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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催眠-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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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为了易杨的事?”夏雪也从谢锦天的迟疑中猜出了他的来意,继而淡淡道:“我能说的都和你说了,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不,我不是要知道这个。”一旦话题被提起,谢锦天后面的话似乎也便不那么难以出口,“我是想知道,他以前和你说过什么。”
“我们私底下并没有太多交流。”夏雪保持着距离道,“有也是因为你。”
这便让谢锦天不知该如何接话了,此刻他才觉得来找夏雪谈论易杨有多不合时宜。可方才,收到短信的刹那,他却仿佛看到了一根浮木,积攒的情绪推搡着他不管不顾地抓住了夏雪。
“我爸爸的事,真谢谢你了。但我们还是别再见面了。”夏雪趁着谢锦天发怔表态道,“爸妈还等我呢!先走了。”
谢锦天站在原地,没有答话,也没有挽留。夏雪忽然觉得那悄无声息的谢锦天有些陌生,陌生得仿佛即将陷入绝望的将死之人。
她终究还是心软了,止步施舍一句:“去那亭子看看吧!快要拆了。”
谢锦天提着运动包出现在道场门口时,无数双眼睛都瞧向了他。
好不容易找出来的压箱底的道服已有些泛黄,而那根绑了许久边都磨白了的黑带,更是显示了他的地位。道场里的后辈们自然是对这位第一次出现的“元老级”人物感到十分好奇,好些训练的动作都放慢了。
而此刻,最惊讶的要数正在带热身的萧牧。他不明白为什么谢锦天这时候会忽然出现在道场里。虽然时间地点谢锦天向来都是知道的,但邀请他,那都是从前的事了。
“师兄,不好意思,没打招呼就过来了。”谢锦天边将鞋子头朝外放在门口,边云淡风轻地微笑道,“好久不练都生疏了,还请多指教。”
萧牧眉头皱了一下,但此刻也并不是和谢锦天计较他来此目的的时候,只微一点头,便继续带教了。
重新站在道场里,全神贯注地将意念集中在每一个发力、每一次呼吸,身体的记忆便随着心的沉浸逐渐苏醒。那些一同挥汗如雨的日子,是如此单纯而美好,当时并未觉着什么,可当走上社会以后回头看看,才发现那不可逆的青春是多么令人怀念。
镜中的自己,仿佛又年轻了十岁,心无杂念地演练着一招一式。背后,仿佛依旧有一双总默默注视的眼,可只要他一回过头去,他便会红着脸别开视线。
谢锦天忽然感到一阵椎心之痛,因着此刻的他,仿佛和曾经站在此处的易杨产生了某种共鸣,他终于理解,易杨坚持至今,并不是将空手道作为一种爱好,而更多的,是作为无法割舍的回忆的延续,作为可暂且让心灵归隐的世外桃源。
心无杂念地练着,方能心如止水地恋着。不期待,不奢望,不怨愤,只心神专注地守着这一寸净土,拂拭心上的灰尘。这循环往复的洗涤,冲刷了积攒的浮躁与不安,令他偷得片刻宁静,不至于被那拦在堤坝后的洪流般的感情淹没了自我。
这独属于易杨的疗愈,对此刻的谢锦天来说,无疑是一种安慰。他做着他曾做过的事,揣摩着他当时的感受,这样,似乎他们之间便还存在着某种密不可分的连接,只要轻轻一扯,易杨无论是在天涯海角,都会回到他谢锦天的身边。
中场休息时,萧牧来找谢锦天。两人一同站在走廊里,被夏夜略带潮湿的微风吹散了混着汗水的气息。
“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怎么,师兄不欢迎我?”谢锦天微笑着将话题带过,“初衷是来发泄一下的,但刚才练着练着又想起许多以前的事,觉得荒废了实在可惜。”
其实他回来的初衷,是因着他那警察朋友查不到易杨订票和订宾馆的信息,这也就意味着,也许易杨根本还没有离开这座城市,那么他可能保持联系的,就这么几个人,而最不擅长撒谎的萧牧,显然是个理想的突破口。
萧牧自然猜不到谢锦天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只是觉得谢锦天此时回来,必定多少和易杨有些关系,态度便显得十分谨慎:“那就好好练吧!别折腾别的。”
这带着些警告意味的话语,却令谢锦天嗅到了一丝希望。萧牧如此防着他,必定是有需要防着他的道理。他是知道什么的,谢锦天能够肯定,于是锲而不舍地出现在道馆里,参加每周两次的训练。他时不时故意和萧牧谈论从前的话题,每次都会提起易杨。萧牧被他这么一次次地提醒,愈加小心起来。
终于,在两周后的一次训练时,萧牧匆匆出去接了个电话。他走前瞥来的那一眼,令谢锦天瞬间察觉到了异样,悄悄尾随了出去。
“怎么会这样?警察来了没?”背对着谢锦天在楼梯口打电话的萧牧语气显得很焦急,“你别急,我现在就过去!”
