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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莲花-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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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新郎倌的脾气却是越来越坏了。虽不知他的转变为何故,但这些日子以来,下人们早已学乖的不在他面而谈起任何有关这桩联姻的事,甚至连上红漆的托盘茶壶杯子帐幔衣裳等等日常用品也都只敢拣他不在的时候偷愉送进他房里,省得被当面莫名其妙丢出来。
  关于这一场婚礼,慕容轩真的没有任何期待了。
  许家的富甲一方,和慕容家的富可敌国,这场结合门当户对,他没有意见。这种利益结合的婚姻里,他从不奢求会有多少感情成分,只要那许家小姐长得还可以,他会淡然接受这个结局。
  但骆泉净把这一切都毁了。她毁了他多年来的从容不羁,打乱了他从玉器世界出走后,重新计划好的人生。她什么都没做,几滴眼泪就毁得他彻彻底底。
  他曾努力试着不想,偏偏骆泉净就像个缠心的问题,紧紧揪着他的心。千头万绪,他理不出个方向来,只满脑子都是她跪在水晶珠帘外,垂首弄弦的模样——纤怯怯的脸庞、纤怯怯的身子。
  他真的想再看看她,哪怕只是一眼。只要确定她好,他就能心安,但一眨眼,偏偏又不由自主想到她那憎恨的言语和神情,慕容轩思及此,所有的勇气全消失殆尽。
  文人笔下的爱不过是镜花水月,他置身其中,彷徨无依,不安又失措,可却始终构不着底。
  “轩儿。”
  “娘。”抬头望见来人,慕容轩唤了一声,忙起身躬迎。
  “好久没到你这儿来了。”慕容夫人满意地打量着四周。房间里所有东西几乎全换成全新的,连桌上都换了一块全新的红布。
  “瞧你爹急的,叫人在你成亲前一天再换上还不迟。”她笑吟吟的抚弄着红布上的绣花。
  “娘找我有事?”慕容轩托着脸。相较母亲的笑容,他的反应十分冷淡。
  “亲家那儿送东西来,咱们回赠了一对玉如意,你爹要你出去当面谢谢人家。”
  “我知道了。”他点头,却没有出去的意思。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一套,但人来总是客,你至少见个面点个头,别失了礼数。他们还带来几盒京城著名的糕点……。”
  “娘,”挣扎许久,慕容轩还是开口了:“我不娶许家小姐。”
  “还是你最爱吃的寸枣酥,娘还叫人特别泡了你爱喝的铁观音,就等你出……你说什么?”
  慕容夫人抬起头,困惑的望着他,似乎以为那几个字只是自己的幻觉。
  慕容夫人的性子向来温婉,慕容轩真怕吓着她。取走母亲手上的茶杯,他跪在母亲面前,再次温和又坚定的说:“我不娶许家小姐。”
  “轩儿你……?”慕容夫人站起身,这一回是真的吓住了。
  “找个时间,我会跟许家谈。总之,不会有这桩婚事就是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口,慕容轩突然间心情放松下少。他站起身,诚恳的说:“我一点儿都不期待这场婚礼,我想,我也不会喜欢她的。”
  “但是……。”
  “娘,没有但是,就是这样了。你会失望吗?”
  慕容夫人呆了,她起身,又无意识的坐下。“你认识了别人家的女儿吗?”
  慕容轩望着母亲的脸,想点头,想大喊,但最后,只能苦涩的摇摇头。
  “你爹知道这事吗?”慕容夫人慌了手脚,直觉反应的问。
  “那个女孩……介意让娘知道是怎么样的人家吗?”不回答便是默认了,慕容夫人问得更小心翼翼了。
  慕容轩抬起头,有些哀伤的笑了。
  “这些事,您老人家还是别知道的好,我会解决的。”
  那从来没有过的苦闷,加上不让她知晓的坚持,慕容夫人明白了,这肯定是个连她也解决不了的大问题;那女孩应是出身小户人家,配不上慕容家的贵气。
  配不得又如何?她凄恻的想:嫁进慕容家大富大贵,依附这了不得的声誉,占尽众人艳羡的目光,她这一生却不晓得夫妻间相敬相爱的幸福是何物。
  虽贵为慕容家的女主人,娘家也是出自洛阳大户,但她多年来参佛茹素,加以丈夫纳妾无数,她反而对一切郡看淡了,对门第之见也不再这么坚持。但慕容大宇可不是好说话的人,可以预见的是,父子之间肯定会有一场剧烈的争执。
  “轩儿,我们下了聘,事关两家声誉,你真确定……?”
