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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阳-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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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溪远远这么一看,倏地觉得祁念站在顾飒明身边并不容易被忽视掉——若不提别的,单论祁念的相貌,应当属于受尽宠爱的那一种。
但对唐溪以及很多人而言,祁念给人的感觉却是十分劝退,显然还是顾飒明更打眼,是能激起肾上腺素分泌,被多看一眼都会产生小鹿乱撞感觉的理想类型。
她扯扯自己的衣角,将手里的房卡递给顾飒明,露出一个笑容:“这是房卡,老师说等会去四楼还是五楼来着,去吃晚饭。”
祁念眼瞅着顾飒明接过那张房卡,说了谢谢,然后又眼瞅着唐溪手里还拿着一摞房卡,却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以为唐溪把他忽略过去了。
祁念在她转身离开前开口问:“同学,请问我的呢?”
他的语气很平,眼神其实也根本不算尖锐,但唐溪哪里跟他打过交道,祁念没什么“人情味”的发问还是把她弄得一怔。
顾飒明在一旁微不可察地拧了拧眉。
唐溪疑惑不解地发着懵,还没反应过来,祁念又说:“我住单人间,不跟其他人一起住。”
祁念说完停顿半秒还是加了句询问的话,显得礼貌一点。
“你不是跟。。。。。。顾飒明住一间的么。。。。。。”
这下张口结舌的变成了他。
他一开始仿佛没听懂,过了两秒才霎时间福至心灵,脑子里忽闪忽闪炸着小火花,他微张了张嘴巴,然后去看顾飒明。
顾飒明刚刚一直都没有说话,这会儿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地对唐溪说:“你去给他们发房卡吧,朱老师跟我说了晚上六点半到餐厅。”
祁念从电梯上下来,亦步亦趋地跟在顾飒明后面,白色浮雕的墙被一扇扇门隔成无数块,头顶吊灯也是偏黄的暖光,除了他们,这一层没有其他人在走动,静谧而狭长的走廊让祁念有些说不出的压迫感。
他们在某扇门前停下,顾飒明刷了房卡,“随着“滴”的一声打开了门,等祁念进去了,仍旧由顾飒明把门关上。
房间里的采光倒是很好,祁念经过并排摆放着的两张床,找了张米白色布艺的单人沙发坐下。
他怀里抱着个书包,也保持着一向拘谨而得体的坐姿,并不靠在沙发柔软的靠背上。
顾飒明看了看他道:“怎么不说话了?”
祁念心里突突跳了两跳,他一路上来既受宠若惊又担心顾飒明在生气,偏偏说不出什么可人的话来,只能紧张地闭着嘴。
顾飒明见他不说话,放下手里的东西后,笑着说:“想住单人间啊,那等会下楼我去跟唐溪说就是了。”
祁念这一听急了,连忙摇头说:“没有,我不去。”
顾飒明走动着,把窗户打开通风:“不想跟其他人住可以去换的,实在不行我帮你出钱换。”
祁念心里委屈,脱口而出道:“哥哥不是其他人。”
声音虽然小,但房间内很安静,足以让无论是说的人还是听的人,都感受得清清楚楚。
祁念说完脸就热起来,两腿并拢,一面慌了神一面又冷静地觉得这话没什么错。
顾飒明默了默,这回总算不撵他了,用哥哥该有的语气回应他说:“嗯,哥哥当然不是其他人。”
祁念终究比不过顾飒明,顾飒明像是永远云淡风轻,对什么都掌控自如,从来不会有窘迫纠结的时候。
而祁念如今时时刻刻需要多怀着一份难言的秘密面对顾飒明——他在梦里不切实际地对顾飒明有着性幻想,在梦外也开始被感染蔓延。
他会因为顾飒明一点细小的举动,一句简单的话,不受控地感到悸动,不安和紧张。
还有羞愧——祁念某些方面被束缚着,而某些方面却犹如脱缰的野马,他理由充分地喜欢着他哥哥——但他依然羞愧。
最关键的原因,是因为顾飒明和他不一样,顾飒明从始至终只把他当成了弟弟。
而这才是正常的。
祁念想,他不能再要更多了,只维持着现在这样就已经需要珍惜又慎重。
顾飒明不动声色地检查着房间内的角角落落,永远云淡风轻、对什么都掌控自如的他不小心碰到床头的烟灰缸,使它在平面上“哐啷”转了个圈。
“等会你一个人住也是跑到我这里来,不如直接选双人间,也放心一点,”顾飒明像是在解释,同时不忘揶揄两句,“祁念同学体质弱又照顾不好自己,让人担心了还喜欢装可怜,是不是?”
