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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云梦谭-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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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近年来很常见,虽然暂时不碍事,但也需要尽早做疏导治疗,不然发展下去会严重影响家庭的正常生活啊。”
他三言两句重新诊断出顾翼的病症,砸碎了压迫孟想神经的重岩,却又在他头顶淋了一勺滚油,刺啦啦直冒青烟。
这让他肝肠寸断生不如死的磨难竟是一场精心编导的恶作剧,他迫不及待要抓住那心狠手辣的骗子质问,为什么要对他无端施行这样惨无人道的迫害!
但是双脚忽然失去力气,走不了那么远的路,他撑到近旁的公园,打电话传唤骗子。顾翼听他的语气已知谎言败露,只低声答了一个:“好”字。
孟想挂机后一拳砸向身旁的银杏树,又在粗粝的树干上撞头,他的脑仁开锅了,眼前笼罩滚烫的蒸汽,就想搞一次惊天动地的大破坏,为受骗负痛的自我伸冤,其余的等到顾翼来时再亲口追索。
这半小时的间隔很有必要,当另一位当事人来到,他的暴躁已稍稍冷却,没像开头打算的那样见面动粗,气冲冲上前揪住顾翼衣襟拖行到大树旁狠狠按上去,粗笨的气息在鼻孔中穿梭,带出热浪火星。
“你他妈这是什么检查报告?我已经找医院鉴定过,你要造假也造个像样点的啊,只想糊弄我一个人是吧?我就是白痴傻子,成天被你耍着玩!”
他疯狂撕扯那叠纸,揉捏后用力摔向顾翼的脸,雪团似的纸碎作雪花,有的被风带到了远处。顾翼木然而视,嘴唇间的缝隙没有松动的迹象,可他已亲手点燃孟想的引线,爆炸不可逆转,这些日子担的惊、受的怕、吃的苦、挨的痛都在逼孟想发疯,迫切想知道顾翼伤害他的原因。
“你要捉弄我就干脆装强盗拿刀捅我几下,或者开车把我撞成重伤也行啊,为什么要装绝症?我他妈眼睛都快为你哭瞎了!成天脑子里都想着自杀!你究竟安的什么心?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折腾得鸡飞狗跳,真要把我逼死才满意?你就是个丧门星!丧门星!”
顾翼眼睛上蒙了一层泪雾,仍以沉默做盾牌,弯腰捡拾碎纸屑,捡完近处的再捡远处,看来要把这些垃圾清理干净。
孟想见他时刻不忘公德心,比照愚弄自己的狠心,更激愤不休,又冲上去拽住他的衣衫。
“你捡它做什么,这么讲公德,怎么对我就没点良心,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不然没完!”
“……没什么可说的,是我对不起你。”
顾翼居然在他的指控下冷静下来,毫无被告应有的萎靡迟疑,还擅自替法官做出判决。
“我们分手吧。”
一个家,不怕鬼来害就怕人来作,孟想以前也听说过两口子其中一个作天作地,把美满的家庭作到家破人亡,当时还想是不是被害者承受力太差,落到自个儿身上方知厉害。这段日子顾翼装病就险些要了他的命,还没追究出个所以然,这搅家星竟干脆提分手,真是牛吃赶车人,无法又无天。
他是不是名字没起好哦,顾翼故意,一天到黑尽做些无事生非的事,太太平平的日子不会过,硬要整些狗血出来,我看他幸得好是个男人,假如是女的就是老一辈说的寡妇命,心理素质差点的男的硬是要拿给他克死。
眼下那作男已收拾行李搬回家去,还装聋作哑采取非暴力不合作对抗,孟想无计可消,想求助旁门左道,是夜联系熊胖说:“那个青城山的老道士还在不在?你帮我去找一下,问他家头人无缘无故扯筋闹事该咋个处理。”
熊胖惦记顾翼病情,先问这头,知道竟是假装的也飞眉咋舌,孟想这两天找不到地方撒气,借他发泄半晌,顺带灌下两罐啤酒,打着饱嗝吐糟:“老子这盘遭他整安逸了,人瘦成一根藤藤儿,眼睛也哭近视了,再晚发现几天说不定硬是想不通就拿根皮带跑去上吊了,也不晓得他是不是遭鬼迷到了,咋个说这种害死人的假话。”
熊凯二次失恋后心态仁厚许多,懂得了宁拆三座庙不毁一门亲,义愤之后选择劝说:“他是太不晓得轻重了,但你也不要这么气,我听说装病确实是种心理疾病,病因就是缺爱,可能想让你多关心他一下才说谎的。”
“我还不关心他啊!我都只差找个神龛把他供起来了,平时做啥子事都是他说了算,我就服从指挥,比当兵的还听话,不晓得他还有哪点不满意!”
