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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拉斯堡的乌鸦-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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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停地咔嗒作响。
  一排快要被灌木吞噬的围栏出现在右侧,上面挂着的警告牌在风吹日晒之下已经模糊不清,车向左拐了个弯,碎石路被铁栅栏切断了,一扇铁门挡在他们和停机坪之间。“我们该联络机场,”年轻的探员说,“让他们——”
  海因斯一脚把油门踩到底,碎石飞溅,小货车的引擎发出愤怒的低鸣,撞向铁门,金属合页断裂开来,栅栏歪向一边,门整扇倒了下来,砸在砂砾里。一个后视镜被撞掉了,货车冲上了平整的柏油路,径直驶向远处的跑道。一架双引擎客机匍匐在那里,像只等待喂食的鸽子,舷梯还没有收起来,荒芜的草地上停着一辆吉普车,车灯开着,光线刺向逐渐聚拢的暮色。
  “五个目标,”韦斯说,“十一点位置三个,两点钟位置两个。”
  我知道,海因斯想。第一颗子弹擦过车身,第二颗击碎了挡风玻璃,碎片像带倒刺的冰雹一样洒落。更多人加入了派对,子弹击打着金属,发出沉闷的声响。韦斯开枪还击,又咒骂着躲了回来,缩在仪表板下面。货车没有减速,继续向前冲,重重地从侧面撞上了吉普,把它掀翻了。冲力掀开了货车的前盖,金属像纸一样起皱撕裂,海因斯踹开车门,一个穿着皮夹克的人拖着血肉模糊的右腿,爬向落在地上的枪,海因斯踩住他的手,往他脑后开了一枪。副驾驶座的门开着,韦斯不见踪迹,后座的车门卡住了,海因斯用力把它拽开,年轻的探员歪倒在那里,额头上有一个弹孔,座位上溅满了血。
  该死,他转身向飞机跑去。
  夕阳染红了海水。阴影更深了,飞机只剩下轮廓,印在纸板一样的天空上,有人在大声喊叫,声音淹没在引擎低沉的轰鸣里。流弹击中了飞机引擎,进气口的轮叶旋转着,发出可怕的声音,就像许多钢齿互相咬啮。他看见韦斯一瘸一拐地跑向舷梯,举起枪,脸上露出胜利的神色,枪口对准了索科洛夫,海因斯看着他扣动了扳机。
  不,他想。
  然后突如其来的火光吞没了一切。
  ——
  爆炸的气浪把莱昂甩了出去,再摔到地上,他翻滚着,仿佛被卷进洪水,肋骨重重撞上柏油跑道,然后是肩膀和后脑。灼热的碎片像雨一样落下。他过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趴在地上,满嘴都是血和灰烬的味道。手铐还扣在他的手腕上,莱昂爬起来,拉下蒙着眼睛的布条。
  火光照亮了满地的残骸,奇形怪状的影子跳动着,像是活的一样。左眼已经肿得睁不开了,他摸索着爬向不远处的一具尸体,掰开他的手指,拿走了枪,拍打他身上的每一个口袋。钥匙,感谢上帝,他的手抖得厉害,那枚小小的金属物从他僵硬的手指间滑落,他恐慌地在满地碎玻璃里翻找,把它捡了回来,打开了手铐。远处传来尖厉的警报声,救我,他想这么说,却发不出声音。莱昂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在浓烟中时隐时现的几个人影走去。
  ——
  警报声敲打着他本来就疼痛不已的神经。四五公尺开外,韦斯挪动了一下,发出□□声,试图爬起来。海因斯捡起一段焦黑扭曲的钢条,对准他的头砸了下去,探员发出一声闷哼,趴在地上,不再动了。海因斯丢掉钢条,擦掉流进眼睛里的血,脚步不稳地走完了最后几步,在安东旁边跪下来。
  血在摇晃不定的火光里看起来是像粘稠的黑色沥青,子弹打在肩膀上,另一颗瞄准了头部,但最终只是在耳边撕开了一道深而长的创口。海因斯脱掉外套,捡了一块边缘锋利的铁片,割下布条,绑紧伤口。安东抓住了他的手腕,认出了他是谁,于是攥得更紧些,“康纳。”
  “是我。”
  对方闭上眼睛,似乎短暂地迷失在痛楚里。海因斯扶起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你能走吗?我得带你离开这里。”
  安东点点头。
  “别动。”
  他们抬起头,看向莱昂·克里斯滕。发报员走出阴影,枪口颤抖着,先对准了安东,然后瞄准了海因斯,“你不能放他走。”
  海因斯举起手,掌心张开,像是要安抚一只狂躁的动物,“克里斯滕,听我说。”
  “他杀了‘乌鸦’,差点杀了我,”莱昂的声音沙哑粗糙,听起来不像他自己的,“我以为他还杀了你。”
