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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收留-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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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的是:
老师,该换静物了,它们都烂了。
打完他还是删掉——难道自己没长手吗?为什么一定要让老师来换,这并不是什么顺理成章的事情。
所以要怎么办呢?
好像高考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难过。
顾聆盯着自行车一直看,像是在期待它活过来给自己一个答案,然后他听到不知道哪个角落有人“啧”了一声,接着抱怨:“果子烂得都变形了,要不要改一改啊。。。。。。”
另一个人说:“你要不问问老师?”
顾聆突然站了起来,在旁人的目光中冲出教室,下楼,于烈日下一路狂奔,这个时间的校园很安静,只有滚烫的风卷过耳边,轰隆隆的,烤的脸颊有些疼。等顾聆到了学校后门的水果超市,脊背都湿透了。
他买了一大袋又红又黑的水果,跟车筐里的一点儿也不一样。想到夏淮可能会收到数十个关于自己的投诉,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把“作案工具”提上楼,将车筐里的烂果子拿出来的时候,后面有人“诶”了一声,顾聆瞪过去,对方立刻做了个“你请”的手势,顾聆从鼻腔里轻哼一声,撑开塑料兜把筐里的烂果子全部捡走。
虽然很难闻,但他有点开心,并不爱吃的火龙果和山竹也看着顺眼了起来,他沉浸在这几天里难得的好心情里,充满干劲地把它们提起来预备更换,就在这个时候,夏淮的声音叩醒了他的耳朵。
新鲜果子砸了一地,顾聆像一阵风一样刮了出去。
“嗯,我理解您的意思,但是为了效率考虑,还是希望您给我一个比较明确的修改意见。”
没有上楼的脚步声,只有夏淮透着疲惫的说话声,仔细一听,还有像是恶意的,用指甲刮擦黑板的刺耳噪音,一下一下,没什么规律。
顾聆遵循着声音的方向把步子迈得飞快,脊背从刚刚开始就没有干过,这会儿衣服牢牢地贴住他的身体,都不带飘的。
“嗯、嗯,我明白,可——”
声音越来越近,夏淮听起来有一点想放弃了。但顾聆像打了鸡血,好像这辈子没跑这么快过,两句话的功夫奔到了三楼,他也终于隔着旋转的栏杆看到了那颗熟悉的深棕色脑袋,正绕着楼梯扶手小范围的走动,也不上楼,左手举着手机,右手拿着泛着银光的钥匙,在扶手上上下划拉,明目张胆的破坏公物。
顾聆张了张嘴,居然什么都没喊出来,他只好放慢脚步,缓缓向下挪动,目光紧跟着夏淮破坏公物的手,他是真的用了力,那声音像是要划伤顾聆的耳膜,让他不由得皱了眉。
夏淮的手终于停下,似是忍无可忍,问:“您能听一下我说话吗?”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夏淮呼出一口气,应了声“好”,把电话挂断。
沉默了几秒,夏淮狠狠地朝着一个方向一扔,钥匙撞上墙壁又落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顾聆向来埋怨自己的耳朵,这会儿却嫌它听得不够远,不然就能知道电话里说的话到底有什么惊天的杀伤力。在今天之前,他从不知道夏淮也会生气,就连前几天弄疼夏淮的时候,他也没有半句埋怨。
夏淮手掌支在扶手上,喘气,像是在尽力去压抑胸口翻腾的火焰,顾聆在上面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的身体小幅度的起伏,身边不时落上跳跃的光点,突然觉得这个画面很适合画下来,但手边没有笔,只好拿出手机以夏淮为中心,把他框进相片里。顾聆刚按下快门,就听到有人要上楼,他这才才几步跑下去,把角落的钥匙捡起来,在夏淮面前摊开手掌。
“老师。”
他很高,说话的气势却很弱,眼神有些闪躲,像在以旁敲侧击的方式揣摩夏淮的心情。
夏淮把钥匙揣进兜里,抬头,表情很淡,顾聆看见他的眼下有青灰的眼圈,在白/皙的皮肤上过于显眼。
“。。。。。。你看起来很累。”
顾聆说完有些后悔,生怕夏淮的“累”和几天前他做的事情有关,于是慌忙把目光扔向地板。
所幸夏淮只是摁了摁太阳穴,说:“赶设计呢,熬的。”
没等顾聆回应,他一边上楼一边自顾自的说:“一直改,真烦。”
教学楼外的蝉鸣突然动听了,还生生镇压了烈日的燥热,顾聆不忍心破坏两个人上楼的短暂时光,走路轻的恨不得踮起脚,问话也格外小心。
“你。。。不止这一份工作啊?”