“你觉得你已经做得很到位了,但他不这样认为得嘛。你看他为了你连手指拇都舍得剁,相比之下你为他做的那些事是显得不够撒。”
提起这事孟想的心立刻像泡水的饼干松软了,他从不怀疑顾翼的爱,所苦恼的是如何将这份爱导入稳定的渠道,目前看这工程的难度不亚于大禹治水,因为他根本摸不透顾翼的心思。他这人太独立太自尊,就是一只骄傲的狐狸,谨慎隐藏伤口,哪怕最亲近的人也不能让他安心示弱。孟想怀疑他是不是对自己没信心,认为自己并非值得终生信赖的伴侣,于是用这些极端手段加以考验。
熊胖的推测正迎合这一点。
“就我分析哈,顾翼是单亲家庭出来的娃儿,一直跟他们爸相依为命,他们爸又对他很好,他就难免有点恋父情结。听你平时说起,我觉得你和他们爸的配方简直接近得很,所以他才会看起你,这个也正常,一般娃娃和父母感情好,找对象都是比到对方在找。但是你对顾翼肯定还比不上他们爸对他好撒,不是说你不用心,是你们交往时间还短,没给你发挥的机会,所以他就给你制造机会了撒。他小时候生病他们爸倾家荡产来救他,现在他在你面前装病,你做得到他们爸那个样子就达标,做不到就是不合格。”
孟想无奈地抓破头皮,嗒然怅叹:“他要考验我就考验嘛,但是现在跟我闹分手又是为了啥子喃?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简直搞不懂他想咋子。”
“这个有啥子想不通的嘛,你想下上次你还不晓得他是田田的时候,高矮闹到和田田见面,他以为你要跟田田表白,自爆真身以后也说要跟你拜拜。他就是个性强好面子,晓得这盘整凶了你估计不得原谅他,就抢先说分手,其实是以退为进,你既然还想和他在一起就忍到起,主动去求和,保证一说就好了。”
熊胖怕孟想放不下身段,拿自己的遭遇现身说法:“谈恋爱不要计较那么多,两个人相互喜欢一切都好办,你想下你前几天那个要死不活的样子,顾翼要是不在了你要去出家当和尚,现在他没事,你应该高兴才是撒。听爸爸的话,这个世界上只有耗子药,没的后悔药,弄成我这个样子,想挽回都没机会了。”
有朋友的血泪殷鉴,孟想选择珍惜眼前人,整理好情绪次日打电话问候岳父。这事他从头到尾瞒着长辈,至今仍不愿顾卫东知道,今天联系是想刺探顾翼近况,看能不能上门接人。
这一问却问出个坏消息——顾翼外出旅行了。
“他说东京太热,想去轻井泽避暑,昨天一早就出发了。”
顾卫东听孟想一阵沉默,忍不住问:“小孟,你和小翼是不是吵架了?”
孟想忙说:“没有。”
“唉,你别骗我啦,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你们的事我一般都装糊涂,可这次闹得太明显啦,不然小翼怎么会突然搬回来住,前些天夜里我还见他躲在阳台上哭,这孩子一直很坚强,不是伤心到极点绝不掉眼泪。小孟,你答应过我要好好对待他的,可不能失言啊。”
孟想的心疼不比顾卫东少,重新诚恳表态:“爸爸,我和小翼真没事,就是闹了点小矛盾,我正想找他好好谈谈心呢,可他不接我电话,现在又悄悄躲到外面去,我也很担心啊。等他回来请您立刻通知我,我会第一时间赶过去。”
听说顾翼归期不定,他犹如一台受潮的马达,运转中老是短路,比起前段时间来悲痛绝望是消失了,精神仍不能振作,又值盛夏,东京各处涌现难民潮一般的蝉嘶,像不计其数的高音喇叭无处不在无时不响,大肆为天上的火球助威。走在路上,那些流窜的难民还会学无头苍蝇往人脸上乱碰乱撞,孟想心烦意乱,真想裂开嗓门同它们对吼,看谁的苦闷能压倒对方。
来到街巷与马路的交汇处,眼前突然飞过一支黄色的冰棍包装纸,附近伫立几栋高层公寓,不知是哪个没道德的家伙在楼上乱抛垃圾。孟想的环保意识不错,看那包装纸落在洁净的道路上甚是碍眼,转身前去捡拾,就在他偏离行径路线的两三秒钟内,一辆黑色轿车追风逐电地自后方驶来,孟想的背包一角同车身擦碰,登时被惯性撂倒,仓惶地滚爬衬起,见那轿车正箭速驶离,连刹车也未踩。
日哦!大白天喝醉酒了唆!撞死人就安逸了!