  “放下枪。”
  “不。”
  “莱昂。”
  “他是你的任务,不是吗?你要处决他,你应该处决他。”
  “我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海因斯只是看着他,没有回答。警报声仍然响个不停,现在他们都能看清楚迅速靠近的人影了。
  莱昂的喉咙堵住了,他费劲地吞咽了一下,“你是个叛徒。”
  “我不知道,也不关心我是什么。”海因斯说,语气和缓,仿佛对方是个易怒的幼童,“现在我只希望我的朋友活下去,你能明白吗?”
  莱昂并不明白,他继续举着那把偷来的、血迹斑斑的武器,觉得自己像聚光灯下不知所措的丑角。海因斯把安东的手臂搭到自己肩上,两人慢慢地穿过散落着碎片和尸体的跑道。残余的日光终于熄灭了,风转了向,把烟迎面吹来,很快,除了血红的火光和烟雾,莱昂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17 – Epilogue
  下雨了,刺骨地冷,河水和天空都泛出一种不透明的灰色,犹如被烟熏黑了的玻璃。一月快要过去了,但还是有些圣诞装饰忘了拆下,被斯特拉斯堡冬天的冷雨和偶发的冰雹击打得褪色了,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领事最不喜欢的就是雨天,但他抱着装满私人物品的纸箱离开领馆时,雪粒开始混杂在小雨里飘落,来送他的人只有副领事帕克一个,两人在阿尔萨斯大街15号门口握了握手,说了些门面话。随后那位落魄的外交官钻进了车里,最后一次驶往斯特拉斯堡火车站,从那里,九点二十分发往东站的列车会把他送到巴黎,再然后就是华盛顿凶险的政治水域了。打字员和翻译们后来回忆道,副领事撑着一把黑伞,在雨夹雪里站了十五分钟,才回到领馆里,让所有人到一楼门厅里来。新任领事六天后会到达斯特拉斯堡,他们必须做好准备。每个人都近乎虔敬地听着,心里明白不管顶楼办公室坐的是谁,领事馆的实际掌权人是不会变的。
  没有人知道发报处的克里斯滕到哪里去了,过了一段时间,除了发报处年轻的汤姆,也没人记得这个名字了。
  ——
  访客来的时候是四点过一刻,伊斯坦布尔最昏昏欲睡的时候。是狗先察觉到的,从带流苏的软垫上跳了起来,挠着门,汪汪地叫起来。有人在门外轻声交谈,然后门打开了,塔米娅把烟头丢进了茶杯里,它熄灭了,嗞的一声。
  “我的小士兵!”她假装惊讶地叫道,拍了拍访客的脸,“你对自己的脸干了什么?”
  “攀岩,出了点小意外。”
  “我敢打赌是的。苹果甜茶?”
  “不,谢谢,我不能留很久,有人在等着,他的耐心不是很好。”
  “总是在惹麻烦,是吗,我亲爱的?”
  “恐怕是的。”访客重新把帽子戴上,“阿尼卡,好姑娘,我们该走了。”
  ——
  “这天气,”区域调度员评论道,从河面上吹来的潮湿冷风拉扯着他的大衣,协和桥上几乎空无一人,今天没再下雨,但起雾了,“这就是我不喜欢欧洲的原因,雨太多,阴天太多,你明白的。你看起来很紧张,完全没必要,我是普利斯科特,顺带一提,叫我米切尔就行,不怎么喜欢等级制度。”
  不,莱昂说,他并不紧张。
  “我听说了许多关于你的事,勇敢的年轻人,像只野马一样跑了大半个欧洲,没有人能把你放倒,原谅我这个比喻。你是个发报员,对吗,在斯特拉斯堡领事馆?”
  是的,莱昂尽职尽责地回答,三年。
  他们停在桥中间,河岸在冻雾里隐现,这里一抹砖石的灰色,那里一抹枯树的褐色。“我读过你的报告,读了三次,事实上,”普利斯科特露出微笑,那种特定的微笑,只属于政客、推销员和间谍,“你介意我问一些细节吗?”
  莱昂不介意。
  “我不禁留意到你没有把海因斯和索科洛夫的下落交代清楚。”
  记不清楚了,他重申,那时候他刚刚受过讯问拷打,一个飞机引擎还在离他不到十米的地方爆炸了,他差点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来。
  “当然了。”普利斯科特说,仍然微笑着。
  他们看着河水,一艘船缓缓滑过,不是带玻璃顶棚的游船,是那种行将消失的平底木船,它顺水漂进桥底的阴影里,消失不见。他们继续往前走,一辆车飞驰而过,溅起了水花。
  “自然,现在的问题是,”普利斯科特重新开口,没有铺垫,好像忽然从自己的思绪里冒出头来,“我们需要一只新的乌鸦,不只是斯特拉斯堡,整个东欧。你有兴趣为中情局工作吗,克里斯滕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QAQ……
感谢一直以来留言的各位小天使



