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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舟之木-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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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祐微微皱起眉头,责怪只是挂在眉梢,没落进含笑的眼睛里,“我打电话呢,别闹。”
  将近零点,窗外鞭炮声此起彼伏,即便电视机开到了最大声,还是挡不过鞭炮的嘈杂。
  手机震动起来,蒋祐看着来电显示上的“沈深”两个字,缓缓地把手机放在沙发的扶手上,任它嗡嗡地震着。
  手机没再震动了。屏幕渐渐暗下去,又再度亮起来。
  【信息】沈深:新年快乐。
  蒋祐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把手机装进口袋里,像在抵抗着骚动着的欲望似的隔着口袋按住手机。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蒋斑荳在一边听得不耐烦了,“你真的不想接电话,就干脆关机。”
  蒋祐胸口起伏着,深深地吸了口气,按下通话键,把手机贴在耳边,沉默地听着。


  第41章

  沈深的声音很低,那头像是有人,背景嘈杂,“新年快乐。”
  蒋祐没有说话,沈深喂了好几声,“听得见吗?”
  “我在。”
  沈深顿了顿,“新年快乐。”
  蒋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没有说话。
  “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祝你新年快乐。”
  沈深沉声,“没有其他话了?”
  “有,只是过年不想骂人。”
  沈深呼了口气,“很好。”
  “你有钥匙出囚牢,我恭喜你。面目可憎的我演不了两面三刀。”
  语毕,蒋祐挂了电话。蒋斑荳纳罕地转过头来,“刚才还和颜悦色,怎么一下子就翻脸了,你哪有脸说演不出两面三刀?我看两面三刀就是你的风格啊。”
  蒋祐不语,沉着脸垂眸看着通话记录,默默把沈深的号码删了。
  还没一会儿,又一条短信让屏幕亮了起来。
  陌生号码:蒋祐,今天的月亮很圆,新年快乐。
  蒋祐皱着眉没回复,不一会儿,这个号码又发了一条信息。
  陌生号码:我是方忍冬。
  蒋祐的思绪像一块沾了水的肥皂,上下滑动怎么也无法抓住,反而弄了一手象征着片言只字的泡沫。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戳了戳,打了一串字,又删去了。
  方忍冬的“今天的月亮很圆”,在蒋祐心头投下一块不大不小的阴影,大学的记忆重新被激活。
  方忍冬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还没过几分钟,陌生号码就出现在来电显示上,迅猛得像旁若无人的攻势,蒋祐一边手忙脚乱地在脑海里捡着思绪的肥皂,一边夷犹地接起电话,“喂。”
  “蒋祐,我是方忍冬。”
  “我知道……”蒋祐顿了顿,解释道,“我刚刚看了短信,你就来电话了。”
  方忍冬的语气漫不经心,内容倒是单刀直入,“在干什么?”
  “看春晚,你呢?”
  “我在看我叔叔打牌。”
  蒋祐讷讷地哦了一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方忍冬,我爸输了,你过来帮忙。”
  窦理。
  方忍冬只是笑笑,头稍微离开了话筒,声音也轻了,“上阵父子兵,既然你在,哪里用得着我。”
  他又把头调转过来,对着电话,“忘了和你说了,新年快乐!”
  蒋祐笑着祝福他,他在那头笑得开怀,“先这样吧,我表哥打牌垃圾得很,很快就要下了。”
  “好。”
  方忍冬的嗓音通过电话传来格外有磁性,“记得给我个备注,晚安。”
  在除夕夜打电话和人说晚安,这么多年里只有方忍冬每年都在坚持做。
  蒋祐心头涌起一阵熟悉的温暖,像是一阵温暖的洋流经过千山万水朝朝暮暮,穿越时光的冰川河流重新汇聚在心底。
  “好,晚安。”
  方忍冬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啊,对了。我最近丢了本高二的语文书,你能借我用用么?”
  “高二上册?可以啊。”
  方忍冬语气温柔,“年后我就想看。你把书带回家了?”
  “你等等,我去找找,”蒋祐抬步回房间,从书包里掏出书,翻了几页,“我有。”
  方忍冬轻松地笑了,“那就好。这本书你怎么找回来的?”
  蒋祐一怔,莫名想起自己藏身于黑暗自习室的那个夜晚,和方忍冬颤抖着的那个“啊”,慌张的情绪如同老鹰捕获灰兔一般被提起,绞尽脑汁地编起谎来,“我在那里背书,后来回了教室……”
  方忍冬沉沉地打断,声音里没有情绪,“你就不问问我怎么知道?”
