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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官与大老板-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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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门进来是一个小小的院子,虽然砖墙看着有些陈旧,但是院子里摆满了绿植,看着生机盎然;院子四面都是房间,门左边那个门窗紧闭,合着的门帘上还贴着一个半透明的卡通人物画纸,看上去有些丑陋。
王楚敲了敲门,没人应。王楚又喊了几声“大树”,里面还是很安静。王楚正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办,门居然“吱呀”一声打开了,小水从里面探出半个头,看了王楚一眼,又蹭蹭蹭地跑了回去。王楚思量再三,谨慎地推开门。
第15章 第 15 章
因为没拉开窗帘,屋里有些昏暗,里面有一套桌椅和一张大床,小水正光着屁股趴在散乱的床铺上不停摇晃包在大花棉被里的大树。看到王楚进来,小水赶紧也钻进被子里,露出个头来咯咯直笑。王楚走到床边坐下,又叫了大树几声,大树仿佛聋了瞎了,依然一动不动。
王楚没有办法,又不想这么放弃,便对偷偷蹭过来把玩自己手指的小水说:“小水,我跟你哥哥有话说,你能先去找妈妈吗?”小水聪明乖巧,闻言依依不舍放开王楚,从被子里爬起来光着身子就要往外面跑。王楚急忙把人抱住:“你还没穿衣服呢,别着凉!”小水又听话的抓起衣服往自己身上套,但是小水还小,凭借自己非但不能完成这一任务,反而把衣服卷成了一团,脖子和胳膊被扭在一起,怎么也穿不上了。王楚上去帮忙,但因为缺乏经验,一时间竟然没能把小水解救出来,小水见王楚居然也没有办法,心里更加着急,忍不住哇哇哭了起来。
小水一边哭一边挣扎,王楚也手足无措起来,正为难呢,旁边装睡的大树实在是忍不了了,猛然坐起身,一把把小水拖到自己身前,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弄好套在了小水身上,又给他穿好裤子和袜子,看着他趿拉着拖鞋跑出去,这才转头看了王楚一眼。
王楚心里有一肚子话想跟大树说,但不知道怎么说,不知道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他在心里模拟了很多遍,打了很多草稿,可是看到大树通红的眼睛、狼狈的神态,他什么都说不出口。他往床上爬了两步,一把将大树抱在了怀里。
昨天薛文远也是这么陪着大树,不过薛文远深沉可靠,让人安心,王楚热情赤诚,让人温暖。大树静静地让王楚抱了一会,才说:“小楚哥,如果你和大薛哥是我爸爸就好了。”王楚紧紧搂着大树,没有说话。
“小楚哥,”大树继续说,“我想出去打工,我不想待在这里了。从小水出生以后,村里的人就老是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看到我就捂着嘴笑,背着我偷偷说话。以前跟我一起玩的人也不跟我玩了,还老是骂我,骂我妈,我开始还不服气,跟他们打架,后来才知道,他们骂的对!我小时候恨不得掐死小水,每次去凤凰山玩,都想把他推进河里淹死,只要他死了,我就能回到以前。后来我知道了,这跟小水没关系,就算他死了,我妈干的那些事还是在那儿,他们还是要说我,而且他们怎么说的我,以后也会说小水,甚至更厉害、更难听。我可以原谅小水,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我们俩,有她这样一个妈?不是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吗,我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要替她遭罪,她自己逍遥呢?他们为什么要因为她欺负我们俩呢?难道真的像他们说的,是因为我上辈子做了坏事,这辈子才遭了报应吗?”
这些问题,王楚一个都回答不了。这个世界本来就有着太多不公平,说的万物平等,总有吃和被吃的;说是人人平等,总有富和贫穷的。有的人生而聪慧,有的人生而愚笨;有的人生而富贵,有的人生而贫贱。聪慧和贫贱的还能一搏,愚笨而贫贱的难道就活应该受苦吗?但他就算不该,又能找谁呢?大树和小水不过是两个孩子,他们不是自己选择来到这个世界上,也不是自己选择投到这个家里,就因为有这么一个母亲,就活该受罪吗?但是他们无辜,被他们母亲破坏家庭、被拿走财物去供养他们母亲的那些女人、那些孩子,岂不是更无辜,他们的委屈又要怎么倾诉呢?