“不然呢?就在这儿当个临时工,早饿死了。”夏淮说完,“啧”一声,手掌放到身前,说:“还真的饿了。”
顾聆说:“那去吃饭吧?”
“嗯。。。我先把楼上的果子换掉。”
顾聆笑了,因为夏淮两手空空,根本什么都没买,但他并没有揭穿,顺口说:“我已经换掉了。”
夏淮停住,回头看他,脸上带着点不太相信的笑意:“真的?”
“真的,刚换的。”顾聆笃定的点头:“去吃饭吧,不要饿着。”
说完他圈着夏淮的手腕就要下楼,夏淮一转身看到了顾聆花成地图的脊背,惊讶道:“你怎么热成这样?别出去了,你背后湿了一片。”
顾聆摇头,固执的拉着夏淮:“是刚刚买水果的时候,我跑了一个来回。”
夏淮感到有些好笑,问:“你急什么?”
纤细的手腕攥在手里绕过两个楼梯拐角,顾聆手心出了汗,让两个人接触的皮肤变得黏腻,踏实感终于随之而来,他这才开口:“急着见你。。。你几天没有出现了。”
“。。。也没几天啊。”夏淮还认真地算起来,两个人一起走出楼门,阳光毫不留情地灼上身,可顾聆不撒手,夏淮也就好脾气地让他抓着,走了没两步,顾聆突然听到有人喊:“夏淮!”
两人站定,远处走来个清秀的年轻男人,是顾聆的辅导员于航。
夏淮抽回手走到于航跟前,背对着顾聆,像是刻意保持距离似的,但顾聆觉得没什么必要,因为总翘掉晚自习,于航可能压根儿不记得他。
于航挑了挑眉,冲夏淮打趣:“两个男的学校里手拉手,不好吧?”
顾聆摇了摇头,果然不记得。
“嘘——你大热天的干嘛呢?”夏淮刻意压低了声音,却是徒劳。
“你干嘛呢?离这么远他又听不见。”于航莫名其妙,而后故作神秘的问:“怎么?他就是那个年轻又热烈的肉/体?”
夏淮撑着太阳穴,一副头很疼的样子。
“嘘、嘘——别说了!”
“你把尿呢?!别嘘了!我有什么好瞒的。”于航说出的话和他清秀的脸庞形成强烈的反差:“只要不是我学生,您随便来。”
夏淮拍了拍于航的肩膀,放弃治疗:“。。。我建议你回去再翻翻花名册,我先去吃饭了。”
说完,他没等于航反应,快步走到顾聆身边也没停下,只丢一句:“走。”
顾聆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拉的夏淮一个趔趄,幽幽的声音紧接着在头顶盘旋。
“。。。。。。那个年轻又热烈的肉/体,是哪个?”
第11章
夏淮被烈日晃得头晕,回答地轻飘飘:“之前随口一说而已。”
顾聆钉在原地不动,对确切的答案很执着。
“多之前?”他看到夏淮沉重地叹气,又把问题列的更明白一些:“我之前,还是我之后?”
夏淮的手机震动起来,一看又是讲不清需求还让他彻夜改个不停的客户,情绪无论如何也好不起来,捏着手机耷拉着眼皮,给顾聆留下一句“你不要这样质问我”就往前走,顾聆几步上前把他的手机夺过来,摁掉,看着已经懒得辩驳的夏淮,用喘气来克制自己。
他已经搞砸过一次,尽管夏淮没有吵架也没有抱怨,结果却是消失了好几天。
这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
如果夏淮今天的心情不错,就能惊喜地看到顾聆反复碾咬自己的薄唇,硬生生扑灭了眼底的火苗,还强迫自己把原本要说的话改成“你不吃饭了吗?”
但夏淮全程垂着眼,闻言也只是摇了摇头,说:“太热了,其实我没什么胃口。”
最后他推一把顾聆的肩膀,说:“回去画画吧顾聆。”又自嘲地笑了笑:“我也要回去画画了。”
顾聆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走掉,却找不到理由挽留。
燥热让他的身体一直淌汗,可直到夏淮快要变成一个小小的光点,顾聆才感觉到原来湿答答的站在这里是这么不舒服,他突然想知道,为什么这间学校连棵遮荫的树都没有还敢在大夏天开课?为什么夏淮明明长了眼睛却看不到他刚才有多努力去控制自己不乱说话?为什么他能听到这么多东西却听不到人心里在想什么?