  蒋祐动了动嘴唇,不知该如何开口,思绪被他这句话扰得缠成乱麻。
  “当时你在吗?蒋祐。”
  他慢条斯理的试探,像条懒洋洋伸出舌头的蛇,散发出的威慑一点点舔瘦了蒋祐的防线。
  ——诚实虽然是中华民族自古传承的美德,但想要在【攻略方忍冬】任务中获得更高的分数,请隐瞒您在场的这件事!
  蒋祐一时犯难,既不想在劳什子的支线任务里得高分,又不想戳破窗户纸,让两人陷入尴尬境地。思来想去,决心三缄其口。
  高分就高分吧,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
  ——用户蒋祐,您想被强按头吗?
  明明隔着手机,蒋祐却觉得自己正不着寸缕站在方忍冬面前。他已打定主意守瓶缄口,继续装着糊涂,“什么在场?”
  “书掉下楼的时候。”
  蒋祐故作恍然,“我的书掉下楼了?我说怎么这么脏。”
  方忍冬不语,蒋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试图把话题继续下去,“书是你弄掉的?”
  那头传来一声轻笑,“我背书的时候不小心碰掉的,从楼下捡起来才看到你的名字。”
  蒋祐暗暗舒了口气,“这样啊……”
  “早知道就不和你说了,反倒白白欠你个人情。”
  蒋祐一本正经,“人证物证俱在,你赖不掉。”
  方忍冬无谓,“怕什么,你又不追究。”
  话题终结,那头窦理在不断地催促着方忍冬。蒋祐扭头看着窗外在天边绽放的烟火,和他说了拜拜。
  方忍冬稍稍扬高了声音,“我最后再说一句。”
  “你说。”
  “与其展现本性,可能戴着面具,我才更有勇气面对月光吧。”
  蒋祐哑然,方忍冬轻快地笑了,“今天的月光很好,你该看看。”
  蒋祐沉默着挂了电话,关了房间的灯,边走边存下方忍冬的号码,佟落雁的短信跳了进来。
  佟落雁:刚才出了点事,不好意思。
  蒋祐:不要紧。祝你新年快乐!
  佟落雁:你也是,祝你每一年的春节都开开心心,红红火火!
  客厅里,蒋妈正拉着轻声打着鼾的蒋爸的手,见蒋祐走近,急忙用食指在嘴前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蒋祐点了点头,轻声轻脚地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无声地掐断了电视机里轻柔的歌声。
  蒋爸迷迷糊糊转醒,睁开眼睛,眼球上还牵着几条因困倦浮现的红血丝。
  他从蒋妈手里把手抽出来,瞪着蒋祐,粗着声音,“谁让你关的?!”
  蒋祐尴尬地解释着,“我看你睡了……”
  “我什么时候睡了?我在闭着眼睛听!”
  蒋祐哑然。
  蒋祐与方忍冬约在正月初七的早上九点,在市中心的新华书店见面。
  蒋祐起迟了,家据市中心半个小时的车程,折腾了半个早上,连早饭也没吃,暗暗决定等到了再解决温饱问题。
  却不想自己到时,方忍冬已经在新华书店门口,手里提着袋鸡蛋煎饼,冲蒋祐招了招手。


  第42章

  蒋祐第一反应不是打招呼,而是慌张地抬手确认了时间,八点五十五。
  还好还好。
  “吃过早饭没有?”
  蒋祐挠了挠头,“还没。”
  “我给你带了。”方忍冬提起鸡蛋煎饼,递给蒋祐,“我家公交站边上的,味道还不错。”
  方忍冬两手插口袋,静静看蒋祐吃完整个煎饼,才缓缓地,“那就走吧。”
  蒋祐一怔,“去哪儿?”
  “去玩。”
  蒋祐扬了扬手里的语文书,“不是来给你书的吗?”
  “反正都出门了,不如一起唱歌。”
  蒋祐抬头回视方忍冬笑得弯弯的眼睛,哽在喉咙口的回绝就是怎么说不出来。
  从前的自己与他在大学初识时,他脸上的笑意总是淡淡的,后来熟识了也少见他笑得开怀,更多的只是在周末时和他并排站在教学楼的天台,看着路上寥寥无几的行人,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
  方忍冬的心事很多,却无意于与人谈及。
  他不是祸水褒姒,自己也不是周幽王,不用付出城池江山的代价,一个下午能让他开心,算是还债吧。
  ——请答应下来。
  “好啊,走。”
  一个下午,方忍冬和蒋祐唱了一首接着一首,从国语到粤语再到闽南语,再到英文,最后两人还用蹩脚的日语合唱了一首《好想大声说爱你》,四个小时下来蒋祐的嗓子哑了,方忍冬的声音清亮如旧。
  回家路上,夕阳西沉,方忍冬和蒋祐挥手告别的时候,蒋祐长长地舒了口气。
  “蒋祐,回去多喝点热水。”
  蒋祐点了点头。
  ——恭喜您在【攻略方忍冬】一线,获得了新进展!用户蒋祐,请问您是否想将【攻略方忍冬】,作为第一主线展开?
