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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猬_谦少-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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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想到我会在尹奚和SV台的领导中间看见纪容辅。
    他安静地对我笑,琥珀色眼睛弯弯,周围的荧光棒挥舞,印在他脸上,他的眼睛像缀满星光的深潭,熠熠生辉。舞台上的光又亮起来,那一片暗下来,我几乎看不清他穿的什么,他似乎在对我说什么,我看见他的嘴型,他像看演唱会一样举着手,竟然还拿着荧光棒,认真的对我挥舞。
    他在说什么,tai?还是 ti?
    我收回拿吉他砸在他脸上的话。
    “挣扎,蜕变,梦想……”我握着吉他的颈,笑着唱道:“是谁在笑我狂。”
    不该这样唱的,应该是带一点脱力之后的绝望,自嘲地唱,而不是这样压抑与混乱之后的爆发:“是谁在笑我狂。”
    这样唱,本身就很狂。
    不过这样唱,更适合我后面要做的事。
    我拖着麦架慢慢走回去,舞台中间有个沙发,简柯要的那个版本的结尾,是我半躺在沙发上做最后的定点,一束追光打下来,我对着镜头勾勾唇角,然后结束。
    然而我躺下,一只脚踩在沙发上,往木马乐队一看,那边的贝斯响起来,追光打下来。
    我躺在惨白色的追光中心,懒洋洋地唱:“赧占陈王八斗才,其余尔辈实难裁……”
    粉丝仍然在尖叫,但是因为是戏腔,她们连拍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跟,看起来又好笑又可爱。
    此刻转播室应该已经是一片混乱,不过没关系,SV台有着国内顶尖的晚会直播经验,连上次疯狂粉丝冲上台想拥抱叶岚导致演出中断最终都能顺利扳回来,这不过是小事一桩。
    我的目光缓缓环视一周,终于找到了在台下编导丛中的简柯,他面色如墨地看着我,周围人都因为我出格的举动而惊慌着,他却仍然是一副死了人的表情。
    那天在酒吧我离开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看着我,专注,凝重,一秒也不移开。
    真没意思。
    “我今一死弹冠庆……”我的手搭在膝盖上,环顾了一下台下唱完的周律,徐艺,叶岚,甚至陆宴和陈景,轻佻笑着,一字一顿地唱道:“出,得,三,分,头,地,来。”
    追光灯暗下来,升降台落下,我跟着沙发一起降到台下,外面的掌声才跟暴风雨一样响起来。
    木马乐队也是惨,我唱完就从这走了,他们要从台上慢慢下场,估计要被简柯抓个正着。
    我从舞台下一路钻出来,沿着长长走廊跑进休息室,三下五除二脱下衣服,穿上自己的大羽绒服,戴上口罩,背上吉他,把那只小奶猫用毛巾裹着揣进口袋里,给纪容辅发了个:“在B2出口等我。”
    我还衣服的时候,化妆师对着我笑:“回家啊?”
    “是啊,回家。”
    我在后台的走廊里一路飞奔,灯光明亮如同白昼,无数人在穿行,化妆师,服装师,经纪人在找人,编导在找人,周律在发脾气要助理弄咖啡来,徐艺惊讶地对着我叫“林哥”,林小白的休息室关着门,靠近门口的休息室写着“陈景”两个字……
    这是我想要一辈子为之奋斗的圈子,充斥着背叛,诱惑,聚光灯与华裳,满地都是被踩碎的尊严和少年的脊梁。这也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爬到最顶层的圈子,因为我是最冥顽不灵的石头一块。
    这个圈子永远会这样热闹下去,繁荣下去,无论失去谁,或者加入谁,引起的变化都不如一只蝴蝶扇动的翅膀。
    林采芩说我会自我怀疑,说我会在纪容辅的光芒下日渐卑微,说我会变成自己也不认识的样子。
    那我就放肆地燃烧一次,像流星在坠入大气层前的那一刻,即使明知是一闪而逝的光芒,至少可以让所有见过的人铭刻于心。就算最后有一天,我终于变成一个平庸无聊的人,至少纪容辅也会记得我最灿烂的模样。
    至少我也会记得自己最灿烂的模样。
