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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池-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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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非池问她什么短信,她很夸张地比了个长度:“一溜的‘我快冻死了’,没有署名,看号码不是本地的,像在搞诈骗。”
程非池笑了一声,叶钦那外国号码确实挺像最近社会新闻上常播的诈骗电话。
不过他不是在南半球度假吗,怎么会冷呢?
快餐店一旦忙起来,什么分班休息制度都是过眼云烟,所有的伙计忙到来不及吃晚饭,扯句闲话的工夫都腾不出来。
等到真正能停下来松口气,外面天已经黑透了。
忽略那堆“我快冻死了”的短信一路往上滑,程非池眼尖地发现最上面有一条不一样的:【我在你家楼下,你快来接我】
踩着自行车回到玉林小区的时候,门口的保安亭都熄灯了。骑在老小区坑洼的水泥窄道上,耳畔唯有风声呼啸,程非池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叶钦分明是闲着无聊在逗他玩,怎么可能真在楼下等他呢?
自嘲的笑在脸上停留不过三秒,就收敛殆尽。
越是靠近3号楼,楼洞里蜷缩着的身影就越是清晰。
“嘎吱”一声刹车响,那黑影抖抖索索地动了,接着站了起来,先是探头探脑地张望,确定停在那儿的是程非池后,冲出来扬声骂道:“你这个骗子,居然骗我说你在家!”
声音都是哑的,毫无气势可言。路边有一盏灯,程非池借着灯光看见叶钦冻红的脸和发白的嘴唇,还有脚上搭着的人字拖。
叶钦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尴尬道:“上飞机的时候太着急,没来得及换……”想到自己本来阳光沙滩舒舒服服,被程非池发来的“后天”两个字惊得魂飞魄散,他就怒从心起,“你过生日干嘛不早说啊,那破岛上没有直达的飞机,我坐船去他们首都,到那边已经买不到票了,没办法又多待了一夜买了第二天的票,飞机还晚点,今天差点就赶不回来了。”
嘴巴一张开就就嘚吧嘚说个没完,说着说着音量渐小,没什么底气似的,拽着衣服下摆往下扯,挡下半身完全不搭调的沙滩裤,苦着脸边吸溜鼻子边控诉:“还被你骗,要不是看在你过生日的份上,我可就真生气了啊。”
只字未提在寒风中等了几个小时的事。
程非池逆光站着,叶钦看不清他的表情,见他不说话,本就弱得只剩一点小火苗的气势又压下去几分,咕哝着说:“你干嘛去了?大过年的还出去打工啊,是有多缺钱……”
话音未落,一件衣服劈头盖脸落了下来。程非池把塞在车篮里的工作服裹到叶钦身上,自行车往楼洞里一扔,拉着他的胳膊就走。
工作服不怎么厚实,还带着股油腻的怪味,叶钦嫌弃得直皱眉,胡乱扭着胳膊,用手背去蹭程非池露在外面的半截小臂。
程非池反手抓住他乱动的手,被冰得一个激灵,偏头问他:“就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
叶钦接触到热源,跟上程非池的脚步,心满意足地往前靠了靠,理直气壮又委屈巴巴地说:“我国外卡打不通国内的电话啊……”
第十八章
叶钦把他来时多么匆忙、忙到除了手机护照其他什么都没带的过程添油加醋地给程非池讲了一遍。
程非池问:“那你怎么过来的?”
叶钦道:“到机场有司机来接,我妈叫的。”
“为什么不回家?”
叶钦眨眨眼睛,反应极快地说:“我没带家里钥匙,进不去,阿姨放假回家了。”
有理有据,逻辑自洽,程非池没再追问,拉着他往小区外面走。
叶钦扭头往后看:“咱们不去你家嘛……你也没带钥匙?”
程非池脚步顿了下,问道:“你敲门了吗?”
“敲了啊,”叶钦说,“你家没人,不然我也不会外面蹲着了。”
程非池也回头看了一眼3号楼方向,厨房和客厅都没有亮灯。
看完什么也没说,默认了“没带钥匙”的说法,带着叶钦走进玉林小区附近的连锁酒店。
进门前,叶钦猫着腰往程非池身后躲:“你……带我来开房啊?”
