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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阳-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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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念不稳地抬起手,拿指尖戳了戳他的嘴巴,他只能配合地收声停下,祁念眼里水光流转,亮晶晶的,却没哭。
“我知道了,”声音太小,传入耳里却那么清晰,祁念重复道,“我知道了。”
不是敷衍和勉强,是从未变过的那么简单和绝对的信任。
只要是顾飒明告诉他的,那就是真的。
深夜酒吧打烊,卷闸门嵌进门缝里哐一声,连着震动的声音回响在整条巷子里,还剩一扇侧门没关,已经脱了工作服的服务生边做最后的收尾工作,边不大耐烦地跑去提醒那最后一位不肯走的客人。
“您好,我们这儿已经打烊了,马上就要关门了。”
“我知道,我等人。”
“不是!你这人。。。。。。”
旁边那个个子更高的见此连忙上前拦住:“这位先生等人,没事,你先去换衣服吧,下班了。”
施泽横眉一瞧,这不就是那个今天一晚上跟徐砾咬了无数次耳朵的服务员么。他板着脸不说话,还是那么干站着,就是心里有点着急。
“你等谁啊?等徐哥?”偏偏对方没眼色,意味不明地调侃道,“怎么今天没穿迷彩服?当兵的?平常等他的人可多了去了。”
施泽看那人一眼,心道哪儿来的小菜鸡,豆芽苗似的。他咬牙切齿还是不吭声。
恰好,远处那条布帘子总算被掀开了。
徐砾第二天轮休,跟后面的同事打完招呼就背着吉他往外走,刚到大堂,那人高马大的身影撞进眼里,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诶,徐哥,明天见!”
“明天见不了,后天。”徐砾走过去拍拍他说,装没看见施泽,直接走了。
还是这样的夜路,走得久了,光影千变万化变不出个新鲜,徐砾一点也不觉陌生,他双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穿过空寂无人的街道。
不过今晚还是有些不同的,身后一路尾随的脚步跟着他的步伐时快时慢,时远时近,倒是丝毫没有要隐藏的意思,特别明目张胆。
经过一个拐角时,徐砾加快了步伐,刚拐弯就倏地转身,站在原地不动,将慌慌忙忙冲过来的一身酒气的“歹徒”逮了个正着。
“你想干嘛?再跟着我报警了。”徐砾拧着他胳膊,冷冷出声。
施泽刚刚被吓了一跳,这会儿钉在原地,那一腔冲动与热情被瞬间打碎,尴尬又丢人,他臊眉耷眼的:“徐砾,我。。。。。。路上冷,要不我们。。。。。。”
威风惯了的公子哥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讨好别人。
徐砾静静看着他,手上用了点力,笑道:“我们什么?你还当我们是同学,当我现在跟你说话,就是在求着让你随便操?”
施泽心头被狠狠一拽,鲜血横流。
他的眼神彻底灰暗下去,曾经施舍出去的那点东西如今悉数奉还,同样也还要万分庆幸。
施泽任由徐砾抓着他受伤的那只手臂,明明高出一大截,却垂着头,默不作声。
“很晚了,别跟着我。”
徐砾一甩手,准备扬长而去,却见施泽迟迟不垂下胳膊,表情痛苦,他拧眉一嗤:“别是我把你手给拧坏了,白吃几年大锅饭?装什么装。”
“不是你,”施泽说,“。。。。。。是之前受的伤。”
“是很晚了,今天我先不打扰你了,”他急切不已,笨拙得说不出什么动人的话,但还知道借机卖惨,“反正我现在没地方去。。。。。。让我送你回去吧,你一个人路上不安全。”抬抬肩膀,又忍不住嘶了一声。
徐砾表情颇为难看,说:“当年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早就忘了,现在谁都能上我的床,”摆弄着肩上的吉他,还能开起玩笑来,“不过你非要送,也不是不可以,还送么?”