    这就是我唱这首歌的意义所在。
    唱完了,就完了,简柯也好,尹奚也好,以后都是陌生人,我写不写得出好歌,能不能红,都是以后的故事了。兴许我能写出一首更好的歌,兴许我还能找到优秀的制作人,志同道合,品味相似,做成一张好专辑。兴许我又浪费许多好歌,最终也只是这圈子里一个十八线小艺人……
    都无所谓了。
    这一刻的热烈,血液都要沸腾的激动,耀眼的灯光,震耳欲聋的欢呼和掌声,才是真正值得铭记。
    走廊的尽头,有一个灯坏掉了,B2的出口木门虚掩着,门缝里透进来一丝白色的日光,我闻到空气冷冽的味道,那是属于C城冬天的味道,越靠近门口,冰冷的空气就在我的肺里弥漫开来。
    我疯狂地奔跑着,大口喘息着,我从十九岁之后就没有这样疯跑过,几乎绕过整个体育馆,我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耳朵里传来嗡嗡的声音,血液冲击着血管,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但我知道我将跑向什么。
    那扇门的背后,是南方寒冷潮湿的冬天,是露天的雨丝和灰蒙蒙的天空,是在那安静等待着我的纪容辅,和从这一秒之后,我未知而精彩的整个人生。
    (完)
    作者有话要说:  狂的歌词中的英文来自fall out boy的centuries,因为是英文渣,写的时候在听这首歌,就借鉴了。后面的中文歌词写法有点像窦唯的《高级动物》,写完才发现,还是标上。
    末尾的诗是《吴君自悼三首》中的答贺,有点偏门。
    “赧占陈王八斗才;其余尔辈实难裁。我今一死弹冠庆;出得三分头地来。”
    有读者问我这首诗的意思,所以加上一点个人的解读。
    陈王指的应该是陈王曹植,南北朝诗人谢灵运(李白是他的迷弟),曾经说过一句很狂的话:“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我得一斗;天下共分一斗。”这就是八斗才的来历。弹冠相庆是一个贬义的典故,形容人得意的。
    其实以刺猬的天赋来说,念这首诗没有大的问题,何况这首歌本身就叫《狂》,不过简柯把这段剪掉,也是为了刺猬的路人友好度,毕竟这首诗的地图炮开得太大了。
    ………………………………………………………………………………………………………………………………………
    番外还有几万字,你们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吗?H会放实体书里。
    
    第57章 番外《睡意》
    
    我一路跑到B2,纪容辅架子真是大,看个节目都有SV台领导亲自陪着,找个门应该也不难,虽然这个门是最偏的一个,SV台刚建台时挺穷,选的地方也偏僻,这地方靠近城郊,门后是一片荒地,应该没多少粉丝在。
    我推开体育场的木门,看见门外站着的纪容辅。
    陪他来的是杨玥,这女人跑蒙古都穿包皮鞋的,在C城穿上了及膝的长靴,穿着白色羊毛呢大衣,看见我,先笑着举起了大拇指,刚刚我在台上,竟然没看见她,估计跑去偷拍陆宴了。
    纪容辅穿着黑色大衣,安静地站在门外,他的眼睛笑起来有好看的弧度,唇角勾着,漂亮得一如初见。
    我快走几步,到他面前却慢下来,手伸进口袋里,准备把我的猫掏出来吓他一跳。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吓他,他却忽然拿着个东西举到我面前,吓了我一下。
    原来是我后援团的灯牌,一个Q版的我,还是卷毛,要不是写着林睢,我还真认不出来。
    真是幼稚。
    我看着纪容辅笑得眼弯弯,知道自己吓不到他了,只能乖乖把猫拿出来,放在他手上:“给只猫给你养。”
    “好可爱!”杨玥在旁边尖叫起来,女人大概都对这种软趴趴的小奶猫没什么抵抗力,她也顾不得怕纪容辅了,凑了过来,两眼都快冒星星,小心翼翼地拿手指碰它:“它多大了,还在喝奶吧……”
    我把奶瓶交给了她。
    “好了,钦点你为我家猫的御用铲屎官,兼职喂奶,简称奶妈。”
    杨玥压根不介意我叫她什么,小心翼翼把猫接了过去,抱孩子一样抱在胸前,怕它冷,取下自己围巾裹着它,母性完全爆发。
    我收回了看杨玥的眼光,这才发现纪容辅一直看着我。
    “干嘛,”我轻轻踹他一下:“你刚刚说的什么?”