王楚摸了摸大树的头:“我家在东海市,四五线的小城市,大家庸庸碌碌,生活很平淡,我爸妈一直希望我能去大城市发展,给后代一个更好的环境。后来我去了平都读书,见到了很多以前没有见过的东西,那是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世界。你能想象吗,一串葡萄上百元,一只大虾上千元,一个皮包上万元。我们村几辈人心心念念的路,也就是人家一个车轮的费用而已。我当时有一个同学,家里是平都本地人,比较富裕,他带我去参加他们朋友的聚会,真的是香车宝马,美女如云。所有餐饮都是自助,有各种蛋糕冰淇淋,还有海鲜牛排,全球美食都能见到,你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想拿多少就能拿多少。不想吃东西也没关系,那里还有乐队演奏,你可以跟着乐队跳舞,也可以安静聆听。如果想要娱乐,还可以到楼上打台球,觉得热,可以到院子里的泳池游泳。那里的院子挂满了灯,灯红酒绿,夜如白昼;那里的人穿金戴银,彻夜狂欢。”
“大树,”王楚叫了声听得入迷的大树,看着大树的眼睛说,“这个世界特别特别大,清水村与之相比特别特别小。我不能让村里面的人不再议论你们家的事情,我也知道无论我怎么说你也不可能做到真的不在意这些话,但我希望你知道,等着你的东西太多太多了,琳琅满目、数不胜数,如果你被别人的闲言碎语捆绑,你就可能错失这些快乐。你说你想去打工,我觉得挺好的,但是你现在还太小,还什么都不会,就算出去也走不远,只能呆在县城,那里也不会有地方要你。不如你努力学习,考上县里的初中,那里离清水村十万八千里,你去了那儿,就不用再顾忌他们的话。以后你还可以去更远的地方读大学,彻底摆脱他们。”
大树一听就泄了气:“小楚哥你别骗我了,我考不上。”
王楚轻轻笑了起来:“事在人为,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更何况,如果你努力学习的话,就可以暂时不用想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
这句话说到了大树心坎里。他今天没有上学,赖在家里谁都不想见,但是越什么都不干,心里就越乱。他忍不住猜想老师会怎么看他,大家会怎么议论他,越想越严重,越想越可怕。不过仔细想想,他都被人说了好几年了,再多加一条又能怎么样呢?自己在的时候他们反而不敢怎么议论呢。
大树从王楚怀里支起身子:“小楚哥,谢谢你和大薛哥,我明天就去上学。”王楚这才松了口气,又跟大树说了会儿话才出去。
出门的时候又经过小卖部,莲婶跟一个来买东西的村民说说笑笑,看到王楚出来,莲婶罕见地有些不自然,敛了笑意,村民也跟王楚点了个头后急忙走了。王楚没再跟莲婶说话,只是看着在门外跟小白玩的小水,心里觉得有些悲哀。只希望大树这个哥哥快点成长,能给小水遮一点风雨。
现在已经快中午,但王楚并不觉得饿,也就没有回村委,而是去了庆大爷家。大树家的小卖部在外村内侧,庆大爷家在内村外侧,两家相隔不远,走了几分钟也就到了。庆大爷家门大开,远远就能看到院子里的白幡、黑棚,还有院子中央的棺材。王楚胆子有点小,在棺材前深深鞠了一躬,却怎么也不敢看里面的人,远远绕着棺材走进屋里。
庆大爷没有子女,今天既不是入殓也不是出殡,并没有什么亲友来门上吊唁,堂屋里冷冷清清,除了庆大爷的照片和一片片的白布、一摞摞的奠仪,只有一个坐在角落身着孝衣的身影。
王楚走到那人面前蹲下身,叫了声:“二泉?”
那人抬起头,王楚吃了一惊:“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啥认错人了,我就是贾二泉,就是剪了个头发而已。”那人说道。
王楚又盯着那个人上下打量很久,板寸头,一字眉,丹凤眼,悬胆鼻,肯定比不上薛文远英俊,但也算个挺拔精神的少年,跟之前的杀马特青年简直判若两人,只有那张嘴让王楚有点熟悉的样子。
“还真是你啊。”王楚不禁感慨。
贾二泉翻了个白眼:“大中午的,你来这儿干嘛。”
“我来看看你和庆大爷……”
贾二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起身拿了个盆摆在屋子中间开始烧纸,一边烧还一边喊王楚:“愣着干嘛,过来给大爷烧纸啊。”
王楚急忙答应,蹲在火盆旁边学着贾二泉往里面扔纸钱。贾二泉看王楚一双长腿抵住肩膀,一副不舒服的样子,便把自己的蒲团给他扔了过去:“跪上面吧。”王楚依言跪下,看着贾二泉问:“那你呢?”贾二泉没有回答,直接跪在了王楚旁边。王楚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这么跟贾二泉并排跪在庆大爷灵前祭奠。
王楚懵懵懂懂地一跪就是一小时,纸早就烧完了他都没起来。他偷偷瞥了好几眼贾二泉,但是贾二泉跪的板板正正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王楚心里隐约觉得贾二泉是在怪自己没有把老人救回来,也不敢说话,只好老老实实陪着,后面实在是受不了了,忍不住想动弹,贾二泉转头看他一眼,他又急忙跪好。
贾二泉又拿了一叠纸钱,分给王楚一起烧,等火焰熄灭,贾二泉才缓缓站起来:“起来吧。”
王楚跪着没动。
“起来啊,你要给大爷守灵?”