祁念被他这么说,心里跟碳酸汽水一样噗嗤冒泡,嘴上却声音闷闷不承认:“不是。”
顾飒明觉得祁念实在可爱。
所以他希望祁念一直就这样是他弟弟,希望他的弟弟一直这么可爱下去。
他可以保护他,喜欢他,重新教他感知世界,让他不再害怕他们的妈妈,还可以站在主席台上扬起笑脸,从此看到每一片好看的广袤天空。
顾飒明甚至还想,如果以后有女生也开始给他弟弟送情书,他也许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许又会严肃生气地说不许早恋。
祁念需要被爱包围,需要阳光普照,需要对不愿意提及的曾经释怀。
没有人去做,那么他可以,只用以哥哥的身份。
祁念是他血缘上无法改变的弟弟,而他一向知道怎么当好一个哥哥。
第四十六章 (下)
祁念因为在车上睡得有点迷糊,下楼之前跟顾飒明去浴室洗了个脸。推开半磨砂的玻璃门时,一股浓烈的香薰气味扑鼻而来,祁念在后面皱起脸,缩了缩鼻子。
盥洗台上摆放着洗漱用品,顾飒明从架子上扯下毛巾,有很重的消毒水的味道,就又搭了回去,他转身见祁念一脸嫌弃的模样,笑道:“去外面把带来的毛巾拿过来。”
下一瞬他又叫住刚掉头的祁念,从黑纹大理石台上拿起玻璃瓶质地的熏香,伸手递过去。
“把这个也去放到窗台外,关上窗户,小心一点。”
祁念屏住呼吸,一一照做,攥着白毛巾重新回来时还在想,刚刚他翻找毛巾看见顾飒明带着的参考书,莫名有些心虚惭愧。
俩人出门的时间不早也不晚,他们住在17层,在等电梯的过程中祁念眯了眯眼,装修得金碧辉煌的墙面透露着些许华而不实,四处反光地刺着眼睛。
也许是到了晚饭的点,电梯里有很多人,挤得满满当当。
祁念睫毛一眨一眨,近距离对着电梯中缝发呆。
顾飒明站在他身后,肩宽腿长,将他与后面的一堆人隔绝出一个小空间,顾飒明低头看着祁念的发旋,随口问道:“饿不饿?”
祁念摇头,又点头,接着朝后扭了扭脑袋,发丝刮在顾飒明脸上:“马上就可以吃晚饭了。”
电梯“叮”地一响,顾飒明推着他的肩膀跨出去,同电梯的其他人似乎也都是来餐厅吃饭的,三三两两都超过他们走在前面。
顾飒明按通知的座位位置带祁念穿过在大厅就餐的各式各样的人们。
他们却是最后到的,唐溪率先看见后热情地朝他们招手示意。
虽然是一群人一起,但格局还是一张张分开的桌子,俩俩面对面地坐着。
因为几位随行带队的老师需要提前去接洽明天的事宜,便没有跟着一起吃饭,余下的人刚好可以凑齐五桌。
祁念和顾飒明因为来得最晚,便临窗落座,斑驳的光影穿过镂空设计的窗扉投下,桌上锥形的精巧瓷瓶上插有两朵粉红色的玫瑰,和橙黄破碎的天光十分相称。
在等餐间隙,旁边桌的同学说起明天的考试,都表现出紧张的情绪,还顺便拉上顾飒明聊了几句,倾倒着没什么意义的话。
顾飒明敷衍答了几句,便转头回来:“在想什么?”
祁念如同梦游般醒来,迅速移开视线,又迅速重新看向顾飒明,煞有介事地说:“我这样可以吗?”
“可以,”顾飒明面迎着落日,他先回答问题,然后认真地看祁念,又笑了笑,“这都紧张啊?”
“那明天呢?”