    “什么说什么?”纪容辅很恶劣地明知故问。
    “刚刚我在台上唱歌的时候,你跟我说什么?”我抓住他手臂威胁他:“快说,不然拿吉他砸你。”
    纪容辅伸手摸了摸我头发。
    “你头发全湿了,可能会感冒……”
    就知道这家伙肯定要转移话题。
    我沮丧地皱着一张脸,纪容辅大概觉得这样很好笑,又笑起来,他戴着深灰色围巾,柔软的羊绒质地,我之所以知道这点,是因为他像给小孩子擦脸一样,用围巾把我的脸擦了一通,我出了一身汗,刚刚还不觉得,现在被风一吹就冷了起来。
    “先回去换衣服,然后去吃饭。”他自顾自安排我们接下来行程:“想吃什么?”
    “火锅,辣的那种,我要吃毛肚,黄喉……”我正报着菜名,几个粉丝从面前走了过去,吓得我赶紧不说话了,等她们走过去才继续报:“冻豆腐,牛肉卷……”
    …
    坐在车上,气氛很安静,车里只剩下杨玥在前座逗那只猫的声音。
    我严肃是有理由的,因为纪容辅这混蛋好像说了句很重要的话,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不知道纪容辅在严肃个什么鬼。
    车快到酒店的时候,他忽然说了一句:“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心里一颤,知道他是要告诉我那句话到底是什么了,虽然表面还端着态度,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凑了过去。
    纪容辅垂着睫毛,看起来安静又温柔,就在我以为他要说出什么好情话的时候,他轻声在我耳边告诉我:“其实我已经四十个小时没睡觉了。”
    我抬起眼睛,看见他露出恶劣的笑容。
    真是幼稚。
    我人生第一次觉得压根不想理他。
    他却好像困极了似的,就这样靠在了我身上,好在是坐着,比我高十厘米也不觉得,我闻见了他衬衫领口好闻的木香调,顺手拍了拍他的背。
    “困了就躺躺吧。”我把手插进他发根里,懒洋洋玩着他头发:“我不在北京你都干什么了?”
    他真的就这样慵懒躺了下来,枕着我的腿,房车里其实很宽敞,上次去苏州也是这辆车,他自己都是飞来飞去,没道理司机开车从北京过来,时间也赶不及,等会下去看看牌照就知道了。
    我昨晚没睡好,其实也困,半躺着玩他头发,他困起来的时候特别好玩,因为会有点小迟钝,聪明的人迟钝起来特别有趣,纪容辅就是个好例子。
    纪容辅好像偏爱这种全球连锁酒店,在北京住伊颂,在C城就住希尔顿,我点餐都不好点,没火锅,只能叫了外卖火锅送进来,麻烦得很,杨玥一副开了眼界的样子,但是她怕胖,不敢吃,早早睡了,睡之前还给我煲心灵鸡汤,站在门口告诉我:“你今天唱得真的好。”
    “真的?”
    “真的。”她无比真诚看着我:“比陆宴还要好。”
    算不得多高的评价,不过好歹是正面的,我也照单收下了。
    说到这个,我才想起他是陆宴粉丝,今天忘了,下次该帮他问个陆宴电话的,能见一面更好,追一辈子星都没见过活的也太惨了,跟看了个动漫有什么区别。
    …
    纪容辅醒的时候我正在客厅吃火锅。
    其实我建议火锅店全部布置成榻榻米,因为盘腿坐着吃火锅是最惬意的姿势,这家店做得最好的就是鸳鸯锅,少有的自己炒底料的火锅店,我曾经想过去他们后厨偷师,进去三秒就出来了,辣得睁不开眼睛,那些师傅估计是待久了,都成火眼金睛了。清汤做得一般,不过足工足料,牛骨清汤,算无功无过。
    说起来我其实有点想吃牛油火锅了,配着红糖醪糟小汤圆可以解辣,我外婆每年都有酿米酒的习惯,酿出来的醪糟怎么做都好吃,我小时候甚至吃过纯醪糟,加了糖当粥吃,醉了一下午,很是破坏我小时候高冷的形象。后来再没吃过那么好的醪糟了,能买到的醪糟都像渣滓,后来在兰州吃到回族的牛奶醪糟,惊为天人,差点没在那住下来。
    纪容辅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还洗了个澡,用毛巾擦着头发,出来找我,看见这场面,也不惊讶:“几点了?”
    “凌晨两点多。”我指着电视上还在放着的SV台跨年:“要一起吃吗?”
    其实我已经不太能吃辣了,不过相比纪容辅还是很厉害的,给他在清汤里烫了牛羊肉和蔬菜,自己从红油里捞毛肚吃。
    纪容辅这人其实有时候挺自作自受的,他想管我,但是又不想违背自己原则,所以每每到忍不下去了才出手,而且困了这么久,只是打了个盹,所以有点迟钝,红汤上浮着整只的干辣椒,我吃一口,他就看一下,我其实在心里笑,表面仍然很严肃。
    “明天可以睡到几点?”我问他。
    纪容辅抬起眼睛看我:“你想睡到几点?”