从传统意义上讲,“开房”指的是入住宾馆、酒店等供人休息的地方,然而在这里,叶钦显而易见地在这个词里添加了某种被扭曲的含义。
“不是冷吗?”程非池拽着他不松手,面无表情地问,“不是没地方可去吗?”
叶钦怂哒哒地跟着他办理入住,乘电梯上楼,心里自我安慰着,我也是个男的,我慌个屁啊。
刷卡进门,空调刚吹出点暖气,叶钦就脱了身上的工作服,领导视察似的在不大的标间里四处转悠:“这窗户打不开?窗帘这么脏……床也太小了吧,床单洗没洗过?能睡人吗?”评价完又跑到卫生间门口,扒着门框问在用热水壶接水的程非池,“咱们去市中心的希尔顿呗,钱你先垫着,回头我还你。”
程非池接完水,径直越过叶钦到外面,边弯腰找插座边说:“我身上的钱不够。”
叶钦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把嫌弃的话憋回肚里,赤着脚跑到空调出风口下面取暖。
水烧开后,程非池仔细烫过杯子,先接了一杯水给叶钦。
“我要喝苏打水,”叶钦皱眉道,“这儿有客房服务吗?我给前台打电话。”
程非池还是把杯子塞他手里:“没让你喝,拿着暖手。”
等程非池下楼买了苏打水上来,叶钦后知后觉自己有点过分。程非池明显心情不好,他还一个劲给他找不痛快,也不怕被丢出去吹冷风。
接过拧松瓶盖的苏打水,叶钦喝了一大口,问程非池:“你过生日还出去打工啊?”
程非池“嗯”了一声,似乎不想就这个话题展开讨论。
两人并排坐在一张床上,叶钦往他跟前挪了挪:“咱们去买个蛋糕好不好,记我账上。”
程非池低声说:“不用。”
“那怎么行呢。”叶钦从床上跳下来, “我大老远飞回来,就是为了给你过生日,没有蛋糕算什么生日啊。”
程非池抬头,视线向上看了他一眼,很快又垂下眼帘:“你过生日的时候,不是也没吃上蛋糕吗?”
叶钦愣半天才反应过来,说的是冬至在大排档过的那个生日。他当然不能告诉程非池那天根本不是他的生日,心虚地压低声音:“那……那不是特殊情况吗?”
他这模样不知哪里戳了程非池笑点,他忽然低笑一声,拍拍床:“躺下盖上被子吧,膝盖都冻红了。”
见程非池还会笑,叶钦悬着的一颗心落了地。他蹲下身,用宽大的外套包住自己蜷着的腿,给程非池演示刚才在楼下的姿势:“我是这么蹲着的,一点儿没冻着腿,就是脚趾头有点冷。”
程非池拿他没办法,伸手把他拎起来,顺便把被子给他裹上。
叶钦自觉缩成一团,只露个脑袋在外面,比蹲在地上还像个球。笑容在程非池脸上不受控制地扩大,他偏头清了清嗓子,问叶钦:“饿吗?想吃点什么?”
终究还是吃上了香甜的蛋糕。
叶钦从手机通讯录里翻出一个号码,用程非池的手机打给相熟的蛋糕店,不到一小时,6寸的小蛋糕就送来了。
叶钦一手拆蜡烛的透明包装,一手拿着手机讲电话:“和同学啊……你不认识……成绩好着呢,理科一班的学霸来着,不信你去问我妈……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明天就回家。”
挂断电话过了好几分钟脸还是臭的。叶锦祥听到“理科一班”这个四个字居然一点都不慌张,果然老脸皮厚,说不定早就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程非池看着他手上雕成1和8两个数字形状的蜡烛,问他:“国外卡不是打不了电话吗?”
叶钦不耐道:“那是我爸,他有可以打通的卡。”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话中包含敏感词,见程非池没什么特别反应,心里不禁蠢蠢欲动,插完蜡烛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家人……我说你妈你爸之类的,平时不给你庆祝生日吗?”