第17章 番外篇01
L'le errante

1。
如果不是因为猫不见了,雅克是不会到这里来的,这是半山腰上一片突出的平地,le baln,大人们这么称呼它,“阳台”。越过参差不齐的边缘就是陡然下降的山崖,覆盖着零星的灌木和雪,向村子和狭窄的谷地延伸。村子和法属阿尔卑斯山区的其他小村没有什么区别,矮小的房屋挤在一起,像是要互相取暖,即使在阳光和暖的时候也笼罩在沉沉暮色里。

在雅克看来,“阳台”是一块荒芜阴冷的泥地,一栋木屋孤单地立在中央,木头因为常年风吹雨打而发黑,屋顶长了一层毯子般的苔藓。没有人住在这里,理论上是这样的,滑雪季节时木屋会租给登山客,但现在不是滑雪季节。雅克爬上一株歪斜的矮松树,躲在茂密的针叶后面,打量着袅袅升起的烟和窗户里的灯光,门廊上堆着木柴,盖上了防水布,四角仔细地用石头压紧了。一只狗睡在柴堆旁边,蜷成一个黑褐色的球。

一只椋鸟突然啼叫,雅克吓了一跳,差点从树上摔下来。狗汪汪吠叫起来,向松树跑来。木屋的门开了,一个人影出现在那里,雅克刚开始以为他拿着扫帚,随后才意识到那是一把□□。男孩死死抱紧了树枝,脸贴在粗糙的树皮上,祈祷陌生人不会看见自己。

“阿尼卡。”陌生人说。

狗安静下来,雅克听见靴子踏在落叶上的沙沙声,他会以为只是鸟儿,男孩数着自己的呼吸,四次,这才小心翼翼地往下看,肯定没有看见我。

“下来,小家伙。”拿着□□的人直直地盯着雅克。

他顺着树干滑下去,树皮擦破了掌心,雅克拽了拽脏兮兮的毛衣,低着头,缩起肩膀,就像被母亲发现他偷吃了全部榛果小曲奇时那样。

“只有你一个人吗?”拿着□□的人问,他的法语不太自然,好像故意修剪过,去掉了棱角,听不出是什么地方的口音。

“我在找我的猫咪。”

“我没有问你在这里做什么,我问你是不是一个人。”

“是的。”

狗绕着雅克走了一圈,嗅他的手和裤子。拿着□□的人蹲下来,以便看着雅克的眼睛,男孩留意到他的额头上有一道很浅的疤痕,在松树的阴影里,陌生人的眼睛是墨绿色的。“你叫什么名字?”

“雅克。”

“我是亚历克斯。听着,雅克,你的猫也许在别的地方,如果他曾经出现过,阿尼卡会知道的。”亚历克斯瞥了一眼阴影幢幢的树林,“有人知道你跑到这里来了吗?”

男孩摇摇头。

“别和其他人说起,好吗?我的朋友病了,他需要时间休养,不想受到打扰,你听懂了吗?”

男孩点点头。

亚历克斯站起来,“走吧,小家伙,天快黑了。”

男孩冲进树林里,沿着倾斜蜿蜒的小径一路往下狂奔,一次也没敢回头。

雅克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母亲留意到他擦破皮的手掌和沾满泥点的裤子,但没有说什么。晚餐是洒了粗盐粒的马铃薯泥和厨房里剩下的烤鸡,雅克的父亲经营着村子里唯一一家酒吧,总会有些剩余的烤肉和甜点。雅克连布丁也没吃,比平常更早回到卧室里,用枕头和毯子给自己搭了个帐篷,躲了进去。他能听见收音机的声音,一首颤抖的舞曲,母亲走来走去,木地板嘎吱作响。“雅克怎么了?”父亲问。

“猫不见了。”母亲回答,从语气里雅克就能听出来她皱着眉,“这是你的错,伯努瓦,我两个星期前就叫你把纱门修好的。”