王楚这才抬头,眼里都是委屈:“腿麻了,动不了了……”
第16章 第 16 章
贾二泉俯下身,一手抓住王楚的胳膊,让他环住自己的脖子,一手揽住王楚的腰,用力把他给架了起来,挪到一旁的椅子上,自己搬了个小马扎坐着,将王楚的腿架在自己大腿上,卷起王楚的裤腿。贾二泉常年跑山上狩猎,风吹日晒的,本来就不白的人一身黄皮早就给晒成了古铜,托着王楚的腿,更衬得王楚腿嫩,白花花晃得人眼疼。
贾二泉看了一眼,又把王楚的裤腿给拉了下来。王楚也想看看自己的膝盖,对贾二泉的行为不明所以,又自己去掀,被贾二泉一把打开。
“我看看我的膝盖青了没有!”
“看什么看,怎么这么娇气,是不是个男的!”
王楚气的脸颊都鼓了,瞪着圆眼看贾二泉,想想院子里的庆大爷,最终还是没骂人,自己把腿从贾二泉的腿上搬下来,扶着桌子就要起来。看他吭哧吭哧费劲儿的样子,贾二泉萌得一塌糊涂,心里暗笑,面上还是一脸嫌弃:“你干嘛呢!”
不好跟贾二泉生气,王楚只好跟自己较劲,咬着牙蹦出几个字:“回村委!”
贾二泉怎么能让他这么回去呢,自己跪这两天习惯了,王楚跪了这么久,膝盖肯定受了损伤,从自己家到村委大院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就这么让他挪回去,也有点可怜了。贾二泉很想把王楚送回去,但自己还要为庆大爷守灵,实在不好离开。纠结再三,贾二泉对王楚说:“薛文远呢,让他来接你。”
王楚勉强撑着桌子站起来,感觉这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他去凤凰村了,要等放学才回来。”
“你手机呢,给他打电话!”
王楚当然不肯:“让他回来干嘛,他那儿还有人呢,他在那儿晚上正好把孩子们接回来。不就是腿麻吗,走两步就好了,我才没那么娇气!”说着王楚就要往门外走。贾二泉拦腰将人抱了回来,往椅子上一按,伸手去摸王楚的手机,王楚本来就行动不便,被他这么一抱更是吃了一惊,一时没反应过来,让他得手。
贾二泉扒拉了半天,发现王楚这手机比自己那一两百的智能机智能多了,半天解不开锁,只好问:“密码多少?”
王楚斜了贾二泉一眼,报了一串数字。他并不想麻烦薛文远,毕竟凤凰小学那么远,还有客人需要招待,他又没什么事,就算真的腿瘸了,这几步路爬都爬的回去,但在心里的一个角落,就是藏着一个想法,想知道薛文远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
但是贾二泉一打通电话,王楚就后悔了。薛文远一直夸自己能吃苦能坚持,现在就这么一点点伤就不愿意动弹非等人家大老远来接,也未免太有点无能了,跟啥也干不了只能等人来拯救的旧时代公主似的,这不是太惹人讨厌了吗!
“我是贾二泉。你别管!他在我这儿,腿麻了走不了路……”
腿麻了走不了路,这是豌豆公主吗!王楚急忙大喊:“大薛我没事,你别听他的!不用过来!呜呜呜!”贾二泉听王楚说得心烦,一把给他把嘴捂上了。贾二泉干木工活,手上力气大,单手箍住王楚的嘴巴,王楚两只手都扒拉不下来,贾二泉无视王楚的挣扎,等挂了电话才把手松开。王楚一下午身为男性的尊严多次受到严重伤害,都要内伤了,往地上呸了两口,双手抱住肚子骂道:“贾二泉你够了!你手上都是纸灰!全抹我嘴里了!”