紧接着,萧牧都顾不上回道馆里嘱咐一声,便回更衣室拿了钱包、钥匙奔出去打车了。谢锦天忙上了停在路边的自己的车,一路跟踪着萧牧乘坐的出租车。
虽然过了晚高峰,但通往市中心的这段路并不好走。而且开到半路,那出租车还忽然调了个头上了高架,似乎是改变了路线。
被发现跟踪的可能微乎其微,谢锦天猜想着可能是情况有变,萧牧改了目的地。刚才他分明听到了“警察”二字,这让他在迫切想要见到易杨的同时,又生出种自相矛盾的期望,期望这一切与易杨并没有关系。
萧牧乘坐的出租车最终停在了宛平南路附近。这里实在拥堵,萧牧等不了,直接下车往前奔去。谢锦天怕跟丢,便也顾不上别的,车停在路边就追着萧牧去了。
萧牧猛地在一个转角刹住了步子,谢锦天这才发现,他站定在了一排熟悉的外墙边。之前因为职业的关系,他和易杨时常来这里培训。只是他没想到,此刻会那么巧合地又到可这里。
他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这使得他的步子都有些迟疑。然而他终究是要面对的,就像薛定谔的猫,他必须看上一眼来确定它的状态,只能安慰自己那都是既定的事实。
随后,在沿着萧牧的线路转过一个弧度时,谢锦天一眼便看到了警车边上那张令他情牵意惹的脸面。
然而他扭曲着,狰狞着,渐渐被人群围了起来。
他挣扎的模样,像一尾被钓钩甩到岸上的鱼。
第49章 失心
谢锦天从未见过这样的易杨。
在他的印象里,易杨就像一片无根的落叶,风将他吹到哪里他便飘零到哪里。他的诞生悄无声息,离去亦悄无声息。因此,总透着股出尘的淡泊,仿佛来人世间走一遭,并非他所愿。
可此刻那张脸面却仿佛长着无数张嘴,愤怒的、怨恨的、凄厉的,谩骂着、诅咒着、嘶吼着……他的肢体反抗着,可心却仿佛在无助地求救。
周围人越围越多,只能依稀看见萧牧、程衍、还有个架着眼镜两鬓花白的男子正试图抱住他、抓住他,却都是徒劳,最终,边上的两位民警一同将因为失控而变得力大无比的易杨压倒在地反剪了双手。然而,动弹不得的易杨依旧挣扎着,那哀哀欲绝的声嘶力竭渐渐脱离了人声的范畴,怒睁的一双眼越过无数双脚从交错的缝隙望向谢锦天。
或许他根本没看见谢锦天,可谢锦天却觉着那叫喊紧随着那眼神而来,放大到震耳欲聋的地步。那或许是这些年来压抑在潜意识深处的所有积攒的悲凉与痛苦,它们濆旋倾侧,趁着理智决堤之际汹涌而出。它们淹没了双眼,便成了痴妄,倒灌进心田,变成了疯癫。自此,走火入魔,回天乏术。
自那个夏夜房间里发芽的恐惧,开枝散叶地钻过时间的缝隙在谢锦天的脚下探出芽来,一头扎进他的身子,束缚了他的意识。谢锦天就这般眼睁睁看着易杨被架进了精神卫生中心的大门,直到华灯初上,指指点点的人群渐渐散去。
十字路口,车水马龙的轨迹,如同梭线般编织着这座城市灯红酒绿的一隅。这样令人唏嘘却又不尽相同的故事,不知今晚又上演了几出,谢锦天就仿佛个迟到的演员,不知该贸然入戏,还是全身而退。他的理智和情感站成了对立的两端,理智在冷静地分析着前因后果、利弊冲突,而情感却并不理会,只回望着记忆里,那场他缺席的苦痛的开场。
此刻的易杨,就像当时的谢煜,同样令他觉得陌生而恐惧。如果当时,他能一鼓作气地冲进房间替他解围,也许就没有以后的这些缠夹不清、互相渗透的创伤。他的自私,保护了他这些年,令他免于被问责,可无所作为有时却比将错就错更难辞其咎。如今他又站在了十字路口,无论选择哪一条路,都无法保证是万全之策,可有一点他很清楚,如果他继续放任内心那个懦弱的孩子的逃避,那么也许他就要彻底地失去易杨了。
一旦有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反倒不那么惧怕不得善终的结局。渐渐冷静下来的谢锦天拨了萧牧的电话,然而忙音响了许久后便传来了用户正忙的提示,显然是被挂断了。谢锦天于是去给保安递烟,问刚才的几人往哪儿去了,保安给他指了个方向。
正往门诊那儿赶,手机却忽地想起,竟然是萧牧回拨了过来。
谢锦天匆忙接起来,彼端传来的却是另一人的声音。
“谢医生……”
是程衍。
“不好意思,我手机没电了借萧牧的用一下,想问你知不知道易杨妈妈的电话?”