没有回答,一阵静电杂音,频道换了,一个声音疲乏的主持人在谈论天气,山区接下来还会有雪,整个上萨伏瓦省都不能放松警惕。似乎突然意识到他再也见不到猫咪了,雅克抱着枕头,哭得喘不上气,毕竟对于一个八岁男孩而言,这也许是最接近世界末日的事了。

2。
椋鸟又叫起来了,不能确定是不是前天的那只。清晨下过雨夹雪,山路湿滑,这条小路已经许久没有人走过了,快要消失在低矮多刺的灌木之间。狗比他跑得快,已经不见踪影。靴子在布满苔藓的岩石上打滑,海因斯停下来喘了口气,把袖子卷到手肘,继续往上攀爬。山风卷来了松脂的气味,从他站着的地方,木屋清楚可见,但雾气遮住了山脚的村子。

他还没走近就知道好几天前布下的套索有收获了,阿尼卡兴奋地绕着圈,尖耳朵高高竖起。一只野兔,后腿被收紧的钢丝卡住了,安东抓住那只挣扎不已的动物,拧断了它的脖子。

“你醒得比啄木鸟还早,有人这么告诉过你吗?”

“你。”狗凑近了兔子,安东轻轻把她推开,“说过好几次。”

“一般而言,病人应该待在床上,而不是一大早在外面谋害野兔。”

“我不是病人。”

“伤患。”

“痊愈了,并且给你提供了晚餐。”安东晃了晃猎物,兔子的后腿软绵绵地摆动。

“如果情况需要,我能为自己提供晚餐,谢谢你。”

“那我假设你会从今天开始只吃罐头?”

“前提是‘如果情况需要’,没理由放弃已经到手的兔子。”

安东想继续说些什么,摇摇头,放弃了,把猎物塞进布袋里,这是他们在木屋的工具棚里找来的,垫在斧子下面,帆布上的陈年血迹已经变成了黑色的斑块。安东向磨蚀的石阶走去,但海因斯抓住了他的手肘,让他站住,“把枪给我。”

“我没有带枪。”

“我们谈过这件事了,在你的肩膀康复之前,别跑出来扮演山野游骑兵。”

“枪不在我身上,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游骑兵’。”

“安东·安德烈耶维奇。”海因斯把他推到旁边的一棵松树上,手探进他的外套里,摸到腰间,从皮套里抽出那把引起争议的武器,“在克格勃待了那么多年,却还是学不会说谎。”

“必要的预防措施。”

“预防什么,前天那个男孩?”

“显然。”

“只是个吓坏了的小孩,在找走失的猫。”

“换作是你,要监视两个藏在山里的逃犯,你会怎么做?”

海因斯侧过头,假装在思考,“找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当我的眼线,每天付他一块巧克力作为酬劳,但这不是重点。”

“而重点是?”

“不要太疑神疑鬼,你可不想变成那种把枪放在枕头下的被害妄想症患者,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不要变成你。”

“我从来没有把枪放在枕头下。”

“在波恩的时候。”

“当时我需要提防一个苏联间谍。”

“而现在?”

他们靠得很近,互相看着对方,直到海因斯移开目光,收起枪。“现在我们该回去了。”他伸手整理了一下安东的衣领,“我需要咖啡。”

3。
预料之中的雪从中午就开始下了,雅克趴在窗边,指挥骑兵队攻击一只巨大的毛绒兔子,这些木头玩具都掉漆了,指挥官的旗子也不知所踪,但母亲拒绝给他买一套新的;况且这套漂亮的玩具是外祖父从里昂带过来的,在这个沉闷的小村里根本找不到。

酒吧里坐满了人,雪天总是这样的,人们想喝加了肉桂和橘皮的热红酒,顺便把咀嚼过许多次的谈资拿出来,津津有味地重新分享一次。收音机开着,音乐淹没在嗡嗡的谈话声里。门打开了,不平整的门扇互相碰撞,砰的一声。雅克指挥木头骑兵们在兔子面前排好队列,拿着□□的指挥官带头冲刺。

酒吧里安静了下来,一阵压低的、含糊的招呼声,随后收音机也关上了,这不太寻常,雅克放下骑兵,蹑手蹑脚地离开卧室,走到楼梯上,从栏杆的缝隙里往下看。

警察来了。村子里的警察局事实上是教堂出借的木工棚,略微改建了一下,修葺了窗户和墙壁,门上加了一把挂锁,两个睡眼惺忪的警员终日坐在堆满文件夹的长桌后面,像一对做工粗糙的木雕。雅克认出了大块头尼古拉,面包店老板的儿子,才三十二岁,头顶的秃斑已经比手掌还大了,在灯泡下泛出油光;站在旁边的是他的搭档让…菲利普,戴着眼镜,像幽灵一样苍白。另外还有两个西装革履的陌生人,除了葬礼和婚礼,雅克从未见过村子里的人穿西装。