还有。。。为什么脱离了肉/体关系,他跟夏淮现在连30分钟的平和都维持不了。到底是谁出了问题?
顾聆走上前,眼看着夏淮上车离开,又伸手拦一辆,告诉司机:“跟着那辆车。”
影视剧里看过不少主角追车,帅气的、慌乱的、鬼鬼祟祟的,可当自己去做这件事,脑子里却一片空白,顾聆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追到之后到底要干什么,只是在刚刚突然冒出一堆问题之后觉得胸口很闷,急着想要个答案,腿脚都不听使唤了。
车子驶离新校区,在上高速前司机又问了顾聆一次:“那车看起来要去市里,你确定要去?”
顾聆想也不想就答:“嗯。”
接近下班高峰期,这一路走得并不畅通,汽笛声不断涌入顾聆的耳朵,但自从上次夏淮扔掉隔音耳塞,他就真的没再戴过,想像夏淮说的那样多发掘一些好的声音,但很难,比如现在,就算明明知道夏淮就在离自己不远的车里,却嘈杂的无法辨认出他来。
司机师傅反射弧很长,堵在高架上才想起来试探顾聆:“你追到他,不会干什么吧?”
“不会。”
说归说,顾聆发现他倒是很敬业,不遗余力的加塞儿、超车,把距离咬的很紧,这让顾聆反倒有些担心,身子滑下来斜靠在椅背上,生怕夏淮发现。
司机不死心,问:“你追他干嘛?女朋友被撬啦?”
“。。。他是我老师,身体不舒服我不太放心,跟上看看。”
顾聆随口瞎编,说完想起来,夏淮好像是真的不舒服,待会儿万一被发现了,就强行说要带他去吃饭好了。
“表示关心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还整这一出。”司机一边看稀奇似的答话,一边踩一脚油门,又变了道。
顾聆体会到夏淮被自己一直问的心情,不耐烦道:“后面的车骂你不打灯。”
“怎么还挑拨关系呢?”司机笑了,毫不在意的说:“骂了也是被我超,爽就完了,谁搭理这些!”
。。。那倒是。
顾聆想,他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本来摊上这么个毛病已经够倒霉了,就不要再管别人怎么样了,情绪常年处在不耐烦和不在乎这两个端点之间。
可面对夏淮的时候,端点莫名就变成了好几个,还可以肆意连接,时常让他控制不住。
比如现在,明知道前方的玻璃看不见车内的任何东西,还是忍不住一直盯着看,练视力似的。
好在堵的时间足够长,顾聆盯的久了终于感到一丝疲惫,靠在车窗眯起了眼,意识恍恍惚惚,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司机唤他。
“到了,小孩儿。”
顾聆还在揉眼,就听司机说:“你搞快点,待会儿可赶不上人上楼了啊。”
顾聆一把就推开了车门,还能听见夏淮的脚步声,他一边走一边低头付钱,一眼看见了价格和地图。
这里离火车站不到三公里,可之前夏淮还是跟他去了酒店。
这简直是夏淮勾/引自己的实锤。
顾聆心情居然好了一点,可惜还没持续个几秒,就听到了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接着是年久带锈的铁门发出“吱嘎”的声响,一开一合不到三秒,听上去有些急切。
到这里声音就变得模糊了,因为同时还混合着各家各户传来的烟火气,顾聆只得又猫上一层楼,直接来到了夏淮家门口,地垫是又老又土的那种,深红色,印着烫金的“出入平安”,跟夏淮的风格非常不符,顾聆眼不见为净,一屁股坐了上去,又被一个东西硌得趔到一边。
顾聆把地垫掀起来,看到一把钥匙。
。。。。。。这个人心也太大了。
顾聆这么想着,听到屋内响起哗啦啦的水声,然后是什么软管状的东西被反复挤压,“啵叽啵叽”的,他猜想,夏淮应该是有回家先洗手的习惯,这是好的,可是怎么能人在家里把钥匙放在门口呢?