谢锦天立刻便猜到是他们要办什么手续,必须家属签字。
“有,你等一下。”脚下不停的谢锦天报完易杨家的固定电话,顺势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程衍犹豫了一下,还是撒了个谎,“没什么,易杨让给他妈捎点东西,我刚回来,想直接送去。”
谢锦天听他这么说,心里略有些被堤防的悲凉,可转念一想自己对易杨的所作所为,也是罪有应得。
“萧牧在你边上吗?”
程衍没想到谢锦天会这么问,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如实相告道:“不在。”
“我知道这样说有些唐突。”谢锦天已经站在了门诊大楼前,“但我想求你一件事。”
易杨觉得一切都有些不真实,却又仿佛是最真实的。眼前像蒙了层纱,没有人替他揭开,他便就此沉浸在朦胧的镜花水月中。
脚下是绵软的,身子是轻盈的,有谁进来,喂他吃什么,他拿在手里一看,分明是小时候吃的那种打虫的宝塔糖,于是他的身子缩小到记忆中那矮小的模样,哄他吃药的易成刚微笑着,扭头继续给他打那个大书橱。书橱上立着几本书,随着那乒乒乓乓的动静被震落下来,摊开在他的脚边。
一阵风吹来翻动了书页,那书页里夹着的照片便如同蝴蝶般围着他翩翩起舞。小小的易杨疑惑地四顾,这个照片上的男人是谁?
他在车站等车,在图书馆查阅资料,在咖啡厅里消磨时间,在车里打电话,穿着白大褂从喷泉前路过,给学生们讲课……
他的脸分明触手可及,却又遥远得好似生死永隔。
易杨心中一阵烦躁,不再理会那些照片,转而推门出去了。然而那个照片里的男人就站在门外的阴影中,他似乎等了许久,双眼潮湿,发丝也滴着水珠。他颤抖着伸出手,抚摸易杨的脸,指尖触到肌肤的刹那,他的眼眶便红了,像将要下雨的布满红云的天。
易杨心中蓦地一痛,正要辨认那陌生的情感从何而来,却见那男人背后忽然又探出另一张如出一辙的脸面。那张脸狞笑着,如青面獠牙的鬼,那咧到耳根的嘴里吐出猩红的长舌,瞬间便缠住易杨的颈项,将他拽向自己。
易杨的呼吸急促起来,那窒息的恐惧令他拼命挣扎,退开时他踢倒了椅子,撞翻了花瓶,险些因为失去重心而倒下,幸而此时,一双有力的大手托住了他。
“怎么了,吓成这样?”
惊魂未定的易杨仰头就看到易成刚布满青色胡渣的下巴。
“刚才有个……”说到一半,才发现之前那个身后附着恶鬼的男人已不见了踪影,地上只余一条鲜红的领带。
窗外,隐隐有个声音惊恐万分地叫嚷:“滚!别碰我!混蛋!你为什么还不死?”