“这两位先生从巴黎来,”尼古拉开口,“他们在找两个犯人——两个苏联间谍,安静点!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大肆宣扬的事。”

惊讶的低语声许久都没有停息,雅克在楼梯上挪了挪,从栏杆缝隙里探出半个头。“从巴黎来”的其中一位先生从公文包里取出几张照片,交给雅克的父亲,他琢磨了一会,递给牧羊人拉瓦勒先生,随后又转手给开肉店的迪格努先生。照片缓慢地在酒吧里转了一圈,回到“从巴黎来”的先生手里。

“天气好转之后我们希望上山搜查,当然是在警方的允许之下,”从巴黎来的先生看了大块头尼古拉一眼,后者显然感到自己责任重大,挺起了胸膛,“如果各位想起了什么线索,请告诉我们。如果发现了他们的行踪,也请告诉我们,这两个逃犯有武器,非常危险。”他的口音和亚历克斯相似,太过规整,以至于不太自然,“我们不想有任何意外,不是吗?”

雅克悄悄地离开楼梯,回到卧室,关上了门。

4。
“下雪了。”安东说,嘴唇贴着海因斯的后颈。

没有回答,他的朋友似乎睡着了,背贴着他的胸口。熊熊燃烧着的木头和炭块在壁炉里发出微弱的噼啪声。风雪摇撼着窗户,玻璃在木框里颤动,喀喀作响。狗蜷缩在铺了软垫的藤篮里,覆盖着浅色短毛的肚子随着呼吸起伏。壁炉前的厚地毯很暖,海因斯称之为“一小片长毛绒天堂”,他们躺在那里,盖着同一件大衣,像一对冬眠的动物。放在地板上的瓷杯在他们早前的活动中被碰翻了,咖啡倒了一地,浸湿了地毯边缘和丢在一边的裤子。

安东研究着他的疤痕,从肩膀到腰侧,先是用手指,然后是舌头和嘴唇。海因斯在他摸到   的时候抓住了他的手腕,“你似乎非常忙。”

“确实。”

海因斯翻过身,仰躺在地毯上,“我刚才说咖啡的时候,想的并不是       。”

“你想的是什么?”

“显然是咖啡。”

安东笑起来,低头吻他的肚子,那里有一道细长的苍白疤痕,看起来像刀伤,海因斯的说法是“在剧院楼梯上摔了一跤,那是个见鬼的雨天”,安东一个字都不相信,但并不打算深究。海因斯支起上半身,右手轻轻按着他的后颈,鼓励他继续往下探索。安东握住他的   ,把         ,海因斯倒抽了一口气,手指   进他的短发里,抓紧。

他故意把节奏放得很慢,仔细地  和  。时间一度是他们最缺乏的贵重商品,但在这间远离人烟的木屋里,时间满溢而出,就像滴落铁桶的雨水。海因斯的    变成了   ,短暂地平息下来,又在安东  的时候重新变得急促。

“是的,”海因斯叹息道,“就像这样。”

安东亲吻他汗涔涔的额头,然后是嘴唇,海因斯的眼睛是绿色的,深埋着波恩的夏天和1968年伯尔尼的雪夜。

收音机还开着,信号被大雪阻断了,只剩下单调的静电噪音,沙沙作响。

5。
雅克在深夜醒来。

这不是深夜,他逐渐意识到,是清早。积雪蒙住了玻璃,阳光变成一种黯淡的灰蓝色。楼下嘈杂不堪,男孩穿上外套和毛绒拖鞋,走下楼去。

大半个村子都来了,每个人都穿得很厚实,一排□□整齐地靠在吧台上,就像去年冬天帮拉瓦勒先生寻找丢失的绵羊时那样。雪变小了,他们要到夏季牧场去寻找那两个苏联间谍,那里有一栋石砌小屋,牧羊人拉瓦勒先生整个夏天都会住在那里,九月底再回到村子里来。大块头尼古拉和从巴黎来的两个先生一致同意,那是逃犯理想的藏身地点。

父亲从厨房里出来,用旧围裙擦了擦手,把雅克带到最大的长桌旁边。“和妈妈待在一起。”他说,解开围裙,戴上帽子,到尼古拉那边去了。

“你想吃榛子酱煎饼吗?”母亲问。

雅克爬上高背椅,“想。”

几张零散的纸摊在餐桌上,雅克对它们不感兴趣,也看不懂。两张邮票大小的照片贴在纸的右上角,雅克凑过去,就着吊灯的光线仔细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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