等了大概两秒,徐砾就径直转身了。
一步,两步,三步。。。。。。身后一直跟着的脚步声终于消失,徐砾扯开嘴角,不知是笑还是什么。
又过了一个拐角,却恍惚听见声音。
猝不及防,施泽追了过来,硬邦邦而憋闷地说“我送”。
今年九月将满二十七岁的顾飒明,身侧常年空缺,旁人长辈在祁文至耳边吹风催促,想牵线做媒的常有,顾飒明通通了然,而祁文至也从未有过任何动摇和表示,相亲、联姻这种事竟然直直从他头上绕了过去,大有随他去了的意思。
可顾飒明更清楚,他们父亲的沉默,以及唯一做出的干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敲打着告诉他:一切痛苦的源头是那么简单——仅仅因为他和祁念的感情就是大逆不道,是有悖人伦,是错的。
知情者都以为那桩荒唐的意外已经过去,甚至默认将接手祁氏集团的下一任掌权者,可能不喜欢女人。
——这又有什么重要的?求而不得之后是无欲无求,再便是随便如何都可以了。
总有人认为,时间能抚平一切,改变一切,消亡一切。
祁文至放心地放权让自己儿子一步步打理公司,却恰好成就了顾飒明的“狼子野心”。
那么祁念呢?
什么都没有只有哥哥的祁念,是怎么熬过来的?
俩人在寂静无声的客厅里不知坐了多久,“睡觉吗,要不要先洗澡?”顾飒明捋着他后脑勺的头发,问。
对祁念而言,唯一的误会解开,他暂时关心不了别的,终于成了那只温顺黏人的小狗,久久抱着顾飒明不撒手,一次次深呼吸,希望时间就这么静止下来。
祁念惯性地点头,张了张嘴,才想起顾飒明骗了他,说让自己送他回去,却早有司机在等着,估计现在那司机还等在楼下。
祁念问:“你是不是要走了?”
“不走。”顾飒明说。
“可司机等在下面,而且明天早上还要上班。。。。。。”
“我已经让司机回去了。”
祁念反应很淡地点头,一股不情不愿的感觉。
顾飒明发现祁念这么多年还真是没变,如出一辙地让人失笑:“今年多少岁了,知道吗?”
祁念不解地看向他,脸颊微红:“二十五。”
“长大了,”顾飒明拉他站起来,“可还是比哥哥矮,这么小不点的人,一口一个顾飒明,你是第一个。”
见祁念神情蔫蔫地抿嘴站着,顾飒明想起白天那声扎心的“顾总”,及时止住,理了理祁念的衣服。
刚刚怎么弄乱的现在还是得怎么弄回去,电话响起前有多猖狂之后就有多收敛。
祁念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突然认真而缓慢地开口:“顾飒明,你想我吗,每天都有想我吗?”
“你说你在我心里——那我呢?”
终于,他可以将那些无人听闻的呓语诉说给面前这个真实存在的人,一如少年时代的每一次表白,这一刻,他是安静的,专注的,直接的,不求结果的。
祁念迫不及待地说:“可是我好想你啊,哥哥,每天都想。”
第七十五章 (上)
祁念说完好一阵,还拿那双明亮干净的眼睛看着顾飒明,不低头,一点点害羞,撒娇成分很少,他诉说着无法遮掩的事实,他必须要告诉顾飒明的,无非就是如此。
这酒还真是难醒,和在外要将衣服熨到一丝不苟、将地位身份摆上台面相差太远,此刻衣衫不整更好,呼吸交缠也更好,许多话传递于静谧且炽热地对视里。
顾飒明扣着祁念后脑勺的手掌缓缓移到下颌,喉结刚滑动着,“你先别说,”祁念轻声开口,眨了眨眼睫,显露出一点弧度,“现在不准说,要你再想想。”
把祁念和顾飒明相处过的,那占据人生很短时间的两年仔仔细细地研究——曾经有很多时候,祁念都不明白顾飒明为什么会改变了主意喜欢他。虽然经年累月,祁念对顾飒明怀揣的偏执只增不减,但还是在钻牛角尖时不明白。
懂得了一些人情世故的二十五岁的祁念,深知哪条路最难走。
他有多相信顾飒明,也就有多唯命是从。对祁家而言他不过是个拿钱供着便好的少爷,但他哥哥不是,于是听到一条新闻就方寸大乱,看见一张照片就盖棺定论。只要顾飒明说反悔,祁念就可以什么也不问地带着这些偏执退回去。
但同样的,只要顾飒明还要他,想他,喜欢他,祁念的不明白则沦为最不重要的东西,六年空白可以瞬间宛如空气。
谁都别想抢走他的哥哥。
顾飒明从微愣中回神,勾起嘴角,按在祁念背上的手使了使力,祁念软了腰往前踉跄一步,重新被隔着西装裤的东西顶着,瞬间治住了刚刚那点得意洋洋般的狡黠。
“还要我再想想啊,”顾飒明如愿以偿地看着祁念赖在他身上僵硬地不敢动,问他,“现在一点都不能吃亏了,是么?”