  不。
  ——您不喜欢方忍冬?
  蒋祐没有说话,迈开步子往车站走。
  ——系统检测到您对方忍冬情绪复杂,是否在系统中进行明确的手动定位?
  不了。
  ——系统检测到方忍冬对您具有强烈的兴趣与好感,若您不想与他有任何发展,应当避免接触。
  这是我欠他的。
  ——那是在另一个时空里,眼下的您有足够的能力改写历史。
  那个时空里,他替我磕的头,我没还。伤疤还在他肩膀上,他为我而受的苦难还历历在目,这是我的债,和时空没有关系。
  ——优柔寡断是您最大的缺点。
  如果你是人类,你逃得开内心的谴责吗?
  ——抱歉,我只是智能系统【幸福之家】。
  蒋祐缓缓往前走着,在一幢高楼前定住脚步,站在路边一直数到二十六楼,长时间地伫立着,最终默默走开。
  新学期。
  “老师,我不想和王军一做同桌。”
  “啊?为什么?”
  “王军一喜欢找我说话。”
  风老师心里虽然有些不信,但依然做出一副了然的模样,“那你想和谁做同桌?”
  “我想一个人坐。”
  就此,高二下册的蒋祐和王军一做了同桌。
  一个人的热情如果仅凭距离的疏远就能被浇熄,那么从他热情的火中铸成的兵器也只能算是废铁。
  想要潜伏进满是警惕眼睛的城堡,像英勇的骑士般走进去,废铁与钝器是不顶用的,只有用稳定长存的火,打造出精纯的利刃来,才能在面对心上人的质疑与担忧中,利落地一刀划开胸膛,剖出颗永恒燃烧的心。
  王军一对于陆蕴的感情,反而随着距离的疏远,变得比以前还要更深了。了解产生情愫,距离产生美。
  与陆蕴这个完美同桌相比,蒋祐在王军一眼中变得愈发不堪,蒋祐有苦不能说,有冤无处申,在一天午睡后醒来王军一厌弃的眼神中终于顿悟。
  既然诋毁不了他心中无懈可击的女神,也改变不了自己这些令他厌弃的毛病,倒不如坚守自己,输给陆蕴也没什么大不了。
  女神之路,本来就是由参差不齐的凡人脑袋构成的阶梯。
  佟落雁没有返校,因经济困难,知情人士把她的病情公开,在市里展开了募捐行动。同学们也自发地进行了募捐,同窗过的同学们,更是在宣传这件事上不遗余力。
  募捐名单公示时,蒋祐看到沈深名字后跟着的8000元,懵了。
  他竟然从剩下的一万里拿八千用于募捐,生活将变得多拮据实在不可想象。


  第43章

  许多年以后;当再度面对沈深时;中学教师蒋祐一定会想起自己被他圈禁在卫生间的那个屈辱的下午。
  周六下午,蒋斑荳和蒋祐在电影院走散的时候,蒋祐手里还有一桶热气腾腾的焦糖味美式爆米花和一杯勾兑了大量水和冰块的可乐。
  他在自动扶梯和放映厅之间来回走动,就是见不到蒋斑荳磨磨蹭蹭的身影,
  好巧不巧地,齐恩静出现在了电影院,身边跟着的还有穿着灰色毛衣的沈深。
  蒋祐转过去,爆米花桶在手的按压下变形得愈发严重,戴着会发光的恶魔发箍的蒋斑荳从另一头走过来,高高兴兴地挽住了蒋祐的手臂,一手接过可乐,吸了一口,笑眯了眼睛,“走吧。”
  虽然科学家没有研究过冤家的路到底有多窄,但蒋祐明白,两个人要是气场不合,最喜欢恶搞的上天一定会想尽办法地让他们频繁地相遇。
  同一场,同步电影,前后排。
  坐在沈深前面的蒋祐如坐针毡,坐在蒋祐后面的沈深抱着手臂,两人都沉着脸。
  而坐在蒋斑荳后面的齐恩静和坐在齐恩静前面的蒋斑荳,对自己男伴的不快视若无睹,兴高采烈地像两个瞎子。
  电影还看十分钟,一桶46oz的爆米花就被蒋斑荳吃得见了底,可乐也喝得只剩下一半了。
  蒋斑荳委委屈屈地把可乐往蒋祐手里一放,“蒋祐,我喝不下了。”
  蒋祐无奈地接过来,刚喝了一口,忽然感觉到椅背被人猛踹了一脚,一个反应不及,吸管直直地捅进喉咙口,蒋祐发出一阵干呕,眼泪也反射性的涌进眼眶,他红着眼睛愤愤地回过头,撞进沈深同样阴沉的眼神里。
  “你出来,我们谈谈。”
  蒋祐沉着脸闷不做声地站起来,低声和满脸担忧的蒋斑荳说了几句,穿过一对对膝盖,走到过道,跟着沈深往外走。
  穿过大厅,穿过关着门的商铺,又穿过了自动扶梯,蒋祐心头炽热的怒火在迈着步子走的过程中愈发高涨,沈深被挺得笔直,头也不回地进了男卫生间,在蒋祐进来后,反锁了门。
  里面没人,只有淡淡的臭味和淡淡的熏香,蒋祐沉着脸地看着他,“你要和我谈什么?”