程非池抿了抿唇,半晌后开口时,声音肉耳可分辨地冷了下来:“我没有爸爸。”
因为不慎踩雷的关系,叶钦一整晚都没敢轻举妄动,第二天起得格外早。
还是没有程非池早,叶钦在用酒店硬得能把人牙龈戳破的牙刷刷牙时,程非池已经拎着早餐回来了。
他从一堆包子里把已经烘热了的三明治拿出来递给叶钦:“吃完我帮你打车回家。”
叶钦有点后悔昨天在电话里跟叶锦祥说今天回家了,信口胡诌道:“阿姨可能下午才到呢,我现在回去又得蹲大门。”
程非池拿手机看了下时间:“我帮你把退房时间延长到下午两点,你走的时候自己退房。”
说完拿起工作服,随便叠起来夹在腋下,抬脚就要走。
“欸,”叶钦咬着三明治站起来拦他,“你去哪儿?”
“打工。”
叶钦急了:“不行,你不能走。”
程非池站在门口,偏头看他:“还有什么事?”
叶钦通过刚才的一番对话探测出程非池并没有因为昨天的事生气,底气立刻足了不少,手往自己腿上一指:“我没有裤子和鞋,出去会冻死的。”
半个小时后,叶钦腰上系着程非池的工作服,在X衣库男装区挑挑拣拣,这条嫌样式土,那条嫌线头多,半天都没选出一条满意的裤子。
程非池赶着去上工,牛仔裤、休闲裤、运动裤各拿一条,推叶钦去试衣间试。
叶钦进去半天,里头窸窸窣窣响个没停,门帘掀开的时候只伸出一颗脑袋,苦着脸说:“好丑啊,咱们能不能换一家啊?”
他从来没穿过这么便宜的裤子,只觉得版型不正,布料磨皮肤,哪哪儿都不得劲。
“不能。”程非池毫不留情地拒绝,并递给他一双货架上随便拿的白色休闲鞋。
又磨蹭几分钟,叶钦扭扭捏捏地出来了,没走两步先绊了一跤,倾身向前,被程非池眼疾手快接个正着。
程非池低头看脚下松散的鞋带:“不合脚?”
叶钦从他怀里爬起来,扶着他的胳膊站稳,五官皱成一团,声音都带了哭腔:“我不会系鞋带啊……”
穿上新裤新鞋的叶钦果不其然还是食言了。
他没有回家,跟着程非池到打工的快餐店,在离暖气最近的地方坐了一天。
到下午,吴蕊看不下去,跑到后厨问在配菜的程非池:“早上带来那个是你弟弟?他还没走哦,截至目前为止,共计喝了八杯咱们店里的免费热水。”
程非池无奈地叹了口气,以“送弟弟回家”为由,跟吴蕊调了个班。
下班后先给冯阿姨打了个电话,为初二没能上门拜年道歉。冯阿姨自是不怪他,并且好像知道他不回家的原因,帮程欣说了几句话:“你也不要怪你妈妈,这些年她不容易,当初那么多人不介意她带着孩子,追求她,想娶她,其中不乏一些家庭条件不错的,为了你,她都没同意。”末了感叹一句,“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没放下。”
程非池不懂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他眼里的程欣素来孤傲冷漠,从未表现出对某样东西的执着,有什么是她放不下的?
收拾完走出来,程非池神色有些恍惚,叶钦蹦跳着迎上来,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把他的魂唤回来。
“晚上我们吃什么呀?”叶钦兴致勃勃地说,“听说你们这儿楼上有家甜品店味道不错,吃过饭能去尝尝吗?”
打听得门清,看来一整个白天也没闲着。
他喜欢吃甜食程非池是知道的,毕竟昨天的蛋糕几乎都进了他一个人的肚子。
叶钦算盘打得好,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两人出去转了一圈才想到今天是情人节,所有稍微有点情调的饭店全部客满,连快餐店去晚了都找不到座位。
叶钦垮着脸跟在程非池身后,抱怨说还不如在他打工的那家店吃饭呢,好歹有暖气可以吹。
程非池被小少爷跟了一整天,经历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先斩后奏和没头没脑的迂回折腾,到这会儿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把他安置在供客人休息的长椅上,只身去寻吃的。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时代广场旁边的一条步行街,此刻华灯初上,霓虹闪烁,整条街上热闹非凡,到处都是甜蜜相偎的情侣……以及卖花的小孩。
程非池回来的时候,叶钦刚被一个小姑娘缠上。小姑娘牙尖嘴利,举着一把单支包装的花,央着叶钦买:“哥哥哥哥,您就买两朵吧,祝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身无分文的叶钦摇头摆手道:“我单身狗一个,双不起双不起。”
小姑娘不依不饶地把花往前推:“那您就买一朵吧,祝您的良人早日出现。”
叶钦平时大方惯了,拒绝是他最不擅长的事情之一,远远看见程非池过来,抓住救星似的喊:“快来帮我买一朵,回头给你钱!”