贾二泉把手背到身后,手指悄悄捻了捻,仿佛还能感受到王楚脸颊的滑腻:“他一会儿过来,你等着吧。”
王楚歪着头瞧他:“真的?”说的是问句,嘴角却挑了老高,一双眼都闪满了星光。贾二泉越看越心塞,冷冷回答:“都这么说了人家还意思不来吗。人家是大老板,你就一个穷山沟的小村官,心里有点数。”
王楚一听就急了,也顾不得腿疼胃疼,拉住贾二泉就说:“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们不过是普通朋友,你不要乱说!”
看王楚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贾二泉心里更凉,但之前王楚就有胃疼病,贾二泉看他刚刚捂着肚子一副不舒服的样子,也不愿意让他心急,一边出门一边说:“说人家看不上不想跟你当朋友呗,还能有啥。你在这儿坐着别乱动,好好等你的大薛。”
王楚这才松了口气,也没管贾二泉到隔壁屋子干嘛,一边抱着肚子一边拿出手机玩了起来。打完两局游戏,王楚把手机放在了一边。胃里一揪一揪,好像装了个孙悟空,就是玩游戏都无法转移注意力。真后悔中午没有吃饭,王楚心想。正悔不当初呢,门口又传来脚步声,王楚一看,贾二泉端着碗走了进来,王楚不愿意在贾二泉面前示弱,强撑起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却不知人家早就看穿了他的伎俩。
贾二泉把碗筷往王楚面前一举:“吃吧。”
王楚看了一眼,白糊糊的一碗,看着不太好吃,但是热气腾腾,一股米香扑面而来。
“你吃了吗?”
“我们村里人中午不怎么吃东西,你快吃吧,别废话。”
王楚没再推辞,乖乖接过碗吃了起来。这碗东西下去,胃里得到了安抚,整个人都舒服了起来。
“对不起。”
王楚一愣,抬头看向贾二泉。贾二泉不自然地别过头:“那天我不是想骂你,太着急了……你做了很多,我替庆大爷谢谢你。”
王楚抱住碗,盯着里面的白米,不住回想当时的场景,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你骂的没错,当时我确实什么没帮上什么忙,如果我懂得再多一点,可能也不是今天这个结果……”
贾二泉没有说话,轻轻抱住了他。这是贾二泉第一次这么平和地跟王楚接触,灰烬的味道、木屑的味道、米香的味道和洗衣粉清新的味道混杂在一起。
格格不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大薛!”王楚闻声急忙推开贾二泉,往门口一看,果然是薛文远。薛文远一来就看到贾二泉搂着王楚不放,本来还有点生气,但看到王楚脸上黑乎乎的,手里还捧着个碗,跟个小要饭似的,心中的妒火立即被王楚眼中的清水浇灭,还被软化成一滩。
薛文远上来把王楚手里的碗放到一边,掏出手帕给他擦脸:“你这是怎么弄的,腿也瘸了,脸也花了。”
王楚抬着头在薛文远的的擦脸攻击下努力张嘴:“给庆大爷烧纸来着,跪的时间太久了……你怎么过来了,威廉他们和孩子们呢?”
“我跟李冲先回来了,杜宇威廉等孩子们放学了跟他们一起回来,杜宇办事牢靠,不用担心。”
贾二泉看他俩腻腻歪歪实在糟心,转身去木架上拿了那个四十层的鬼工球递给了薛文远:“庆大爷的事情谢谢你,这个鬼工球就送给你了。”见薛文远没接,贾二泉继续说,“放心,医药费我也会还的。”
薛文远挑起王楚的下巴,左看右看,觉得干净了,才把手帕收起来,转身接过鬼工球:“这个鬼工球做工精致,我很喜欢,愿意出价买下来,既然你想感谢我,,这个球就抵了医药费吧。”
贾二泉并不同意:“你不要看不起我,我以前是不务正业,但是有手有脚,也能打工挣钱!这球又不是什么好木料,不值什么钱,你喜欢就送给你,但是该还的医药费,我也绝不会亏欠!”
这几句话倒是让薛文远对贾二泉这个人另眼相看:“这个球做工复杂,手工雕这么多层很不容易,而且庆大爷的这个球上还镂了伟人像,虽小,但栩栩如生,雕刻精美,卖个三四万不成问题,你如果决心要送给我,我肯定不会推辞。不过你要想打工,我觉得不如把木工活好好练练,要是你也能雕这么多层,我就给你提供原料,你帮我雕几件,我付你手工费,怎么样?”