  “蒋祐,你到底玩什么把戏,我真的看不懂了。”
  “你走前的谩骂,我认了,现在你拉我出来只为了教训我?”蒋祐冷笑一声,抬步想走,被愤怒的沈深一掌推在了隔间的门上,“你耍我,可以。你耍佟落雁,还是个人么?”
  “你有什么立场指责我?”蒋祐一瞬不瞬地看着沈深,眼角还带着刚才干呕泛上来的湿意,“你说我是个孬种,我你说你能走出来了,我也随你去。你沈深能过上好生活,我有什么不乐意的?你教训我用心肮脏,现在你和她在一起,你的用心有多干净?”
  沈深抬手在蒋祐眼角粗暴地一抹,把他的眼泪抹去,“我自己要什么我清楚得很!”
  蒋祐别开脸,语气愤然,“折磨我就是你想要的?”
  “你觉得你有道理?哪怕你和佟落雁是在演戏,也要尽职责!你现在和这个女的在一起,玩的哪出?”
  蒋祐笑了,语气冷冷的,“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在一起了?我和我亲生妹妹一起看电影,要被你冷嘲热讽,你和齐恩静在一起,我有去踢你的椅背吗?”
  沈深伸手攥住了蒋祐的下巴,咬牙切齿,“那是因为你不在乎我!”
  蒋祐看着沈深,眼睛的悲哀快要溢出来,“我不在乎你?”
  “你要是真的在乎我,你就不会和佟落雁在一起,你觉得佟落雁没了你就不能活吗?我当时有多绝望你想过没有?”
  蒋祐皱着眉头,用力甩开他的手,下颌隐隐传来钝痛,他压低了声音,似嘲非嘲地,“我这么渣让你痴心错付,我给你道歉。我们彼此安静地走开就好了。”
  沈深凝注蒋祐,眼神闪动,“我幼稚?”
  “你说知道要为自己活着,募捐的时候你要捐八千,你装什么阔?你妈才给你留了多少钱,衣食住行吃穿用度哪一笔不是开销,你还剩多少?你他妈活不活了?你不幼稚,有种写了诀别信就别在学校里跟着我啊!你写给我的信,你自己读过吗?那不是信,”蒋祐一字一句,含着泪,咬牙切齿,“那是每一个字都往我心头上剐的刀子!”
  “你说我幼稚,你还不是一样,什么都不明白!”沈深的眼神里难言失望,“我给你机会,你不解释,我服软,让你回来,你头也不回地走!你是受害者,你了不起,你有没有想过当时我还有什么?你说要帮我把圈子凿开的,你人去哪儿了?我的痛苦不比你少,我也从来没有那么卑微过,我只差给你磕头了,蒋祐。”
  “那你后来不是想明白了?”蒋祐没出息的眼泪夺眶而出,他用力擦了擦,“你信里不是说要好好过日子,远离我么?除夕夜你连QQ都要隐身,害得我主动找你!我告诉你,当时我恨你恨得牙痒痒,我他妈一百个不愿意,满肚子窝火!你妈给你剩一万,你把八千都捐了,日子怎么过?你说要好好活着,你让我怎么信!”
  “你要帮她,所以我要捐,就这么简单。”沈深红着眼睛,“蒋祐,我不信有情饮水饱,你的爱能救我,救不了她!”
  “那我倒要谢谢你了?”蒋祐泪如雨下,“你有这份闲心先照顾好自己行不行?是,我没能力,救不了你,也救不了她,那你能不能照顾好你自己,省得我每天想到就心烦?”