    “不是,我就问一下,决定等会几点睡。”
    纪容辅的眉头皱了一下。
    越了解纪容辅这个人,越觉得有意思,像水面上安静漂浮的冰山,要一点点潜下去,才能渐渐看清冰山的全貌。我知道我在十分钟内吃完是最安全的,就像我知道他也许永远都不会告诉我他三天前回家跟林采薇吵了一架。
    我耐心拖到十分钟,终于玩腻了,乖乖收拾好东西,跑去洗澡。
    大概火锅吃得太爽,我一边冲澡一边哼完一首歌,这才发现浴室的镜子里自己一直在嘴角上翘。
    纪容辅在看书。
    真是爱学习的好青年。
    我怕冷惯了,开着空调还是一路冲进卧室,披着浴巾,把自己摔到床上,趴着凑过去看纪容辅的书:“在看什么?”
    “在看荣格。”纪容辅伸手摸我头发:“怎么不吹干头发。”
    我甩了甩头,准备甩他一脸水,可惜趴着活动不开,还是被纪容辅抓住,拿来吹风机对着我头发吹。
    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他的耐心。
    我的耳朵不知道怎么的,特别脆弱,稍微捏一下就会红,又红又烫,特别不舒服,因为耳朵一烫整个人都心神不宁,吹头发也会红,纪容辅也知道我这毛病,转而拿手指划我脸颊,我心情烦躁起来,开始咬他的手指。
    纪容辅笑了起来。
    “你的粉丝说你是精灵体质。”他今天大概得到不少粉丝科普:“五感敏锐,精通音乐……”
    真有想象力,情人眼里出西施,等她们看过我家里乱成什么样,大概会自己把精灵这两个字吞回去。
    “她们不是一直说我是小妖精吗?”
    “哦,还有这叫法?”纪容辅仍然漫不经心地玩着我下巴:“所以你跟陆宴的uple叫惊艳是吗?”
    我背上顿时冒出了冷汗。
    纪容辅这家伙,不计较的时候简直天使,计较起来太恐怖,我只能表忠心:“没有没有,我的CP只有你,惊艳时光温柔岁月都是你。”
    “惊艳什么?温柔什么?”纪容辅琥珀色眼睛看着我:“不着急,慢慢说。”
    真失策,他竟然还不知道后援团的口号,我真是不打自招。
    “你别老抓着陆宴不放啊,”我决定转移话题:“搞得跟真的似的,以后我要是跟女明星传绯闻呢?”
    “哦?我还得防女的?”
    “不用不用。”我只怕越说破绽越多:“你谁也别防……”
    纪容辅的眼睛眯了起来。
    “是吗?”他笑着看我:“那卢逸岚怎么说你跟她约好了,只要你跟我一分手,就……”
    “啊啊啊啊啊,”我跳起来捂住他的嘴:“闭嘴闭嘴,都别说了,睡觉睡觉。”
    纪容辅大笑起来,一双眼睛弯弯,他的眼睛近看时像漂亮的宝石,琥珀色瞳仁里云遮雾绕,修长眉毛,就算遮得只剩这一双眉眼,也仍然无比深情。
    我忍不住亲了一口他眼睛,然后拿被子裹住自己,抓狂地把脑袋埋进枕头里。
    “好了,睡觉睡觉。整天熬夜,当心猝死。”
    纪容辅仍然笑着,伸手按灭了灯,也躺了下来。
    万籁俱寂,房间里一片漆黑,其实像我这种被害妄想症不适合住酒店,总觉得有病菌潜伏在被子里就等着传染我,不过被子蓬松柔软,再加上纪容辅在旁边,我也就懒得想这么多了,况且实在是困,闹的时候不觉得,躺下就觉得头重,像要一直沉到枕头里去。
    正准备睡呢,纪容辅又凑过来,故技重施逗我玩:“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也告诉你个秘密,”我眼睛都睁不开,勾住他肩膀:“我明天要睡到中午,谁叫我起床我都不会理……”
    “冰淇淋叫起床也不理?”