程非池连气都叹不出来了,掏钱付账,把那支花随手往裤兜里一插。
晚餐吃的是甜甜圈,幕天席地边走边吃,叶小少爷不仅没嫌弃,下了出租车还在意犹未尽地舔手指。
“很好吃?”程非池问他。
叶钦点头如捣蒜:“你不是也吃了一个吗?”
程非池不觉得那些洒了五颜六色的果酱的面包圈有什么好吃的,不顶饱不说,还腻得人嗓子发干。
他心里虽这么想,倒也不会当着叶钦的面说难吃扫他的兴。走到路边无人处,他让叶钦停着别动,蹲下帮他系散开的鞋带。
新鞋的鞋带容易散,加上叶钦活蹦乱跳不安分,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了。第一次在X衣库试衣间门口,第二次在打工的快餐店里,吴蕊还大惊小怪,说“你对你弟弟真好”。
程非池当时觉得没什么,所以并未反驳,现下却突然意识到哪里异样。
两边都系了稳固的双重活结,叶钦在他系的过程中还不安分,脚趾动来动去,把柔软的鞋面顶起来一块又瘪回去。
之后,安静延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走过天桥,穿过马路,到小区门口,叶钦指了指他的口袋,小声问是不是该把花给他时,程非池才恍然揣摩出结果,这寂静空气里漂浮着的黏腻触感和似有若无的缱绻气息,都可以归类为“暧昧”。
而暧昧和这世界上其他所有的感情一样,一个巴掌拍不响。
叶钦等不住,自己动手强取豪夺地把程非池口袋里的花抽出来,仿佛这东西本来就该属于他,然后让程非池在门口等他一会儿,扭头飞奔进夜色中。
程非池觉得自己该走了,可是脚底像被黏在地上动不了。
也许是因为还没道别,他想,出于礼貌,也应该等叶钦回来之后说句“再见”再走。
叶钦出来的时候,双手抱着一个巴掌大的玻璃瓶。
“生日礼物。”他不由分说塞到程非池怀里,往手心呵了一口热气,边搓边说,“虽然迟到了,但是你一定不会介意的哦?”
程非池捧着玻璃罐的姿势有些无措,条件反射地点了下头。
叶钦咧开嘴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接着打了个哈欠,眼角的睫毛被困出来的眼泪沾湿成一簇,懒洋洋地挥手道:“我先进去了,你快回家吧,我妈要跟我视频,今天就不送你咯。”
程非池是走路回去的。
从六中到家的这条路他经常走,夜路尤其走得多,只有这次觉得跟平时不一样。
可能是因为手里这罐星星会发光。
程非池低头看,莹莹的光映在皮肤上,在晦暗的掌心里连成斑驳陆离的一片,如同遥远的星河云海,让他想起叶钦说“生日快乐”时亮得能融化冰雪的一双眼睛。
还让他想起昨天,是他记事以来过的第一个生日。
手上的这罐星星,是他这辈子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
第十九章
春节过后天气迅速回温,每天清晨推开窗,都能感觉到今天吸入胸腔的空气比昨天更暖。
离开学只剩不到三天,学生们有的赶作业,有的抓紧一切时间玩,叶钦则是边抄作业边玩。
赵跃攒了个局,叫上一众好友进行开学前最后的狂欢。叶钦和刘扬帆在年前闹了点别扭,这在他们多年的跌打碰撞中算不上什么大事,两人刚见面就心照不宣地“冰释前嫌”,头挨着头在轰鸣的音乐声中一起抄作业。
叶钦抄的是周封的作业,虽然他自己成绩也一般,却看得出周封每道题的解题过程都完整清晰,跟答案也都对得上。叶钦越抄越觉得奇怪,扬手一支笔扔周封脑袋上,打断他的鬼哭狼嚎,问他抄的谁的作业。
“班长的呗。”周封握着话筒说,“前两天我在他家补课来着,趁他不注意带回家抄了一晚上。”
叶钦低头继续抄,边改掉几个正确答案伪造这作业是自己做的假象,边在心里唾骂周封这厮辜负班长的信任,简直不是人。
浑然忘了自己借追求和补课抄过多少次程非池的作业。
刘扬帆那边没他这么顺利,他念的是国际高中,课程与六中有很大出入,寒假作业以论文和实践报告居多,赵跃的作业基本上没有抄的价值,抓耳挠腮地说他们这帮人当中缺一个全面发展的真学霸,能写英语论文的那种。
叶钦莫名想到程非池,他英语成绩也好得出奇,听说还参加过学校组织的英语辩论会。
刚把藏了许久的礼物送出去、觉得两人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的叶钦理所当然地给程非池发了条短信,邀他来会所一起玩。
反正总要相熟的,先叫过来大家认识一下,省得以后碰面尴尬。
一直到天黑,程非池都没回复,叶钦当他还记着上回赖他偷手表那事,心想你不都找我把仇报回来了吗,干嘛这么小心眼?