  慕容轩不愿母亲为他烦心,在这个人多嘴杂事烦的家族中,唯一会让他挂念的,也只有眼前这个女人。
  “娘,让我自己想清楚。”
  “那……我去回了许家,就说你不在。”慕容夫人不再坚持,眉宇间堆满了愁。她惶恐不安,却不知该怎么是好。但无论如何,事关儿子一生的幸福,她的心自然向着儿子这方。
  “叶飞,送夫人出去,我要静一静。”他哑声说道。
  在门口,慕容夫人迟疑的回望他一眼,见他又陷进沉思,慕容夫人叹了口气,任叶飞掩上门,送她走了。
  房子掏空了声音,只剩慕容轩孤伶伶一人。
  凄凉的秋风在窗外呜咽着,风声闻来漫无目的,他却仿佛聪到,在呼号深处,竟还有种凄凄恻恻的琵琶响,从四面八方淹没了过来。
  迸落了一地的珍珠,玉盘上,音律飞溅,珠圆莹透……久久不能散去。
  慕容轩抬起头,眼眶有点酸涩。两日闭目不成眠,该是累胡涂了。
  栖云教坊。
  “小妹!”如意扬声大喊,急促的脚步声在向来寂静的走廊间起落。
  园子里,朝缸里的锦鲤轻弹下点点饲料,骆泉净转头应了声,诧异于如意的行径。
  不过当她看清如意两眼含泪,慌乱濡湿的粉颊分不清是泪是雨还是汗水时,她什么都没问,手掌一翻,快速的洒完掌心里所有的饲料,盈盈的走上台阶,收下水气淋漓的油纸伞。
  “六姐。”她唤了一声。
  “找到了!三姐找到了!”如意见到她,急急煞住脚步转向,拍若胸口,撑着长廊连接台阶边的栏杆频频喘息,声音呜咽而短促。
  骆泉净睁大眼。“我知道了。六姐,你坐下来顺顺气。”
  “找到了!”如意拼命摇头,仍不时重复着同一句话。握住骆泉净的手,她突然哭哭啼啼的埋进骆泉净的怀里,越哭越不可收拾。“找到了!小妹,他们真的找到她了!”
  骆泉净一僵,心头隐隐觉得不对劲;她拉住如意的手,两人往教坊乐室的方向急急走去。
  乐室里,谭姑跪在一贝覆着白布的尸体旁。两名衙役站在一旁,几个姐妹还有侍女都悄悄坐在更远处,不时捂着脸啜泣。
  抬头一见骆泉净,明珠捂着脸,终于小小声的哭了出来:“三姐……三姐死了。”
  此情此景,骆泉净眼前一黑,脚步有些浮软的跟着如意跪坐下来;她盯着韩莺儿身旁的谭姑,从头到尾,师傅始终跪得直挺挺的,什么裁示都没有。
  “谭师傅,”衙役清了清喉咙。“道女子的脸已经肿胀不堪,你确定是你教坊里的姑娘?”
  “没错,就是我收的弟子,谢谢差爷通知。”谭姑突然转过身来,伏身盈盈跪倒,木然的吩咐了下人来,把那两名府衙小厮送走了。
  “三姐!”一等人走,众女已经哭跪着迎上去,只是任谁也不放揭开尸体上那块白布。
  “他们说三姐被发现时已经在湖里泡了好几天,亏得入秋天凉,身体还不致腐烂,三姐……三姐好可怜!”如意说完,早哭得不能自己。
  “真是三姐吗?”骆泉净喃喃的问,突然跪着走到谭姑身边。“师傅,真是三姐吗?差爷不是说……不是说……您真的确定吗?”
  谭姑任人摇晃,她冷漠的盯着莺儿,身子仿佛陷入沉睡,任谁都不能摇醒她的思想。
  “是呀,师傅,小妹说的有道理,您这两天为了找三妹,没吃没睡的,说不定您真是认错了!”飘云跟着喊。
  “不可能的!”骆泉净瞪着白布底下的死尸。这是那个心高气傲、漂亮娇气的韩莺儿吗?更早之前,这个女人还跟她吵跟她闹过,虽然彼此有误会,但她从没埋怨过韩莺儿什么。
  这么活生生个人,几天里就变成这样子,教她怎么信服?