贾二泉看薛文远不像在开玩笑,才意识到这个在他看来除了好看毫无用处的球真的是无价之宝:“真的值这么多钱?”
薛文远点头:“你现在还要把它送给我吗?”
“你不要小看我贾二泉。”贾二泉看着庆大爷的遗像,好像又回到庆大爷还在世的时候,“庆大爷以前没事儿就喜欢坐在门口雕这个球,但这东西雕出来除了能证明自己的手艺,能有什么用处呢?卖钱也没人买,只能放着积灰。你是第一个欣赏它的人,如果庆大爷在世,肯定会特别高兴的,你就拿着吧。既然木雕这么值钱,医药费的事你也不用替我发愁,我总会想办法还上的。”
贾二泉如此坚持,薛文远也不好再反驳什么,只好带着王楚和球走出庆大爷家,回到村委大院。薛文远本来想背着王楚的,但王楚死活不答应,只能接受被薛文远搀扶,俩人就这么相依相偎,慢慢悠悠晃荡到村委。
第17章 第 17 章
到村委时李冲正摊在院里晒太阳呢,看到俩人回来打趣道:“小王不是腿疼吗,你怎么让人家走回来了,抱不动吗!”
薛文远把王楚扶回屋,把鬼工球递给跟进来的李冲,半跪着挺起王楚的裤腿:“不知道是谁走了几里路就摊着动不了了,非要跟我回来休息。”
李冲扒拉了一下鬼工球,虽然这球材质一般,但是层层叠叠镂空精细,最外层的球上还有伟人像的浮雕,线条细腻,栩栩如生,称得上精美绝伦。李冲拿着球啧啧称奇:“这雕工可以啊,你从哪儿弄的?”
薛文远没搭理他,将王楚的裤腿卷到膝盖以上,黑紫的淤青分外显眼。李冲也看了一眼,惊呼:“呦,这是怎么弄得,怎么这么严重?”
王楚瘪瘪嘴:“村里有老人去世了,我去给他烧纸,跪的时间长了……”
“烧纸?”李冲有点奇怪,“你又不是他家的你给人家烧什么纸,不是上香就可以了吗?”王楚从不知道有这个说法,自然答不上来,只能含糊着说:“可能风俗不一样吧……而且那个老人没有子女,我去给他烧点纸钱也没什么……”
“呵,”薛文远一边心疼王楚的膝盖,一边生气王楚的呆傻,“你怎么就这么听话呢,他让你跪你就跪,他让你烧你就烧,他要把你卖了你是不是还要给别人数钱啊?老李你去打点温水。”
李冲眼见情况有点不对,把球放桌上麻溜地跑了,留下王楚一脸委屈地解释:“我只是觉得当时没有用正确的方法给庆大爷施救,要是我会急救措施的话,说不定庆大爷也不会死……我一直都觉得这事不能怪我,从小到大,根本没人教过我要怎么急救,我不知道是很正常的啊,我已经尽我所能了,天明如此,我能怎么办呢?但道理是这个道理,当时二狗骂我的时候,他焦急又乞求的神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今天下午跪在哪儿我明白了,真正让我感到愧疚的不是没能救了庆大爷,而是辜负了二狗的期待。大薛,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从来到这里就是想着像神一样拯救别人的,我把自己放得高高在上,俯视村子里的人,但村里人的期望我一个都没有达到,还把一次次的挫败都归咎于这个村子的愚昧,其实我才是最自以为是的那个人。我没那个能力,做不了神,救不了人。我觉得我给庆大爷跪这一下午并不冤枉。”
薛文远半跪在王楚身前,抬头看着王楚。一直以来,王楚在薛文远眼里就是一个孩子,纯真可爱,在光怪陆离的世界里跌跌撞撞,寻找回到自己城堡的路。但现在他停了下来,他不想再寻求保护,他想面对。
善良的人是会发光的,当初的那个人会,现在的王楚也会,有一段时间薛文远很怕这种光,但王楚的光芒稚嫩而温和,让人忍不住靠近。果然人都是向阳的,再黑暗的人也渴望阳光的照耀。也许有一天,王楚会变得跟那个人一样,耀目刺眼、拒人千里,但至少现在,他就在自己身边。
薛文远直起腰,仰起头,王楚忽然就知道要发生什么,但他没有拒绝,反而弯下腰,两人唇齿相接。就像水天相接,天有天的高,水有水的阔,一经交融,两种风景,一处闲情,自此秋水长天,惊绝世人。
薛文远毕竟有点年纪,在海阔天空里徜徉一会儿后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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