  沈深看着蒋祐,睫毛被泪水打湿,眼眶红着,红肿鼻尖发出微微光亮,露出难得的可怜样,沈深的心随着他湿漉漉的睫毛颤了颤,伸出手去摸他的脸,被蒋祐慌张地躲开。
  蒋祐低头抹了把脸,“差不多得了,你找你的齐恩静,我带着我妹妹走,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别管我。”
  沈深沉着脸,“你要走?”
  “我走难道还要经过你沈深同意?”
  蒋祐推开沈深,抬步刚走了一步,就被沈深拉住了,重重地按在墙上,沈深俯身,咬住了蒋祐的嘴唇。
  蒋祐吃痛,挣扎着,一注鲜血顺着蒋祐的下巴缓缓淌下,沈深紧贴着他,寸土不让,左腿挤进蒋祐的腿间,两只手使上了力气把蒋祐的手臂向上按向墙。
  沈深用上了狠劲儿,蒋祐被他压制得浑身都疼了起来,耳朵里也嗡嗡地向着,唇上是一片腥甜与酥麻,沈深阖着的眼睛里有热泪流下来,两人紧贴着的脸畔一片湿滑。
  蒋祐想起那个在雪地里的吻,心也潮湿起来,缓缓松了力气,放弃了挣扎。
  像是察觉到蒋祐的顺从,沈深放下手,松开他,微微喘着气看着他。
  目光所及,蒋祐唇上一片艳红,白皙下巴上有一滴血欲坠未坠,垂眸处一片哀意,脸颊上晕开一片情潮。欲望与悲苦像浪潮般袭上沈深心头,他再度覆上,却只是轻柔地舔舐着蒋祐下巴与唇,像在擦拭一件珍贵的宝器。
  唇上因疼痛与流血,传来一片火辣与阵阵钝痛,他的舔舐让蒋祐觉得自己一只带着伤口的动物,落入猎物的嘴边,蒋祐轻轻推了推沈深的肩头。
  沈深扯开蒋祐的衬衣领子,与蒋祐紧贴着的沾着点点血污的唇烫在蒋祐的脖颈,继续吸吮舔舐,蒋祐仰头颤抖着,两手搂住沈深的脖子。沈深面色一变,想要挣脱,却被蒋祐搂着,动弹不得,他不甘示弱地把手伸进他的下摆,用力地掐住了蒋祐的腰。
  蒋祐吃痛,向反方向躲了躲,再次被沈深按住。
  “你要干什么?”
  “我不再受你控制了,蒋祐。我要像你折磨我一样,折磨你。”
  蒋祐的眼泪止不住地淌,却不是因为疼。
  他笑了,“你觉得这是我欠你的?”
  沈深捏住他的下巴,“是你欠我的。”
  说完,沈深拽着蒋祐反身趴在墙上,另一手用力按着蒋祐的背,让他躬下身,蒋祐不从,沈深抽出自己的皮腰带,把他的两只手反捆在腰际,做完这一切,已是满头大汗。
  他一手向前把蒋祐的衣物推到背上,一手替自己褪下衣物。蒋祐想要抽出手,手腕却被捆得紧紧,不论怎么挣扎,都没法解开,手腕处红了一片,甚至在表面勒出一道道紫红色的血痕。
  他扭头看着沈深耷拉着的下身,勾起嘴角戏谑,“你还没……啊……”
  沈深的手指已经嵌了进来,蒋祐僵直着身体,张着嘴巴无声地喘着气,颗颗冷汗迅速在额头汇集,滴落在地面的瓷砖。沈深的手指渐渐抽送了起来,语气很平静,“这样呢?”


  第44章

  疼痛与快意在一点点累积,蒋祐咬着牙,向前走了几步,躲开沈深的手。沈深就势抽出手,在水池旁拿洗手液洗了洗手,拽着俯身的蒋祐拖到只到膝盖处的儿童洗手池,开大了水龙头,把他的裤子褪到脚踝处,在水蓄得差不多时,拉起蒋祐推了进去。
  蒋祐没有手的平衡,又被脚踝上的裤子拌着,一屁股坐进了洗手池,冰凉的水一接触皮肤,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沈深俯身下来,开始替他清洗起来,在冰冷的水下,后穴忽地接触到沈深温暖的手指,蒋祐身体莫名涌起了一阵难以言说又十分熟悉的快感,身体的某个部位情难自已地膨胀起来,甚至微微疼痛着。
  沈深嗤笑一声,动作愈发轻柔,蒋祐咬着牙,全身的直觉都汇集在了他手指打着圈的那一处,难以忍受地开始耸起腰来。
  “沈深,放开我!”
  沈深不徐不疾,慢条斯理地洗了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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