  “三姐这么好强,她不会甘心这么走的,我不相信,我要瞧瞧!”说完,她不顾反对,伸手去揭白布。
  白布一扬,恶臭飘了出来,那已经看不清五官的脸,肿胀、腐败地在她眼前扩大。
  她还未定下心来,突然一记耳光打得骆泉净摔到旁边去。
  所有人都还没从错愕里回神,又被谭姑的举动给吓住了。
  在谭姑手里,垂着一截红绣线;绣线一端,系着一枚不住摇晃,属栖云教坊专有的铜钱。
  “你做什么?”谭姑仍没有哭,只是除恻恻的望着骆泉净。“还是你觉得她死了还不够?你明知莺儿争强爱美惯了,如今变成这样,她已经够伤心了,她生前最怨的就你,你还故意这么做,难道不怕她地下有知,会更恨你?”
  如意扶起骆泉净,凄惨的大哭出声。
  “师傅息怒,小妹绝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再确定是不是三姐。我们都一样难过,我们都不相信这件事,小妹不是存心的,三姐已经走了,她地下有知,一定也后悔了。”
  “是呀!师傅。”飘云含泪仰脸祈望着谭姑。“小妹是无心的,眼前安排三妹的事要紧。”
  桐钱自谭姑手里滑落,铮地一声,在地板上绕了几圈,再也静止不动,像谁的不甘心,曾这么幽幽怨怨的打转着,到头来还是挣不过命。
  谭姑重重的跪坐下来,再也没说半句话。
  连着几个时辰过去了,谭姑始终维持着早上的跪坐姿态,送来的饭没动静,端在跟前的茶水不沾半口,任几个女孩恳恳切切的跪着哀求也不理会。
  骆泉净仍抚着隐隐作痛的脸颊,半天不吭声。
  见她那样,飘云叹了口气。“一会儿记得要用冰敷一下,发生这种事,师傅心情不好,你千万体谅她。”
  骆泉净摇摇头,目光担忧的看着谭姑。
  “师傅。”骆泉净跪到谭姑身边,哽咽的喊了一声。
  谭姑眼神茫然,什么都没响应。
  “三姐要知道您这样子,她也会难过的。”
  谭姑没半点反应。骆泉净不死心,想说些什么,一旁明珠已经拉住她,忧愁的摇摇头。
  布帘外,一名侍女悄悄走进,低声和飘云说了些什么。只见飘云点点头,随着侍女匆匆来到大门口;飘云颊上泪痕未干,默默的跟慕容轩行了礼。
  “抱歉这么晚了还麻烦公子爷走这趟。”飘云忧心忡忡的说。“但眼前教坊里不能没人行事作主。”
  “谭姑还好吗?”慕容轩不掩关心的问。
  “师傅跪在那儿已经一下午了,任谁都不搭理,我真担心……。”飘云声音哑了,她低下头,显然眼眶又红了。
  看到骆泉净在,慕容轩什么话都没说,甚至没特别望她一眼,就走到谭姑的身旁,谭姑呆滞的抬超头来,一见到慕容轩,那总是面无表情的脸,在几分钟内,竟被满满的眼泪淌糊了。
  “都是我……都是我……!”谭姑哽咽着喊,泪水直落衣襟,只能断断续续的说着。
  “都是我的心头肉呀!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是有意要跟她吵的。她这么做……这么做是要报复我呀!”
  谭姑哭倒在慕容轩怀里,紧紧抓着他的手臂,那样无依无助。见向来冷静的帅傅如此,所有的女孩都绞着绢子放声大哭,一屋子的愁云惨雾。
  揭去坚强的面具,谭姑也只是个女人。骆泉净心里一抽紧,看着慕容轩拍抚着谭姑,那相偎的模样,竟像母子。
  这些日子以来,她怎么都没察觉,慕容轩和谭姑如此相似。不仅仅是那眼眉,那永远傲然和自负的眸光、处事的原则,都是教人心悦诚服的强悍。
  望着抽噎的谭姑,骆泉净脑海刹那间浮现的,全是和慕容轩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知怎地,她心里揪痛,只涌起了想倒哭一场的冲动。
  韩莺儿死了,她永远没机会知道,谭姑对她的爱、为她流的泪。教坊里的姐妹都知道,谭姑从来不为任何事哭泣……。
  这世间,究竟什么才是真可怜的?
  就这样坚决的走了,甚至没来得及去体会、去知道周遭人的感受。韩莺儿地下若有知,她会懊悔,还是只是一声冷笑?
  死过一次的人,能重新活过,那滋味会有多宝贵?
  人在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看不清楚别人的心,以致于有这么多遣憾!
  而她,只知道一味的怨恨慕容轩,却从不曾让他知道,她对他早有一分说不出的情生意动。这对她来说,会不会也变成一生解不开的结?
