投了进去。
贺天明没能及时回答。他的视线停留在杜逢雨的手指骨节上,有点走神。
那时候杜逢雨的手指骨节也有了青春期男生的样子,手指细长,骨节分明,看上去干净利落,十分好看。
几年后贺天明从女友转发的微博里看到过一条“男朋友手好看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彼时他的手指按在手机屏幕上,往左滑动翻看着每一张图片,一脸不可思议。女孩子们总结出来了好看的部位并画上了红色的重点标注线,贺天明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背,沮丧地发现自己的手可算不进去这些标准里,有点肉肉的,没那么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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