祁念说:“明天不紧张。”
但现在很紧张。
他是头一次坐在这样光鲜亮丽的地方,和顾飒明一起吃饭。
祁念探手从桌前的木质纸盒里拿了一张餐巾纸,揪在手里,擦了擦汗。
顾飒明只有些散漫地倾了倾身,几度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穿着白色侍者服装的一个服务人员陆续来给他们上了餐。
祁念自从被顾飒明逼着和自己逼自己多吃一点后,胃口已经比最开始好了太多。
只是速度依旧慢。
旁边的同学们吃完后纷纷上楼,嘴里嚷着“临阵磨枪,不亮也光”,好几个人包括唐溪走前都跟顾飒明打了声招呼。
祁念眼睛瞟向周围,发现只剩下了他们一桌,作势就要放下筷子。
“没吃完今天不许走。”顾飒明在他放筷子前说道。
顾飒明语气并不凶,甚至面带笑意,但态度一目了然:“我们有的是时间。”
于是祁念便细嚼慢咽,看似弱小可怜又委屈地一个人吃着饭——而餐厅食物的味道意外很好,祁念吃得并不勉强,顾飒明让他吃,他还挺乐意的。
除了顾飒明一直坐在对面一瞬不瞬地“监视”着他,让他有些不自在。
最后祁念并没有吃完自己的那一份晚餐。
顾飒明估摸着他弟弟的食量,怕太撑了也不好,及时带人离开了餐厅,因为祁念的听话实在令他无奈至极,大有他不叫停,祁念就真的会解决掉盘子里所有的东西。
俩人没有乘坐电梯回房间,而是顺着酒店门口喷泉边的石子路,去了供给客人休闲的小花园里散步。
走了没几步,顾飒明就感觉到手背被人蹭了一下。
——他弟弟又想跟他牵手了。
顾飒明没有反应,既没有主动去牵,也做不到收回裤口袋里。
他以不变的速度下了两层台阶。
可祁念不再像之前那样犹犹豫豫,而是直接把手往他掌心里钻。
顾飒明起先任由祁念为所欲为、不带搭理的样子,却在下一秒骤然抓住祁念的手,把他往前随意一拉,反倒吓了祁念一跳。
“想干什么?”顾飒明问。
“不行吗?”祁念缓了缓,平静地低声反问,与顾飒明对视。
顾飒明耷拉着眼皮也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继续向前走。
他力气稍大地捏着祁念的手,走入夹道两旁搭着一片紫罗兰藤的藤架下。
虽然不是正常的花期,但似乎因为有酒店的人为打理,花开得十分茂盛,渐变的紫色由浅入深,簇簇铺满视野。
“可以。”顾飒明终于开口,声音被昏黑下来的暮色衬得低沉。
他继续问道:“祁念,觉得我对你好吗?”
祁念怔然,随即肯定地点头。
顾飒明停下来看他,祁念还是很瘦的模样,却不再像从前他印象中的那么呆板、乳臭未干和可有可无,而是正在生长发育,可以让人心软又心疼,相貌也实在不能“泯然众人矣”的少年。
顾飒明说:“祁念,哥哥对你好是应该的,换成其他人,也没有区别。”
祁念轻声反驳道:“可你一开始并不是。。。。。。”
“所以连我也没有那么好,我说的话也不需要全听,”顾飒明说,“不要但凡别人对你好一点就相信他,别那么傻。”
花草繁密的地方蚊虫更多,它们在祁念眼前飞来飞去,有的还会在飞行途中撞在他的裤子上、手臂上,祁念一动不动地被顾飒明握着手,站在原地。
这是他第二次从别人嘴里听到“我没那么好”这句话,而此时此刻,面对顾飒明,他脑子根本转不清楚,紧蹙着眉,却会发自本能地,缓慢地告诉对方:“我只相信你。”
因为他明明记得,顾飒明很多次地用满不在乎的口吻在意过这件事。
祁念是知道的——顾飒明希望他相信他。
顾飒明受到过祁念“只此一家”的敌视对待,也独一份地占有着祁念的所有温顺面。
乃至全部的信任。
他不只是难以拒绝这样的信任,而是极度地需要这种信任。
没有人知道,在所有人眼里无所不能的,做任何事都轻而易举的,根本不会有烦恼、什么也不缺、拥有无数人喜欢的顾飒明,需要祁念的信任。
他曾经用在顾家的十多年,无论是养父母的关爱还是娇生惯养弟弟的依赖,都终于算是掩盖了幼时不甚明朗故而无所依寻的空缺。
可空缺的缺口刁钻又古怪,它被忽视,被勉强粉饰过去这么多年,在重新遇见祁念后,开始苏醒作祟。
如果仅仅只到这里,对行事持重而可以拥有很多温柔的顾飒明而言,重新当祁念的哥哥并不困难。
现实也恰好早已到达了这里。
却不止到达在这里。
他们从蚊虫乱飞的花园里回到酒店房间,顾飒明让祁念先去洗澡,说把书包里要用的东西拿出来,祁念便从小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桌子边打开书包拉链,把换洗衣服拿出来抱在一只手里,再慢慢地将文具袋和草稿本放在桌上。
顾飒明站在一边看他磨洋工,故弄玄虚似的在书包里掏了半天,顾飒明朝他扬扬下巴:“就这些了?”