  骆泉净紧紧闭上眼,眼泪终于决堤。是为韩莺儿?为谭姑?还是为自己或慕容轩?她全不知道了。
  如今的她已无法清楚厘清爱情和仇恨,两者之间不再是黑白分明;在烦烦杂杂的生命经历里,早就被调成阴雨密布的铁灰色,或者她只能凭本能去摸索了。
  直到下半夜,所有姑娘都被慕容轩命令回房休息去了,只有骆泉净被留下来。
  “请你照顾她。”他抱着已哭着睡去的谭姑。此刻的他,抛开那个欺骗者的角色,如此诚恳的请求她。
  骆泉净含着泪,频频点头。
  清早,慕容家每个人都还沉浸在迎容妃的盛大仪式中,慕容老爷却暴跳如雷,命人取来杖子,狠狠杖责了叶飞。
  原因无它,许家老爷亲自上门来了。慕容大宇这才知道,原来几天前,慕容轩亲自上了许家,去回绝了这门亲事。
  初闻此事,慕容大宇几乎气傻了,哪管今天是什么日子,找了人来问话,没想到慕容轩这几天根本连家门口都未踏进一步!
  找不到儿子,慕容大宇把气全出在跟着儿子的叶飞身上。
  “你跟着主子,见他犯错,也不劝他,你真是该死!”慕容大宇气得抓住家法,没头没脑就住叶飞头上敲。
  “不干他的事!”慕容轩大步从厅外走进;一见叶飞额头已皮破血流,他差点没气得对父亲咆哮。
  “是我做的事,罚他做什么?!他只是个听命的,我的婚姻大事,他能做得什么主!”
  “别当你这么大个人,老子就不敢罚你!”慕容大宇握着家法,威胁似的在他面前晃。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个女人,我不管她是什么出身,你都立刻给我切断关系!”
  他直视父亲,那眼神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办不到!”
  “就是死了你这个孽子,你也得给我办!”慕容大宇使尽气力,拿着家法不顾一切朝慕容轩背上招呼去。
  偏偏慕容轩也是硬脾气,即使杖子在身上扫过的地方疼痛如火烧,他也始终挺着不闪不躲;听到父亲撂下狠话,他也冷冰冰的开了口:
  “就是死了我这个孽子,你也休想我会改变主意。”
  这句话顶回去,慕容大宇简直傻眼了,半天说不出个字来,握着家法的手一松,指着儿子频频发抖。
  那眼神,跟挥刀砍它的谭栖云,简直如出一辙!
  一想到谭栖云,慕容大宇不禁咬牙切齿起来。打小这孩子身在慕容家,就没有一个地方像他这个做父亲的。
  早闻随侍来报,慕容夫人就匆匆赶了来,一见情形不对,忙不迭开口说话了:
  “算了,女儿好不容易回门,要算帐你也另外挑个日子,事关他一生幸福,这种事儿子本来就有主张,你又何苦气成这样?”言下之意,是帮子不带夫了。
  慕容大宇的几名看热闹的小妾见情况有变,一使眼色,纷纷也开口劝了:“老爷,公子爷不懂事,慢慢说便是了,何苦动气呢?坏了身子可不得了。”
  “阿飞,你跟公子爷进去吧。”慕容夫人一使眼色,待叶飞走到跟前,她才低声嘱咐道:“今儿个老爷子心情不好,你们俩能离多远便离多远,别到他跟前就是了。”
  叶飞连连点头,扶着慕容轩走了。
  “你有本事就别走!”
  “你也够了吧你!”慕容夫人一挡身前,不耐烦的盯着丈夫。
  “你走开,我在管教儿子!”慕容大宇恼怒的瞪了妻子一眼,多少有些怨她偏袒。
  “你动不动就搬出家法打人,你有当他是你儿子吗?”丈夫不听劝,慕容夫人也发急了。她鲜少在他人面前对丈夫大呼小喝。“他也是我儿子,他想娶谁就娶谁,你不是总觉得咱们慕容家了不得吗?难道这一回非要许家帮衬才上得了台面?”