顾聆觉得很不安全,于是放进了自己兜里。
水声停了,夏淮拉上门,双脚摩擦在地上,是没有穿鞋的那种声音。他走了两步,不知道碰到什么,“啧”了一声,没停,又走了两步,顾聆听到“boom”的一声,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是塑料纸袋被踩踏、松脆的东西被压碎的声音。
顾聆不自觉地弯起嘴角,还想说这人原来吃起零食来这么暴力,却没有再听到咀嚼的声音,而是塑料纸接二连三的挣扎,还有厚重布料在地板的拖动,以及夏淮毫无规律的踢来踢去。
仿佛是在一个小空间里玩弹球游戏,夏淮忙得停不下来,还偶尔要发出点抱怨的气音。
这声音持续着,顾聆习惯了竟觉得特别好听,像在看一场声音电影,虽然只能用听的,却能够脑补到无数画面,属于里面这个人的、自己很少见到的那一面,正直播在自己面前,无比真实。
后来声音渐渐停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笔尖接触画纸的声音,顾聆才得空开始环顾四周,这是个很老的小区,没有电梯,一共应该只有六层,夏淮在五层,邻居的防盗铁门上贴满了各式传单广告,快要看不到门牌却无人清理,这么久也没发出一点声音,顾聆猜测,这里已经没人在住了。
今天是一周的最后一天,夏淮的身边没有别人,甚至没有邻居,顾聆靠着作弊来到了夏淮家,虽然只是门前,却感到踏实而愉悦,他不知不觉靠在老旧的门板上,铁锈甚至落下一些,但顾聆没在意,时间已经晚到他错过了回学校的车,也完全不想回去。
肚子传来呼救的时候,顾聆才想起来看一看时间,凌晨两点。
他居然在这里坐到了现在!
摸着自己挣扎的胃,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呆在这里这么久,完全没有听到夏淮有吃饭的意思。
这怎么可以?!
顾聆站起来活动了筋骨,里面的沙沙声恰好停下来,接着是什么东西被拿起,放下,咕咚咕咚。
是所有搞艺术的赶工都靠喝露水度日吗?
顾聆抬起手,想要敲门又不敢,只好焦躁地在门口踱步,“咣当”的巨响和玻璃的碎裂声就在这时传来,顾聆吓了一跳,整个人定格在门前,屏息聆听着接下来的动静,却再没了声响。
“老、老师?”
他犹豫着开口,回应的是一片死寂。
顾聆吸了口气,最后看了一眼电量已经飘了红的手机,终于抬起手,试探般的叩了两下。
“老师,你在吗?”
砰砰砰——
顾聆意识不到自己在问废话,呼吸的频率和敲门声一起快了起来,手掌也攥成了拳头。
“老师,老师你还好吗?!”
好安静,即使是他,也只能听到自己制造的声音,手伸进口袋,顾聆终于不再犹豫,掏出钥匙打开了门锁。
一直窥探的地方终于赤裸裸的在自己眼前摊开,生了锈的铁门被拉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那么刺耳,带给顾聆的感受之强烈却抵不上眼前的百分之一。
顾聆发誓,这是他并不算长的人生里所看过的最乱最脏的房间,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不知堆放了多久的衣物、布料、食物残渣、包装袋、废纸。。。从上下左右都堆叠成山,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
不对,这样的地方不该用房间来形容,垃圾场会更贴切一些。
。。。还是不对。
顾聆踮起脚上前几步,看到了倒在小床上的夏淮。
小床这会儿像是被垃圾与废弃物包围的棺材,而夏淮就斜躺在上面,被抽干了血色,毫无生气。
第12章
顾聆眨了眨眼,大脑在看到夏淮的即刻变成空白,甚至不敢往前迈一步。
椅子倒在床边,玻璃杯被打碎,只剩下孤零零的底座,顾聆觉得嗓子干得厉害,发不出声音,他只好寄希望于自己敏感的耳朵,闭上眼感受了一会儿,听到了不规律却沉重的呼吸,才凑到了夏淮身边,像极了因为主人离家太久而小心翼翼试探气味的动物。
“老、老师?”