祁念:“嗯。”
顾飒明好笑调侃道:“真当是来旅游的啊?还是都已经暗地里准备好了?”
他并没有责怪和诘难的意思,让面臊的祁念从他包里再拿了一条新毛巾,就放人进去洗澡了。
祁念洗完清清爽爽换了身新衣服出来,顾飒明坐在椅子上抬眼看他,拿了衣服也起身往浴室走。
祁念一个人在外面,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他把已经摆在桌前的几本参考书摞整齐,然后很自觉地拿了最上面一本,顺着顾飒明做过的笔记看了起来。
他很容易进入学习状态,或者说不止学习状态,祁念是很容易进入任何一种状态,并沉落下去。
不过唯一让他有些分心的便是顾飒明在浴室洗澡传来的声音。
只是普通的水流声而已,祁念却边看题,边仔细听了一路的动静。
这一晚,祁念像在云城的别墅、二层朝向最好视野最广阔的那间主卧里一样,跟顾飒明并排坐着一起看书。
到了十点半,他们停下笔,祁念顺着顾飒明手指的方向,睡在了靠窗一边的床上。
酒店里的种种并不是样样舒适顺意——过分浓重的香氛,华丽得晃眼的装潢,电梯里密集的人群,还有此刻被褥上散发出轻微消毒水的气味。
但祁念依然满足,感到奇异而微妙的亢奋与激动。
光只用想象一下,现在他和顾飒明睡在了一间房里,就足够难以入眠。
而这一天里,唯一让祁念有些不安的,就是在花园里顾飒明说的那一番话。
他只听得出字面意思的内容,觉得顾飒明那也是在对他好,但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直觉。
因为睡不着,还是总体上心情高涨地睡不着,祁念裹在薄薄的被子里翻来覆去,他转向门那边,拉下被子的一角,偷偷想去看顾飒明睡着没。
他心跳如鼓,试探着轻轻地叫:“哥哥。。。。。。”
漆黑一片里,只看得见顾飒明背对着他的头,宽阔的背影一动不动。
祁念转转眼睛,又叫了一声:“顾飒明。”
“还不睡想上房揭瓦了?”
顾飒明这时突然出声,吓得祁念心里一紧,顿时噤若寒蝉,他这会儿不动是因为一动也不敢动。
顾飒明转身看他,低声问:“睡不着?”
不知道为什么,在晚上视力不佳的情况下,顾飒明的声音通过静谧的空气传到祁念耳朵里,带着酥麻的电流从耳边炸到心间。
祁念也坐起来,发不出什么音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睡不着?认床?”
现在让他答为什么睡不着,那就是浑身躁动得睡不着。
而祁念对顾飒明的说法回答了是。
顾飒明像是无奈地说:“那怎么办?”