他以为驾车的定是个没天良的马路杀手,起身拍拍衣裤,继续上前捡起包装纸。这时又转念感激起那扔纸的居民,他这无心插柳地一扔竟救了自己性命,说到底还是菩萨保佑啊。
意外总在发生,但重复的意外就很可疑了。隔天傍晚他出门扔垃圾,又险些被一辆小车撞倒,那辆车比前天那辆更凶猛,迎面笔直冲过来,亏得他反应敏捷,闪身躲到电线杆后,小车掠身而过,也是飞驰即逝,成心拿人命当儿戏。
孟想两次遇险,即使没有被害妄想症也有些不安了,心想最近运气背,应该抽时间去庙里烧烧香,次日一早真往东京香火最旺的浅草寺进发,并且吸取教训,出门后前瞻后顾提防车辆,到了地铁站才松懈下来。
月台上仍集满司空见惯的人潮,他站在通道前排揣摩心事,注意力游离开,四周的人都成了活动布景,没有记录入脑的必要。不一会儿列车呼啸而至,当车头距离他不足十米时,一声裂石穿云的吼叫响彻月台。
“やめろ(住手)!”
这叫声急促震恐,恰似大灾难时的警报,现场所有人颤然骨惊,孟想皮肤起栗,循声望去,一个穿墨绿色运动套装的短发女人正豹奔而来,是许久未曾谋面的金山秋,不用说,紧追在她身后的长发美女定是男扮女装的水木茂了。
“哎呀,你这个女人怎么能在公共场合大声尖叫,太丢脸了!”
水木茂追上来气急败坏数落金山秋,又向孟想问好:“孟桑,不好意思吓到您了,刚才我远远地看到您,正想叫上这个女人过来跟您打招呼,谁知她看到您突然尖叫,好像见鬼一样,早上八成吃错药了。”
他掏出纸巾擦拭香汗,随手递了一张给金山秋,金山秋不理他,全副心神都铺在孟想身上,神经绷成橡皮筋。
“孟桑,您没事吧?”
孟想莫名紧张,茫茫然摇头:“没事啊,怎么了?”
金山秋追问:“您注意过刚才站在您身后的男人吗?”
“没、没有。”
“我刚才看到那个人想把您往站台下推,已经在抬手蓄势,我不吼那一声他就得手了。”
森然的寒气突破夏日防御袭击了孟想,刹那间在他的背心手肘乃至头皮种出更多鸡皮疙瘩,他惊忙四顾,人群已完成又一轮新陈代谢,一群陌生面孔接替另一群陌生面孔,一式一样的淡漠神情,一式一样的麻木哑然,仿佛万林丛错,行凶未遂的歹徒已像遁入丛林的狡兽不明去向。
第57章 自杀
孟想被金山秋的话吓出寒颤, 因为日本确实有一些心理变态报复社会的神经病会在地铁站将无冤无仇的陌生人推下铁轨, 他来日五年已看过好几起相关报道,每次想起都心有余悸。水木茂未能亲眼目击, 将信将疑地质问金山秋:“你是不是眼花了,我刚才没瞧见呀。”
金山秋非常肯定地说:“怎么会眼花, 那男的比孟桑矮半个头,中等身材, 戴着黑色棒球帽和蓝色口罩,穿灰色的文化衫、深蓝色牛仔裤,我看得清清楚楚,听到我喊叫他立刻转身逃走了,可惜上车的人群阻挡,我没能看清他是往哪个方向逃的。”
又对孟想说:“孟桑, 您想想看认识的人当中有这样体貌特征的人吗?会不会是您的仇家?”
孟想没跟谁结过深仇大恨,听她描述笼统难以搜索目标, 金山秋又建议去车站管理处报案, 让警方调取监控录像核查,孟想和水木茂都觉得这么做太劳师动众,想以1比2的投票结果不了了之。
金山秋极为气闷,责怪他们缺房公共安全意识, 说如果那人不是针对孟想,而是随机行凶的变态就更可怕了,指不定下一次就有无辜人士就成为受害者,为了大众的生命安全也该提高警惕,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最自私可恨的行为。
水木茂受她申斥却未像从前那样犀利还嘴,反倒有些讪讪不安的,当即改变立场劝说孟想报警,孟想不便拒绝他们的好意,三人一同来到车站管理处,值班警员得知情况很也很重视,及时为他们调看监控,果真发现那个戴口罩的灰衣男子,亲眼目睹金山秋所说的千钧一发的危险场景,孟想像掉进装满冰块的水池,短短数日三次邂逅死神,难道都是巧合?