    “那要看冰淇淋先生国籍在哪,”我打个呵欠:“美国人不要,我要会讲意大利语的那种……”
    “Ti amo。”纪容辅开始讲意大利语。
    “可以,这盒冰淇淋的口音很纯正。”我困得不行,还要亲他一口:“明天就由你叫我起床了。”
    “这就是我刚刚在台下跟你说的话。”
    大概有一秒,我犹豫要不要就这样睡着算了。
    但是下一秒我就睁开了眼睛。
    “什么意思?”
    “那是另外一个问……”
    我直接掀开被子,骑到他身上,按住他狠狠威胁:“快说,不然我睡不着!”
    纪容辅又笑起来,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带着淡淡的光,专注而温柔地看着我。我从翻身到按住他那一套动作足够他反应十次,他就就这样懒洋洋看着我,仿佛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不会生气。
    然后他说:“我爱你。”
    我满腔的火气瞬间消散,没办法再发脾气,只能悻悻地爬下来。
    我爬到一半,他又说:“我是说,那句意大利语的意思,是我爱你。”
    我实在有气无力地瞪他:“纪容辅!”
    他笑起来,伸手揽住我肩膀,像小孩子抱住自己的玩具熊一样,亲了亲我头顶。
    “好了,不逗你玩了,睡吧。”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一盏灯在墙角亮着。
    我知道纪容辅为什么把不在我身边的时间拿来工作,却老在我身边睡觉,我也是一样,常常想到醒来还可以见到纪容辅,就不会再失眠。
    我希望纪容辅记得今天舞台上的我。
    如果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仍然会继续努力,尹奚不行,简柯不行,我还会努力寻找新的制作人,我会写我的歌,做我的新专辑……
    我会变成更优秀的我,而不是就此沉沦下去。
    因为我深爱这舞台,更深爱纪容辅,甚至不愿意容忍一点点失去他的可能性。
    而这些话,我永远不会告诉纪容辅。
    因为就算我不说这些话,他还是会这样毫无保留地接纳我,情深意重地吻我,他还是会躺在我枕边,我可以伸手摸着他的眉弓和鼻梁,把他当做我最喜欢的一样玩具,而他也只是皱皱眉头,困得像个孩子。
    因为他爱我。
    因为即使我林睢是这样毫无安全感的一个神经病,他依然爱我。
    即使我什么也不做,即使我遇见他的时候一无所有,狼狈而刻薄,他还是爱我。
    我十三岁那年,就已经不再相信这世上还有东西是会属于我的。那时的我连一盒喜欢的磁带都买不起,小学教务室那台破烂的风琴在我看来如同传说中的财宝一样遥不可及。我那时候什么也没有,除了我姨母的冷言冷语,和一个遥遥无期的成年。
    那时候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纪容浦,就在这地球上的某个角落,静悄悄地生活着,成长着,像一棵独一无二的珍贵树木……我十三岁的时候纪容浦在哪里呢?他在英国读书,十五岁的纪容浦,穿着学校的制服,一本正经地说着英音,光是想想我就觉得心脏像被无数羽毛挠过。他是怎么度过叛逆期的?怎么在各种疯狂party上脱身?没有沾惹上毒品,竟然也没有因为飙车而摔得七零八落!我立刻决定再也不和林采薇作对,她把他带到这世界上,平平安安活到二十五岁,对我已是恩同再造。
    我身体已经困到极致,脑袋几乎隐隐作痛,但却满脑子胡思乱想,亢奋得全身发烧,一点也睡不着。光是想想未来还有几十年人生可以活就已经兴奋得不得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这么好的事怎么会轮到我。我爬起来按亮了灯,观察了一下纪容浦的睡相,又趁机把他亲了好几口。
    纪容辅这辈子最迟钝的时刻大概就是这一刻,我可以看见他慢慢皱眉头,慢慢睁开眼睛,他的睫毛像慢动作一样缓缓张开,露出他深琥珀色的瞳仁。我如同小时候看表演等着幕布缓缓拉开一样屏息静气,因为这双眼睛里藏着这世上我最钟爱的灵魂。
    我几乎忘了这是凌晨三点。
    纪容辅无奈地看着我,声音都哑起来。
    “你失眠了吗?”他伸出手来摸我头发,仿佛这样就能确认我有没有失眠一样,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乖乖睡觉,好吗?”
    我眼睛发亮地看他,忍不住点头,但是在他闭上眼睛之后,又开始亲他。
    纪容辅又睁开了眼睛。
    “好吧。”他的声音里带着某种显而易见的危险:“既然你不想睡觉的话……”
    “别。”我立刻认怂:“我只是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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