  慕容轩错愕的回过头!他作梦也没想到,母亲的立场会这么明显的站在他这一边。他眼眶发热,只觉得心头温热无比,背伤似乎轻了一些。
  “妇人之见!这桩婚事你懂个屁!这孽子全都给你宠坏了,你和外头那个贱人同气连枝,跟这混蛋一道来气我!”慕容大宇破口大骂,偏偏又不敢真的冲上前对妻子无礼。
  妻子的个性外柔内刚,虽入幕谷家,但这么多年来,洛阳娘家仍一直对她疼爱有加,再怎么鲁莽,慕容大宇也不敢造次。
  这番话并没有激怒慕容夫人,对丈夫动辄而出的粗鄙之辞,她早就学会听而不闻了。
  “女儿难得回门一趟,你想拿这种事让她笑话,就随便你!反正我懒得跟你这种……疯子说话!”慕容夫人鄙视的看了丈夫一眼,一甩袖,扶着儿子,面无表情的走了。
  吉时未到,慕容府外早命人清出了一条要道,专程为容妃接驾。
  鞭炮声响彻云霄,慕容大宇夫妇领着家中几个侍妾、儿女,及上百个奴仆婢女全跪在门口迎接。
  再见入宫数年的女儿,慕容夫人有些欢喜,也有些伤感。如今,女儿久居皇室,身分尊贵无比,再不是从前那承欢膝下的孩子了,就连称谓她也不敢造次。
  被簇拥着入了屋内,容贵妃命人打赏了一些家丁,才吩咐了一屋子随侍的太监侍女。
  “我有几句话私下对老夫人说,你们下去吧,没要紧事,别进来。”
  “得令!”为首的太监喊了一声,一甩拂尘,领着其它侍女退出了房。
  褪去容贵妃的尊荣,慕容娴握住亲娘的手。长年来的思念之情,终在握住手的那一刹那得到慰藉。
  “爹怎么了?他眉头深锁,好似心头有事?”
  慕容夫人一呆,勉强的笑了。
  “你也瞧出来了?”
  “怎么说我还是慕容家的女儿,见父亲发愁,做人子女的,怎么会视若无睹。”
  “还不是为了轩儿。”
  “轩哥哥?”慕容娴恍然大悟。“我不在的这些年,他们之间难道都没有改变?他也快娶媳妇了不是吗,您老人家还替他操心?”
  “今儿个一早,老爷子差点没把他给打死,要不是把你省亲的事搬出来,只怕他不晓得还要发多久的疯。”
  慕容娴越听越胡涂,她摇摇头,笑问着:“能不能说清楚些,我是真不明白。
  轩哥哥不是早跟许家的小姐订了亲,怎么又会……?“
  “是这样没错。”慕容夫人打断她的话,随即沉重的叹了口气。“可他几天前自己亲自过许家门,退了这件亲事。”
  “有这种事?”慕容娴一愣,秀眉微微蹙起。“可婚事……不也是他同意的?”
  “是你爹一厢情愿,他当时没同意,可也没说不好啊。”慕容夫人摇头。
  “唉,毕竟不是同个娘生的,他那脾气,我怎么劝也劝不来,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父子天天吵,我想帮也帮不来。”
  慕容娴不赞同的摇摇头。“嗳,娘,这事儿都过了这么久了,您别再说了。”
  “我并非他亲娘,你哥哥早就知道的。”慕容夫人握住她的手。“其实倒也无妨,我早就打算这么告诉他;这孩子向来跟你爹处得就不好,这么多年来,也没改善过。我虽没生他,但看着他长大,哪里不清楚他的脾气。都是你爹不好,处处招惹是非,他扛着慕容家,为这儿百来张嘴,他牺牲得够多了。倘若在这婚事上真要委屈他,逼他娶个他不爱的女人,让他一辈子有遗憾,我也不愿意。”
  “颖弟弟若知道娘这么爱护哥哥,肯定会吃醋的。”慕容娴笑了。
  慕容夫人摸摸她的脸。“儿呀,娘对你们三个,哪一个偏心过?要是颖儿肯安分些留在家就好了,我也不会这么寂寞了。唉,颖儿也算是个聪明伶俐的人,要他接下你哥的棒子,也不是不可能的,偏偏这孩子就是玩心重,听人家说哪里好玩便往哪儿钻。依他这性子,气都把人给气死了,又怎么肯把家业托给他。”
  慕容娴握住娘亲的手,眼底闪烁着泪光。“这些年,一直想回家一趟看看你,可惜找下到机会和皇上说。”
  “我懂。你是我生的,我怎么会不知道。”慕容夫人紧紧握住女儿的手,忍不住拭泪。
  母女俩亲昵的偎在一块儿说了些话,一会儿宫女来报,说是慕容家长公子到了。
  “请他进来。”慕容娴在位子上坐定。
  “娘,就让我单独跟轩哥哥谈谈好吗?”
  “好吧,你没进宫前,跟轩儿感情最好,有些事情,让你劝劝他也好。”
  “娘娘吉祥。”
  “这儿没有别人,别这么多礼数。”慕容娴挥挥手。“坐吧。”
  一进门,慕容娴就瞧见他脖子上那道明显泛红的伤痕,也不禁皱眉,暗咒父亲的脾气也太火爆了,居然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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