可经过仔细辨认,他确定自己没见过那个口罩男,假如是买、凶、杀、人,谁又有这个动机和实力?他首先想到柴山望,得罪过的人里面也只有他有可能这么做,但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不敢冒然地向警方提出质疑,做完笔录也无心去烧香,来到乐村悄悄向野口求助。
听说他险些遇害,野口一惊非小,回头便关了店门去找柴山望理论,叮嘱孟想好好在家呆着,哪儿也别去。
傍晚老头儿登门传话,还带来一名柴山派出的代表。
“孟桑,今天野口前辈向我们老大转述了您这几天的遭遇,我们老大也很吃惊,您可能受影视剧影响认为我们雅库扎都是杀人越货的坏蛋,这是非常可笑的误解,我们从事的基本都是合法生意,更不会随意制造凶杀案,您遇到的意外与我们老大没有任何关系,这点请您务必相信。不过我们老大也很重视这件事,因为假如您发生意外,警方多半会跑来我们这边找麻烦,所以他决定帮您调查,也请您近日多加小心,最好离开东京到外地去避一避,现在不是正好放暑假吗?您可以出去做个中短期的旅行,等十天半个月后再回来,估计到那个时候我们的调查也有眉目了。”
野口也赞同代表的建议,劝孟想外出旅游或者回国暂避,他们的话像鱼钩落进孟想喉咙里,提心又掉胆,夜里认真考虑分析,心想假如自己真的陷入谋杀,留在东京固然危险,更可能连累同居的莉莉,要是顾翼此时回来也会跟着遇险,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出外避难确是上策。
也是他得道多助,正思索该往哪里去,水木茂连夜发来旅行邀请,目的地也是轻井泽。
“我家在见晴台附近有栋别墅,每年冬夏两季都叫我过去瞧瞧,看管理员有没有认真打扫,顺便玩上几天。我一个人怪寂寞的,想邀您和金山一块儿去。”
孟想和他没多少交情,对他的热情感到狐疑,委婉探问下水木竟主动招供。
“我本来只约了金山,可她说人太少没意思,叫我再多找几个人,我俩共同的熟人不多,又不想招惹那些嘴碎的家伙,今天恰好在车站遇到您,见您也放暑假了,正好跟我们作伴。”
孟想已完全明白过来,顾翼料事真准,水木这小子当真在追求金山秋,在不得不带电灯泡的情况下选了自己这枚节能低瓦的,看他们这对组合也是有趣,总归要外出,何不趁机做月老撮合撮合,而且顾翼也在轻井泽,兴许能在那边同他会合。
机缘凑巧,他爽快答应水木茂,整顿好简易行囊,给顾翼发了封邮件。
“我应水木茂邀请和他还有金山秋去轻井泽旅行,你要是还在那边就回信告诉我地址,我好过去找你。以前的事都别提了,咱们开开心心过日子,好吗?”