“有个什么?”易成刚顺着易杨的视线看去,温暖的大手抚摸着易杨的头顶。
耳畔的声音就此消散在这令人陶醉的温情中。
“没什么。”易杨转过身,环住易成刚结实的腰,却又没来由地感到一阵不安,因而仰起小脸一本正经道,“爸爸,我会好好读书的,你不要丢下我,不要留我一个人。”
“说什么傻话?”易成刚拍了拍易杨的背,“快去盛饭,我洗个手就来。”
易杨微微一笑,心满意足地松开了手。
谢锦天怔怔瞧着跟前不停叫嚷着要他滚的易杨,只觉得心被浸在了冰水里,又捞出来扔进了火力烤。
他不记得是怎么被医护人推搡出去的,只知道走廊里的白炽灯亮得晃眼。有人端着放了针筒的盘子进去又出来,随后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先前的死寂。
“别刺激病人……他需要休息……家属也不行……”依稀有个穿白大褂的人语速飞快地说着什么。
许久以后,谢锦天才被接连的几声“谢先生”唤醒,这才发现跟前站着的是程衍。他花了些时间消化方才发生的一切,那个忽然从静止状态切换到歇斯底里、面目狰狞的人,真的是他苦苦寻找了这些天的易杨?那神经质的表情和机械重复的谩骂,就像一台因为卡带而运转不良的录音机。他的愤怒与恨意或许不是针对他的,可却依旧将他鞭笞得体无完肤。
“对不起……”曾经那么不可一世的谢锦天怎么也不会想到,如今这三个字竟出口得如此顺理成章。可除了这句,他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话语能令他稍稍减轻他的罪孽。
“我不该让你见他的。”程衍心有余悸地后悔道,他全然没想到易杨反应会那么激烈。
之前程衍在电话里听到谢锦天的坦白时,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谢锦天会去查易杨的行踪,随后耐着性子守株待兔,也没想到谢锦天会因为察觉了蛛丝马迹而跟踪萧牧,恰巧撞见今天这一幕。鉴于之前谢锦天的所作所为,程衍着实不想让他再见到此刻情况糟糕的易杨,可对于他正色厉声的痛斥,谢锦天不但照单全收,还道,只要能见易杨一面,他宁可以后再不打扰他。程衍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答应趁着萧牧陪吴招娣去办入院手续的空档,让谢锦天看易杨一眼。并不知道故事的全部的程衍,甚至天真地期望着,见到心心念念之人的易杨能够因着一个“情”字被唤醒神智。
可怎料谢锦天刚出现在易杨跟前,本已经安静下来的易杨立刻变得狂躁起来,他先是见了鬼似地后退,分明房间里空无一物,他却接连绊了几下,险些摔倒在地,幸而,他扶着墙站稳了,却又开始叫嚷着要谢锦天滚开,质问他为什么不死。
让情况陷入这般胶着的窘境,程衍难辞其咎。可当看到同样受了刺激的谢锦天,在近乎绝望的悲凉中反反复复问着“怎么会这样”,不免心下一软,叹了口气道:“我们本来打算锦天去杭州,谁知道走前他那个大学教授说想见他一面,我们想着那教授家离高铁近,便提着行李去了,哪知道那教授不过是个幌子,真正要见易杨的……”
“是谁?”谢锦天猛地拽住程衍的肩膀,双目赤红。
“是你父亲。”
第50章 终其一生
原来之前在精卫中心门口撞见的那个两鬓斑白的教授,就是余潜。
余潜的身份并不难查,他和谢煜曾是同学,一起上山下乡,相视莫逆。就是他帮着谢煜催眠了撞见父亲丑事的谢锦天,后来又巧合地成了易杨大学的客座教授,顺势接近他,成为他精神上的依靠。
这样,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谢锦天冷笑着挂断电话,他真小看了远在海外却还“默默关心”着他和易杨的谢煜。
分明是秋高气爽的清晨,愤怒却如同一场暴风骤雨,声势赫奕地席卷了谢锦天的心境。他无法冷静思考,拿了钥匙便出了门。
只是请了年假的谢锦天一时忘了这是工作日的早高峰,刚出小区,他就被堵在了十字路口。想用速度的刺激来宣泄情绪显然是异想天开。谢锦天气恼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急促的喇叭声仿佛哀鸿的悲鸣。谢锦天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己扭曲的脸面,在易杨眼里,他究竟是什么模样?易杨怕的是他,还是谢煜?又或许他们本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将易杨逼得走投无路、万念俱灰的厉鬼。
凝滞的情绪如同缓缓蠕动的车流,堵得人心浮气躁。挪上高架以后,才通畅了些许,可谢锦天却不知该往哪儿去。曾几何时,他最瞧不起被情绪控制的人,可如今才发现,当面临丧失的可能,又有几人能泰然处之?他失去的是他自以为占据的道德的高地,是名为“不悔”的坚不可摧的盔甲。
身体似乎有自己的意识,操控着方向盘走上了一条渐渐熟悉的道路,谢锦天被一个红灯堵住时才发现已经到了从前的小学附近,一回头,便见着夏雪说过快要拆了的那座亭子。
之前谢锦天始终没来,是因着这里于他而言,也是一处创伤。就是在这里,夏雪拆穿了他的谎言,就是在这里,易杨归还那个铁盒说要与他两清。如果说感情是一场终要分出胜负的战役,那么这里,便是他的滑铁卢。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这里,就好似冥冥之中的捉弄,逼着他演一场无地自容的反省。
谢锦天不想再与内心争辩,他难得顺从地走向那亭子。
干涸的池塘,暴露着一对破碎的景观灯,像那一日,易杨的眼。
若不是压抑已久的悲愤酿造的绝望,又怎会在见到谢煜的瞬间便一触即溃,余潜是他最后的精神依靠,可连他也骗他,诱他来配合着完成一场掩耳盗铃的原宥与救赎。恐怕易杨抓起餐刀的时候未必是真想刺伤谢煜,而更多的是想要毁掉自己,和这肮脏的一切同归于尽吧?