又发了条短信:【别不理我呀,大不了我们俩重新开个包间,不跟他们玩咯】
程非池还是没回复。
叶钦虽不高兴,还是以“他要打工很忙的”为借口按捺住自己短信连环轰炸的念头,劝服自己做一个体贴懂事的追求者。
等到开学第一天,叶钦发短信说要还钱,那头都毫无反应,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开学典礼两人隔得远,没机会说上话,课间亲自去理科一班找,那边的老师又卯足了劲儿拖堂,叶钦只能在窗外远远看着,偷摸给窗口的同学递纸条让帮忙传给后排的程非池。
等啊等,等到晚自习前的大课间,依旧没有等到任何形式的回复,再去理科一班也没逮到人,不知去哪儿吃饭了。
叶钦不信邪,晚自习第一节 课上,趁廖逸方去办公室送东西,让他帮忙把老师发下来的批改过的数学小测卷捎给程非池,在得分处用铅笔写了一行小字——“下课我去找你啊程老师”。结果这边铃声刚打响,那边小测卷裹着一张纸又给送回来了,纸上是程非池的笔迹,密密麻麻都是关于错题的解题步骤。
为了不跟他打照面,程非池把每道大题的不同解法都细心列了出来,还根据错误原因在一旁做了批注,职责以外的事一个字都没提,作为家教老师可以说是十分严谨负责。
下了晚自习,叶钦强压怒火在自行车停车处等程非池,打算当面问他什么意思,谁知又是一场空等,程非池今天没骑车,直接从正门走了。
叶钦想不通,上次见面时还好好的,他收了玫瑰花,程非池收了星星,这才几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如果是因为在酒店房间里不慎提到他父亲的事生气,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死皮赖脸不是叶钦的特长,主动到这个地步已经濒临他的极限。
他端着最后一点少爷架子咬牙忍了几天,新学期第二周,学校按照以往惯例邀请一些有名望的企业家和知名校友为学生们做演讲,全体学生分批在大礼堂集合。高二理科一班和二班分在一批,整队的时候两个班距离不到五米。
叶钦心想这回看你往哪儿跑,谁知进场之后一个不留神,前面几排就找不见程非池的影子,他们班上的同学说他有事提前退席了。
碍于这是在公共场合,叶钦忍住没有摔手机,攥拳的手指节都泛起青白。
事已至此,再看不出来程非池在故意躲着他,那就是真的傻了。
初春时节,万物褪去冬日的灰败萧索,没有学生追逐喧闹的操场比考场还要安静。
程非池走出大礼堂,穿过跑道和草坪,回到教室,随便翻开桌上的一本书。
他提前退席的理由是为三月份的物理竞赛初赛做准备,真正的理由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台上某个即将发言讲话的人。
他不想见到那个人,却控制不住去推测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人的事业中心在S市,并不常驻首都。春节期间程欣说他已经回去了,现在出现在六中的大礼堂里,应该确实是受邀来做演讲的。
至于他演讲完会去哪就不得而知了。程非池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他无法说服自己不把那男人的出现和自己家里联系起来。
继提前退席之后,程非池又向班主任请假,说不放心家里的母亲。
班主任沈老师假条批得有些犹豫:“实在有困难可以跟老师说,城镇户口申请助学贷款是难了点,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程非池知道老师担心他在校外打工再被举报,解释说:“您放心,这回真的是回家。”
到玉林小区门口,程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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