祁念挤出一个字回答:“嗯。。。。。。”手却体贴也不老实地伸到前面。
“好,”顾飒明抬手握住他的手臂,嘴上却纵容,“那我再想想。”
祁念往后退了一点,绕过顾飒明身前遮挡着的衣服,生疏地碰了碰,得出的结果是稳操胜券的——他的哥哥很想他。
顾飒明不知已经忍了多久,呼吸粗重,却在祁念想要解开皮带搭扣的时候往下拦住了。
“这样没用,弄不出来。”他低声说。
除了工作,两个人里里外外“周旋”了一整天,情绪几经起伏,全靠心里退不下去的亢奋厮磨到此时,顾飒明看着墙上已经指过十二点的挂钟,何况喝了酒需要的时间更长,真上起手来,不知道要折腾到几点去。
祁念被捉住手腕,指头蜷起,讪讪应了一声,结巴地说:“。。。。。。你是不是很累了,其实我、我也,那我先去洗澡了。”
顾飒明看着祁念同手同脚了两步,回房去拿了衣服出来,觉得好笑,逗弄心起,打算问要不要一起,然而祁念直接目不斜视地一头扎进了浴室。
两个人先后洗完,祁念躺在主卧的床上,盖着被子乱七八糟想了很多。
他听着外面的动静,似乎是在打电话,短短几句挂了,然后是越靠越近的脚步声,等了少时,脚步声在门口却停下。迟迟没看见顾飒明进来,祁念心痒难耐地探出头,和站在门口的顾飒明撞上视线。
刚刚他给顾飒明递换洗衣服,才发现自己衣柜里那些他哥哥都穿不了,只能拿件浴袍凑活凑活。
顾飒明颀长挺拔的身上穿着那浴袍,腰间系上了带子,该遮的地方遮了,却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祁念瞬间脸有点烫。
“今晚我睡哪?”
祁念愣住,脸更烫了,强自镇定开口:“哥。。。。。。那间房没有被子,睡不了。”
顾飒明听了,退而求其次,这才将灯关了,摸黑走进来。影子投在脸上,被居高临下地看着,祁念立马往旁边挪了点,竟有些紧张。
床一侧深深凹陷下去,床垫跟着“吱呀”两声,带着些许湿气的庞大身躯就在旁边,祁念心跳鼓噪,翻了个身,什么都还没看清,就不偏不倚落入一个熟悉又坚实的怀抱,热烘烘的。
“哥哥,”祁念叫他,无意识地摸了摸手边的衣料,再往上,是戳起来硬硬的腹肌,“你想得怎么样了?”
捞进怀里的弟弟远没有从前好糊弄,顾飒明在黑暗里闷声笑了一下,只说赶紧睡觉,自带威严。
“。。。。。。”
”哦,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顾飒明拿开他的手,颔首又说:“再摸下去今晚谁都别想睡了。”
祁念默默收回胳膊,闭上嘴。
顾飒明看向他,看见他漆黑的眼里闪着碎光,气氛暧昧地沉默着,祁念在顾飒明怀里动了动,率先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他语塞了一小会儿,似乎十分有底气地,佯装平静地陈述,“不然你还那么亲我,那就是不对的。。。。。。然后还骗我说回不去了,找我开车,可那辆车普通驾照根本开不了,而且现在你、你还。。。。。。”还躺在了我的床上。
越说越平静不了。
顾飒明低低地笑,伸手让祁念合上眼,在彼此浅浅的呼吸里,声音低得沙哑地说:“都是我干的,早知道就应该更快一点,根本不用怕太突然了吓着你。”
祁念哼了一声,拽着顾飒明的衣服,拽着比美梦还美的现实,晕乎地徘徊在入睡边缘,紧接着耳边又响声音——
“我已经想好了,其实不用想的。”顾飒明回答他。
“祁念想我的时候,我也在想他。”
次日早晨,祁念刚洗漱完,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站在镜子前,忍不住咧嘴笑了一下,觉得怪怪的,弄整齐头发后他转身走到了客厅,头脑不清醒地呆站半晌,知道门口突然响起门铃声。
祁念入住以来还没有人来敲过门,他蹙眉走过去,门铃又被按下了,叮咚响着。
“谁啊?”