谢锦天坐在亭中,怔怔看着不远处背着书包的孩子们陆陆续续地步入学校,他们像雏鸟一般欢快,还未学会飞行,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那些个唠唠叨叨的庇护。送孩子的父母们,总是看着孩子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里才转身离去,那些许落寞的背影,却也令人憧憬。
也许他和易杨一直以来所渴望的,就是这些平凡而琐碎的幸福吧?可时光无法逆转,那种原生家庭造就的缺失,令他们始终有种难以驱散的被剥夺感,只是谢锦天选择拼命地往空瓶子里填满世俗认同的欲求,而易杨却选择拒绝所有企图倾注到瓶子里的关注和亲密。但内心的希冀是压抑不住的,易杨将它们全都寄托在了谢锦天身上,而谢锦天却视而不见,一次又一次地将它们摔得粉碎。
蓦地,电话响起,谢锦天说了两句就挂了,随后便在微信上收到一张照片,放大了,是一份翻拍的精卫中心电脑里的就诊记录。
易杨不是第一次去那里了,谢锦天终于从这托了关系才弄到的证据中确信了这一点。原来早在易杨十九岁那年暑假,他便去过,当时的诊断一栏写着紧张型精神分裂症。仔细回想一下,在易杨大一,他大二的时候,因为社团活动、学生会事务而忙得脚不沾地的谢锦天,的确忽略了易杨的异样。他们见面时,总是谢锦天滔滔不绝地说着,陶醉于自己八面玲珑的社交手腕,而眼下总围着青黑的易杨只表情木然地听着。当时他听别人说易杨淡漠、疏离,不参加任何社交活动,还觉得易杨只是因为性格的关系对大学生活还不太适应。如今想来,那便是他发病的征兆吧?
他不知道易杨是怎么察觉的,但他肯定,易杨是独自默默去的。谢锦天完全能想象那默片一般的场景——易杨就僵硬地坐在诊室里,听着看完测评报告的医生简短的问诊,时不时答上一句,随后便抱着那几瓶药回去了。他保守着这个秘密,直到渐渐好转,又重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中,而谢锦天,对此一无所知,他的母亲,亦是一无所知。
易杨一直在服药。
直到此刻,谢锦天才明白了樊逸舟之前的那番话,想必易杨让他不要纠缠,用的便是这个挡箭牌吧?
他不愿去向樊逸舟确认此中的细节,他宁可樊逸舟永远并不知道易杨的近况。但可以肯定的是,易杨的发病,必定和他们的催眠脱不了干系,否则樊逸舟也不会说他们犯下的过错可怕到再无颜相见的地步。
他忽然想起那如同遗物一般被留给樊逸舟却又辗转到他手上的串联起过去的物件们,除了那个u盘,他将它们全都搁在了后备箱,眼不见为净。可此刻,他却生出种自虐的冲动,也许那里面藏着什么能解开易杨心结的线索?当局者迷,即便他在这个行业摸爬滚打了这些年,但亲生遭遇了困境,却实在不知该如何走下去,脑中反反复复都是易杨扭曲绝望的脸面,无数张嘴生出来,崩溃地尖叫着。
可就在谢锦天起身打算离去时,却忽地瞥见亭柱上的一行字。
这亭子之前离学校近,上面被情窦初开的学生们用修正液涂涂满了幼稚的爱语,如今经过岁月的洗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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