他盼望顾翼能尽快回信,然而这封邮件也像前面许多封那样石落渊薮,一夜后仍无回音。早上9点水木茂驾车来接,金山秋坐在副驾座上,两个人都神采奕奕兴致高昂,孟想看他俩妆扮颠倒女才男貌,但综合条件都很登对,更觉得这鸳鸯谱点得没错,可惜自己嘴笨不会穿针引线,要是顾翼在,定能凭一张巧嘴玉成好事,想到这里思念愈重,巴不得一到轻井泽就能与之相逢。
轻井泽町是位于长野县东南部的盆地,四面环山夏季气候凉爽,被日本人奉为避暑天堂,山麓内错落分部许多豪华别墅,风景清幽,配套设施齐备,因而成为上流社会的聚居地。
孟想在水木家的别墅住了三天,走马观花地逛完周边景点,顾翼不在身边,他的眼睛像出故障的相机,照出的景物都是灰暗的,嗅觉和听觉也一齐失灵,闻不到花草芬芳,柔美的鸟语泉吟也嫌刺耳,身处林静山幽的世外乐土,心绪仍是一派车马壅塞的烦躁景象,非得那牵肠挂肚的人出现才能平复。
顾翼的手机一直关机,他追发了三封邮件,并悄悄去当地旅社找寻,都无所获,顾卫东那里倒有消息,说顾翼昨天曾打电话报过平安,自称会在8月1日前回家。
“小翼的态度有点怪,跟我聊了许多他小时候的事,好像很想家的样子,我听他的语气应该是瞒了我们什么事,问他又不说,真叫人担心啊。”
孟想听说这事饭也吃不下了,打算去町内的告示栏张贴寻人启事,尽快把人找回来。就在他准备行动的7月24日上午,顾翼终于传来音讯,说已经收到他之前的所有邮件,约他下午四点在云场池边的玫瑰园见面。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孟想和顾翼分开十天,日思夜念的感觉宛如等待了一个轮回,相见后看他容颜憔悴,气质也同往日大不一样,从前是怒放的玫瑰,明艳照人,这会儿却恍如霜后芙蓉,清冷得凄寂,一望便知这十日于他也是摧残。
孟想见状哪还管得了别的,匆匆上前抱住,怀里的温县软玉是药到病除的仙丹,立时治愈了他,欣喜激动也刨松了感情线,刨出泪点,他又没出息地流泪了,吻着顾翼的耳廓呢喃:“小翼,终于找到你了。”
顾翼以拥抱回应,但反应温和,他的情绪自控力一直很强,孟想也没在意,悄悄抹掉泪水,抚摸着他的脸报以微笑,问他这些天都住在哪儿。
顾翼指着远处一座临湖的哥特式住宅说:“那是山根老师的别墅,平时都空着,我来时找他借了钥匙。”
孟想如今很讨厌山根亮平,再不想跟这个晚节不保的老骗子有交集,此时刚和顾翼团聚,得避提一切可能产生争论的话题,便暂时隐下看法,说:“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多冷清呀,今晚搬到水木家去跟我住吧,金山秋也在,她和水木都挺有趣的,我们四个人一起玩儿一定很开心。”
顾翼温顺点头:“今天太晚了,我懒得收拾行李,明天早上你再来接我吧。”
“行李我帮你收拾啊,都不用你动一根手指头。”
孟想拉着他的手要走,顾翼原地拖住他:“我今晚真的哪儿都不想去,等明天好吗?”
他一坚持孟想只好依从,改口请求:“那晚上我留下来陪你?”
顾翼定定凝望他,秋波里满含眷恋又洇着哀愁,一如身旁清澈的湖水使人牵情,孟想重新走近捧住他的脸,再次缠绵央告,顾翼依旧轻轻摇头:“等明天吧,今晚我想早点休息,你陪我在这花园里逛一逛吧。”
这座玫瑰园是云场池边的知名景点,今日难得游人稀少,正可从容赏玩。7月末玫瑰花期已尽,大片蓊翠的绿海里只剩零星的几点芳菲在迎候晚到的来宾,熏风里已闻不到花香,但紫苏、柠檬草、迷迭香、千层楼这些后继者的芳气也足以悦人。孟想和顾翼手拉手穿行于玫瑰花藤编织的迷宫,看湖面白鹭起舞,头顶树影鎏金,二人不时扭头对视,顾翼的双眸好似柔软的天鹅绒轻轻抚摸着他,说不出的缱绻蕴藉,在琉璃色的夕光辉映下,一切都像一首盈盈婉婉的诗,让他想穷尽一生来品读。
他们走得累了,在湖畔的长椅上落座,顾翼懒懒靠住他的肩膀,柔软的发丝像个调皮小孩不住搔弄他的脸庞,孟想伸手搂住他,胸臆里是无限的宠爱,柔声说:“以后我们也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安家好不好?盖一栋小洋楼,房子你来设计,然后再在屋后辟一大块空地种花养狗
顾翼笑道:“可我不会种花,也不会养狗。”
“这些粗活当然我来干啦,你只负责欣赏娱乐。”
孟想吻了吻他的额头,又说:“快到8月了,富良野的薰衣草就要开花了,我们干脆从这里直接出发去北海道,玩到暑假结束再回来。”
顾翼听到“8月”两个字,眼底涌起波澜,急忙深吸一口气镇定心神,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将话题跳跃到远处。
“孟想,你说人真的能投胎转世吗?”
孟想没做奇怪联想,只觉好笑:“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从佛教角度讲轮回肯定是存在的,就看人愿不愿意选择相信,反正我是信的。”
顾翼说:“我也希望这是真的,下辈子希望还能遇到你,不管变成什么也想回到你身边。”
孟想捏住他的下巴:“你又在胡说了,我们还年轻,往后还有几十年的大好时光呢,你还是想想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快活吧。”
顾翼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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