门外似乎陷入安静,他透过猫眼看出去,是个陌生男人。
那人似乎是搞错了什么,抬头看了眼门牌号,犹豫着才声音不确定地说:“。。。。。。顾总让我把衣服送来这儿的。”
祁念闻言砸吧了下嘴,把门打开。
那人见着他,表情有些僵,礼貌地笑了笑:“您好,我是顾总的生活助理。”
这生活助理接了昨晚的短信,今早来之前办公室问了一圈,无人能答疑解惑,也没碰上万事通的苏成林,他先是奇怪怎么要把顾飒明的衣服送来这种普通小区,现在看着眼前这个来开门的年轻漂亮的男孩子,顿时咋舌。
祁念点头,说:“你把衣服给我吧。”
他从生活助理手里接过两个巨大的沉沉的纸袋,那人又把一把车钥匙递过来,告知顾总要的车停在了楼下哪个临时车位上。
“嗯,谢谢。”祁念说完,关上门。
他将车钥匙放在餐桌上,在把衣服拿进房间前将面包烤好,并热了两杯牛奶。
可能因为酒吧里那半瓶红酒,祁念今早迷迷糊糊醒来时,顾飒明搂着他,还闭眼睡着,没有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很是严肃。
这会儿他捻手捻脚进来,觉得稀奇,凑过去又盯了片刻,用食指尖仔细打量他哥哥愈发成熟而深刻的面容,心又跳了起来。他回想昨晚司机还有刚刚那人的眼神和表情,腹诽两句,小声地喊“顾总”、“顾飒明”,不见反应,最后又叫了一声“哥哥”。
“哥,上班都要迟到了,”祁念趴在床边,不知想到了什么,趁着顾飒明没醒便敢说,“今时不同往日,你是不是不行啊。。。。。。”
胆大包天。
肆无忌惮。
才得意两秒,转瞬就倏地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的顾飒明调转了个边,翻身塞在身下,祁念猛然一惊,细细喘气,躺着瞪大了眼睛和顾飒明对视。
“刚刚说什么了,再说一遍。”
“没。。。。。。”
“昨晚就没做成,趁着大早上劲儿还没下去。。。。。。”顾飒明面无表情,对付如今的祁念需要更大的力道,紧接着像是要解开浴袍上的腰带。
而比祁念就要脱口而出的求饶更能救命的,还是顾飒明再一次响起来的手机,回荡在房间里的“叮叮叮”的声音依然不小,令祁念都讪讪吞咽,不知是说它凑巧还是不凑巧。
顾飒明连昨晚都忍过了,虽然本来也不打算就这么办了祁念,但这手机铃声实在响得突兀,让人想起昨晚的憋火,更是火冒三丈。
电话是苏成林打来的。
顾飒明黑着脸接起,一声不吭,大概十几秒后,他拧起了眉,说等到公司再谈。
祁念起身,没问怎么了,只说:“刚刚有人送了衣服过来,洗漱的和早餐也都准备好了,”他耳朵通红,乖得要命,朝房间门口的方向退了退步子,“你先换衣服。”
等顾飒明洗漱完,祁念已经坐在餐桌前等着,自己面前一个盘子一杯牛奶,旁边座位上也有。
他扭头看向走近他的顾飒明,像是略微局促,抿抿唇又站了起来。
“起身干嘛,紧张?”顾飒明眉目早已舒展,衬衫领口两颗纽扣开着,十分随意,“我可不是你上司。”
祁念瞧他的脸色,像看穿了什么一样:“哥。。。。。。”
顾飒明捏了捏祁念的后颈,觉得祁念这么做就是在索吻,低头吻了吻祁念。
第七十五章 (下)
吃完早餐,八点半左右,坐公交车明显已经来不及,不用想顾飒明也不可能让他去,祁念上班只揣了只优盘在口袋里,便跟着到玄关处换鞋。
他一抬头,看见还扔在浴室门口洗衣机上的那堆衣服,早上洗脸的时候溅湿了,上面满是他哥哥身上的味道,祁念嗓子顿时有点痒,迅速低头蹲地上,动作放缓了十倍的系鞋带。
要是没有昨晚那通电话,他应该已经被顾飒明。。。。。。
早知道就应该早点问清楚,也不至于弄到那么晚才真相大白。。。。。。
可其实还好,比较难受的好像并不是他来着。。。。。。
祁念拿曲起的膝盖压一压脸颊,稳下不镇静的心绪,心中有鬼地站起身,挺直腰,换个思路想想,又偷摸着高兴起来。
好歹。。。。。。管他顾飒明衣服再多,反正这留下了就是证据,等祁念晚上回来手洗的手洗,送店干洗的送店,怎么着也得有下次的往来,顾飒明还得来他这儿。
刚把门推开,正碰上隔壁邻居,大爷穿得挺厚,一手拉着个小车,一手转着三颗核桃悠哉地等电梯,听见响动转脸看了过来。
祁念这段时间跟这位大爷碰见过许多次,互相微微笑了一下算打招呼。他转身掏出钥匙,拧着门锁,顾飒明也转身,插兜站一旁看着他锁门。
“好了。”祁念被盯得心猿意马,仰脸小声说,锁好门也要跟他报备似的。
窗口照进来的光铺满过道,白色瓷砖上映着光影,把这个通透净亮又时时带着羞赧的人打上光,就摆在眼前,敞亮地站在眼前,竟有种不敢触碰的心情油然而生,顾飒明伸手,捋祁念脑后翘起来的一撮头发,不早不晚电梯到了,他转而将手搭在祁念背上,一齐走进电梯。
大爷见此把自己买菜的小车往旁边挪两寸,慈眉善目的,头回好奇般开口:“家里人啊?”