他晃了一下夏淮,力道很轻,面前惨白的小脸儿眉头轻皱,“嘶”了一声,而后用气音念了一声。
“去死。”
顾聆听清了,狠狠地,但夏淮看起来像个被遗弃在垃圾堆的娃娃,让他顾不得细想这些是说给谁的,问了夏淮两次哪里不舒服也没有回应,顾聆终于想起拿出手机,拨打了120。
原本打算背着夏淮下楼,可他现在就像个易碎品,顾聆连摇晃都不敢再晃,更别提把人挪到背上。
时间突然变得很慢,顾聆以为过了很久,看一眼手机才发现就几分钟,他也无心再观察这间屋子,眼神在夏淮和时钟上来回飘,慌乱的感觉像蚂蚁,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爬上他的全身,夏淮的额头有些烫,他却只敢拉过夏淮的手,用两只手交叠握着,念些没人能听到的废话。
“老师你怎么了啊。。。”
“你说句话吧,让我去死也可以。。。”
“。。。夏淮,夏淮?”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小孩,每当夏淮用看小孩的模样调侃他,还会有些烦躁,可现在他真切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一个成熟冷静的人进来的第一时间就该叫救护车,而不是傻子一样愣了那么久,夏淮刚刚还能蹦几个字出来,这会儿已经再没有声音了。
会不会错过最佳治疗时机——
顾聆呼吸一滞,立刻开始咒骂自己,可这并不能减轻他内心的慌乱,万幸的是,救护车终于来了。
救护车的声音原来是可以动听的,现在顾聆应该快点站起来,可他发觉自己动不了了,直到几个医护人员冲进来,问他“病人现在怎么样了”,也只会摇头。
动作麻利的护工直接把夏淮抬上了担架,还不忘转头冲顾聆说:“别哭了,上车。”
顾聆蹭了蹭脸颊,匆匆下了楼。
*
万幸的是,夏淮没有大碍,是拖了几天的肠胃炎和低血糖并发,才突然倒下。
夏淮躺在病床上,静脉连接着抗感染药物的吊瓶。顾聆安安静静地守在床边,一边看他输液一边给自己的手机充电,整个后半夜都在医院渡过,尽管查房的小护士跟他说过不需要时刻盯着,还是没敢合眼。
夏淮在天亮之后醒来,环视了周围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斜前方毛茸茸的脑袋顶上,顾聆埋着头在打瞌睡,有几根头发很倔强,能一眼就认出来。
夏淮想推他一下,发现自己的手被牢牢地攥着,往回一收,顾聆像接到了什么警报,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老师!你醒了!你要喝水吗?”
没等夏淮回答,他又蹦起来大喊:“医生!他醒了!”
夏淮有种自己是经历了车祸刚被下了死亡通知又突然苏醒的错觉。
“顾、顾聆。。。”
手伸的有些艰难,顾聆赶紧蹦了回去,说:“我在!”
他把夏淮的手塞回去,看到床头的铃才想起根本不用喊医生,于是狂摁了好几下,医生护士闻声赶到,例行检查,量体温,挂上了新的液体,叮嘱夏淮这几天要多喝水。
正要离开,顾聆还不放心的问:“真的没问题吗?他昨天非常虚弱。”
医生连脚步都没停,丢下句“没问题”就出去了。
顾聆又将信将疑的摸了摸夏淮的脑门儿,确实是退烧了,放心了一些,扭头就去找温水给夏淮喝。
看着他毛毛躁躁又停不下来地忙里忙外,夏淮觉得有点儿好笑。
顾聆端着水过来,正好撞上这笑脸,耐着性子喂他喝完,忍不住教育起来。
“为什么生病不吃药也不看医生?明明肠胃不好还吃饭不规律,你知不知道健康的身体有多难得!”
刚刚还一脸关切,现在翻脸比翻书还快,但是说出的话又让人忍不住觉得有点可爱,夏淮还是看着他笑,顾聆觉得自己的建议被轻视,杯子接过来放好,皱眉制止道:“你不要笑了,我是认真的。”
夏淮看着他,勾着手指挠了挠唇边,说:“看什么医生?”
顾聆严肃的像个家长:“25岁的人了,生病不知道上医院吗?”
“噢,看医生,然后呢?说什么?不好意思啊医生我被我学生睡了他是年轻又热烈的肉/体时间很久还不戴套我被中出了发了烧有点不好意思来自己吃了点药好像没有很好现在连带着胃也不好了。”
夏淮流利的像艺术家的脱稿演讲,看着顾聆脸色一点点被刷白,唇角翘了起来。
第13章
顾聆的表情很不好看,像是错杀无辜后被受害者家属歇斯底里指责的凶手,纠结又难堪,虽然“受害者”是温和甚至带着一丝微笑的,带给顾聆的内疚感反倒更大,可没等他说出补救的话,夏淮的笑容先收了回去——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等一下,你是从我家里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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