他们各自睡着的两张床之间只隔了一个矮小的床头柜,祁念头发凌乱地盘腿坐在被子上,迷迷瞪瞪给不出答案。
顾飒明叹了口气,揭开被子下床,推着祁念的双肩把他重新弄成躺倒,然后蹲在两床之间的过道里,说:“自己闭眼数数。”
他停顿了顿,原本觉得以前哄顾飒清那种小学生的方式不太合适,但还是对祁念给出了选项:“或者讲故事。”
祁念被他不容反抗地按在床上,如果之前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睡意,这会儿等于睡意全无。
他硬着头皮选了讲故事。
顾飒明貌似颇为无语地看了看他,开始讲着粗略而短小的某个故事。
“从前有个小朋友,每天都去山上放羊。。。。。。”
祁念闭着眼,睫毛一动一动地认真听着。
故事说完,祁念半晌之后微微睁开了眼,后退着手肘支起点上身。
顾飒明闭着唇,喉结在微弱的光线下滚动:“好了,睡吧。”
白天从浴室拿出来的熏香器皿因为味道刺鼻,后来被顾飒明放在窗台外的角落,但房间里仍然若有似无地飘散着那股气味。
祁念刚刚仰头躺着,闭眼听到的是一阵阵电流淌过的声音,再敏感地嗅到鼻息间令人发晕的味道。
他同样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祁念跟顾飒明无声对视了一会儿,想起了一些现实,还有一些梦。
狭窄的巷尾,暧昧的水声,所有肢体接触的炽热或温热。
不真实却也真实的倾压而来的坚硬胸膛,耳语里裹挟着气流,抚摸上来的双手让人颤栗瘫软。
在这样的对视中,祁念的目光逐渐失焦。
他自己也不敢置信,仿佛是灵魂在看着肉体动作,同样目瞪口呆。
祁念头一次借着沉闷失彩的黑暗,做心存向往的事。
顾飒明抿起唇,对并不听话睡觉、朝他很慢地靠近的祁念没有反应,似乎无动于衷。
他才发现,他的弟弟永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这一次,祁念比他想象得还要胆大包天。
他在只差之毫厘的一瞬间,脑中绷紧的神经再也胶着不住,肢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了举动。
顾飒明推开了他的弟弟,并不粗鲁。
在短暂的时间静止、空气停滞之后,顾飒明起身前不忘顺便帮祁念把被子扯好。
第四十七章 (上)
祁念脑子嗡嗡响了片刻,然后迷蒙着眼望向天花板,在被顾飒明制止并再一次推回床上时,没有多余的感觉,只是他先前所有的亢奋、激动、忐忑连同某些所谓的向往一齐被抽了个干净。
其实白天几个小时的大巴行程对从未出过远门的祁念而言并不轻松,虽然在车上已经睡过一觉,但在身体超负荷下的疲倦仍旧无法消除。
随着维持祁念打起精神乃至睡不着的那些“精神鸦片”变得荡然无存,他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浑浑噩噩地睡着了,顾不到顾飒明在起身给他盖完被子后,挪动脚步去了哪里。
祁念像一条被海浪拍上岸后脱水的鱼,来不及切实体会难堪和难过。
一点垂死挣扎都没有。
顾飒明无声地靠坐在床尾正对着的书桌上,看着右边床上那一团隆起的黑影,等确定祁念睡着后,他才缓慢起身。
祁念的脑袋位置跟刚刚没有丝毫变化,被褥捂在口鼻间也就那么捂着,跟着他的一呼一吸微微起伏。
顾飒明伸手轻轻地替祁念把被子捋下去一点,让他的脸露出来,祁念闭眼沉睡的样子毫不设防,长而密的睫毛盖下来,再往下双唇紧闭,透露出困乏与脆弱。
讲了半天故事没将人哄睡着,把人随便一推就见效了。
也不知道明天醒来他面对的会是个什么样子的祁念。
无论是什么样子,顾飒明也得全盘接受。
因为祁念目前为止对他产生的所有反应,包括刚刚那个逾矩而荒唐的举动,顾飒明都无法责怪,甚至没有资格生气。
他的弟弟太过单纯,因为缺爱才会先入为主地把哥哥当成最特别的那个,而其实连喜欢是什么都搞不清楚,甚至可能根本不知晓喜欢上自己的亲哥哥是怎么一回事。
但顾飒明不能不知道。
顾飒明喜欢祁念,始于亲情,却跟祁念是他弟弟没有必然关系,否则顾飒明也用不着为了当初的冷眼相待而自我检讨了。他不是非得、应该对“弟弟”好的。
而最终依然是他对他的弟弟心软、纵容着人靠近,是他有焦虑的症结,看不下去祁念受伤难过,也是他接受不了祁念对他防备疏远。
这和祁念是他的亲弟弟、和他们之间的那层血缘关系,不太要紧。
从顾飒明回到祁家,直至此时此刻,顾飒明最痛恨的就是那层所谓的人人都必须臣服于此的血缘关系。
——它的存在不仅有着最温馨伟大的一面,还有着最野蛮暴力的一面。
饶是顾飒明也无法逃脱,可恶地在跟他自己和祁念强调这些。
他既过不了自己那关,也无法助纣为虐地看着祁念走上将来有一天会后悔埋怨的路。
临市的天气预报显示最近连日都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如果此时到窗外去看,一定能看见满天璀璨的繁星。
可房间内只看得见各种各样单调静谧的影子。
时间悄无声息地走过,祁念在进入熟睡阶段时才开始略微动弹一下,歪了歪头,紧接着蹙起了两条眉毛。
睡着了也很难过啊,顾飒明抬手碰了碰祁念的眉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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