祁念被顾飒明揽着,半秒后才反应过来,竟有些脸红和紧张,他点头嗯了一声。
“因为以前只看见你一个人进出,住在对面安安静静的,看着也乖,跟我屋里孙女一个年纪嘞,”电梯在三楼停下,有人进来,大爷笑着解释,“在你之前租那房子的是个搞播音的还是什么,天天半夜还在扯起嗓子唱歌,反应没用,打了几次110才搬走了。”
肩膀上的手指颇有意味地敲了敲,当着顾飒明的面,祁念被夸得更不好意思,只能腼腆地说:“您以后都可以放心。”
“放心放心。”大爷笑笑,看着小年轻觉得有趣亲切,手一挥,又转核桃去了。
从单元楼出来,夹道绿化灌木丛种的是杜鹃,今年回温快,有些花苞已经先娇滴滴地开了,虽然比不上曾经别墅花园里的那些,但依然是只有回了云城才能见到的景色。
走到车前,大概这是昨晚顾飒明在脑海里搜罗了一圈,能想到的最普通又乐意开的一辆,看上去确实质朴不少。
俩人一路都没有再说话,祁念坐上副驾驶,小心地瞅顾飒明,默默拿手机导航自己的公司地址。
顾飒明探身过去帮他系安全带。
“这只手,”互看一眼,顾飒明拉起他的左手,让安全带绕过去,突然停下来,笑说,“以前还跟我哭,‘没什么没人喜欢我’,‘谁都不喜欢我’,现在不一样了,谁都喜欢我们念念,遇人就笑,”他煞有介事地喟叹,“没赶上好时候。”
祁念蹙着眉,反应很快地脱口而出道:“哪有!”
不知是羞的还是急的,他不稳重地一把揪住顾飒明的衣袖,异常认真地想着要如何解释,半晌后说道:“不是,他们喜欢的只是现在的我,他们不喜欢真正的祁念。”
祁念稍微松手,怕抓皱了顾飒明的衣服,喃喃低语:“所以以前没人喜欢我,正常人。。。。。。他们都不会喜欢的,你也是,但也只有你不一样,只有你。。。。。”
顾飒明让他抓着,心从始至终都软,却就是想听:“好好说。”
祁念往前挪,抱住顾飒明紧实的胳膊,低下头,磕磕巴巴说的却都是好话:“只有你对我那么好,一开始的时候你明明讨厌我,却还是去找我了,没有丢下我。。。。。。后来还、还。。。。。。”
他抬起眼,沤在胸口的酸涩蔓延,他很慢地说:“我以前不会笑,但只想对你笑,现在也是。这跟那些‘喜欢’都不一样。”
顾飒明倾着上身,和他离得很近,俯视过去能看见祁念头顶的发旋,沾了些眼泪的睫毛,还有微撅的抹了蜜似的嘴。
他的弟弟越来越不管不顾,只要哥哥像是不高兴了,就上赶着剖白、讨好,极好利用。
“嗯,不一样,”他温声说,“怎么不一样?”
祁念退开点距离,看他,踌躇一会儿,小声道:“你再、再叫一声那个。”
不得不说,再换个人来见了,如今的祁念很少有特别尖锐的时候,但在外冰山还是冰山,只在顾飒明面前话多些,国外耳濡目染来的风情全发挥了出来,还真像是被他养在身边的不好惹的小东西,恃宠而娇。
可荒唐的是,哪有才跟了一天不到就这么乖的宝贝啊。
顾飒明清楚他想听什么,便低声道:“念念。”
明明等的就是这个,祁念耳朵一激灵,本就潮湿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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